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他是大夫,路上小痛小伤还可以看看。”
“武林大会上有不少杨叔的老熟人,这回还是要委屈杨叔看家了。”
“应该的,只要小姐让珵儿别折腾我的摆件就好。”
青筝“扑哧——”笑了起来。杨叔见青筝终于开口笑了,心情也轻松多了。
启程那天,还多了一个人。
南既明抱臂坐在明一水旁边淡定道:“明老头叫我来当保镖。”
青筝并不意外,当初她拉上明一水就抱着拉南既明一起下水的意思。碧箫查过银票开户商户来源于都城。
路上多试探看对方能否泄露更多用意,至少不会直接刀尖对准自己。额,我怎么又有这种潜意识了。停!还是要警惕!
行过一城,天色已黑,找了家客栈歇脚。
青筝要了张二楼临街的方桌,景致不错,菜肴也不错。青筝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下两人。
明一水用餐随性,南既明虽不羁可也保持了基本的礼仪,更加肯定了青筝对其都城贵族的身份猜想。
等下,我是不是一直漏掉了什么?念头一瞬间闪过,快得让青筝抓都抓不住。
还没待青筝再细想,一声巨响就打断了思路。
“嘭——”
“没长眼睛啊!”
“抱歉抱歉,这位爷!”
楼梯上,一个青色布衫的年轻人及时向一身酒气,胡子拉渣的汉子道歉。
汉子一把楸起年轻人衣领提了起来:“抱歉就完事了?”
“放手!你这人好生不讲道理!”突然插入一声娇喝。黄衫双螺髻打扮的小姑娘行至楼梯前,杏目微瞪。
“哪里来的小丫头!毛都没长齐就想多管闲事!滚一边去!”
“你手里抓的是我家的护卫,快给我松手!”话音刚落,掌风就冲汉子而去。汉子改楸为推,把年轻人扔向楼梯下的小姑娘。
横冲出个赭色身影,截下年轻人安然落地:“云儿,莫冲动!”
“哥!这个酒鬼欺负人!”
原来楼下是威凌宇,威凌云两兄妹。
南既明听出声音后,下意识就看向青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青筝。
可青筝至终都神情自若,专心剔着碟里的鱼刺,仿佛周遭什么噪音也没有。
他算是看明白了,青筝极爱吃鱼,这一路每天必吃一次鱼。红烧,油炸,清蒸,焖炖乱换上阵,百吃不厌,而且鱼骨剔得干干净净,连明老头那医者都不禁暗叹。
阮霜也没停筷子,只是时刻注意那边的动静。
“酒邪前辈,失礼撞到您是我们不对,还请您看在家父的面子上,多多包涵!”
汉子眯起眼睛端详了片刻:“哦,你是威老局主的儿子。”
“正是在下。”
“那好,我们过两招!”
没等威凌宇说话,鬼酒邪脚一跺,身子顺着楼梯扶手滑下,一手握成酒杯状直冲威凌宇咽喉去。威凌宇侧身要闪避。
一只手横空而出,捏着只酒杯塞进鬼酒邪空握的手里,乐呵呵的声音响起:
“这位客官,赏脸尝尝本店新酿的美酒如何~”
那只手保养得宜,白白胖胖,清风拂柳地化解了鬼酒邪凌厉的招式,瓷杯塞入,滴酒未洒。
鬼酒邪视线右移,长相圆润白净,耳垂饱满下垂的掌柜笑得双眼眯成一条线,活似还俗的弥勒佛。鬼酒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色更加发红,身形晃荡起来,醉意更盛:“嘻嘻,果然是美酒~掌柜的,这酒我要两斤,带走!”
“两斤梨花雪,带走!”
“好嘞,掌柜的。”
鬼酒邪抱着酒葫芦,跌跌撞撞出了门。
“多谢!”威凌宇拱手。
掌柜笑眯眯地摆摆手:“望客官吃好喝好!”
威凌云不以为然,拍了拍腰间的软鞭:“哥,这样太便宜那酒鬼了!”
“云儿,收声!”
威凌云不满地撇撇嘴,却没再说什么,抬脚上楼,一眼就看见了青筝一桌。
南既明掠过她,看向后面上来的威凌宇,没有错过他见到青筝时眼里的刹那亮光。
南既明在威凌宇发觉前把视线移开,继续夹盘里的菜,余光却观察着青筝,
心里琢磨的是,我得当认识还是不认识。
威凌云没有过来,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大手大脚地点菜。
“青筝姑娘,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真巧!”
青筝用帕掩了下嘴,起身微笑行礼:“威局主,是好巧!”
“你们这是前往何处?”
“恒阳。天音阁有几间铺子要去看看。”
“也是恒阳?正好要押镖去恒阳,可要同行?”
南既明顿时响铃大作,耳朵竖了起来。
“多谢威局主。我们四人行路慢,恐耽搁威局主正事,就不同行了。”
耳朵放了下来,唔,这松鼠桂鱼确实不错!
威凌宇有些失望,但难以让人察觉,又闲话了几句去自己那桌。
明一水颇感兴趣地低声问:“女娃娃,这小子喜欢你?”
青筝似笑非笑:“乌桐根可还要?”
明一水缩起头,继续奋战他的大酱骨。
天大地大,没有金主大。
第17章
楼下熙熙攘攘,客来客往。
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避开人群,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上了二楼。
有点忐忑地望了望四周,寻了角落的空桌坐下。衣裳陈旧,洗得已经不确定原来的颜色,衣角破损,线头稀稀拉拉。
“客官,要点什么?”
老人像似受惊得颤了下身子,犹豫了片刻,小声道:“三个白面馒头,一壶茶就好了。”
店小二对这位客官掏不出多少银子意料之中,冷淡地应声:“等着,就来。”
威凌云拨弄着手腕上的银铃铛,撇见老人用袖口擦了擦脸和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整洁点。抬头对上店小二转身换上的殷勤笑脸:“客官可要来几壶梨花雪?我们掌柜独家秘制,闻过酒香的都说好。”
威凌云当作没听见,重新低下头研究银铃铛。
威凌宇见手下嘴馋的样子,淡笑道:“来一坛。”
“好嘞!一坛梨花雪,马上来!”
“啁——”
粗粒刺耳的禽类声音响起。
南既明探头一看,一只鹰展着双翼在空中盘旋,忽然一个俯冲,从栏杆外滑翔而过。翅膀带起的风逼得人眯了眯眼。
头颈雪白,缀有褐斑,通身暗灰,楔形尾羽,喙爪如钩,是隼中极品,海东青。
许是附近未见过此种猛禽,食客们探头观望,议论纷纷。老人倒是被猛禽吓得手中馒头都掉了。
“啧,古香兰居然在这里。”南既明收回身子,满不在乎接着夹菜。
“唔,谁呀?”明一水在啃着第三块大酱骨,嘴里挤出问号。
“玄冥教左护使。”
明一水隔绝江湖许久,对好多名号都感到陌生,可能养着这等食肉猛禽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还是抓紧吃东西才是正经事。
在低头继续啃食时,明一水感到头顶一片阴影掠过。
“啪——”
明一水抱头侧看,一只酒壶被砸在墙上,碎瓷片跌在坐在角落里的老人脚边。
错落有致的桌椅间横空立着一个通身玄色长袍的男子,金丝盘成的奇异纹案点缀在长袍边上。大家出奇一致地静默下来,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男子抬起左手。
在客栈外盘旋的海东青冲进屋檐内,抖抖翅膀落在男子的左肩上。挺着缀着红褐色羽毛的胸脯,低哑鸣叫,琥珀色的双眼直接锁定瑟瑟发抖的老人,威慑得他不敢挪动一步。
“古,古护使。”老人躬着不能再躬的背,语气充满恐慌。
“啊,古香兰是男的啊!”
南既明快速捂住明一水的嘴止住了他的话,又赶忙抬起粘到酱汁的手,嫌弃地在明一水的肩上擦了擦。哪里有男人喜欢听别人叫他如此女性化的名字。
古香兰抬手就是一掌。掌风擦过老人耳畔,击在墙上,墙如冰裂,炸开。
“一言不合就开打,这还没一言呐。现在的年轻人呐……”
南既明直接夹了快大酱骨塞到明一水嘴里,堵住他的唠叨。
“啊!”食客一片惊慌,蜂拥到楼梯口,争先恐后想逃离。
青筝本想随大流,看到一时半会也下不了楼,又重新坐在阮霜拉远的桌椅上。
今日这松鼠桂鱼不错,看待会能不能让掌柜给个方子带回去。
古香兰毫不在意周围的人,挥手就要出第二掌。
“住手!你一个大男人欺负老人家,你好意思!”
青筝听着身后一声娇喝,心下叹气,这威老局主一世英名,怎么生出这么个蠢的。
南既明似有同感,再拉远了桌椅,要和那桌撇清关系,免受牵连。
古香兰出手犹豫都没犹豫,直接打向老人面前的桌子。
威凌云今日接连受到轻视,本来就一肚子不服气。现在又被忽视,不服气直接膨胀到爆炸。想都没想直接腰间的软鞭向古香兰挥去。
古香兰背后像长了眼睛,头都未曾回一下,抬手准确地楸住袭来的软鞭,顺势往前一拽,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威凌云摔在老人身上。
威凌宇立马拔剑向前。
古香兰肩上的海东青当即腾起翅膀,利爪抓向威凌宇,阻止他上前一步。
这时,古香兰抛出了他出现后的第一句话,不参杂任何情绪。
“愚蠢!”
威凌云自己爬起来后,连忙扶起被砸得气晕八素的老人,连声轻问:“老人家,你怎么样?可有哪里伤着了?不怕!我们不会让你这样被恶人欺负了去。”
驼背老人挣扎着起身,喘了好几下,才顺平了胸中的气息:“姑,姑娘真是人美心善。只是。”老人语锋突变,“只是要借用美人为盾!”
脊梁骨站直了,瘦骨嶙峋的手呈鹰爪,一手死死扣住威凌云的皓腕在背,一手紧捏美人喉骨。嘴里发出嘿嘿的狞笑,贼眉鼠眼,尖嘴猴腮,哪里有半分之前的孱弱和胆怯。
变故横生,惊得纵横镖局护卫忙亮兵器,与威凌宇布扇形围住老人。同古护使,老人呈三角相抵之势。
“放开她!”威凌宇青筋暴起,握紧了手中剑。
“哈哈哈哈哈。”老人大笑几声,“美人执意舍身救命,老子实在难以却之。要想美人完好归还,就先把他杀了!”
“哥!救我!”威凌云自小娇宠,何曾遇到过此种待遇,当下又急又怒,惊慌的泪水从眼角处渗出。
老人□□着伸舌,从美人香腮边舔向鬓间:“哈哈哈,美人泪,果然香!”威凌云恶心至极,极力拉开自己的身子,然手腕被攥得钻心地疼,无法挣脱半分。
“去!杀了他!我就把她放了。”老人厉声威吓。
古护使自变故后就收起打架的架势,悠悠然地用手指梳着海东青的羽翼,好似这一整个烂摊子不是他先挑起的。
青筝望着哭泣的威凌云,皱着眉,在桌下踢了南既明一脚。
南既明侧目。
青筝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南既明看明白了,哼了声又撇过头。英雄救美?我又不是跑腿的?更何况这美是有这么好救的?你怎么不叫阮霜去。
南既明不动作,他在等,等另一个脚步声。
有人上了楼梯。
是掌柜,依旧满脸笑呵呵。
“各位侠士,小店小本经营,还请移驾外头切磋。地大,也更方便施展拳脚。”
局势僵持着,没有人先动作,也没有人吭声。
掌柜也不尴尬,站在一旁接着笑呵呵。
四方都只顾着眼前的胶着,没有留意另一边的小动作。
青筝对阮霜微点了下头。
阮霜指尖碎瓷片微露,贴近南既明手背,手腕一翻,朝老人飞去。
“嗖——”锋利如刀的碎瓷片飞出。
南既明回头看向两人。阮霜已归回其位,青筝若无其事。
啧,这两人演技简直连望洋楼的名角都自愧不如。
碎瓷片割开了威凌云的大腿,鲜血如注。
威凌云惊叫一声,瘫跪在地。老人拉扯不住,身子瞬间暴露。
就在这电火石光之间,威凌宇剑锋逼前,直刺老人门面。
老人抡起威凌云就往栏杆外摔。
威凌宇赶忙撤回剑要去截住妹妹。
掌柜动了。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回过神来,威凌云已在他怀中。
威凌宇见妹妹危机解除,全力对付老人。招招狠厉,式式决绝,压上了纵横镖局多年积攒的名号和尊严,把老人困在墙角,左右无处可逃。
老人突然一把迷香撒向威凌宇双目,撞开面前的压迫,纵身向栏杆外窜去。
古香兰出手了。
玄色广袖中飞出一条金色链条,尾端连着锋利的金钩。金光闪烁,追着老人身影而去。
随着即将逃之夭夭的身形一顿,生生刺穿老人的琵琶骨。
金色链条往回一收,拖着老人撞断栏杆,扔回客栈内,砸烂一张方桌,摔得瓷器乒呤乓啷碎了一地。老人仰躺在一片狼藉里,喉头猛喷出一大滩鲜血。
古香兰缓缓收起地上的金链条。金链条叮叮当当作响。
慢慢踱步到老人跟前,双目微垂,像看着只垂死挣扎的蚂蚁。
抬脚踏在企图作最后反抗的手上,狠狠碾压:“跑啊!你不是很会跑吗?”
“古香兰!你这个卑鄙小人!”
“我卑鄙?我杀你都嫌脏了我的手!”古香兰嗤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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