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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奸佞——药渣

时间:2018-10-14 08:58:56  作者:药渣
  喉咙似是干渴又痛,苏怡安张了几次口,都干哑得说不出话来。
  在越来越安静凝滞乃至紧张的气氛中,她终于一点点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谢,谢过陛下恩典。”
  这句答复,让炎平帝彻底满意,他袖子一甩,带着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苏怡安的性命,他可以饶过,但这样一个女人,不能放出宫,也不能交给其他男人,配崔洵正好。
  如今两人成了对食,至于那给了崔洵救命之恩的女人还会不会再感激他,炎平帝可当真是期待极了。
  空无一人的殿内,只剩榻上的苏怡安和地上跪着的崔洵。
  苏怡安不动,目光失神,崔洵则慢慢从地上起身,看着她,缓缓靠近。
  此刻的情形,崔洵突然不知该如何开腔同她说话,他是救了她没错,但也彻底断了她的路。
  上次分别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她,如今自然也不清楚该从何说起。
  他只能按照最初的想法,坐到她身边,动作温柔的将她拢进怀里。
  “好了,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他慢慢抱紧她,轻柔的安抚,“别害怕,有我在。”
  一声又一声的温柔安抚中,苏怡安眼睛里映出崔洵笨拙安慰她的模样。
  她眨了下眼睛,泪珠滚落,一直抱着自己的手终于慢慢分开,紧紧勒住了崔洵。
  她还活着,但是前路,却断了。
 
 
第41章 
  苏怡安跟着崔洵回了监栏院,除了一身还算干净的衣裳, 别无长物。
  柳贵妃沉着脸看两人出门, 眉宇间满是阴翳, 若非帝王亲口赦免苏怡安死罪,她这会儿或许已经动手把人处理了。
  废了大力气培养的棋子, 结果却突遭横祸, 一下子废掉, 她当真是气得厉害。
  无论是五皇子还是苏怡安,这两人以后只怕都是她的眼中钉, 尤其是前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失了帝心, 日后都不可能再博取圣心,她抛弃这个盟友抛弃得理所当然。
  只是可惜苏怡安, 本该成为她掌中利刃固宠后宫的, 现在却只能浪费在一个阉人手里了。
  此刻的苏怡安根本顾不上其他人如何想如何做, 她紧跟在崔洵身边, 拽着他衣袖,亦步亦趋,满是依赖。
  她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 除了崔洵, 她在宫里可谓是举世皆敌,若说举目无亲,两人是一样的, 她现在只担心就连崔洵都不要她。
  监栏院到底是小太监们住的地方,人多地方又窄,若非崔洵身份特殊有单独房间,只怕苏怡安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崔洵一路带着她回屋,将人安置在自己床-上,转身又出门拿钱托人给备了热水,连带着还有一些食物。
  若说在这边唯一好的地方,那就是钱可通神,崔洵一直跟在御前,稍动心思就有不少好处,炎平帝乐得见他低贱行-事,反而从不加以阻拦,倒是方便了他在宫里讨生活。
  很快,钱换来的热水和食物被送进屋里,崔洵将门反锁,看向窝在床榻一角的苏怡安,“我找人送了热水,你先梳洗,梳洗之后再用些饭菜,过后睡一觉。”
  苏怡安知道自己此刻很安全,崔洵也不会伤害她,然而她窝在墙角里,身上无一丝一毫的力气,既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只想安安静静的就这么呆着。
  崔洵见她没动静,走到床前,实话说,她此刻的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然而他却不打算放任。
  如果这都撑不下去,那也没什么日后了,他会护着她,但不意味着苏怡安就可以这么一直软弱下去。
  想报家仇的是她,决意走这条路却横生枝节的也是她,他会心软,但绝不会放纵。
  崔洵伸手将她扯到身前,盯着她慌乱的眼睛道,“苏怡安,我说去梳洗,梳洗完之后用饭,你若是不听不做,出了这扇门尽可以去找柳贵妃五皇子与陛下,但我这里,救你不是为了养累赘与拖累,听明白了吗?”
  苏怡安抓-住崔洵扯她衣襟的手,红着眼睛点头。
  屏风后,苏怡安用热帕子敷脸,抖着手解开衣襟,她身上还残留着那种恶心的感觉,只恨不得早些擦洗干净。
  水声淅沥,看着木盆中映出的自己,苏怡安笑的苦涩,崔洵说得对,她就是个累赘,活着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她救不了弟弟,也救不了自己,更不能替家人报仇,她除了会哭会软弱,什么用都没有。
  因着水声停了许久,崔洵等得皱眉,想了想,他直接绕过屏风,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盯着木盆怔怔落泪的少女。
  她满身消沉,让崔洵想起之前的自己,他蓄意加重脚步声,唤回她神智,开口催促,“如果洗完了就早些过来用饭,待会儿该凉了。”
  苏怡安慌乱点头,理好散乱的衣裳与头发跟着崔洵做到了桌前。
  小小的圆木桌,放着清汤寡水的饭菜,苏怡安捧着小碗吃了一两口就毫无胃口,强逼着自己塞了些,才迟疑瑟缩的看向崔洵,“我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不吃。”崔洵将剩下的饭菜吃干净,收拾好碗碟放到门口等人来收,重新铺好床榻唤来苏怡安,“我在这里守着,你睡吧。”
  苏怡安现在对崔洵可谓是言听计从,他说一句她动一下,闻言上了床榻,抱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但刚过一会儿,就有些无法忍受过于安静的房间睁开了眼睛,崔洵坐在床畔,似是在闭目养神,她犹豫了下,还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握住了崔洵放在腿上的手。
  崔洵的手有些凉,但握着却很安心,苏怡安不敢再看他,闭着眼睛就装睡。
  崔洵任由她握着,不说也不动,似是毫无所觉。
  苏怡安终于睡着了,但睡到一半,却做了噩梦,梦里是恶心的声音和恶心的人,还有怎么都逃不过的漫天血红。
  崔洵将蜷缩着哭泣的人抱进怀里温柔安抚,他擦掉她的眼泪,抚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期望给她安慰与支撑。
  他可以庇护她的性命与安全,然而真正的磨难,却只能靠自己熬过去。
  躲在崔洵怀里,苏怡安慢慢安静下来,这之后许多个夜晚,她都是靠着崔洵寻得安心与平静。
  从这日开始,苏怡安在监栏院住下,同崔洵一起。
  起初,她基本上不敢出门,只要崔洵不再,她就反锁上门,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直到崔洵忙完回来。
  炎平帝对于崔洵到底生了厌恶,将人从御前打发走,寻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安置,掌事太监揣摩圣意,将崔洵安排到了司礼监下辖刑名的提督太监手下,专职负责处理宦官违禁之事。
  对新地方新活计崔洵从不多说,苏怡安看他一日比一日冷肃模样也不敢多问,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是崔洵身边的累赘,除了能为他缝缝补补或者偶尔涂个伤药按-揉下腰腿,其他全无用处。
  不过有一点让她比较在意,那就是崔洵每日回来,身上总带着挥之不去的浓重血腥味,她太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了,不喜欢也畏惧。
  崔洵同样,他每次对身上的味道都要皱眉,在渐渐习惯监栏院的生活之后,苏怡安偷偷的同从前给崔洵治伤的小太监搭上了话。
  她觉得这人既然擅长医术的话,那手上应当也有些药材能祛除一下味道,否则每日里她看着崔洵出门总是心惊胆战。
  小太监在宫中人面广,不止弄好了去味的香包,言语间还透露了一点消息。
  “看人行刑?”苏怡安面色忽然发白,嗓音发紧。
  “是啊,”小太监心有戚戚,“要知道那地方可是咱们这些人最不敢去的,我听说崔公公是每日里都要在一旁看人行刑的,躲都躲不了。”
  “你也知道,”小太监往上指了指,“既然是上面的意思,那咱们这些为奴为婢的肯定是躲不开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苏怡安很勉强才让自己露出两分笑。
  小太监摇摇头,“我也就是说说,其余的也帮不上什么忙,还好苏姑娘你不用去贵人娘娘们的宫里伺候,不然只怕比崔公公还不如,毕竟……”
  剩下的他没说下去,苏怡安大概也明白他的未尽之意,无非是她这张招惹祸端的脸,从前有柳贵妃护着倒还好,现在没了依靠,还被赐给了崔洵做对食,若真去哪个宫里伺候人或者做事,只怕眨眼间就能招来祸事,到时候不止自己倒霉,还会拖累本就处境艰难的崔洵。
  至此,苏怡安彻彻底底歇了做事的心思,多事之秋,她一分一毫都不想给崔洵添麻烦。
  这晚,崔洵回来得比平日都早,苏怡安将干净衣裳送过去,备好热水让他洗漱,自己拿着火斗将衣服烫了一遍,末了配好挂起来,等明日崔洵穿时,血腥味就没那么重了。
  崔洵今日洗得比平日都久,苏怡安捏着手里的小瓷瓶,等着人出来。
  “等久了吧,抱歉。”崔洵做到桌前,准备用饭。
  苏怡安将小瓷瓶递过去,声音细细,“给你的。”
  崔洵放下筷子接过来,有些好奇,“什么东西?”
  “你闻闻看就知道了。”
  将信将疑的打开瓷瓶,刚凑到鼻前,崔洵就闻到了一股清凉到堪称辛辣的味道,呼吸像是一下子被打开,再嗅不到那永无休止的恶臭腐败与血腥,清新得好似雪后初晴。
  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连日来胸臆间盘桓了许久的憋闷感刹那消失,整个人都轻了一轻。
  “谢谢,东西不错。”崔洵收下东西,难得露出个笑容。
  苏怡安已经习惯他白日里清正守礼的模样,再看不到那次在冷宫中的唐突,除了晚上睡在一起时抱她抱得死紧,平日里崔洵几乎无任何异样。
  但苏怡安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就像她从噩梦中醒来,崔洵抱着她一字一句的说着日后该如何弄死五皇子,教她在噩梦中振作,学着将自己的噩梦变成敌人的噩梦,那字字句句中的憎恨与野心,残忍阴毒与睚眦必报,她一点一滴看得明白。
  夜里的她不正常,崔洵同样,他有着区别于白日里的诡谲可怖面孔,但这样的他,让苏怡安觉得安心且可靠。
  被崔洵抱在怀里,她就像回到了最安全的地方,满心的信任与依赖。
  两人用罢饭,崔洵同她说起前些日子筹谋的事,“你弟弟那里已经有了眉目,七皇子如今已从五皇子那里将人接了过去,我的意思是将人送往江南,京城毕竟是非多,即便有七皇子庇护,他也算不上安全,且江南有神医,也可替他医病调养下-身体。”
  提到弟弟,苏怡安立时来了精神,听完崔洵所说,她只稍稍犹豫了下,就选择了答应,“那就送去江南。”
  “你舍得?”崔洵失笑。
  “不舍得,”苏怡安摇头,看着他的眼睛,“可那是最好的安排不是吗?对你,对我,对阿惟。”
  闻言,崔洵沉默,确实,将人送往江南是最稳妥的手段,一半是为了苏怡安姐弟,另一半却是为了他自己。
  他日后要做的事情风险大危险多,稍不注意就会被人抓-住把柄,身边一个苏怡安已经是他的软肋,她的弟弟决不能成为第二个。
  崔洵心里,他会救会庇护苏怡安,也会为她妥协,但苏惟不会,即便他是苏怡安的亲弟弟。
  他能给出的善心与温柔已经尽付苏怡安,为了避免日后因为苏惟的事造成两人隔阂或者惹她伤心,现在将人送得远远的避开去是最好的手段。
  他想,她应该是看明白了他的心思。
  看着目光澄澈的苏怡安,崔洵伸出手抚上她红-润脸颊,即便窝在这等腌臜的地方,穿着灰扑扑的衣裳,她依旧绽放得美丽。
  这样的她,因着前些日子的事,他一直小心翼翼护着待着,不敢多逾越一分,除了晚间她做噩梦,他从不过分亲近,生怕惹来她抗拒与不喜。
  然而,她这样信任他,让他心旌神摇,妄想亲近。
  冰凉的指尖触到她肌肤,让苏怡安不由自主的眨了下眼,但她却没避开,只认真看着他,像是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拒绝反抗。
  崔洵想,或许这只是错觉,但他又有什么理由不试试呢?
  毕竟,她是他的对食。
  更准确一点来说,她是他的妻子,那个昏君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与正确的事。
  “恬恬。”
  崔洵唤她的小名,这两个字念出来嘴里都似乎泛着甜味,夜色深沉,他抱她入怀,亲了她的额头。
 
 
第42章 
  吻落在额头上时,苏怡安绷紧了身体。
  她很紧张, 但似乎又多了点儿什么, 屏住呼吸, 紧紧地抓着崔洵的衣襟。
  崔洵只亲了一下就退开,看着她颤抖的睫毛, 把人抱在怀里不动了。
  他看着烛光中落下浓重阴影的屏风, 屏风上是又旧又俗艳的富贵牡丹, 边角处还有着去不掉的污渍,就和监栏院乃至整个皇宫一样, 泛着股让人难受的劲儿。
  和他身上冰冷腥臭的腐败味不同,苏怡安身上的香气是有温度的, 甜软温暖, 让人心折。
  紧张僵硬的身体因为他并未更进一步而慢慢放松软化,崔洵动了下唇角, 对着苏怡安, 他有时候总是会忘记自己已经不是真正的男人。
  然而, 每当想起现实, 他又确切的明白自己和她不会有未来。
  即便他现在禁锢着她,名义上有着拥有她的权利,但实际上呢, 她可能会被人抢走, 也可能会自己选择背离。
  毕竟,谁会和阉人一起在一辈子呢。
  在宫里呆的久了,看得多了, 就知道和太监对食的宫女们到底是什么心思了,无论是他自己亲眼看到的,还是身边听说的,基本上少有能走到最后的。
  不是逼不得已,女人们的心思总是要变的,即便是帝王身前的大太监,在宫外私底下娶了妻纳了妾,到最后的结果也没几个好的。
  这些崔洵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理智清醒,也从不妄自菲薄,比起那些人,他条件要好上许多,无论是出身还是外貌,即便如今身体残缺,愿意搭上他的宫女也不少。
  但那些人不是苏怡安,他崔洵也不是宫里那些出身卑贱给贵人为奴为婢才能站住跟脚的真正太监。
  宣国公府突遭横祸,苏怡安才沦落到了现在这境地,崔家出事,他被人欺压逼-迫走到今日,起-点太高,过去太好,才显得如今愈发不堪。
  两个人,有一个算一个,伤痕累累破败不堪,心里淤塞着太多东西,比其他人有更多难堪与难处。
  至少如今的崔洵,没办法坦然的问苏怡安一句,“你愿意日后都同我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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