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太危险了。”南既明变得严肃起来,当下拒绝。
“不行也得行!”青筝十分坚决,“不老峰一部分地形我熟悉。你带我出去,我有办法牵制他们。”
南既明见青筝扯住袖口的手,毫不放松。无奈。
“走!”
揽起青筝,跃出洞外。
人肉飞行,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青筝很自然地在南既明揽起自己腰的那一刻,一手抓住南既明前襟,一手从南既明臂下绕过,搭在肩上。
南既明忽然想起在幽篁谷时,揽着青筝跃上翠竹顶,青筝浑身僵硬的模样,满意地收紧些手,在重重叠叠的山林里,轻松起跃。
“往北。”
青筝没时间去关心飞骑的心理活动。脑海里摊开今日午饭后,让掌柜送来的不老峰地形图。早做准备是对的,果然派上了用场。
不老峰北部,壁立千刃,怪石嶙峋,是天然的布阵基地。
青筝指挥着南既明,在地势复杂的不老峰间,飞跃。
南既明虽听从青筝的指令,但见眼前到处都差不多乱石林立的和羊肠小道,头都快被转晕了。
可不知怎么,心底从来没爬起过一丝疑虑。
今夜层云密布,星辰黯淡,透不处一丝月光。
青筝转了半天,让南既明落在最高的一处山石上。
“我手里有七枚信号弹,除开第一弹,其余六枚,代表不同的六个方向。你入阵后,看信号弹的方位行事。”
“你怎么办?”
青筝嫣然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就是那只蝉。”
“信号弹会随时暴露你的行踪。”
“放心,我会及时转移方位。阮霜见信号弹就会立即赶过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拖到那个时候。”
南既明深深地看了眼,夜色下依旧柔弱的小人儿,却觉得她体内爆发的意念,竟比周遭的山石还要坚硬。
青筝打起火折子。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脸庞。秋水明眸比火光还要明亮。
青筝朝着南既明淡然莞尔,星眸微转,波光潋滟。
“咻——”
一朵银色的火花,绽放在墨蓝的夜空中。
孟月欣猛然抬头,抚掌大笑:“好!撑不住了!我们必须抢先!”
率先带领一众黑衣人,直朝向火花绽放处奔去。
南既明隐在石壁后,感觉手中的软剑蠢蠢欲动。
眼前不停闪现小狐狸在火花下的剪影。似有一片白色羽绒,撩得他心头痒痒的,对这个身影放心不下。
不过四五息之后,便有衣料猎猎的声音传来。
黑影融入在夜色里,看得不甚清楚。
南既明从袖中掏出浅碧色发带,系在自己的眼睛上。视线被遮挡,听力变得更加敏锐。
发带残留了女子青丝的馨香,还参杂了丝丝血腥味。
南既明心中一疼,骤然出剑。
黑衣人没想到刚进入羊肠小道,立马杀出一剑,直接被截杀个干净利落。
后面往前冲的黑衣人,齐齐刹住脚步。互相背靠着背,警惕地横刀防御。
浓郁的夜色中,乱石的轮廓模模糊糊。
乱石间的小道曲折蜿蜒,只看清一小截。拐个弯就被吞没在无尽的夜色中。
人,很容易对未知的东西,心生惧意。
黑衣人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敢上前。
南既明脚尖踢起一块石子,击在对面的山石上。
黑衣人有了明确目标,立马调转刀尖方向,朝石子跌撞方向杀去。
一个鬼魅般的身影闪至后头,最尾巴的黑衣人闷哼一声,撞向前一个同伴。
“鬼呀!”
黑衣人惊叫一声,大刀跌落在地上。一手捂着另一只手腕,鲜血噼里啪啦淋了一地。
手筋俱断。
剩下的黑衣人被藏在夜色中的杀机,惊得四处逃逸。
南既明专捕捉落单的脚步声,一击毙命,不留二次呼救的机会。
孟月欣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如泰山压顶而来,捏紧指尖的双燕镖,凝神屏息。
双燕镖是千雪山庄的独门飞镖。一次两发,比翼双飞。
镖上有倒刺,中镖者强行拔除,非活生生撕下一大块血肉来不可。
“咻——”
又一朵银色火花在后方的天空炸开。
光火和声音,透过发带,给南既明指明方位。
如黑夜里无声飞翔的蝙蝠,在乱石中飞檐走壁,听着小道上黑衣人的行动风声,又转向火花方向。
这回,黑衣人学聪明了,不再四处分散行动,而是背靠着,围成一个圈,兵器朝外,将孟月欣护在中间。整个圆形方阵,向前推进。
可奈何不了有些路径实在太小,圆形方阵从鸡肠子大的小路挤过去,势必破坏阵型。
孟月欣走在中段,绕过一块巨石,却徒然听见背后兵器相接声。
“当!”
“当!”
“轰——”
没两下,黑衣人被一掌打飞,接连撞碎两块巨石,仰躺在孟月欣跟前。
五脏六腑,全然碎裂。
孟月欣顾不得回头,翻身上跃,左右手向黑衣人飞来处,发射两组双燕镖。
“铮——铮——”
剑光一横,飞镖打在剑身上,激起数点金色的火花。
一判断出南既明的方向,黑衣人围攻上前。使出十成十的力气,劈刀而下,却斩了个空。
鬼魅的身影早已借助错乱的巨石,如滑不溜秋的泥鳅,消匿的无影无踪。
孟月欣感到背上一层薄汗,凉意却深深入骨。
我在明,敌在暗。
暗夜里,有只野兽在时刻盯着他们,抓住缝隙就猛扑上来,毫不留情地割断他们的喉咙。
一石之隔的南既明,掌心微微潮湿。
怕。
无法诉说的害怕。
只不过不是对以寡敌众的惧意,而是这次火花间隔的时间,已经大大超过之前的时间。
小狐狸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她负一身伤,毫无缚鸡之力,如何应对?
南既明等不了信号弹了。
一掌拍在巨石上。隔着巨石而站的黑衣人,抵抗不住威压,直接飞了出去。
石飞灰灭间,一道幽寒的剑光如闪电骤至,划破暗夜的漆黑,裹着无尽剑意刺来。
孟月欣嗅到血腥的气息,她明明知道自己要躲开。
可剑太快,她根本来不及!
随手扯过一名黑衣人挡在面前。
“噗嗤——”
卧龙剑割出一大朵血花。鲜血的腥甜,霎时弥漫在空气里。
卧龙在南既明手里,已经不再是一把剑,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挥洒自如。
如月下汹涌的潮水,泛起粼粼波光。
蛟龙出海,快速游走。拍飞挡在孟月欣前的黑衣人,直朝孟月欣扬起的手臂掠去。
“咻——”
姗姗来迟的第四朵火花。
南既明心下一松,蒙在眼睛上的发带,感觉有些热意。
他要速战速决!
孟月欣筋脉贲张,强行逆转筋脉,准备硬生生让手臂肌肉受下这一剑。
另一只手捏飞镖,直接刺向对方胸口。脸上带着险中求胜的欣喜若狂。
谁料南既明手腕翻飞,竟让软剑曲了方向,转弯同飞镖相杠。
“铮!”
“啊!”
短促的嗡鸣声中,飞镖被剑身弹回,嵌入孟月欣肩膀。
内劲不止,逼迫其连退十来步,撞在巨石上,才止住了退势。
南既明乘胜追击,正要一鼓作气解决孟月欣这个威胁。
“等下!”
青筝被阮霜搀着,自巨石上翩然落下。
南既明见青筝那冷若冰霜的婢女赶到,松了一口气。
“孟姐,你我相识一场,何不就此收手?”青筝站稳后,缓缓道。
“青丫头,开弓没有回头箭。沁雪莲凭什么就要由他们霸着。”
青筝双眼微垂,避开与孟月欣咄咄逼人的目光对视。
为了查清当年叶庄屠门的真相,仅凭幼时的记忆和杨叔的只言片语,要在武林中寻找真凶,无异于大海捞针。既然当年的凶手是冲着沁雪莲而来,青筝就仿制一个一模一样的沁雪莲作饵,投入江湖。
利用傅先生在酒楼、茶肆里,绘声绘色地描绘武林至宝重新江湖的故事,听书人口口相传,足以让这个消息长了翅膀似的,飞快地传遍江湖各个角落。
青筝近年来手里收集的各方情报,并没有丝毫沁雪莲的踪迹,说明这个传说暗藏绝世武功的宝物还有奥妙,凶手未能参透。
凶手听见江湖传闻,必然会怀疑手中宝物的真假,也会追踪新现世的宝物,一探究竟。
引蛇出洞,概若如此。
这是青筝能想到,最快速筛选凶手的法子,然而,也是一把双刃剑。
欲望,能勾起人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恶念。
宝物一出,纷争必起。原本无辜的人,因心怀贪念,卷入其中。这造成的伤害是青筝最难以释怀的。
心中这股难以释怀与屠门血债,拉扯着青筝推动这盘棋局的进行。
孟月欣说的“开弓没有回头箭”,青筝何尝不知。
只是,棋局一开,落子无悔。
“各位好汉!手下
第29章
周围一片漆黑,不知身处在何处。
骤然间,漫天火海铺盖而来!
尖叫声、呼救声、厮打声、兵器交接声、大火焚烧的噼里啪啦声……
各种喧嚣,如和稀泥般,掺杂在一起,齐齐灌入青筝的耳朵。青筝除了满目火光,迎面袭来的灼人热浪,什么也看不见。
混沌之中,一声清脆的童音刺穿火海。
“爹——”
青筝急忙循着声音来处,望去,可除了火光,什么也看不见。费劲地睁大双眼,又听见一声大喝。
“快带静儿走!”
青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拼命朝前方奔去。
假的!都是假的!我在做梦!
青筝心里反复默念,告诉自己,但控制不住自己飞奔的脚步。
看一眼!
就看一眼!
爹从来没出现在我的梦里!我要去看一眼!
“铮——”
“噗——”
“咚——”
青筝脚步呆滞了一刻,立马又发疯了似的,冲了起来。
“爹!”
悲伤的呼喊冲出喉咙,猛然睁眼。
青纱帐子,绘着朵朵祥云。
空气中缭绕着淡淡的熏香。
青筝又仔细地嗅了下,安心下来。
销金兽。
柳姨特别为青筝调制的安神宁息的熏香。因所用材料珍贵,碧箫戏称为销金兽。
看样子,阮霜又把自己送回恒阳的陋室铭了。
一声熟悉的低低浅笑声,在安静的室内,荡起。
青筝费劲地侧头望过去。
月白衣裳的公子,玉簪束发,侧对着自己,单手持壶,缓缓地斟了盏茶。
青筝想唤他的名字,只觉无力开口。
长臂扶起青筝,在她身后靠了个软枕。修长的手指拈着茶盏,送到青筝面前。
青筝昏睡了太久,脑子昏沉,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南既明磁性的嗓音,低低地在青筝的头顶上响起,“要小爷我喂你不成?”
不说话,看着就像是一位嫡仙公子。一说话,嘴贱得令人想狠击出一拳。
可青筝这时,没有闲暇的力气去对付这个骚包。
接过茶盏,润了下喉咙,启唇:“其他人呢?”
“怎么你每回一醒来,就问其他人的事?”
青筝听到这似有不满的话语,疑惑地看过去。
“昏睡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马上又来一句追问。青筝略微思索,这南既明又在抽哪门子风。南既明也不催促,给青筝时间慢慢想。
“孟月欣被你哥押回千雪山庄了?”
南既明额角跳起,觉得确实不该抱太多希望,心失重般从空中跌落下来。一把夺回空了的茶盏,低哼了一声,也不再答话。
青筝见南既明这副不吭一声,傲娇示威的模样,心下一笑,面上不显。
南公主,又在闹脾气了。
屋外有脚步声。
“咻——”
上一刻还在桌边依着的南既明,从窗户掠出,不见踪影。
轻轻的推门声。
“小姐。”
阮霜迈了进来,警惕地环视了四周,看了眼洞开的窗子。见确实无异样,才缓了神色,侧身让后面的人进来。
柳姨风尘仆仆,焦急地快步走到床边,见青筝苍白的脸色,裹着纱布的手指,眼泪瞬间飙出,无声地哭了起来。
青筝埋怨地看了阮霜一眼,责怪阮霜让柳姨知道自己受伤的消息。
阮霜微低下头,不可置否。
柳姨试去泪,小心地搀起青筝的双手,仔细端详了片刻。
看着青筝,一手拂在另一手掌心,微抬起,抖了抖。
青筝含笑道:“柳姨,上过药了,不疼的。”
柳姨明显不信这托词,拍了拍自己的肩,以手比刀,敲在自己的肩上。
“没有。身上其他地方没有刀伤。柳姨别忧心。有幽篁谷神医,明一水前辈在,这点小伤很快就能好了。”
柳姨眼泪又要夺目而出,背过身去。
青筝手掌轻抚柳姨廋弱的背,以示宽慰。
柳姨用袖擦干泪痕,重新转过来,手掌摊开,做了切菜,颠锅的手势,起身就往门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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