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门外顿时传来了脚步声。
“大小姐,怎么了!”
苏靖宛回过神,还来不及张嘴让春菊别进来,门就被大力推开。苏靖宛心道,完了,她这名声传出去可真是……
“大小姐,您大半夜坐这里干什么?”
苏靖宛猛然转脸,发现旁边凳子上已经没了踪迹,倒是窗户还微微地晃动着。
“没事,口渴了,刚才没注意就将这个打翻了。”苏靖宛轻咳了一声,等春菊将碎茶盏收拾好,催着让她们出去。
等屋外也没了动静,苏靖宛才小心翼翼的走到窗边,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人,暗道这人跑的真快。关了窗子,苏靖宛回到床上,一夜无梦。
第二日,苏靖宛一大清早便直接去了刑部大牢。门口的守卫并不是认识苏靖宛,见她一介女流之辈,要进这狱中,并不放行。
“本官乃从五品尚仪,来此见案犯,为何不放本官进去。”
门口的守卫有些犹豫,他们是听说皇帝最近封了女官,可以往从未有女官来刑部大牢,他们还是不敢放行。
“宛儿。”
一个乐呵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靖宛回头微怔,然后行了一礼,道:“姑父。”
来人正是言宇城,因着早年领兵打仗在外,虽近年待在京中,但身材倒是保持的不错,并未有同僚那般便便大腹。
“女孩子家的,刑部大牢这种地方还是别来的好。”言宇城明显听到了刚才他们的对话,又看了一眼苏靖宛身后的人,道,“这不是墨云么,桓王竟然派他来跟着你。”
苏靖宛来刑部大牢,是瞒着苏家上下的,连秋月都不知道。原打算直接去桓王府,让李文桓同她再去趟刑部大牢,结果刚出了苏府大门,就遇到了过来传消息的墨云,当机立断,就直接跟了过来。
“言将军,下官不过是尽职而已。”苏靖宛不再称他为姑父,显然不愿离开。
言宇城看了她一会,叹了口气,“宛儿长大了。”说完双手背在身后,抬腿走进大牢。
苏靖宛跟了进去,门口的守卫不敢再拦。
刑部大牢苏靖宛还是第一次进,黑暗阴冷,让人很是不适。
“宛儿是第一进大牢吧,桓王竟然放心让你过来。”走在前面的言宇城开口道。
听言宇城这话的意思,是知道苏靖宛这次是因何事而来,于是她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姑父也是为了骊山县一案而来?”
言宇城脚步一顿,“这刑部侍郎原是我手下,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便让我来瞧瞧。”
言宇城说的滴水不漏,苏靖宛也好再说什么。
没几步就到了姜单所在的牢房,因着事出蹊跷,所以他的尸体还在牢房里,被人用白布遮着。
言宇城见惯了死人,并不害怕,上前就将白布掀开。原以为会吓着苏靖宛,结果抬头却发现她已经凑了过来。
“胆子不小啊,怪不得敢叫你只身前来。”说着言宇城将整个白布掀去,姜单的整个尸身暴露出来。
苏靖宛也没觉得恐惧,上辈子比这恐惧的看多了。她蹲到了地上,细细看着姜单下颚上的指印。
“估计是他吞了银子,突然又不想死了,才这么掐自己想要吐出来。”言宇城语调轻松,三言两语便将苏靖宛的怀疑直接否定,“仵作怎么说?”
边上跟着的衙役开口道:“仵作所言和言将军相同,是自尽所至。”
苏靖宛咬牙,这印迹如此明显,他们竟然如此明目张胆,睁着眼睛说瞎话。
言宇城拍了拍手站起身来,“这人估计先前做了亏心事,进了刑部大牢就撑不住了,怕被揭穿干脆自尽一了百了。”
周围的衙役附和着,苏靖宛不再多言,带着墨云去了薛丁贵那边。
薛丁贵早就听到动静,此时见苏靖宛过来,神色有些慌张。
“薛丁贵,昨天晚上你可听到那边的动静?”
薛丁贵坐在地上,并未言语。
“你可知道,昨天杀的是姜单,也许今日就是你。”
薛丁贵似有所动,抬起头刚想张嘴,就看到言宇城走了过来,站到苏靖宛身旁,顿时将嘴闭上,摇了摇头。
身旁站着的是她姑父,长辈,官居一品,苏靖宛没有理由让他离开,但也知道若此时不问,恐怕就什么都问不到了。
“昨日送饭之人,并不是刑部的,你对他可有什么印象?”来之前,墨云便告诉她原本送饭的老者,被人一棍打晕,现在还未醒来。
薛丁贵战战兢兢,舔了舔嘴唇不敢说一句话。
“薛丁贵,如果你今日不说,恐怕以后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苏大人这么说,可是有些逼供的意思了。”言宇城站在一旁,幽幽开口。
苏靖宛并未理他,继续给薛丁贵施压,“这个是生吞银子,下个估计就是下|毒了!”
“苏大人!”
“我……我只看到他后颈有颗痣,其它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别杀我,别杀我……”
薛丁贵大吼大叫再也问不出一句话。
苏靖宛从大牢里出来,对着言宇城行了一礼准备离开。
“宛儿,”言宇城开口叫住了她,“这浑水我劝你还是别趟。”
“这河水清澈,若没人搅动,水也不会浑。”苏靖宛面上带笑,说的坦诚,“清澈的水,侄女也不会去趟。”
言宇城摇着头,一副惋惜的样子离开。
“王爷那边没事吧。”回府的路上,苏靖宛问道。
墨云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说了实话,“珏王一大早便来到了府上,一直未走。”否则传递消息这事,王爷应该更乐意亲自过来。
听闻此话,苏靖宛皱眉,这珏王是不是来的太巧了些。今日若是桓王和她一起过来,他们完全可以支走言宇城,问道更多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苏靖宛(怒火中烧):凑表脸,闯进女孩子闺房。
李文桓(一本正经):我是来递消息的。
苏靖宛:呸!明明可以明日说!
李文桓:好吧,我承认,我想来见你。
苏靖宛:\(//▽//)\
☆、第33章
第33章
苏靖宛知道李清珏在桓王府,所以下午才去找李文桓。
将早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李文桓坐在椅子上听完,长叹了一口气。
“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他们出手那么快。”李文桓皱眉,今天若是墨云没跟过去,言宇城可能会更加猖狂,“你在大牢里没什么事吧?”
苏靖宛摇头,其实她也没想到这些,一门心思觉得进了刑部大牢,证据确凿之后就顺顺当当的提审结案,却不曾想倒出了这种事来。
“现在唯一的人证只有薛丁贵,但他一直不松口。”想到在牢中薛丁贵那般模样,苏靖宛觉得让他松口,可有些难办。
“王爷,有西南的急件。”桓王府的下人站在书房外,说道。
李文桓也没刻意回避,等呈信的人离开,便直接当着她的面将信打开,一目十行,看完后冷笑了声,“我有办法让薛丁贵松口。”
见李文桓一副笃定的样子,苏靖宛虽然好奇他的法子,但更怕薛丁贵在牢中突生变故,催着李文桓去刑部。
李文桓也想到了这个,于是两人直接带着下人打算直奔刑部大牢。
刚走出桓王府,就看到春菊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神色焦急,“大小姐,夫人突然晕倒了!”
苏靖宛一愣,母亲昨日不还好好的吗,岳太医的药也在喝着,怎么会突然晕倒?
“你先回家,刑部大牢那边有我。”
苏靖宛点头,直接上了马车回苏府。
“去请岳太医了吗?”坐在马车里的苏靖宛心慌的厉害,上辈子母亲虽然体虚多病,但也没有想这般晕过去过,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让人去请了之后,奴婢才来通知大小姐的。”
苏靖宛点头,不再多言。
等马车刚停在苏府,苏靖宛就直接掀帘跳下马车,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一路小跑进了西厢。
岳千刚好诊完脉,面色严峻。
“岳太医,我母亲可还好。”
岳千皱着眉,低头思索,“不应该啊,我昨日又加的几味药都是补血的,怎么夫人的气血愈发虚弱了。”
王氏虽然已醒,但神色倦怠,提不起一点力气。
见母亲脸色如此苍白,苏靖宛鼻头微酸,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会不会有人……
“岳太医,劳烦您看下我母亲有无中毒。”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为什么王氏会在短时间内身体迅速衰弱。
岳千刚才号过脉,没有发现中毒的迹象,但王氏这病有些古怪,他现在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打开药箱,将一墨色长条布袋打开,里面露出一排银针,抽出一支道了声得罪了,然后扎进了王氏食指与拇指之间的合谷穴。
“若真被下了毒,此针便会变色。”
银针拔出,并未发生什么变化。
苏靖宛信岳千的医术,可若真的没中毒,那她母亲这病到底是怎么引起的。
岳千也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原本以为只是女人气血虚引起的头晕,但眼前这一切,他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不由开始上起了心。
从药箱中取出了一本他老师当年留下的行医记录,开始翻看起来。
苏靖宛没有打扰岳千,直接坐到了王氏床边,轻声同她说着话。
另一边,李文桓带人来到刑部大牢,薛丁贵缩在墙角,对他所言并不回应。
“姜单的死你也看到了,那些人都可以在刑部大牢里为所欲为,难道薛大人还以为他们会放过你?”
薛丁贵低头没有接话。
李文桓也不恼,继续说道:“你我都清楚,姜单所控无一不实,如今你厚颜抵赖,无非是想保一条性命。言宇城估计同你说了些什么,让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活着。可薛大人你想想,若真的出了这刑部大牢,你对他而言不过是颗废子。今后,你只要活着,他的秘密就有可能会曝露,从京城到遥远的流放之地,哪里都会是你的鬼门关。”
薛丁贵终于抬头,看着李文桓道:“难不成我还相信王爷您?”
“本王至少比言将军要可信些。”见薛丁贵面露讥讽之色,李文桓轻笑了声,“薛大人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那还未出世的孩子考虑一番。”
薛丁贵猛然站起了身子,冲到了栏杆旁,对着李文桓吼道:“你说什么!”
“薛大人可能不知道,你那被赶走的外室,有孕三月有余了。”当日离开淮县之时,他让陈月娘多多留意柳叶胡同那边。结果就在他们离开之后没多久,陈氏就发觉出那边不对,探明后便写了书信让人送来。
“这一胎恐怕是薛大人的第一个孩子吧。”陈月娘一直无所出,这也是薛丁贵对她不好的原因,“薛大人可要为这孩子想想。”
“王爷这空口无凭,叫薛某如何相信。”薛丁贵冷静了下来,一脸不信。
李文桓从墨云那拿过书信,直接丢给了薛丁贵,“薛夫人的字迹,你不可能不是认识吧。”见薛丁贵看完书信,继续说道,“若还不信,那本王只好让那孩子提前离世了。”
薛丁贵疯狂拍打着栏杆,“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本王做什么可取决于薛大人你。”李文桓面上带笑,“薛大人可要想好了。”
薛丁贵又拍打了数次,才渐渐冷静了下来,“我若指证,王爷可要好好照顾他们,否则薛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是当然。”
走出刑部大牢,李文桓对墨云吩咐道:“派人全天盯着,连饭菜都要验过再让他入口。”
墨云领命而去。
苏府西厢
岳千已经将书册快翻完了还是一头雾水,坐在椅子上用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浮汗。
苏靖宛也是心急,可她明白若岳千也无解,母亲可能就真的这么一直病下去了。
“姐姐!”苏幼芸从外面跑了进来。原本下午苏幼芸就在这,她亲眼目睹了王氏突然晕倒,吓的一直在哭,吵的岳千无法安心诊脉后,被嬷嬷带回了房间,这会好了些才跑了出来。
看到坐在屋里的岳千,刚想继续哭的苏幼芸瞬间闭上了嘴巴。一路快走,直接走到王氏床边,见到母亲,眼里顿时又蓄满了泪水。
“母亲……”苏幼芸直接扑到了王氏身上,小声抽泣,她今儿可是吓坏了。
王氏虚弱的抬着手臂,拍了拍苏幼芸的背。好一会,苏幼芸才停止抽泣,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窝在王氏怀里不敢出来。
本来还在担心母亲病情的苏靖宛,见她这般也被逗笑了,无奈摇摇头,起身去看看岳千那边情况。
岳千周围已经废掉了不少宣纸,都是些不合心意的方子。
“苏夫人的病,岳某还是第一次见,恐怕……”岳千的话还没说完,苏幼芸那边忽然叫了一声。
“母亲,你床上有东西往我脸色吸!”
苏幼芸此时已经跳到了床下,一脸惊恐。
听到这话,苏靖宛快步走到了床前,看着碧色蚕丝薄被,一时间有些不解。这蚕丝薄被每几日便要拿出去晒,怎么会有东西呢。
看着苏幼芸脸上并无什么痕迹,许是她的幻觉。
岳千此时也走了过来,瞧了一眼苏幼芸的脸颊,发现在她左边颧骨上有个细小红点,若是不在意,恐怕会以为是颗痘印。
“这被褥确实有东西。”岳千看完直接和苏靖宛说道。
岳千此时再待在这里已经有些不合时宜,直接去了外屋候着。
苏靖宛给秋月和春菊一个眼色,两人上前,将王氏身上的被褥取下,拿到了外屋。
这蚕丝薄被丝光水滑,看上去并无不妥。岳千取来一把剪子,直接将其外层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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