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杉忙不迭地点点头:“奴婢知晓了。”
留白似乎完全没听见两人的对话,心情愉悦地剥着葡萄,也完全忘记了之前玉微说的要把它当鸟和狗玩。
玉微凝视留白须臾,正准备转身走进内殿,却是蓦然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抬手捻起云杉的一缕鬓发:“在此之前,你先去帮哀家取一副棋来。”
云杉躬身行礼之后便退出了寝殿。
玉微重新在留白身旁坐下来,揶揄似地笑道:“右相这个月是第几次来哀家寝宫了?”
隐渊绕过屏风,缓步走出来,饶是在玉微的寝殿内,他也依旧如闲庭散步般:“第九次。”
留白咬着一粒葡萄,突然听见隐渊清冷的声音,差点被呛到,一粒葡萄险些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它吞下葡萄后,难受地呜咽了两声。
玉微察觉到留白的异常,推了茶盏至它面前,留白立刻低头舔了两口,喉咙里那股难受好似才松了一些。
隐渊瞥了眼留白的样子和它身旁堆叠如山的葡萄皮,淡淡地道:“好似重了些。”
留白好不容易咽下去了葡萄,却是险些被刚舔入口中的茶水呛道,睁大了一双黑圆似葡萄的眼睛瞪向隐渊。
主人什么时候也学得和主母一样,竟然还会调笑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凌晨十二点多更新,么么哒~
日万这几天都是凌晨十二点多更新
--
1/6
第136章 太后国色(二十四)
隐渊却似乎完全没看见留白眼里的控诉,优雅地在玉微身侧坐了下来。
玉微看了看气鼓鼓地瞪着隐渊的留白,又看了看完全不在意的隐渊,忍不住笑道:“的确重了很多。”
她抱起来都比之前费力,她倒是第一次知道系统吃多了也会长胖,她伸出指尖,满怀恶意地戳了戳留白吃得圆滚滚的肚子,毫不留情的打击道:“看见没,不止我觉得你重了,右相也这般觉得。”
留白看了看嘲笑它的玉微,水盈盈的大眼睛滑过一抹狡黠,四爪直接环抱住了玉微的手腕,张开嘴把玉微戳它肚子的手指咬进了嘴里细细厮磨。
留白撕咬的力道很小,几乎像是在舔舐一般,玉微根本不放在心上,正想抬手捋捋它柔顺的毛发,视线里却是出现了一双修长的手。
隐渊双手抱住留白娇小的身子,留白嗅到隐渊手上那股淡淡的佛香,不敢反抗,顺从地任由隐渊把它从玉微身边抱离,嘴也随之松开了玉微的手指。
留白的耳畔出现一道声音:“不可伤了卿儿。”
它抬头瞧了瞧毫无异常的隐渊,又看了看似乎根本没听到的玉微,这才明白过来是主人给它的密声传音。
留白彻底卸了力气,瘫死一般软瘫在圆桌上,委屈而又控诉地呜咽着:有这样的主母,还有这样宠着主母的主人,吾命休矣。
隐渊握住玉微的手,取出一方锦帕,垂下眼眸,仔细地为她擦拭被留白撕咬过的手指。
玉微感觉到手腕的温凉,诧异地看向隐渊。
隐渊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玉微的视线,所有精力都集中在玉微的手指上。
他微垂下眉目的模样更显得清冷而又疏离,像是遥隔云端一般,玉微却是蹙起了眉心,隐渊的一举一动都毫不遮掩,她想忽视都做不到。
须臾,隐渊收起锦帕,抬起了疏冷的眉眼。
玉微仔细地端详着隐渊,深深看进隐渊的墨眸里,最终却只看见了不沾染人世间七情六欲的冷。
她收回视线,指尖轻轻在桌面上扣了扣,唤道:“隐渊。”
隐渊应声望向玉微。
玉微站起身,一步步靠近隐渊,最终在他面前停了下来,而后微低下身,坐入他怀里,亲昵地凑近他耳畔:“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仔细地观察着隐渊脸上的神色,不放过他一分一毫的表情,她答应过会随他回隐氏,也答应过做隐氏名义上的少夫人,但前提是隐渊不会越界。
隐渊任由玉微坐在他身上,微伸出手,不着痕迹地环住玉微的腰身,确保她不会从怀里滑落,他迎着玉微的目光道:“我只要你答应过我的。”
玉微的脸庞完全靠近隐渊,整个人几乎都依附在隐渊身上,他身上那股佛香也越发浓郁,她脑海里闪过一些莫名的片段,又半分没看出隐渊的异常,她顿时有些心烦意乱,想要站起身来,却是看见呆站在门边的云杉。
隐渊面色如常地虚揽着玉微的腰身,吩咐道:“拿进来吧。”
云杉还有些愣怔,似乎并没有听见隐渊的声音,她倒是看见过摄政王出入娘娘的寝殿,又被厌倾姐姐提醒过,倒也习以为常了,但却是第一次看见右相大人和娘娘这般亲密。
玉微淡定地从隐渊身上站起来,半分没有被人窥破的心虚,无比镇定地道:“云杉,你把棋搁在桌上便出去罢。”
云杉捏了捏手中的棋盒,冰凉的触感令她回过神,她恭敬地应道:“是。”
她在内殿服侍了几个月,倒也不再如最开始般胆战心惊,甚至还偷偷抬眼睨了一站一坐的两人一眼,惊讶地发现娘娘和右相大人也很是般配。
最后云杉拧着眉心退了出去,心里无比纠结太后娘娘最后到底会和谁在一起。
玉微看着面色纠结的云杉却是有些不明所以,还以为云杉是认为她水性杨花,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云杉若是因此而不喜她,她倒是能理解,毕竟这个时代的女子思想里,女子就应该从一而终,就应该为亡夫守节。
殊不知,她的想法和云杉根本差了十万八千里。
少顷,玉微转回眼眸,也没了继续试探隐渊的心思,绕回他对面坐下:“对弈一局?”
她发现隐渊的棋艺的确很好,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但越是敌强,她才越是有兴趣,也因此越发爱拉着隐渊下棋。
“好。”隐渊摆好棋盘,又把装有黑子的漆盒放在玉微手侧,而后才拿了装有白子的漆盒搁在自己手边。
玉微为了防止留白再伸出爪子掏棋盘,直接拖动果盘。蹲在果盘边剥葡萄皮的留白见果盘在挪动,根本没想太多,直接踩着小步子,跟着挪动的果盘走。
眼见着留白蹲到了完全不会殃及棋盘的地方,玉微才收回了手,指尖捻起一粒白子落下,闲聊一般问道:“右相可是把我要的药做出来了?”
隐渊随之落下一子,而后拿出一个精巧的瓷瓶推至玉微面前:“离魂丹。”
玉微摆上一子至棋盘上,而后垂眸看了看手边小巧精致的瓷瓶一眼,饶有兴致地拿了起来,正想要拔开瓶塞,刚抬起的手却是被隐渊按住。
她顿时困惑地挑眉看向隐渊。
隐渊收回手,把手上的白子推至棋盘上,解释道:“只有一粒,用时方可打开。”
玉微指尖刮在瓷瓶的细纹上,起伏的雕花纹路在她指腹下游走,她调侃似地笑道:“莫非是药效太强?我现在打开会中了离魂丹的毒?”
离魂,魂离身体,假死之药。
隐渊颔首:“的确如此。”
这次,玉微彻底熄了想要打开瓷瓶的心思,捏了捏手里细腻的莹白瓷瓶,说道:“哀家又欠了右相一个承诺。”
隐渊缓慢地把白子推上棋盘,不置可否地道:“该你落子了。”
玉微收起瓷瓶,这才把心思重新放到棋盘上,沉吟片刻,落下一子,少顷,却是满盘皆输。
她捻起一粒黑子,在棋盘上微微一点,略微不甘心地道:“看来我是注定无法赢过右相了。”
黑子敲打棋盘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尤为明显,像是雨落古巷,幽幽荡荡,回音不断。
隐渊拾起黑子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捡起所有黑子放进玉微手边的漆盒以后才慢条斯理地拾自己的白子:“输也未尝不好。”
棋盘重新变得空旷,玉微直接把指尖的黑子搁在棋盘正中央,有些无聊地随手拿了手边碟里的梨花酥,咬了一口,吞下后才幽幽地道:“输的确没有什么不好,但那是建立在输赢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基础上,而不是似我现在一般,被动输,不得不输。”
隐渊又落下一子,微抬起眼眸,恰好对上了玉微望过来的视线,她迎着他冷似高山白雪的目光微微一笑:“难道不是吗?”
她向来不喜受制于人。
隐渊指尖捻起一粒白子,微勾起唇角:“你若认为是,那便是。”
玉微静默地看了隐渊须臾,而后垂眸看了看棋盘,没再落子,直接伸手捡起棋盘上的一粒白子。
围困黑子的白子在一粒白子被拾起后如一盘散沙,厚势无法发挥。
玉微直接挪动黑子点在了白子的空缺之上,而后扬了扬手中的白子,笑道:“既是如此,右相不若成全哀家一次。”
隐渊垂眸看了棋局一瞬,把最后一粒白子落在棋盘上,唇角勾开一抹温润柔和的笑意:“如此呢?”
玉微看向棋盘,黑子呈包围之势,团团围困住白子,白子彻底溃败,她随手把手里的白子掷回隐渊手边的漆盒中,满意地道:“甚好。”
……
与隐渊下了一天的棋,入夜时分,隐渊离开后,玉微才施施然地起身去沐浴,三月里的天气最是让人倦懒,玉微懒懒地半阖着眼眸靠在浴池边,氤氲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玉微泡在温水里快要昏昏欲睡时,听见了轻缓的脚步声,以为是要服侍她起身的烟月,便道:“这里不需要人,你下去歇着罢。”
脚步声还在继续靠近,玉微倏然睁开了眼,扬手卷来了衣衫,迅速穿上,而后绕出了浴池,却看见时褚正坐在她的寝殿内。
玉微蹙了蹙眉,倒是很久没看见时褚了,她缓步绕过屏风,走向外殿:“你怎么来了?”
时褚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刻转过眼眸,入目的便是玉微秀发半湿,浑身还萦绕着些许雾气的模样。
大约是因为方才沐浴过,她白皙的脸庞上蒸出了浅浅的绯红,像是开得正盛的三月桃花,夭夭灼灼,连精致的锁骨上都还沾染着细细的水滴,沾湿了薄如蝉翼的寝衣。
时褚不自在地挪开了目光,分明是三月尚且寒凉的天气,他却觉得有些热,完全忘记了玉微的问题,问道:“你刚沐浴了?”
玉微淡淡地瞥了时褚一眼,在桌边坐了下来,执起茶壶斟茶:“嗯。”
时褚的目光左挪右挪,最终在软榻上看见一件外袍,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拿起外袍又折身返回。
玉微饮下一口茶,站起身走至妆奁旁,抬手拔下了固定着头发的簪子,又慢慢捋顺着垂落下来的头发。
时褚拿完外袍返回桌边,却发现没了玉微的身影,他四处一扫,才发现她迎着月色站在妆奁旁,他几步上前,把手里的外袍展开,披在玉微身上:“三月里尚且还冷,当心受寒。”
玉微松开手中的头发,似笑非笑地转过头看了时褚一眼:“你今晚就是来帮我披外袍?”
时褚被玉微的目光看得更不自在,习惯性地用折扇点点鼻尖,老实地道:“想娘子了。”
他又昏睡了好多时日,醒来时,他所有的玉骨折扇都被姬临直接给扔了,害得他只能随意在库房里去找了一把不太用得顺手的折扇。
玉微眯起眼,瞧了寝殿外那株梨花树一眼,而后淡淡地收回了视线,折身去内殿,顺便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你现在也看见我了,可以回去了吧。”
时褚跟在玉微身后:“娘子,我发现了你每次看见我的前几句话里面必定有一句话是让我离开。”
玉微从内殿的烛台上拿起一根蜡烛,又转身走向妆奁,轻描淡写地道:“既然知道我不欢迎你,你还来?”
时褚环抱住玉微的腰身,下颚习惯性地搁在她肩上,眷念地道:“我要是不死缠烂打些,娘子就跑了。”
玉微这般不在意他,他若是也按照她的意思远离她,他们之间才是真的完全不可能了。
玉微用手中的蜡烛一一点亮了窗棂边的烛台,两个人如交颈鸳鸯的身影顿时映照在了窗棂上,她挑眉道:“你也知晓自己是死缠烂打?”
时褚看了看窗棂上两人的身影,越发靠近玉微,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娘子不是愿意让我死缠烂打吗?”
玉微却是懒得和时褚继续说下去,安静地在窗棂旁站着,又在妆奁里挑挑拣拣片刻,便折身往内殿走。
夜深了,有些人不睡,她还要睡。
时褚看了一眼被玉微摆得整齐的妆奁,便毫不犹豫地跟着玉微一起走进了内殿去。
……
苍烨看见寝殿的窗棂上彻底没了人的影子才从梨花树后走出来,一双浅棕色的眼眸里卷起不明的情绪。
三更夜起,凉雨如洗。
春雨沾湿了一树梨花,又溅落在苍烨肩头,他蹙眉拂去肩头的润意,掠身离开了清华宫。
及至甘泉宫,苍烨的披风已被微雨润湿,苍侍躬身迎了上来:“陛下。”
苍烨顺手脱掉披风递给苍侍,问道:“东陵正宫里的那具空棺椁可封死了?”
苍侍接过苍烨手中的披风,跟在苍烨身后:“尚未。”
苍烨走进内殿,亮如白昼的烛火照亮了他冷沉的眉目,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那烛火半晌。
东陵是苍淮的陵寝,正宫中内设有两个棺椁,一具棺椁安放苍淮的尸身,另一具则是他在死之前就为玉微备下的空棺椁,只等玉微的棺木放入其中。
苍侍见苍烨停下步伐,也在他身后一步止住了步伐,垂首立在他身后,没出声打扰他。
良久,苍烨拿起一把剪子剪灭了蜡烛的火光,神色晦暗不明:“明日早朝过后,你随朕去一趟东陵。”
“是。”
……
瑶山东陵
厚重的团龙飞凤石门后是宽大的墓室,长明灯的烛火摇曳在幽暗的地下室中。
苍烨静立在两具棺椁前,良久,缓慢挪步至右侧半开的棺椁。
空空荡荡的棺椁中仅有一幅画安静地摆放在正中央,似乎是代替尚未死去的人陪伴左侧的棺椁中人一般。
苍烨微弯曲下身子拾起那幅画,展开,画像中栩栩如生的美人图便徐徐在昏黄的烛火下显现出来。
106/123 首页 上一页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