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甄将军不要断章取义!我等根本没有那个意思……”那文人被甄玉一句话呛的涨红了脸,不承认褚洄是大楚孝凉帝?他真敢这么说,那七天之后就等着给他办头七吧。
这些说白了就是这些文人刻板保守的思想,仪式典礼什么的,虽说是自古传下来的规矩,不过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嘛。
“切,没那个意思就闭上嘴吧!”段弘杨忍不住为甄玉一句话拍案叫绝,能直接把这些鸟人给噎死。“大典可以补办,横竖褚……陛下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失了正统,明明白白的摆着呢,你们就不要瞎着急了。”他拍拍屁股转身朝着泰华殿的大门口走去。“你们要是喜欢在这儿呆着,那便在这儿呆着吧!小爷我可是要去看看我即将出生的大胖侄子了,回见!”他风风火火地朝着门外冲了出去,不过却呆愣一瞬,褚大哥到底把他叶哥带到哪里去了?
殿中还有不少七队封将的兄弟,一开始不敢怎么行动,现在有段弘杨带头,自是一个个冲出去想要为叶哥加油打气。看着他们上蹿下跳的背影,甄玉忍不住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出去。
百官再一次互相对视,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三位老将军无奈道:“这些小子们跟陛下和叶后感情好,倒是比我们这些还要紧张一些。”
七队那些兵蛋子……哦,现在有不少都是有功有名的小将了,他们与叶挽同生共死,说是着急跑去看看还有些说法,但是他们这些老头子要是眼巴巴的跑去守着叶后生产就没什么道理了。他们同样心中急切,从小看着褚洄长大,自是想要看看他刚出生的孩子了。可是即便他们着急,也只能跟那帮文臣们一起等着,就算是心中有如猫爪子挠了一样心痒难耐也不能去。
使节当中,西秦来的是公主元瑾瑜,见状不由心中感慨。真不愧是叶挽,生个孩子足以能够牵动举国上下的心情。她掩唇笑了笑,对几位老将军揖手道:“如此的话,我们西秦便不在这儿继续打扰,回驿馆去等陛下和娘娘的好消息了。希望娘娘能够生产顺利,一举为大楚诞下嫡皇长子。”
帝后不在,文臣中也没有特别突出的领军人物,自然暂时只能由几位老将军做主。
甄老将军想了想点点头道:“多谢西秦公主关心。各位使节大人舟车劳顿赶来朝贺,想必也是劳累非常,也请先回驿馆,待我朝娘娘诞下龙子后再行向各位道谢。”现在是关键时刻,宫中的确不宜人多手杂。虽说现在北汉内乱中,派来的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王子,但是北汉人的阴毒和野心已经渗入人心,为了防止他们在这个时候背后下毒手,还是派人先将楚宫当中肃清了才好。
这么一对比,元瑾瑜实在是太识相了。
各国使节干巴巴的笑着,随口说了两句道贺的话,这才纷纷由专人调头请出。只是他们一个个心中都在琢磨着,登基大典被打断,这件事情一定要好好的帮大楚宣扬出去才是。即便动摇不了他们的根基,能够恶心恶心他们也是大快人心的了。
毕竟此等强国,若是太风调雨顺,也实在太惹人眼了一些。
赶走了异国人员,泰华殿中只留下大楚的官员了。他们此时也不知道是该继续等着好,还是先回家等消息的好。殿中几乎都是做过父亲的人,知道女人生产短则一两个时辰,长的一两天都有,在这儿干耗着实在没什么意思。偏偏又没有人敢打头先走,好像是对陛下和娘娘的藐视一般。
一时间,殿中安静非常,这些举足轻重的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是在询问今天天气如何。
十月初五,实在是个好天气啊。
原先瑞嘉帝所居住的宫殿早就成了一片废墟,长赢帝尔后又督造了七星宫是为寝殿,现在自是留给了褚洄。
在褚洄登基之前,七星宫又由专人翻新改造,严格遵循了褚洄不喜铺张的良好习惯,以黑金两色为主色调,极简当中又透着威严不屈的气势和隐隐流露的睥睨味道。
寝殿门口,褚洄被严严实实的给挡在了门外,一张俊毅的脸上挂满了紧张和不耐烦。他居然被拦在门外,他居然被这帮瘪犊子拦在门外不让进!说什么血气冲煞,他的杀气会影响到新生的婴孩。
虽说心中不屑,但是毕竟是自己的老婆孩子,褚洄即使很想冲进去抚慰挽挽,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像根木桩子一样杵在原地。
段弘杨几人在叶挽的后宫没有找到她,终于在褚洄的寝殿找到他们,匆匆忙忙赶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看着褚洄绷的笔直的身形,段弘杨瞪着紧闭的大门喃喃问道:“怎么样了,叶哥生出来了吗?怎么一点儿没声儿呢?”
褚洄也很想知道,明明挽挽脸色发白,冷汗直流,怎么现在半点动静都还没有呢?不过现在里头十几个女医,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一旁,方思勰凉凉的看了揪心不已的众人一眼,缓缓道:“担心什么,还早着呢!叶挽估计现在还在里头看书呢,根本没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好不?”
☆、第497章 如果感到害怕你就打个架
一开始的叶挽的确如方思勰所说的一样,即便是小腹传来阵阵坠胀的痛感,她还是淡定的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子午兵法》看的入神。虽然因为长时间的润养和滋补让她原先瘦弱的身形变得健康又圆润,就连尖削的下巴也圆起来,但是她的精神状态一直都很好,也没怎么孕吐过。
这孩子像是一开始打定了主意要折腾她,但是又不忍心自己娘亲怎么受苦,所以换着法子来折腾自己老爹了。
房中围着的御医女官们和叶挽并没有多少接触,也就叶将军和褚将军回京的这段时间帮叶挽看了看身子调理了一番而已,和她并不熟识,只听说过是一位手段了得本事通天的女将军,同样也是人人艳羡的巾帼英雌。
同为女人,自是活出了不一样的风采,女官们待她更加的尽心竭力。
只不过……“娘娘,生产时候看书,对眼睛不太好,可能以后会落下病根子的。”有一女官老实的说。
叶挽的衣着早就由那身繁复华丽的后服换成了温柔舒适的纯棉布衣,是她自己要求的。穿了几天锦缎衣裳顿时发现跟自己想象中的一样,不怎么舒服,生产的时候还是能怎么舒适怎么来。她并没有丫鬟仆婢,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手下也多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就连住到宫里来之后也只是让褚洄帮她配了两个做杂活的宫婢,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的温声软语。闻言不由抬头浅笑道:“无碍,我想找点子事情做做,否则疼的难受。”
她虽然无论是前世今生都没有生过崽子,但是还是知道生孩子是要慢慢得等宫口开了十指之后孩子才能出来的。尤其是这前四指开的,几乎是让人等的脾气都能没有。要是她不找点事情做做分散一下注意力,全身心的将力气花在感受痛楚和这些女官们大眼瞪小眼上,那她可能会疯。
女官们面面相觑,其中不乏有历经几代经验丰富的老女医们,接生过不少王宫贵胄,何时看到过这么淡定的娘?
那些夫人后妃们在生产之时无一不是一边惨叫一边泪流满面,恨不得把身下的床单都撕烂,让自己家老爷相公看看自己生个孩子是有多痛多可怜。
面对她们,女官们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不要叫,省点力气,将力气全都花在下身”。
可眼前这位……怎么就跟没事人似的还看着书呢?
不过想来也是,这位可不是别人,是拳打西秦脚踢北汉的巾帼将军,他们陛下心尖尖上放着的人啊!
听说她三个月了都没有发现自己怀了身子,五个月的时候都还在骑马打仗,这等彪悍的英雌,自然是不可能跟一般女人相比的。
女官们对视一眼,知道劝说她没什么用,只得浅笑着闭上了嘴,一心一意的为叶后之后的生产做准备。
叶挽深吸一口气,抓着书的手有点揪紧了,恬静淡然的脸上还是泛起了一丝忍痛的白。天知道她是为了找点事情做做不将注意力放在这个崽子身上吗,救命啊,她是个有偶像包袱的人,要是被外头的人听到她堂堂巾帼英雄的惨叫……那她以后还怎么在那帮鳖孙面前立威啊。
殿外,除却匆匆赶来的段弘杨几人,还有闻讯而来的叶富贵与荣氏。荣氏今日没有带她家长得白白胖胖的团子,而是搀扶着上了年纪的叶富贵,一脸的紧张和期待。
叶富贵嘴唇紧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当初在廉州的时候,他与骊儿两个也是这般焦急的在门口等着。因着曾后生产的事情是个秘密,所以并没有多少丫鬟在最后伺候,只有曾后的心腹和从外头请来的野大夫和稳婆在场。叶富贵与叶骊二人自然算作“帮忙的人手”在屋外带着寸步不离,直到听到那一声婴孩的啼哭。
只是现在,还是同样的场景,生产的对象却换做了当初那个牙牙学语的孩子。
叶富贵的眼角流下清泪,口中念念有词,希望能够一切顺利。
“叔公,不要担心,小妹身体健康,生子无甚问题的。”荣氏一边安慰着他,一边略有些期待的看向那窗纹紧闭繁复的屋子。
叶富贵点点头,看向一边已经变成一根木头的褚洄,欲言又止。
褚洄木木的站在原地,一双平时漆黑幽邃的桃花眼此时显得有些呆滞,看着那紧闭的窗门抿紧了唇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这样的深秋时节,天气已经有几分萧瑟冻人,七星宫中所种的树木也在摇摇晃晃的飘摇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褚洄才不在乎什么登基大典是不是被打断了,他只知道挽挽现在说不定正在里面泪眼汪汪,还要为了面子强忍着咬着嘴唇不愿意哭喊出声。褚洄想着,自己从以前到现在,好像一共只见挽挽哭过一次,即是那次在西秦,被元炯强迫着差点洞房然后发现他来了的时候。
他甚至都有一点后悔,崽子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跑到挽挽的肚子里的,他能不能扔掉?
他剑眉微拢,眼眸微眯,没有人靠近他的三尺范围之内,都被褚洄身上那股子能够冻得死人的寒意给吓了一跳。
段弘杨嘀咕道:“你们确定叶哥在里面生的是褚大哥的儿子,而不是褚大哥的仇人么?”你看他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好像不是在等着自己刚出生的娃,而是在等着自己正准备投胎转世的仇人啊!
“会不会……会不会……啊!”段弘杨的眼珠子在人群当中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好像在偷窥什么潜藏的真相。还没等他窥见天机,后脑勺“啪”的一下又挨了甄玉一巴掌。“你干啥呢玉哥!”
别人可能不知道段弘杨在想什么,但是甄玉肯定是知道的。这家伙思维发散,保不准正在看谁有可能是那孩子的亲生父亲……不过这种话甄玉是不会让段弘杨说出口的,以他的身手,可能会直接被褚洄给拆成八段。
“叶挽怎么说也是习武之人,没什么动静是正常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半点苦也吃不得?”甄玉上下睨了他一眼,抄起胳膊振振有词的解释。
守着的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什么声儿都听不到呢。他们想想也是嘛,认识那么多年了,谁见过叶哥受过伤?或者是受伤的时候吭过一声?这般吃痛,实乃军中楷模,女中豪杰……
院中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只见他们的楚皇陛下原本紧盯着院门的眼微微一斜,朝着院墙边扫了一眼。
众人顿时感到一阵无名的杀气,铺天盖地的朝着他们涌了过来。
紧接着从七星宫的院墙边,大咧咧的翻墙而过一个灰扑扑的人影,哂笑两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这、这是……”众人瞪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人。原本应当是风姿卓绝的锦衣或是杀气凌凌的铠甲换成了一袭带着风尘的灰衣,发髻轻挽,没有半点当初凌驾于众生之上傲世苍穹的睥睨,反而带着一些平静的随和,好像是从市井当中刚刚逛完街回来一般。
长赢帝……现在已经不算是一国之帝了,萧天鸣悠哉悠哉的趿着布鞋,大喇喇的翻墙而过,完全没有把段弘杨所安排布置的楚宫守卫放在眼里,以他的身手就好像是进自家院子吃饭喝水一样的简单。
段弘杨顿时就黑了脸,即便是豫王殿下,也是对他人手安排的藐视,那就是对他段弘杨的藐视嘛!
褚洄目光寒凉的盯着由远及近走近的豫王,脸上挂着一丝不屑,眼含嘲讽,好像是在责备着什么。
当初他们刚刚大胜归京,包括金门关那边的右护军也扫清了剩余元家军,或捉拿或逐回,与西秦好好的谈了一笔交易。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烈王府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倒了,连一个能主事的都站不出来,大燕只得拿着人质直接去跟西秦帝谈,让他掏出好大一笔赔偿款来弥补此次大燕的“损失”。
西秦帝虽说掏的心不甘情不愿,不过再怎么说这也是变相的大燕对他的肯定。烈王一死,西秦必当重回他的执掌。
更别说北汉那边了,一边内乱着一边还要赔钱给大燕,估计近几十年是再没有出头的机会了。
这原本是两件大大的喜事,燕京中的百官百将们却没有丝毫高兴的地方。因为他们大燕的长赢帝陛下,就这么大喇喇的把事情全都推给了刚刚回京还搂着媳妇想要好好的弥补这半年来分别损失的褚将军,在案上留书一封,任性妄为的出走了。
大燕的所有担子全都撂到了褚将军的头上,而他们的长赢帝陛下呢,不知道上哪个犄角旮旯玩去了,整整三个月都没有出现过。
“呵,哪阵风这么不识相,把义父给吹来了。”褚洄虽心系娇妻,但是心中对萧天鸣的怨念和怨言还是颇深的,不由开口冷嘲热讽起来。他原本唇色就淡,嘴唇极薄,这么一讽刺更加显得有些刻薄,整个人不要钱一样的簌簌往外放着冷气。
还没有人敢出声让他们和解。一方面是褚洄现在已经是一国帝王,自是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开口反驳。就算是当初他还没有登基,只是大燕的嘲风将军的时候,也没有哪个人敢挑战嘲风将军的威仪。另一方面,这些人心中同样对豫王怨气不少,哦,我们辛辛苦苦的跑去给你打江山了,你看都不看一眼拍拍屁股就撂挑子走了,甚至连表扬的话都没有说一句,我们是为了啥嘛?
尤其是刚刚被藐视过楚宫排兵布置的段弘杨,好死不死的附和道:“豫王伯伯,好久不见啦。”
萧天鸣哭笑不得,敢情风水轮流转,等他不是皇帝了就不被尊重了是不是!伤心,好伤心呐!“咳,那个,我听说挽挽要生了,特地赶回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特地?赶回来?帮忙接生?”褚洄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边,眉头皱的死死的。要不是义父这般仓促的将帝位推给他,他也不会仓促之下没有安排好挽挽生产,还让挽挽在登基大典的时候阵痛,穿着那般不舒适的锦衣肯定难受死了。嗯,全都怪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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