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霏连忙上前虚扶起宁雪:“误会而已,人人都有出错的时候,五姐姐不必如此。”
她的声音温和柔糯,面容上也是一派天真,未带丝毫责怪不满之意。周围众人忍不住暗赞了一句,这宁五小姐刚才很明显是有害人的意思,难得宁六小姐这般平静,要么是真的心胸宽广,要么就是沉得住气,有大家风范。
这事儿便勉勉强强被这么揭过去。宁府子女里面,只剩下宁雪一人的寿礼没有送,虽然穆氏现在完全没了心情,但送毕竟还是要送的。
白梅早就已经带来了宁雪的寿礼,刚才一直等在大堂外面,这时候才进来。
宁雪的寿礼倒是很别致,是一只活生生的狮子猫儿,一身犹如云朵雪团般的纯白长毛,两只眼睛一只金黄,一只碧蓝,晶莹剔透如宝石,品相十分漂亮。
穆氏在几年前养过一只狮子猫,也是全身雪白,一对金银眼,深得穆氏的喜爱。后来狮子猫病死,穆氏为此还伤心了好一段时间。
现在宁雪送上来的这只狮子猫,虽是一只不到一岁的小猫,但跟以前那只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还要漂亮。穆氏一看到,眼中顿时露出了喜爱之意,本来黑沉沉的脸色也缓和了一分。
020 发狂的狮子猫
宁雪略微松一口气。这只狮子猫是她费了不小的工夫找来的,为的就是讨老夫人的喜欢,果然不出她所料。
刚刚惹了穆氏的恼怒和厌恶,这时候宁雪也把态度放得格外恭敬,从白梅手中接过那只狮子猫,献给老夫人。
“老夫人,这是雪儿专门给您……”
那只狮子猫被白梅抱着的时候,还是老老实实的,一接到宁雪手中,突然狂躁地挣扎起来。宁雪一句话刚说到一半,猝不及防,没抱紧狮子猫,被它猛然一爪子抓在了脸上。宁雪吃痛地尖叫一声,抬起手捂住脸,狮子猫趁机从她的怀中挣脱了出去,
“啊!……我的脸!”
宁雪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剧痛,惊恐地低头一看,双手上全是鲜血,顿时更加凄厉地尖叫起来。
她的脸被抓伤了!
但没人顾得上理会她,因为挣脱出来的那只狮子猫就像是发了疯一样,在大堂里上蹿下跳。从桌案上跳到小几上,从小几上跳到多宝格上,豁啷啷把桌上的茶具和瓷器全撞到了地上,溅开满地狼藉的碎瓷片和茶水。
大堂里面顿时乱成一团,惊慌的尖叫声不绝响起,那只发狂的狮子猫碰上人就乱抓乱咬,在座的大多都是娇贵柔弱的女眷,手无缚鸡之力,哪顶得住这般凶猛撒泼的疯猫。满堂宾客们吓得连连往后退去,挤成一片,人仰马翻。
“快抓住那只畜生!”穆氏抖着手指着那只狮子猫,声嘶力竭地喊,“……快!快抓住它啊!”
大堂里只有一群丫鬟婆子,看着那疯狂的狮子猫也心里发虚,哪里敢奋不顾身地真的扑上去抓,一个个你推我我推你,假装急切地手忙脚乱:“……我去这边!……你到那头去堵住它!”
狮子猫从众人的包围堵截中蹿过去,换了一个方向,竟是扑向邱姨娘和宁浩。
“啊!……走开!畜生!……快弄走它啊!”
邱姨娘尖叫起来,拼命护着怀里的宁浩,连连往后躲闪退去。
但那只狮子猫对旁人还不至于主动攻击,跟这两人却似乎有格外大的仇怨一样,偏偏缠着两人不放。邱姨娘护得住自己便护不住宁浩,护得住宁浩便护不住自己,两人都被抓得鬼哭狼嚎。
直到一个鼓足勇气的婆子冲上来,拎起那只狮子猫,拼着手上被挠得鲜血淋漓,总算把狮子猫狠狠扔到了大堂外面。
狮子猫落地时惨叫一声,大约是摔伤了,猫叫的声音渐渐微弱,似乎是逃离了这里。但谁也没那个心思让人去追,因为大堂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宾客中没有人受伤,只是都被吓得不轻。宁雪的脸上却被猫爪那一抓抓个正着,抓出了四条深深的血印子,而且就在最明显的脸颊上,满脸都是鲜血。
邱姨娘跟她差不多,双手都护着怀里的宁浩,脸上手上被抓挠得全是印子,也是鲜血淋漓,头发全散落了下来,乱蓬蓬的狼狈不堪。
宁浩虽有邱姨娘的保护,但还是没能安然无恙,脸上也被抓出了两道血痕。虽然算是轻的,但他一向被惯得身娇肉贵,这时候已经像是缺胳膊断腿了一样,哇哇大哭得震天作响。
宁茂焦头烂额,赶紧让人去请府医丁大夫过来,又向众宾客们连连赔礼道歉,又看几个受伤者的伤势,忙得团团直转。
穆氏一见宁浩受伤,还哭成那个样子,心疼得像是心肝肉被割了一样。也不管邱姨娘伤得多重,劈头盖脸对邱姨娘就是一阵训斥。
“你瞧瞧浩哥儿被抓成了什么样子!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周全,还要你这亲娘有什么用!光顾着护你自己那张脸!没用的东西!”
邱姨娘脸上还在流着血,又是窝火又是委屈。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她能不心疼?又不是没护着,她自己的脸都被挠成这个样子了!还不知道要毁容毁成什么样!
但她不敢顶撞老夫人,只能把一肚子的怒火和怨气都撒在送这只狮子猫的宁雪身上,哀哀哭道:“贱妾也是一时没有防备啊……谁能想到五小姐送的猫儿竟然这般凶狂……”
穆氏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到了宁雪的身上。要说刚才只是对宁雪不满的话,这时简直就是怒气冲天,恨不得把宁雪拖出去狠狠打一顿板子。
搅了寿宴一次不够,竟然还搅了第二次。送个寿礼都送不好,也不知道挑一只驯化温顺的,这么危险的疯猫都敢往上送。闹得全场鸡飞狗跳,宾客们好端端来参加个寿宴,受了这么大惊吓,传出去以后她在京都的权贵圈子里都抬不起头来!
这些都还罢了,最让她不能容忍的是,她疼爱得犹如眼珠子一般的乖孙儿,也被那该死的疯猫还抓伤了!
那猫狂躁成那样,还不知道干不干净,有没有得什么病,乖孙儿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她非得剥了宁雪的皮!
“跪下!”穆氏对宁雪怒喝道,“这么大的乱子都是因你而起,还不向各位客人们赔礼请罪!”
宁雪满心沉浸在她的容貌被抓毁的极度恐慌之中,只知道捂着自己的脸哭,根本没听到穆氏说了什么。李氏赶紧拉着她,和她一起在穆氏面前跪下,代她请罪。
“老夫人,雪儿这只狮子猫是妾身帮她挑选的,发生事故,妾身也有一半的责任。求老夫人息怒,妾身会给浩哥儿寻最好的伤药,保证浩哥儿恢复如初,之后也会向宾客们一一赔礼道歉。”
那只狮子猫其实是宁雪自己挑选的,李氏根本不知情,但这时候她不得不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穆氏视宁浩为性命,宁浩受了伤,肯定得重罚宁雪。而宁雪刚破了相,正是最恐慌最伤痛的时候,无心应对,不但不能平息事态,只会闹得更糟。
穆氏怒气难平,但李氏是国公夫人,不同于孙女,如今安国公府又沾着李家的光,她不好对着李氏大发雷霆下重罚。
重重地哼了一声:“你的帐之后再算,先忙你的去。雪姐儿没什么事情,先去祠堂跪个三天,好好反省反省为什么最近犯了这么多错!”
021 破相
穆氏这句话宁雪总算是听到了,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她没什么事情?她的脸都被抓成这样了!祠堂那地方又阴又冷,伤口没有恢复好的话,以后真的留疤毁容了怎么办!
那只狮子猫是她前不久买来的,在桃夭馆养了好一段时间,那时候它明明还十分乖巧温顺,一点问题都没有,谁知道为什么今天抱到大堂上来突然就发了狂!这怎么能怪她!
“雪儿!”李氏看宁雪想要争辩,沉声喝道,“祖母罚你去祠堂跪三天就跪三天!你也是该好好反省了!”
狮子猫的事也就罢了,但刚才宁雪一口咬定宁霏送的护膝里面有白木香,后来发现其实没有的那个反应,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不对劲。
她这个女儿,肯定又是转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李氏只觉得对宁雪更加失望。这个独女最近一段时间就像是暴露出了真面目一样,心术不正,阴险恶毒,越来越令她心寒。
但不管怎么样,终归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可能置之不理,还是得好好教养。
宁雪咬着牙把目光投向宁茂,本来还指望宁茂帮她说几句话,结果宁茂只顾着安顿各位宾客们,根本就没有回头看她。
祖母和母亲两位长辈都发了话,宁雪无法违抗,对李氏更是暗中怨恨。
又不是她的错,她伤成了这样,母亲竟然这般冷血无情,连一句情都不帮她求,还帮腔让她去罚跪祠堂!哪有这种当娘的!
寿宴被接连搅了两次,众人乱成一团,又都受了惊,再怎么勉强也实在办不下去了。
宾客们草草送上寿礼,晚上的宴席也只是象征性地沾了一下酒水,就纷纷告辞。宁茂和李氏夫妻两个连连道歉,先送走了众人,以后再一家家登门赔礼。
这时府医丁大夫也已经赶到,穆氏赶紧让丁大夫第一个先看宁浩的伤。
宁浩其实就是脸上破了点皮,渗了一丝丝血出来,上点药就行了,连包扎都不用包扎。但宁浩还在那儿抽抽噎噎哭个没完,好像痛得快死了一般,穆氏大惊小怪,一个劲儿要丁大夫小心谨慎认真仔细,丁大夫没办法,只能装着样子磨蹭了半天。
本来宁雪作为嫡女,地位是比姨娘要高的,穆氏现在对宁雪一肚子怒气,偏让丁大夫先给邱姨娘看伤。
邱姨娘脸上的抓痕多,丁大夫开了和宁浩一样的上好伤药,嘱咐她最近不要见风沾水,忌口的东西少吃,只要好好养着,以后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最后才轮到宁雪。宁雪为了治伤方便,暂时先回了桃夭馆,对着镜子一看,脸上四道深深的血口子,看过去就像女鬼般狰狞恐怖,顿时又吓得她哭起来,一见丁大夫来了,便拖着丁大夫不放。
“丁大夫,您一定要治好我脸上的伤……千万不能留下疤痕,不然我以后就没法见人了……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治好……”
丁大夫看着她脸上的伤也头疼。邱姨娘的满脸血痕看着虽然严重,其实只是数量多了些,伤口都不深,容易愈合,也不会留疤。宁雪脸上的四道口子却深多了,以他的医术,着实不敢保证能够恢复得毫无痕迹。
但他不敢直说,只能含糊地敷衍过去,让宁雪先安心养伤。
宁雪又向李氏哭求:“娘,女儿的脸伤成这样,大夫都说要好好休养了……祠堂里面四面透风,女儿现在进去跪着,要是伤养不好,以后脸上留了疤痕,女儿一辈子就毁了啊……”
李氏去请示穆氏,穆氏虽然恼怒宁雪,但也知道宁雪作为安国公府唯一的嫡女,才貌双全,美名在外,将来结一门好亲事,能成为安国公府的一大助力。要是真的破了相,肯定大打折扣,太不值得。
便准了李氏的求情:“算了,让她先在桃夭馆里养伤。但这罚跪三天祠堂的惩罚不能免,往后拖半个月吧,半个月脸上的伤应该也差不多好了。”
宁雪得知后,总算缓了一口气:“谢谢娘的求情。”
李氏没有理会她的楚楚可怜,面沉如水地望着她,冷声道:“雪儿,你跟娘说实话,霏姐儿那护膝里面的白木香是怎么回事?”
12/322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