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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粒暴躁情种——丧丧又浪浪

时间:2018-11-05 09:39:16  作者:丧丧又浪浪
  何令珍还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何启,已经很晚了,金铮也要回家休息了呀。”
  沈耀荣则是恨铁不成钢:“沈何启,你自己看看你有没有一点点身为女孩子的矜持?”
  “我要金铮陪我,”沈何启软硬不吃,拒绝沟通:“反正我要金铮陪我。”
  金铮打算等她睡着了就走,沈耀荣何令珍两夫妇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这次没有打雷下雨,路上更没有发大水,再留人住下来差不多就是默认这两人以后都可以一起过夜了。
  客人没走,东家也不好先睡,沈耀荣把睡觉的机会留给老婆,自己哈欠连天地坐到沙发上看电视,三分钟后脑袋就东倒西歪地一垂又一垂。
  话不要说得太早太满这个道理,金铮明明已经在沈何启身上领教过很多次,却一而再再而三再犯,怪他年少无知,死性不改。
  比如他居然会天真地觉得她酒品好。
  她前期确实正常,即便双眼迷蒙、脚步虚浮也没忘记卸妆的神圣使命。
  金铮把她目送进卫生间,然后在她书桌前坐下来,书桌上他看到一本《飘》,书签夹在三分之一处,而且是英文版本的,书皮上明明白白地标着是下册,也就是说,她应该是把上册看完了,金铮从不知道沈何启居然有这种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学外语。
  再过一会,沈何启素着一张脸出来了,听到声响金铮从书里抬头看她,脑海里莫名出现一个叫“洗尽铅华”的成语。
  沈何启定定地走到他面前,俯下身,一阵若有若无的洗面奶香飘荡开来。
  她的眼神很深沉,或者说,很深情,就这么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一遍遍细细打量他的脸庞,一双眼睛因为醉意稍有些迟钝和涣散,但丝毫不影响它们源源不断流露出千言万语。
  金铮有预感她可能想要说些什么。
  果然,她启唇:“金铮,你真好看。你可千万要长生不老啊。”
  金铮:“……”猜她可能是有点上头,他把书反扑在桌上,无奈解释:“渣渣,每个人都要变老的,我会变老,你也会变老。”
  “我才不会。”沈何启说得信誓旦旦,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手里捏着一片淡金色的面膜包装,灯光下泛着瑰丽的色泽,“我给你敷面膜,我不准你变老,变老了就不帅了。”
  “不要。”
  打着瞌睡的沈耀荣在女儿尖利的哭声中被惊醒,几乎弹跳起来,随之听到声响从卧室冲出来的还有何令珍,两人一齐跑向沈何启的房间,房门的宽度容纳不下两个人同时通过,夫妻两还不小心撞了一下,情急之下也顾不得痛了,手忙脚乱奔了进去。
  沈何启抱着金铮嚎啕大哭:“金铮你不要变老,你有一天要是变得像我爸爸一样又老又胖该怎么办啊?”
  沈耀荣:“……”沈何启这个不孝女,天下第一神经病!倒是金铮这小子还挺会说话:“渣渣,你爸爸一点也不胖,而且他也不老,中年人有属于中年人的魅力。”
  最后的最后,因为沈何启的撒泼耍赖无理取闹,金铮在沈家的第二次留宿就此发生,而且这一次是睡在沈何启房间里。
  早上沈耀荣轻手轻脚推开沈何启房间虚掩的房门,房内,金铮侧躺在床边和衣而睡,睡颜宁静,手脚规规矩矩没有半分越矩。至于沈何启……沈耀荣没眼看,他一直搞不明白,他的女儿,一个人模人样的姑娘家,睡相为什么可以这么差,又为什么可以以那般诡异的姿势入睡。
  他重新将门碰上,对身后的何令珍摇了摇头。
  何令珍手搭上口鼻打个哈欠,走进卫生间。她刷牙的功夫,沈耀荣跟进来,看着镜子里的妻子说道:“这小官人是真的挺不错的。”
  何令珍“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但是长得太招摇了一点,家里条件也好,正是因为好,我怕何启管不住他。”
  何令珍刷牙的动作停下来,少顷,她吐掉嘴里的泡沫,淡淡说了句:“人是她选的,什么后果都要自己承受。不管管不管得住,有些事自己不经历,别人再怎么说都没用。”
  *
  这一次过夜的意义不比前一趟,金铮本就是做好了决定再留宿的,只等早上就弄醒酒醒的沈何启,告知她他要安排两家人碰面。
  沈何启一口回绝:“太早。”转个头又要继续睡。
  成家的事金铮确实也并未细想过,但绝不至于像她这般抵触,他被她这个态度气到,去揪她耳朵:“你不想这么早被婚姻绑住难道我就很想?先确定下来而已,还是说你喜欢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我。”
  沈何启嘴里碎碎念半天,强调:“我三十岁前不考虑结婚。”
  金铮冷笑:“我四十岁前不结。”
  “那我八十岁。”
  “我一百。”
  “我一百二十。”
  “你先给我活到那么久再说。”
  沈何启气急,尖叫音高堪比知了的叫声,坐起来踹金铮:“你诅咒我那么早死干什么!”
  大早上吵一架,理由啼笑皆非。
  吵归吵,双方家长见面的事情还是提上了日程。
  但是时间不凑巧,恰逢何令珍随院内团队去美国进行学术交流,好不容易等她回来,金甚又要出国出差,这么一来一去时间就拖了一个多月。
  眼见金甚的归期近在眼前,两家人终于把见面的日期确定了下来。
  始料未及的是金家又出了岔子,云同辉晕倒了,且当时她正在楼梯上。
  紧急送医后,经过全面的检查,除了脑袋因摔倒受点轻伤,其余一切正常,并未检查出一丝异样,只是云同辉精神萎靡,郁郁寡欢。
  保姆王阿姨也说不清楚个大概,只知道云同辉一天粒米未进,到晚上九点多她说自己上楼休息,不过走了两步楼梯,王阿姨就看到她如同一只跌落的纸雁,软绵绵地摔了下来。
  令人意外的是,金甚抛下工作连夜从国外赶回来,风尘仆仆满脸倦容,踏进病房他并未搭理两姐弟和女婿的招呼声,直接赶人:“你们先出去,我和你们妈妈有话要说。”
  金铮和姐姐姐夫一起在医院走廊处的椅子就座。
  金锦咬咬嘴唇:“没想到爸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苦笑,“他到底还是在乎妈妈的。这种场景我都多少年没看到了,我小时候他们明明很恩爱,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此情此景,对比金锦的感慨,金铮只有全然的陌生,毕竟在他的记忆里父母亲之间从来冷若冰霜一触即发,夫妻恩爱的画面他从来没见识过。
  病房内。
  随着金甚的到来,云同辉静如死水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异样,虚弱的脸上绽放一抹笑容,却无丝毫暖意:“这下你可以放心了,他死了。”
  “好一对至死不渝的鸳鸯。”金甚缓缓在椅子上坐下,“一个终身不娶,一个是不是还准备殉情了?”
  云同辉笑意淡下去,恢复面无表情的神色。
  “有一个问题,我这么多年来不问因为我觉得丢人,但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一个园丁的儿子,呵。”金甚冷笑,“难道贫苦一生就是你想要的生活?你确定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跟着他吃得起苦吗,你跟了他,怕是早三十年就就已经悔的肠子都青了。”
  云同辉撇过头。
  两相无言。
  许久,金甚站起身,朝病房门走去:“我认输,还你自由。恭喜你云同辉。”
  “阿铮马上谈婚论嫁了。”云同辉一句话让他定在原地,“你这一辈子没为他做过什么,麻烦你不要在这种关键时候拖他的后腿。”
  过了很久,金甚说:“那等阿铮把婚事办完吧。”
  说完不再留恋,拉开病房门,大步流星离去。
  金锦吴勤与金铮看他出来,齐齐站起来,他却不理,视若无睹地走过。
  金锦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有点难过,扭头对弟弟说:“阿铮,爸爸好像老了。”
 
 
第112章 
  等云同辉静养完毕,繁忙的沈家和更加繁忙的金家又继续过了几天这家有空这家没空碰不上头的日子。
  到了十一月下旬,这顿好事多磨的饭终于成功安排上了。彼时天已经彻底冷了下来,落叶飒飒,寒风携带着空气里湿润的水汽,无视厚厚的衣衫,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车厢里的温度在空调的运作下温暖如春。
  沈耀荣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沈何启。已经深秋了,X市虽身为人们印象中“四季如春”的江南城市,事实上秋冬季节冷起来是实打实的狠。沈何启低着头玩手机,十指飞快地打着字。她人瘦,很畏寒,但每年冬天宁可冻得发抖也绝不肯多穿衣服。此刻也不例外,散开的黑色的羊绒外套里只罩着一件白色毛衣,低领,露出雪白的脖颈。
  想到这一趟出行的目的,沈耀荣喉咙蓦的有一丝哽咽。从沈何启出生后,当他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个女孩儿,他就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要将她交到另一个男人手里。沈何启下月就满24了,这么多年,这个思想准备他竟还是没做好。
  他不想在妻女面前展现这一份软弱,只是心头的不舍和难过实在无法消散,只好病急乱投医啰啰嗦嗦地和沈何启搭话:“怕冷为什么出门又只穿着一点衣服?“沈何启从手机屏幕中抬起头,确认了父亲是在和自己说话:“到处都有空调,又不用到外面去,穿那么多干什么?”
  “那下车那会呢?”
  “就那几分钟……”她嘟囔,又把头垂下去看手机。
  沈耀荣又说:”待会当着金铮爸妈的面,可千万不能像在家里吃饭一样挑三拣四这个不吃那个也不吃。”
  沈何启再次抬头,对父亲的不放心颇有微词:“我都跟他家人吃几次饭了,从来没出过岔子。”
  “那说明你是可以好好吃饭的,但是偏偏要为难爸爸妈妈。”
  “那是因为我在你们面前不用假装。”
  沈耀荣不说话了,这话听的,心里很受用。
  两家碰头的地点选在金铮生日那天去的十二月。餐厅还是一如既往的诗情画意,服务员还是那么年轻漂亮优雅端庄,即使是在室外,也仿佛感觉不到寒冷似的只着了薄薄的旗袍,腿侧高高的开叉间露出美腿。与夏天唯一不同的是短袖换成了长袖——聊胜于无。
  包间里,金家夫妻俩和姐弟俩已经在了。
  一通客套后,众人落座。
  云同辉发现何令珍总是在看她,同理,何令珍也发现云同辉的视线总是在打量她。
  又一次视线交汇后,云同辉率先笑了出来:“启启妈妈,我们是不是见过,我怎么觉得你很眼熟。”
  “不瞒你说,我也觉得。”
  “会不会阿铮是你接生的?”沈耀荣发挥想象力,考虑到老婆的职业,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推测。
  “这倒不是。”云同辉摇头,“给我接生的医生是家里比较熟悉的。”
  两家人又天马行空猜了一会这两位妈妈到底是在哪里碰到过,连寡言的金甚也破天荒开了句玩笑,云同辉诧异地看他一眼,又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反正到最后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
  毕竟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更何况很可能只是两人记错了而已,回忆无果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过渡到其它事情上去。
  两家的阶级差别固然存在,但是一面是金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高高在上,和善而低调,更对沈何启非常喜爱,一面是沈家不卑不亢,毫无攀龙附凤的谄媚讨好,并不落下风。
  金铮和沈何启对视一眼,看到她眼睛里说的是和自己一样的话。
  他们的家庭都在为这一段并非十分门当户对的恋情保驾护航,给了他们可以直面对方的底气。
  而更现实的一点是,沈家拥有足够的资本和财力挺直腰板,更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间从不吝啬对女儿的投资以丰富她的阅历和见识,才培养出一个精神层面足以与他并肩的沈何启。
  何其有幸。
  尽管两个家庭内部都是千疮百孔,但是轮到对外的时候粉饰太平的功夫都很到位,以至于随便哪一对夫妻看起来就算到不了恩爱的地步,也完全胜任“正常”二字。原生家庭关系和谐与否,毫无疑问是父母在考量子女另一半时至关重要的一个因素。因为在大众的普遍认知里,健全家庭下长大的孩子意味着拥有更健康的心理和更主流的三观。
  正因为他们本身都在婚姻这一场战役中两败俱伤,才越发希冀自己的孩子不要重蹈覆辙,于是着手尽力排除一切阻挠因素。
  可怜天下父母心。
  双方家长的见面就此落下帷幕,圆满完成任务。
  分别之际云同辉再次仔细打量何令珍,说:“我觉得我一定在哪见过你,我要回去好好想想。”
  沈何启没跟着父母回家,散场后金铮搂着她的肩膀目送两边家长离去。
  沈耀荣摇下车窗,看着这两个第一次在他面前大方展示亲昵的孩子,有千言万语想对沈何启说,最终只赶她:“别站着了,快去车上,很冷。”
  没有说“早点回来”。
  *
  接到云同辉电话的时候,金铮在忙。
  和沈何启一起忙得不可开交。
  任谁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被打扰,本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把手机丢到一旁打算暂时置之不理,转念又想到前段时间云同辉的晕倒,担心她是有什么紧急情况,所以还是尽快强迫自己平复了呼吸,揉着太阳穴把手机捡回来接起:“妈?”
  虽已尽力克制,但声音仍是带着浸染情/欲的特殊腔调和气息,云同辉敏感地听出来不对劲,但此刻她全然顾不上尴尬或者感到抱歉,声音亢奋异常:“阿铮,我想了半天终于记起来我在哪里见过启启妈妈了,你和启启真的太有缘分了。”
  金铮一直都知道自己和沈何启很有缘,但是母亲在这一通电话里说的话仍刷新了他对“缘分”二字的认知。
  19年前,澳门回归日那天,有个小姑娘因为要拽他的裤子,被他推倒并弄伤了手,随后由幼儿园老师送往医院进行处理包扎,他想陪她去,奈何老师不让他跟去添麻烦,他只好眼睁睁看着那个哇哇大哭拒绝去医院的女孩被老师强行抱走,而他坐立难安地留在了剧院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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