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望川与他们划拳吃酒,水榭中风不小,但是有酒下肚,也不觉得寒冷,面前一个个粗糙的脸笑得欢乐,秦望川看着他们,也露出笑容。这种爽朗奔放,无拘无束,是只有这种整日刀尖上舔血的人,他们懂得珍惜,片刻的幸福。
酒酣耳热之时,秦望川骤然听到一个声音,很是熟悉,原本热闹的水榭一下子安静下来。
秦望川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她有一瞬间的紧张,几乎要蹦起来离开这里,但是与此同时,她又动不了,最后,她饮了一杯酒,眸中恢复平静。
“抱歉,来晚了。”司空临安说。
士兵们匆忙站起来,受宠若惊,吴蛮子嗨嗨一笑,说:“皇上还真的来了。”
身后的老李给了他一拳,他才反应过来,一群人跪了一大片,齐声道:“参见皇上。”
而在这种齐刷刷的阵容下,还坐在原地的秦望川就变得十分得突兀,她甚至连头都没回,只是喝着酒,时不时还往嘴里扔一棵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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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放假了,各种论文纷至沓来。
第一百四十章
现场一片寂静,大家都不敢抬头,心中直叫苦,早知道秦提携是这么个死性不改,他们就不让皇上与他见面了,原本是为了让二人关系缓和,但是如今看来,倒极有可能恶化。
一旁的老李低着头,手偷偷伸出来拉了拉秦望川,想提醒她,却没想到秦望川好像没有感觉到一样,并且还把自己的衣服拽了回来,继续喝酒。
司空临安看见了他们的小动作,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追究,而好似抬手虚扶了一下,示意他们起来。
“今日是年关前夕,大家也许久没有放松了,就别这么拘束,还像在军营中一样即可。”司空临安淡淡地说,然后拿了个酒碗,自然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正好是秦望川那一桌,且与她对面。
其他人这才欢天喜地地坐下,拿起碗来纷纷敬酒,司空临安也来者不拒,他穿了一身白色的便服,一眼看上去极像个清秀书生,再加上他衣服穿得少,看起来还有几分单薄。
秦望川收回目光,安安静静地喝着碗中的酒,时不时被旁边的士兵调笑一番,再灌几口酒,渐渐地眼前也朦胧起来,倒不是因为醉了。秦望川抬眼看了看天空,夜晚的天空蓝得很深,是那种遥远的深邃,永远望不到头,还有几分空寂。
水榭的对面是一大片湖水,因为是冬天,水有些萧瑟之感,除了风吹形成的水波纹以外,再没有其他动静了,秦望川看着看着就走神了,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些陌生的画面。
白色,宽大的方桌上,一个女人枕着自己的胳膊趴着,像是睡着了,女人很美,但是却有些憔悴,脸色苍白透明,她睡得很安静,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惊扰到她。雪白的毛衣,雪白的的大理石,这一切有点像天堂,但是秦望川却感受到了滔天的寂寞,她突然间心口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
这种疼痛绝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忍受的,秦望川开始大口地呼吸,像是一条搁浅的鱼,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悲伤。
有人注意到了秦望川的不对劲,惊叫起来,秦望川此时已经捂着胸口,跌落到了地上。
老李匆忙伸出手,想要把她扶起来,但是有一个人比他更快,司空临安几乎是瞬间就蹲在她身边,伸手把她扶了起来,但是秦望川如今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压根儿扶不起来,司空临安没办法,只能让秦望川躺在他的怀里。
此时的秦望川让人看了很是揪心,她似乎是想要抓住一个人,但是抓不住,喉咙里就发出了呜咽声,她的脸上已经湿透了,就连身上也都是冷汗。
“皇上,提携这是怎么了,俺去找大夫!”吴蛮子猛地站起身来就往外跑,却被司空临安喊停了。
“没关系,过会儿就没事了。”司空临安说,这样的场景与他们上次在药庄时的有些相似,这种事情,大夫是绝对不可能管用的。
他用手轻轻地拍着秦望川的脸,口中叫着她的名字,想唤醒她,渐渐地,秦望川安静了下来,身子也不再颤抖,似乎是睡着了。
而此时秦望川看到的场景,是那个女人站了起来,擦掉脸上的泪水,然后打开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笔记本电脑,在上面飞快地打字。
秦望川试着动了动脚步,发现自己竟然可以自由走动,于是就走到了那女子的身后,俯身看去,只见屏幕上是一个对话框,女子正在与人聊天。
秦望川只是看了一眼,就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她的心中无比压抑,想哭却无法哭出来,当然她不知道,此时她灵魂不敢做的事情,她的身体却是老老实实地做了的。于是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地看着秦望川突然哭出了声,口中还一直念叨着什么。
司空临安凑近了些,终于听了出来,她喊的是,姐姐。
对话框上面的头像是黑暗的,证明网线那端根本没有人,而秦鹭,只不过是在单独发着消息,对一个永远不可能再回复她的人发着消息。
“川儿,今天是除夕,你一定又忙着工作了吧,礼物我收到了,虽然和去年的一样,但是我很喜欢。你说说你,每次都说要回来,但是每次都不见你身影,这次更过分,连消息都没有。要不是知道你那么厉害,我早就担心得吃不下饭了。所以下次再要没有音信地离开,就提前和我说,不然我真的会很担心很担心。令,新年快乐。”
纤细的手指敲完了最后一个字,秦鹭就心满意足地合上电脑,赤着脚在地上走。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中年女人,手中拿着一封信,看到秦鹭,匆忙跑了过来,伸手去扶她,口中还说道:“我的大小姐诶,您怎么又下床了,既然生病了就好好在床上躺着,您不听家主的话了吗?”
秦鹭被她推着往楼上走,她用手握住楼梯扶手,来抵抗她的推力。
“不行的,今天是除夕,川儿会回来的,我要是睡着了,就又见不到川儿了。她肯定很忙,每次都是回来一会儿就走,害的我总是见不到她。”
那中年女人叹了口气,柔声说:“家主今天一定是有事情,没办法赶回来,小姐还是赶紧睡吧,别让家主担心。”
秦鹭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往楼上走去,然后半路上又扭过头来,说:“吴妈,你记得要是川儿回来了,就把我叫醒。”
中年女人连连保证,秦鹭这才乖乖地进了门。
那中年女人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拿手抹了抹眼泪,这才回到沙发上,打开了信,秦望川本来是想跟进去看看秦鹭到底是怎么了,但是她又有预感,这封信一定十分重要,这才从二楼直接蹦了下去,凑近了看。
信中是一份病例,上面清晰地写着几个大字,让秦望川瞬间控制不住自己,捂住了嘴,差点跌倒。
重度抑郁症。
秦望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突然觉得自己精神一阵恍惚,再回复正常的时候,她依旧是在水榭中,身边热热闹闹地围着一圈人,而自己却躺在司空临安的怀里。秦望川一把推开司空临安,然后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冲到了栏杆旁。
颤抖的手摸了一把脸,发现自己脸上满是泪水,秦望川转过身来,疲惫地坐在了地上,低着头。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司空临安走上前,问:“发生了何事?”
秦望川摇摇头,她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中,隐藏住自己的抽泣声,她竟然会这么蠢,只顾着自己在这边逍遥快活,几乎忘记了秦鹭。她甚至傻到以为自己在这里的日子就是新生,就是以后所有的生活。
却不曾想,自己竟然还与原来的世界有着联系。
想起秦鹭一个人孤独的背影,她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自己竟然把两个世界的秦鹭搞混了,以为将这里的秦鹭保护好,就是兑现了对姐姐的诺言。却不曾想,陪伴自己二十多年的姐姐,一个人在那边过得如此不好。
她该怎么办?
这时,一个温暖的大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摩挲。司空临安特有的清冷的嗓音在她头顶上响起:“秦望川。”
只是一句话,就没有了下文,秦望川却是听懂了他的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方才看到那一刻的时候突然间崩溃的心,这时又慢慢地变得完整起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她秦望川应该都是平静的,不可以这么容易就崩溃。
哪怕看见的是她上一辈子最为在乎的人,比命还要重要的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孔明灯
但是心头的痛苦却并没有减少,她微微喘着气,伸出手,原本想抓一下旁边的栏杆,没想到却被一只手拉住,两掌相握,秦望川停滞了动作,抬头看去。
那只手一用力,秦望川就被拉了起来,司空临安一只手拉着她,另外一只手从她的肩膀上环过,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低声说:“和我走。”
秦望川没有动,司空临安却是用力,秦望川无法挣脱,只能在他的搀扶下,慢慢离开了水榭。
老李他们则是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怎么事情与他们想象中的相差甚远呢?不过似乎也挺有效果,看皇上那么紧张秦提携,想来也是没有特别生气的。虽然不知道为何二人闹得这么僵,但是作为衷心的下属,他们还是愿意看见司空临安不那么一个人孤独。
当时看着秦望川离开的时候的表情,那叫一个让人心碎呦。
老李面带微笑,招呼大家接着喝酒,一群人很快就又热闹起来。
司空临安扶着秦望川,到了一个人比较少的桥上,这才松开手,秦望川立刻就挣脱开来,离得司空临安远远的,靠着桥上的栏杆大口呼吸,带着湖水气息的风冲走了一些不适,过了一会儿,秦望川这才恢复,身子也没有那么飘摇了。
她扶着自己的额头皱了皱眉,方才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就像是灵魂出窍了一般,整个人像是突然之间生了一场大病。
这种痛苦不是身体上的,而是魂魄。
司空临安见她好些了,这才问道:“方才你怎么了?”
秦望川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淡淡地说:“没什么,只是有些不适罢了。多谢皇上关心,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草民现行告退。”
话还没说完她就转身要走,司空临安无法,只能上前拉住她的胳膊,说:“秦望川。”
秦望川停住脚步,问:“还有什么事吗。”
司空临安犹豫了一下,说:“你,真的无碍?”
“我可不敢犯欺君之罪。”
司空临安看向远方,口中喃喃道:“你也不是犯了第一次了。”秦望川还没有听清,他就又说,“你一个人走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吧。”
秦望川听了有些讶异,随后又嗤笑一声,转过身来,眼睛直视着司空临安:“皇上,草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男子,断不用您屈尊来送。”
司空临安神情居然有些窘迫,他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情绪外漏,但还是让秦望川心中生出些异样的感觉,甚至,有些想笑。实在是他那张好看的冰山脸,微微泛红的样子很是可爱。
鉴于这种场合笑出来太没有面子,于是秦望川马上低下头,咳嗽了一声,这才道:“所以王爷,草民先告退了。”
“站住。”
他淡淡的一声,秦望川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听话地站住了,再怎么说这里的也是个皇帝,这种小面子还是得给的。
司空临安竟然走上前,秦望川先是感觉自己的指尖一暖,然后手就被人握住了,那一刻,秦望川的心就像是要跳出来一样,整个世界都寂静无声,眼前只有已经走到她前面的人,和手掌上真切的触感。
大街上沸反盈天,家家户户都带着灯笼来到街上走,这预示着他们对未来一年美好的盼望,不少商贩叫卖着年糕和糖,引起孩童们的骚动。司空临安一路走,一路有意地挡在秦望川前面,为她挡去人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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