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家面铺的老板李思原本也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后来城中的米店面店陆陆续续的干不下去,他就明目张胆的提起了价,一提就是三四成,手头拮据一点的早就揭不开锅了,其他人也没有办法,城中的米店面店都在涨价,要么咬牙买下来,要么只能饿肚子,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这李家能把店开下去,因为他本家就是种小麦的,只是近些年收成不太好,加上城中不□□定,他才想要把店铺兑出去。
唐筠摸了摸下巴,“流苏,咱们先去看看。”
要是可以,就把他的店铺和手里的地一起买下来!
就在唐筠忙着和人交涉店铺的时候,另一边已经炸了锅。
上京城有名有地位的小姐就那么几个,唐筠绝对算得上出挑,容貌尤其为人津津乐道,虽然听说性情不太好,但这并不影响人们的八卦热情。
太子收到消息的时候眉头一皱,“走水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
其他人也不清楚,“听说是唐二小姐打翻了火烛,就那么烧起来了。”
太子原本也不打算现在就上手,听了这件事也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把目光放到了另外几家小姐的身上。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也在讲着这段凄惨的故事,很快,关于这位“得了太子青眼却无福消受”的唐家二小姐名气更上一层楼,上京城里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人人提起这位二小姐都要评论上几句。
很快,远在军营的唐岳也知道了这件事。
他刚刚打了个胜仗回来,正在带着人喝酒庆祝。
人人都说他是天生属于战场的煞神,第一次杀人的时候眼神也没有丝毫惧怕,刀法干脆利落,一击毙命,不给任何人后退的机会。
唐岳坐在火堆旁边,两腿一曲一直,手臂搭在膝盖上,大口的灌着酒。
这次打了胜仗,他又可以给她写信了,上次那封信也不知道她收到了没有,他始终没有收到回信,心里有些不安。
他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又灌了一口烧刀子。
自从来了军营,他就常常看月亮。
他看月亮的心境和那些文人墨客截然不同,那些人想着嫦娥,想着玉兔,想要上青天揽明月,他只想念一个人。
今天的月亮好圆,和他离开家那天好像。
不,不是离开家,是离开她。
除了她,那栋宅院对他早已经毫无意义。
他逐渐长开的面容越发显得冷肃,突出的眉骨底下是一对黑黢黢的眼睛,一对浓眉藏着无尽的煞气,在战场上磨练过后越发让人体会的淋漓尽致。
周围的人下意识的离他远了一些,坐在他身边的人也不大敢扬声说话。
就在这时,信差到了,唐岳不由自主的投去了期待的目光,却没有得到回应。
没有他的信。
他瞬间收回了眼神,不再理会。
收到信的人不多,其中就有和他同时入伍的李兆锋,两人同是来自上京,平日里却没有什么交集。
对方也是喝了一点酒,兴冲冲的拆了家书,看过的信纸哗啦啦的扔到了一边。
突然,不远处爆发出一阵大笑,明显的不怀好意,还带着几分戏谑,“什么?唐家的小姐被火烧死了?这是什么运气!”
只听“咔嚓”一声,唐岳手里的酒葫芦被他单手捏碎,他心中被一种说不明来由的恐慌席卷,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被瞬间冻住一样,那双杀人无数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两下。
他立时便扑了过去,将李兆锋脖子掐住,恶狠狠的瞪着他,一双眼睛凌厉让人难以接近,音量根本控制不住,“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兆锋平日里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什么时候见过他发狂,此时被他吓得失了三魂七魄,脸色苍白,“唐唐唐唐兄弟,有话好说,别动手啊。”
唐岳不理他的打岔,“说话!别挑战我的耐心!”
“我说,我说,我说什么来着?对,唐家二小姐被火烧死了!”
他拼命的咽着口水,生怕这人手下一个用力就把他掐死了!
“唐家二小姐?”唐岳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登时便赤红了眼睛,眼神狠戾,“哪个唐家?哪个二小姐?说话!”
“还有哪个唐家二小姐,自然是唐家嫡出的二小姐,唐静姝。”
唐岳听到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极慢的松开了对方的脖子,消化着他所说的内容。
李兆锋连忙后退好几步,还没等他定下神,唐岳就再次扑了过来,不过这次他被人拉住了胳膊,没有上来就掐他的脖子。
“消息哪里来的?你是不是在骗我?啊?”
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像是痛失伴侣的野狼一样,死死地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明的嘶吼声,愤怒的摆出了搏斗进攻的姿势——
他在警告这个人,如果他敢说谎骗他,他随时都会扑上去咬断他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勉强算个三更叭QAQ
第55章 珍爱生命,远离宫斗(十五)
看着他难看至极的脸色, 李兆锋吓得瑟瑟发抖, “我怎么敢骗你呢?这事好多人都知道啊。”
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只要有心打听, 总有人听家里谈论过这件事,何况唐家的根基原本就是在军队上,知道这件事的人绝对不算少。
唐岳按着胸口,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里怒极的情绪仿佛瞬间从悬崖跌落, 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虚空。
他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这才勉强扶着人站稳, 面色青白。
唐岳从入伍开始就没提过自己的家里事,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那位死在火里的唐家二小姐和他有着怎样的关系。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逼至悬崖的野兽,退一步是万箭穿心, 进一步是万丈深渊, 他站在这里, 进退两难。
唐岳艰难的闭了闭眼, 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可他完全做不到。
他伸手抓过最近的小兵,压着嗓子问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小兵被吓得僵硬了身子,连忙点着头, 生怕自己受到波及,“是真的,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唐岳无意义的冷笑了一声,喃喃自语,“千真万确!好一个千真万确!”
他的嗓音像是刚从沙子里滚了一圈,又硬又冷,磨得人耳朵生疼,他赤红的眼眶看起来骇人无比,额头上崩起的青筋拼命的跳,他腰间别了一把刀,拳头捏的咔咔直响,阴寒的目光扫过这里的每一个人——
“要是让我知道哪个胆敢骗我,就让你试一试,是我的刀子硬,还是你的脖子硬!”
他咬牙放完狠话,扭头便走,带走了一阵寒风。
余下的人心惊肉跳了半天,终于慢慢回过神来,开始激烈的讨论起他的反应。
“哎,他怎么反应那么大啊?难不成是唐二小姐的未婚夫婿?”
“不可能,要真是未婚夫婿,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受罪。”
“挺奇怪的,两人都姓唐,难不成是什么兄弟子侄?”
“要真是唐家人,怎么会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还是别乱猜了!”
唐岳对其他人的议论一无所知,他抢了一匹马,飞一般的赶向上京的方向,连擅离职守会有什么责罚都顾不上了,要不是为了喂马,他甚至不想在驿站里耽误工夫。
距离延城最近的驿站不过十几里开外,唐岳心急如焚,恨不得摁着马头让它吃得快些。
唐筠一早就派了人在这里等,见他露面,悄悄从驿站里走了出来,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嘴唇微微翕动,低声吐露一个消息,“二小姐在延城。”
说完,穿着灰色长袍的护院就牵了马,往他手里塞了团纸条,头也不回,径直离去。
唐岳脊背僵直,牵过缰绳就走,走出将近四里路才缓慢的展开手里的纸条。
小小的一张字条已经被他的汗洇湿,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像是店铺的名字。
他抿着唇,不知该不该信。
他需要求证一下,可贸贸然前往这个地址,如果她真的在这里,会不会给她带去麻烦?
还有,如果她真的在延城,为什么人人都说她死了?
太多的疑团堵在唐岳的心口,他最理智的做法就是立刻回到军营,等待家里下一步的消息,这也是他能想到最稳妥的做法。
可如果能够理智到这种程度,他就不是唐岳了。
他将手里的纸条揉碎,扔到了水流之中,骑着马直奔京城而去。
唐筠知道他回了京城,一脸意料之中的模样,“他要是能冷静下来,那就不是他了。”
她现在不方面露面,等过段时间,她“死亡”的消息慢慢沉淀下来,她就可以改头换面去见他一面了。
唐筠动作很快,李家铺子的老板急着出手,价格抬得并不算高。
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唐筠把他的进货渠道一并搞到了手。
她不能凭空变成大把的米面粮油,她需要一个掩人耳目的手段来保护真相。
这里原本做得就是粮食生意,什么都是现成的,只是人手还要再招,唐筠把这件事交到了流云手里,她自己花了半天时间做好了新的账本,准备去粮仓看一看。
饶是她已经做好了准备,看到空空如也的粮仓时也难免摇头,“怪不得这么着急出手,果然已经山穷水尽了。”
延城土壤贫瘠,这里的粮食大多是从附近运来,在延城加工买卖,价格比起收购时要提高至少三成,近些年粮食产量不高,农户靠天吃饭,产量低,自然要把价格提上去,一来二去,延城的粮食价格水涨船高。
唐筠想了想,既然要卖粮食,最好还是开垦一些庄稼地,不能只靠空间吃饭。
她见识过现代的科学种植知识,应对目前的状况绰绰有余。
自从李家老板把粮店卖到她手中,粮仓的情况就只有她一个人了解,唐筠先用空间仓库中的小麦和玉米填满了粮仓,又绕着附近的山头走了一圈,琢磨着开垦梯田的可能性。
等她回到店里,流云已经招好了两个手脚勤快的伙计和一个账房先生,还带来了几个农户。
她虽然不知道小姐让她找农户是做什么,但也不会多嘴,只需要按吩咐办事。
唐筠带着五六个农户在屋子里谈论了一个早晨,原本愁眉苦脸的几个人脸上都带了几分笑意。
“这位东家说的法子能成吗?在山上种地?山上怎么能种地呢?”
“东家说行那就行,反正家里的地也没了,现在只有这条路能走,试一试能有个啥。”
唐筠已经把山上的地买到了手,交代了具体做法,她就回去制定章程规范。
第一次做老板,唐筠满心都是豪情壮志,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宏图伟业就在这里开始——
才怪!
她只是做一做小买卖,赚一点小钱,养几个家里人,并没有什么鸿鹄之志!
按照“收入按劳动成果多少来分配”的基本准则,唐筠给几个伙计和农户都制订了约法三章。
“如果我发现有人不老实,或者敢中饱私囊,那不仅要辞退,还要赔三倍工钱,对簿公堂!”唐筠背着手,面容严肃,很有几分大老板的风采,几个人都被她说得缩着脖子,连连称是。
“不过,要是手脚勤快些,干得特别好,每个月也能拿到奖励,知道了吗?”
打个巴掌给个枣,唐筠觉得自己的态度拿捏的特别好!
梯田开垦的进程一点点加快,从几亩到十几亩,逐渐有了规模,看到了希望的农户不需要她多加催促,每天的热情都很高涨,粮仓里的粮食也足够支撑一段时间,唐筠并不着急。
唯一的麻烦就出在账房先生身上。
他根本看不懂唐筠写的账本,对她的记账方法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最终记账的工作还是落到了唐老板的手里。
唐老板表示不太高兴,决定培养一个心腹来学习记账方法。
她的理想可是睡觉睡到自然醒,过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废人生活,她才不想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是账本账本和账本!
等她把这项重要工作托付到流苏手里,她就彻底闲了下来。
想要睡到自然醒然而生物钟不允许的唐筠练完了一套剑法,换了衣服,吃了早饭,慢悠悠的往粮店里走。
原本的李老板只卖面,唐筠不喜欢单一化经营,不仅出售面粉和玉米,偶尔也有一些肉干和奶制品出售,味道好,价格却不高,一传十十传百,生意慢慢好了起来。
这就是口碑的力量,唐筠默默想道。
时候还早,街上已经有不少人在活动,路边充满了热气腾腾的食物香气,唐筠刚吃过早饭,又忍不住手痒买了几个起酥烧饼。
“程姑娘,今日这么早啊?”老板娘拿着袋子,装了几个烧饼递给她。
唐筠应了一声,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满意足。
她既然已经决定让“唐静姝”这个人死去,就不能再用以前的名字,所以干脆用了母亲的姓氏,加上她自己的名字,取了谐音,叫做程芸,所以城里人人都唤她“程姑娘”。
她到店里的时候不过辰时三刻,店里的伙计已经忙活了一早晨,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唐筠干脆把烧饼给了他,自己清点起店里的货物。
“肉干鱼干卖的怎么样?”这句话是问的流苏。
流苏翻着账本,点点头,“卖的不错,最近的销量上涨了不少,应该是预备着过冬的。”
唐筠挺满意,“那就好。”
“小姐,咱们是不是也得早作打算,准备一点过冬的粮食?”流苏忧心忡忡,“这边比不了家里,要是都卖出去……”
唐筠摆摆手,“这些东西你们不用操心,我自有分寸,对了,哥哥来找过我没有?”
流苏摇摇头,“没见过。”
唐筠摸了摸鼻子,琢磨着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她是不是该找人给哥哥再带个信,顺便捎点东西过去。
此时的唐岳早已从上京赶了回来,唐彪要他不能声张,他也没有进城寻人的打算,以免让人抓了把柄。
没想到,他还没进城找人,就有人找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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