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临安喝了一口杯中的酒,没有看秦望川,顾自道:“上来。”
秦望川有些懵,她瞅了瞅有两人高的墙面,最后决定去搬个梯子来,还没走两步就被司空临安叫住了,他声音略带些无奈,道:“不过一个屋顶,你也爬不上来?”
秦望川站住脚,理直气壮地摇摇头。
“我府中侍女也是会爬墙的。”他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秦望川虽然并不知道为何他家侍女会爬墙,但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心中不快,脱口而出:“在下墙倒是会爬,只怕爬起来动作表情太过猥琐可笑,污了王爷的眼。”
司空临安一口酒滞在喉咙中,差点没咽下去,良久,才摇摇头,从身旁拿起不离手的长笛,顺着屋顶伸了下来。
秦望川更是一脸懵,他这是要打她么?
“抓住。”
秦望川这才明白过来,连忙伸手抓住长笛的另一端,光滑润泽的玉石握进掌心,秦望川突然心中一阵舒适,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缓缓流淌着,晕湿了每一寸土地,乳白色的玉笛看起来是冷色,没想到待接触之后才发现,它竟然微微透着暖意。
秦望川只感觉到一个力道在将她拽向上方,身子突然之间变得轻盈,一晃神,脚尖便离了地。一个宽阔又有些粗糙的手拉住了她的手,秦望川为了保持住平衡,甚至紧紧地攥住了,顿时心头便如同触电一般。
抓着她的手很温热,如同那玉笛一样,与外表大相径庭。
待秦望川再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在了平整的青瓦上。
一个被油纸包裹着的烤鸡递到了秦望川面前,喷香的气味让秦望川的肚子叽里咕噜地响了起来。
秦望川很是诧异司空临安竟然会给她带来吃的,不过美食在前,不吃的人是傻子,于是她一把接过,打开包装,撕下了一个鸡腿。
司空临安又拿起杯盏,望着已经升起来的弯月,独自酌饮。
再回头时,他惊讶地发现,秦望川已经吃光了最后一根鸡翅,将骨头包好,放到了一边。
“看来,你饿坏了。”
秦望川抹了抹嘴,小声说:“任谁连着七天都只能偷偷摸摸找馒头吃,也会饿成这个样子。”
司空临安沉默了一会,从袖中掏出了一块叠得整齐的手帕来递给她。秦望川展开来,发现上面用丝线绣着一个临字,看起来很是雅致。
不过秦望川对于这种有美感的东西向来没什么感觉,只是欣赏了一下,就拿来擦拭满手的油。
完事儿后,司空临安看了那手帕一眼,摆了摆手,示意她拿去吧。
秦望川吃饱了,整个身子都软了,干脆仰面躺倒在屋顶上,望着深蓝色天空上的几朵薄云,以及若隐若现的星辰。
第七十三章 三军联会
“王爷今日怎么如此有兴致,知道慰劳下属了。”秦望川懒洋洋地道。
司空临安又喝了一口酒,语气中没什么感情波动,道:“你作为我的下属,我理应教导一下。”
秦望川打了个饱嗝,嗤笑一声,翘起了二郎腿,眼睛微眯。“那您教导吧,在下洗耳恭听。”
司空临安从眼角瞥了瞥她,皱了皱眉,手一拍屋顶,秦望川就被一阵掌风带了起来,差点滑下去,幸而她一把抓住了司空临安的肩膀,才稳住身体。
待坐直后,她马上收回了手,嘿嘿一笑。
司空临安眼神中掠过一丝嫌弃,用左手弹了弹肩膀,这才道:“既进了军营,自当有军人的样子,如你这般无所谓,成何体统?”
“可我压根就不想来。”秦望川把脚垂下去,晃了晃,“在下的事王爷也是知道的,皇上也没有任何想让我金戈铁马功成名就的意愿,倒是血洒沙场可能更合其意。再说了在下原本就没什么本事,就算个小卒也远远胜过在下,我又如何能有所谓呢?”
“不会可以学,军中有的是能人,你身子骨弱,可以学暗器。”司空临安沉吟了一会儿,道。
“王爷。在下完全没有任何想要上进的想法,在这军营中混吃等死,打挨习惯了也没有什么。什么时候我没有死,皇上也忘了我,那才是皆大欢喜。”
司空临安用看一团泥巴的眼神看了看她,然后摇摇头,袖子一挥,秦望川就从屋顶上掉了下去,还是屁股着地。
秦望川从地上再爬起来后,抬头一看,司空临安早就没了踪影。这人的性子也太奇怪了一些,秦望川撇撇嘴,拍了拍衣服,转身朝自己的树走去。
另一边,司空临安看着那个人利落地爬到了树上,繁茂的枝叶将他整个人挡住,不见了踪影。
这么一个纨绔公子,整日只知道混吃混喝,自己何必要关心他,这么想着,他手中一用力,玉制酒杯骤然化作粉末,洋洋洒洒落在夜色中。
翌日一早,秦望川依旧像往常一样溜达着走向校场,谁知远远的就看见人们都聚集到一起,暗红色的铠甲几乎占满了整个校场的每个角落。
秦望川完全挤不进去,只能在外围听着,里面那个副将用内力喊出的声音,还算颇为清晰。
“明日便是三军联会,七日的比试得胜者,可得准许十日大休,以及前朝的清刚匕首。”此话一出,底下的将士一阵欢呼,每个脸上都是打仗时才会有的激动。
羽林军方方班师回朝,凤元军制严明,士兵未经许可不得擅自离开军营,因此有些人已经几年没有回过家了,所以这种奖励是极大的诱惑。
再加上清刚匕首,传说中的清刚匕首是先帝打仗在一古墓中所得,此匕首削铁如泥,如神话一般神秘。且至今为止,无人可驾驭。
场上的将士激动得难以言喻,秦望川却是兴致缺缺,打了个哈欠。若是奖励她不用迎娶公主,这才是极好。
接下来,那副将又吼道:“此次联会以队伍的形式进行,每队由教头领队,从明日起开始,都警醒着点,别给我们羽林军丢人!”
底下士兵纷纷举起手中兵器,雄浑的声音回荡在校场上,响彻层云,“羽林军必胜!羽林军必胜!”
秦望川彻底睡着了,靠在树干上,打起了呼噜。
再醒过来时,是被人拍醒的,睁开眼,一张打脸出现在她面前,秦望川吓了一跳,向后一仰,叫道:“老李,你要吓死我啊?”
老李直起身子来,说:“我方才看见秦提携一声不响地躺在这里,以为您熬不住晕了过去,这才来看看。”
秦望川呼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让脑子清醒些。
“现在什么时辰了?”
“午时。”
秦望川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打算往饭堂走,却被老李赶上来拦住了。
“秦提携,恕在下多言,您既然做了骁骑尉,就不能什么事都不管,连胜军向来自己训练,没有教头,那带队的只能是您了。”
秦望川哦了一声,然后道:“那他们什么反应?”
老李想了想,说:“他们砸了兵器,如今正在破口大骂。”
第七十四章 神秘的山脉
秦望川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老李有些欣慰,这位总算能想想对策了。
沉吟完,秦望川露出了一个微笑,“那就证明今日无人与我抢午饭了?”说完,大步流星地朝饭堂走去,步伐很是急切。
老李在她身后瞪着眼睛,良久,狠狠地叹了口气。
其实秦望川并没有去饭堂,她逃离开老李的视线后,架起轻功,几个纵跃,就到了连胜军平日里常训练的地方。
她将身影隐藏在阴影中,无人能发现。
一群人都席地而坐,气氛有些沉重。
那个向来脾气暴躁,凶言凶语的吴蛮子,竟然在捂着脸哭泣,虽然声音听起来很是滑稽,但是没有一个人笑。
大家都沉默着,甚至有人也抹起了眼泪。
“俺不孝,前年俺爹去世,俺在边关打仗,等信儿传来的时候,俺爹连骨都捡完了,到死都没能见我一眼。如今俺娘病重,俺离她不远,却回不去。俺不孝啊!”
说着说着,他开始嚎啕大哭,像一头受了委屈的熊,庞大又悲伤。
秦望川心中一紧。
另外一个模样挺俊,就是有些黑的人也哭出声来,说:“我才成亲就参了军,娘子孤苦一人过了三年,我却只回去了一次,如今听说娘子境遇并不好,常受人欺辱。我心中有气,却无计可施。”
又引起一阵悲鸣声,大多数的人都感同身受。
战场上他们是铁血男儿,杀敌无数,毫不手软,然而在战场下,他们只是家庭的一份子,也有着柔情,也有着悲情。
可如今有些这么好的机会,凭战场上的武艺,他们有信心致胜,然而这种比试年年都出乎意料,所涵盖甚多。
再加上由那个不靠谱的骁骑尉来领队,他们想回家的愿望,也只能是空谈。
秦望川心中一阵悲伤,都是可怜人,亲人在世却不得探望,比亲人不在世更加煎熬。虽说这些军人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然而也是值得帮助的,毕竟他们是保卫家国的勇士。
毕竟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霜。
秦望川没有再听下去,而是转身离开了。
翌日一早,秦望川穿上笔挺的黑色的官服,这军营的官服是比较修身的,更衬出了她平滑的肩膀和柔韧的腰身,看上去很是帅气。
第一轮的选拔是从整个羽林军开始,方式也是比较野蛮,上去就打。对于连胜军来说,最不怕的就是打架,短短的一刻钟时间,全场没有被请出去的就只剩几支队伍,不过四五百人,而连胜军一百人,没有一个下堂。
只有秦望川,全程在狼狈地东奔西跑,虽然没有人无聊到来对付她,但想要躲开那些乱飞的兵器,也不是个简单的差事。
看台上的司空临安冷冷地看着她,嘴角却并没有绷紧。
最后一共选出了三支队伍,各有三十人,分别命名为羽一,羽二,羽三,那副将保证,无论哪支队伍最后夺得胜利,那么这支队伍所在的军队,例如连胜军,都会得到奖赏。
连胜军是自行挑选了三十个各有特长的人,秦望川大致扫了一眼,吴蛮子,老李,那个黑男人陈兵,都在其中,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是熟悉的人,秦望川定睛一看,睁大了眼。
这不是抹玉吗?
他白嫩的脸在一群糙老爷们中很是明显,秦望川挑了挑眉,原来他是连胜军的人,不知为何司空临安竟然选他做自己的侍卫,因为在整个连胜军中,抹玉的实力只能算作中下。
三支队伍都出发了,排成了一长溜,整齐划一地向东边行进,秦望川蹭到老李身边偷偷打听他们这是要往哪里去,结果老李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秦望川昂起头向东边遥望,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大连绵的山脉,远远看去就像是拿着沾满墨汁的毛笔一笔勾勒而成,与后面的天空融为一体。山脉的植物高大茂密,看不见一丝土色,十分神秘。
秦望川心中一紧,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压抑感充斥了内心。
她甩甩头,丢掉这些奇怪的感觉。
远远在后面骑着马的司空临安看着她的表情,心中划过一丝疑惑,难道她也感觉到了,这次的不对劲?
几乎走了一天的功夫,秦望川终于看见了山脚,离近后才发现,这座山脉几乎全部是树林,被树冠掩盖的地方,仿若黑夜。
第七十五章 好,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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