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岳显然没有想到她来罚跪还带吃的,唐筠对他“嘘”了一声,“偷偷吃,不许出声。”
唐岳觉得她此刻的样子就像是偷食的小松鼠。
两人一起长大,她最喜欢琢磨一些新鲜的吃食,两人聚在一起偷吃的场景并不少见。
唐岳勾了勾唇,吞掉最后一口酥饼,郑重的看着她,“竹子妹妹,你一定要等着我从战场上回来,若是太子为难你,只管告诉哥哥,不用怕。”
唐筠在心里吐槽,她就不该告诉他这个名字,竹子妹妹是什么鬼?
“若是他成了皇帝呢?要是他登基之后要逼我入宫呢?”
按理说这话不能说,但唐筠也不是信口雌黄,她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发展的时间线,现在的皇帝已经生了病,过不了几年就会驾崩,太子会上位,她也会在那之后入宫为妃。
唯一的改变,就是她救下了他。
听了她的话,唐岳冷笑了一声,“既然胃口这么大,那他这个皇位就不用坐得这么安稳了。”
唐筠沉默了两秒,忽然戳了他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你仿佛在骂我胖。”
请问什么叫胃口大?娶她和胃口大有什么关系?这是要娶她进宫还是要把她炖了吃掉?
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53章 珍爱生命,远离宫斗(十三)
日子一天天过去, 离唐岳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 唐筠最近做什么都觉得心情烦躁。
他不是去军中镀金的,为了不落人口实, 他只能从低层士兵做起,一点点往上爬。
唐筠考虑到边关艰苦,给他带了不少药品和衣物, 拼命的往他不大的包裹里塞东西。
她的担心每个人都看在眼里,唐岳的体会最深刻。
在他临走前三天, 唐筠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批肉干, 沉甸甸的, 放到了他桌上。
“你到了那边要是吃不到饭怎么办?听说大锅饭很难吃的。”唐筠托着下巴,满脸苦恼。
“我好不容易给你养出一点肉来,要是饿瘦了可怎么办?”
她说的并不夸张,唐岳胃口大,运动量也大, 每天摄入的营养比普通人多了几倍, 长得也格外壮实, 骨骼发育的很好, 曾经的稚嫩青涩全部褪去,如今的他肩膀宽阔,肌肉结实,认真算起来,比原本的那一世还要高上两寸,人高马大, 站起来像是铁塔一般。
铁塔坐在凳子上,把脑袋凑了过去,在她手心里蹭了蹭,“不会的。”
他什么苦都吃过,这种程度根本不在话下。
“听说延城那边挺冷的,我给你带了两件棉衣,带多了太重,包袱里塞了银两,不够了就去成衣铺做两件,不要心疼钱。”
“还有,到了那边不要委屈了自己,要常常来信,不然我……不然家里会担心的。”
她说什么唐岳都一一答应了下来。
等抬头的时候,唐岳才发现她的眼睛红了一圈,原本清透的大眼蒙上一层水雾,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哥哥,我不舍得你走。”
为了这句话,唐岳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哥哥必须要走。”他咬牙说道,“如果我不去,谁来保护你呢?”
唐筠也不想表现的这么脆弱,在他离开之前,她早就认定了他未来会走这条路,可当他要离开的消息传来,她还是难以自已的陷入了失落和担忧之中。
毕竟是陪伴她多年的伙伴,也是她辛苦养大的孩子,唐筠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临行密密缝的老母亲。
然而唐岳不觉得她此时的样子像是老母亲。
她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可怜兮兮的哭红了鼻子,发红的鼻尖像是点缀在玉盘上的红樱桃,可怜又可爱。
她就像是柔情的小妻子一样,还特地给他做了衣服,带了干粮,生怕他吃不饱,还怕他在军营里受了委屈——
谁会让他受委屈呢?他谁也不怕。
他只怕她哭。
唐岳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捧住她的脸,怜惜的用拇指抹掉她脸上的眼泪。
明明只有几滴,冰凉,脆弱,像珠子一样,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让他一瞬间失了声。
“好端端的,哭什么。”他揉了揉她的脸颊,嗓音粗哑,“等我死了你再哭。”
唐筠瞪大了眼睛,连眼泪都不掉了,气得一把推开了他,“你这是说什么胡话!”
唐岳也暗自恼恨自己连哄人的话都说不出,被自己气的差点咬了舌头。
“我说错话了,你打我骂我都好,只是不许哭了。”他拿了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拍了两巴掌,“我不对,我认错。”
唐筠也不是一定要和他计较口舌之失,看着他着急认错的样子,收回了手,干巴巴的说道,“知错就好,这种话不准说的。”
“怕我死?”不知怎么,明知道会惹她生气,他还是鬼使神差的问出了口。
“死亡是很可怕的事情。”唐筠替他整理着衣领,声音认真,“如果哥哥死了,就一辈子见不到我了。”
她掀起眼帘,隔着不到三寸的空气和他对视,“我也永远都见不到哥哥了。”
唐岳愣住了,微微低头看着她湿润的眼睛,喉结上下一滚。
“是吗?那确实不太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是呀。”见他不当回事,唐筠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刀剑无眼,你就算会点功夫,也不能托大,军功重要,保住性命更重要,无论如何,我要你活着回来。”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唐筠抓住了他的衣袖,指尖冰凉。
“我不想失去你,哥哥。”
唐岳从未听过这样动听的话,还是从她口中说出,他唇角翘了一下,又很快压了下去,他呼吸都在发颤,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每一个关节都在颤栗不止。
他按住胸口的位置,那里像是住了一只小麻雀,扑棱棱的飞起,在他心脏上刮了一下。
这样的心情让他眼中焕发出无限光彩,可同时,又有一道力量压下了他心底的欢悦,警告他,这是他想都不能想的事情。
唐岳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的躁动和颤栗,两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你永远不会失去我,我保证。”
唐筠抽了抽鼻子,和他拉钩,“信你一次,你要是敢不守承诺,我就……我就哭给你看!”
他要是真的不守承诺,她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唐筠为了这个认知有点气闷。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不要怕,比起原本的那一世,至少他现在是健康的,而且还学了更高深的拳法和刀法,不需要一点点去摸索,她完全不必如此担忧。
可感情和理智从来都是无法平衡的。
她甚至觉得,她就这样带着一家老小去个安全的地方发财致富也挺好,可他的天分和抱负就永远无法得到施展。
唐筠揉了揉沉甸甸的心口,叹了口气。
“我要是能把自己装进镯子里,我就和你一起去。”她闷闷的说道,右手扬起,往池塘里丢了一块石头。
“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可以去找你了。”
——
唐岳走的那天,没有和唐筠告别,走得悄无声息。
听到门外逐渐消失的脚步声,唐筠缓慢的睁开了眼。
她倒是很想送他一程,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生怕自己又给他多带十几个大包袱。
路途遥远,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唐筠翻了个身,不再多想,开始为自己的离开做打算。
前线不断传来捷报,唐岳立功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他仿佛是天生的战士,入了战场便如鱼得水,大展身手,很快便崭露头角,被提拔做了校尉。
唐彪知道消息的时候很是满意,哈哈大笑,“好,不愧老子养了他这么多年!有本事!”
趁着他心情好,唐筠进了书房,和父亲谈了整整一天。
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清楚,在唐岳离开上京五个月之后,唐筠收拾好行囊,带着流云流苏离开了家。
她是将军府仅剩的嫡出小姐,前面又有才名远播的母亲和姐姐,父亲手握重兵,两个庶姐又嫁给太子做良娣,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嫉妒她的想要抓住机会挑个错处,看好她的自然想要找个机会攀上这门姻亲,她不能直接一走了之。
唐筠离开之前和父亲禀明利害,她小小年纪,已经将朝堂局势看得清楚透彻,让唐彪很是吃了一惊。
她打的是给唐家找一条后路的主意,离开自然也要悄无声息,不能为任何人所察觉。
所以,唐筠想到的办法,是假死!
她还未出阁,不需要瞒过家里人,只需要让其他人无法察觉就好,于是,唐筠最终选定的主意是放火。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唐筠背着一个小包袱,举着火把,扬手丢进洒满了火油的卧房中,随即跳墙出了门。流苏流云已经驾着马车等在门外,用的名义是程氏回乡祭拜。
看到她手上的一抹黑,程氏叹口气,掏出手帕给她擦干净,“这种事情交给小丫头就好了,偏要自己做。”
唐筠抱着她的胳膊蹭了蹭,“怕小丫头胆小,还是自己来比较保险。”
院子里的人早已被她清了场,她上个月就开始为这场假死做准备,院子里的人一减再减,最终只剩下四个小丫头,两个给了娘亲,两个由她带走。
唐筠原本的意思是自己走,家里人都不放心,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带上了跟她最久的流苏流云,帮她分担了两个包袱。
程氏的确要借机回乡,她父亲程逸告老还乡之后就回老家罗城定居,她这次回去就是为了探望父母,同时也为女儿诈死掩人耳目。
两队人马在罗城东城门就分道扬镳,唐筠带着几个护院和两个丫鬟赶往延城,上路不久就抛弃了马车改骑马,流苏两人学过些功夫,骑术并不算差,几人赶路的速度立刻便提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我……我摸鱼了QAQ三更可能会有点晚
第54章 珍爱生命,远离宫斗(十四)
延城原本是个荒凉苦寒的延边小城, 位于两国边界, 时不时就有北部流寇来打秋风。
近些年来,政策宽松了些, 两国开始有了贸易往来,比起曾经,现在的延城已经算得上是繁华, 虽然比不上上京古都,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唐筠带着人赶到延城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与上京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里不只有汉人, 还有不少穿着胡服的商人在街上来来往往, 比她想象的要强上不少。
唐筠牵着马,带人在街上逛了一圈,边走边打听消息,“先买栋宅子安顿下来,再安排之后的事。”
如果是平日, 位置好一些的宅院还没有这么好买, 但现在是战时, 虽然没有打到延城来, 毕竟距离前线不远,最近有好几栋宅院要脱手。
唐筠挨家挨户的看了一遍,最终选定了一家,位置和采光都不错,宅子也是新建的,年份不长, 家具也都不算差,只是成交价格贵了一些,最终唐筠用一百五十两银子的价格将这栋宅子买了下来。
拿到地契房契,唐筠看了一眼就收了起来,其他几人开始清理院子,她带着人去街上转悠。
她带的钱倒是不少,只是也不能只出不进,她第一家店准备卖些粮食,等之后找到了好厨子再把酒楼开起来。
她在延城没有任何后台,又不肯暴露身份,生意做得太好容易招人眼红,尤其是酒楼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最容易发生冲突,她得早作打算。
唐筠带着流苏逛着铺子,从米面粮油逛到布匹胭脂,好不容易在街边的茶摊上歇了歇脚。
路边的茶摊自然没有什么好茶,流苏一个劲儿的皱眉,“小姐,这种茶会不会不太干净?”
她看着浑浊的茶汤,小心的尝了一口,摇了摇头,“奴婢再给您泡一壶吧。”
唐筠不介意,她没流苏想的那么娇贵,要是吃不了苦,她又何苦来这种地方做生意,“入乡随俗嘛,偶尔喝一口也不碍事。”
她大剌剌的坐在路边,端着一个大茶碗,观察着来往的行人,“如果是太平盛世,其实是女人的钱最好赚,什么胭脂水粉衣服首饰,哪个都赚的盆满钵满,可现在是乱世,老百姓求的不过是吃穿二字,这是最基本的需求,其他的都是虚的。”
流苏听得似懂非懂,唐筠继续说道,“穿还在其次,主要还是吃,粮食才是第一位的,我们要开店,最稳妥的还是开一家米铺面铺,不说赚钱,总不会亏了。”
流苏点点头,“小姐说得有理。”
茶摊上没有人,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穿着灰扑扑的短打,坐在一边的板凳上,幽幽的叹气,“理是这个理,可如今这世道,种地的人大都逃难去了,地里的庄稼没人种,没人收,哪里来的粮食啊?!”
流苏一听,也觉得有理,再次点了点头。
唐筠不高兴了,瞪了她一眼,“你怎么跟墙头草似的!”
她难道不该站在自己这一边吗?!
老头看了她两眼,还是摇头,“小姑娘,这世道可乱着呢,我看啊,你们还是趁早回家去吧。”
活了这么多年,他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这位小姐身上的布料他虽然见都没见过,但想来也不是什么便宜货,这样的小姐何苦来这种地方受罪呢!
“回家?我可是偷跑出来的,我爹娘逼我嫁人,我不愿意,才跑到这种地方来,要是赚不到钱,我可能就真的得回去嫁人了。”唐筠三两下编出一个不太凄美的逃婚故事,听得流苏一愣一愣的。
“逃婚?”老头显然没想到这个答案,“既然这样的话,你们可以去街口的李家面铺去问问,他家听说收不到粮食,已经干不下去了,准备这段时间就把店兑出去,唉,这寇匪还没打过来呢,老百姓的日子先过不下去了!”
李家面铺?
唐筠眯了眯眼,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有点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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