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吻太过突然,更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温柔到近乎虔诚,已经超过原本定下的三八线了。
吴勉却说:“爱女朋友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难分是真情还是假意。
沈何启端详了他好半天才接话,语气还是一如既往懒洋洋又带点不正经:“警告你啊,别爱我,不然……”
“不然怎样?”
“我吃人心不吐骨头。”
吴勉大笑起来:“人心有骨头吗?”
*
金铮从厕所出来的时候门口已经没有了那俩人的声影,他洗着手,方才的画面又跑进他的脑海,赶也赶不跑。
接吻可以是性/欲使然,无关情爱。可是一个男人如果有耐心去亲一个女人的额头,他一定有点喜欢她。
伴着各个房间传来的歌声回到他们的包厢,他的手在握住门把手将将推入之前停了下来,因为里头响着的赫然是沈何启的歌声,还是当年他听过的那一首,恰好就唱到那一句“说你也一样爱着我”。
还是那么折磨听力。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把一首好好的歌造成这样的?
第14章
沈何启看着他进来,眼神都不飘一下,专心致志紧盯着歌词,嘴里唱出来的却全是不成调的语句。
里头的众人显然也不堪其扰,受刑一样熬着,看到他简直像在沙漠看到了绿洲。
金铮笑了笑,挑了个离她远远的位置坐了下来,眯起眼看着她。沈何启的背崩得直直地,透着一股子倔强固执,她像一个笨拙的小学生,学习很努力了,可是还是考了不及格。
一曲终于完毕,劫后余生的大家伙纷纷鼓掌,庆祝噩梦的结束。
李姝杰是唯一一个可以说真话的:“听完被上帝亲吻过的嗓音,来个伏地魔亲过的。”
沈何启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个几斤几两,所以去ktv基本不开嗓,不想丢人也不想折磨别人。可她有个毛病,一旦心情不好就想破坏点什么。
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所以她今天还就点了还唱完了。
说你也一样爱着我。
当年这就是她的每天所想,唱这句词恰好被他听到,冥冥之中倒像是一场大胆又亲昵的告白。
可她现在早就不是那个傻乎乎的高中女生了。
吴勉想夸她,想了半天强夸一波:“整首一字不落唱完了,很有恒心和毅力。”
众人倒,这他妈也行?
接下来的时间里唱的最好的和唱的最差的两个人都闭麦了,留一群不上不下,水平参差不齐的人在抢麦克风。
三个人开了车的缘故,酒也没喝起来,而成年人的局一旦缺了酒,总显得有点乏味,为时尚早,几个人轮流唱了几首之后都有点意兴阑珊了,KTV里嘈杂的环境又不允许叙旧聊天,于是姿势各异地玩起了手机。
金铮首先站起来,宣布到此为止:“散了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两天的荒诞,也该结束了。
*
在这个尴尬的年纪,夜不归宿是一个很敏感的行为,沈何启知道她爸妈免不了要多想,于是把送她回家的李姝杰弄上了楼,何令珍和沈耀荣满腹的疑虑,见到她俩嘻嘻哈哈一起进门后也打消了大半。
“叔叔阿姨,我找何启拿面膜。”李姝杰打招呼后顺便眼都不眨就给上楼进门找了个好借口。
沈何启回房间拿了东西给她,手笔很大方,两盒前男友。
李姝杰贼笑着拿过,给她使了个眼色,然后温良无害地跟沈何启的父母告了别。
沈耀荣已经彻底放下心来,又把注意力放回了客厅电视的球赛里。
*
危机解除,沈何启笑笑,回了房间。
洗漱完又好好保养了一把,与两个死党的三人群里已经是几百条未读消息,她们二人在给吴勉疯狂打call。
三人这些年来的男朋友从来没有哪一个有着这么一致的高度评价,“哈士奇”的那一步棋走得实在是拍案叫绝,一招就定了胜负,更别提他剩下的表现也非常优秀,几乎找不出扣分点。
沈何启没有心思看。
这些年来她的生活很平静,几乎到了无聊的地步。家人偶尔催着找对象;谈过几个无关痛痒的男朋友;朋友不多,友情坚固;工作稳定,待遇还算优渥,虽然有时烦得很,不过很多时候她甚至挺享受的,因为这几乎是她百无聊赖的生活里最大的波动了。
人生太无趣,麻烦都能当做调味品。
不过这两天她的人生太精彩了,不但见了年少时爱而不得的人,见了学生时代红过眼睛的仇人,还见到了她这生最愧对的人。
所谓质量守恒定律,从一个人那里受的伤,还到另一个人身上;在一个人身上投入的无法收回的深情,从另一个人身上尽数收回。
叶洋放了她一马,他只是扫了一眼金铮,快到几乎没有眼神停留。但凡他多看一会,配上那句又是情种又是如愿以偿的,恐怕纸会包不住火。
手机响起提示音,打断她的胡思乱想。锁屏界面上显示着“李姝杰在群聊中@了你”
她打开之前就有预感李姝杰是为了什么。果然没错——“三加四,出来当媒人了,帮我追金铮小哥哥。”
“不行,不然朋友没得做。”这句话就打在了输入框里,不过她也不过就是自己过过瘾,满足一下心里的阴暗面。
见她迟迟不回,李姝杰又@了她一次。
她苦笑着摇摇头,把输入框里的字删了个一干二净,重新打上“知道了”,也不过犹豫了一秒,还是回了过去,然后把聊天截图截图发给了吴勉,让他去问金铮。
“你直接问他啊。”
“没加好友,你代劳吧。”
发完她的心里烦得很,简直挠的五脏六腑都刺痒,泄愤似的把手机狠狠往边上砸了过去,然后拉过被子将自己整个蒙了进去。
也许吴勉这一个筹码还不够她死心,再加一个李姝杰的话,算是后路尽断了。
*
吴勉刚把图片转发给金铮,就接到视频请求了,他按住摄像孔接起,“有毒,开视频干什么?”
金铮半躺在沙发上赤裸着上身,脖子上围了条毛巾正在滴滴答答地滴水,闻言懒洋洋地回道:“想开就开,你跟个女人似的遮着相机干什么,没化妆啊?”
吴勉松开摄像头上的手指,没好气地骂道:“滚。”
“你发我什么了?”见手机屏幕上的一片漆黑变成了吴勉的脸,金铮也不再扯犊子,聊回正题。
“沈何启的闺蜜要你的微信。”
“哪个?一起打牌的那个吗?”
吴勉点头,虽然两人都与他加了好友了,但是微信截图他也分不清哪个头像是哪个:“应该是的,另一个已经结婚了。刚才我不就跟你说了吗,我觉得她看上你了。”
送金铮回家的路上吴勉就把这个发现告诉金铮了,金铮的回答是“是吗?没看出来。”
现在够明确了,但是金铮兴趣缺缺地“嗯”了一声。
“长得还可以啊。没兴趣?”
“不想谈。没意思。”金铮抬手拿毛巾擦擦淌到胸口的水珠,拒绝得干脆。
“你才谈几场,别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吴勉劝他,“真不考虑?你也该正儿八经找个对象了。”
金铮的情史很简单,初恋舒怡维谈了六年,分手后单身了两年多,接着短暂又不走心地交了两个女朋友,两个加起来都没到六个月。
提到这个金铮就有点被戳到痛处,辩解道:“我的一次抵十次。”
反正今天下午大家已经讨论过舒怡维了,吴勉也不再避讳这个话题:“你今天见到你前女友是不是……嗯?”上翘的尾音显出了他的幸灾乐祸。
嗯什么嗯,金铮冷笑:“少他妈给我想象力爆棚瞎编故事。”
“她现在的男人什么段位?”
“没有我十分之一帅。”其实金铮一直不太喜欢拿自己的颜值说事,不过该说的实话还是要说。
“这说明那男的起码比你有钱十倍。”
此消彼长。
金铮很服气。
*
一片漆黑中唯一可闻的只剩下呼吸声,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沈何启终于听到被子外面的沙发上,手机传来一阵震动。
她躺了一会已经懒癌发作,后悔刚才把手机丢那么远了,半个身子探出床,连滚带爬才把手机够到手。
“阿铮说不用。”
意料之外。
李姝杰算不上太漂亮,但是大胸蜂腰长腿,看上的男人鲜少会失手。在沈何启看来,金铮虽然算不上太热情,但眼里也分明带着心照不宣的暧昧。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下一条微信又发来了:就跟你朋友说他旧情难忘。
原本蒙在被子里微微出汗的身体一瞬间从头到脚冷了下来。
*
那头,发完微信吴勉对金铮说:“我是你俩的传话筒吗?”
“说了没加微信。”金铮嗤笑一声,“谁知道你再几天就玩腻了。到时候我删也不是留也不是。”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谈过心,天南海北扯了好一通才结束了视频,屏幕中好友的脸消失,金铮放下手机点了根烟。
下午舒怡维对现任的在意和紧张显而易见,大家都是付诸了大半的青春,到头来只有他孑然一身。沈何启的那个朋友,他记得她身材不错,长得也还算漂亮,如果没有沈何启这一层关系在,他不介意试一下。
他姐姐一语道破后,他自己也能感觉到与沈何启之间的异常,不多,少到几乎察觉不出来,可惜只是几乎。
男人与女人之间但凡有点火星子,要燎原只需要小小一个契机,有时候甚至一个眼神就足够。
沈何启的朋友他不想有瓜葛,多一层关系,只是徒增他和她的牵绊。
第15章
吴勉秀恩爱了。
原本作为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子渣男,骑驴找马有了新目标随时换女朋友是常态,因此朋友圈伪装成单身是必须的。
秀恩爱是不存在的。
就算女朋友威逼利诱使小性子,他最多发个模棱两可的状态敷衍一下,可能还要设置个好友圈可见范围。
但是他今天主动、且旗帜鲜明地,向全微信好友公开了一条从配图到文字都在直直白白虐狗的状态。
合照是在ktv沈何启枕着他的肩睡着的时候拍的。
昏暗环境下的照片并不多高清,iPhone前置不带任何特效或美颜,甚至连角度都很谜,是仰拍,但丝毫不妨碍展示女人毫无防备的娇俏睡颜和男人温柔的笑意。
文字是“小恶魔只有睡着的时候才比较乖。”
破天荒头一次不藏着掖着秀了女友,底下的评论和点赞像雨后春笋一样冒个没完,调侃大有,祝福也大有,吴勉高高兴兴,照单全收。
金铮觉得自己一定鬼迷心窍了,他和吴勉的共同好友那么多,可是这么多点赞中他偏偏一眼就看到了金锦。
他这姐姐为人高冷,从不发朋友圈更不会给别人点赞评论。
这波点赞,意图不言而喻。
提醒他?或者说是警告他?
擦枪走火来的火星子,先下手为强扑灭了就是,多大点事。
金铮吐出一口烟圈,也给吴勉点了个赞,然后把才吸了没几口的烟摁进了烟灰缸。
今天烟瘾有点大倒是真的,抽的都快赶上从前一个礼拜的量了。
*
沈何启刷朋友圈也看到这条状态了,点开照片一看,先是对自己居然驾驭了前置摄像头甚是欣慰,保存完才有点后知后觉地想,这把大概又是玩脱了。
在爱情这方土地里,用“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来形容她的状态最是恰当。
唯一想得到的那一位,费尽心思仍是无果;她当做游戏的,却一个个动了真格。
这算什么,认真就输了?
她仅仅给了个赞,仿佛这条状态的女主角并不是她似的,手机开了免打扰丢到了一旁,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她这一觉简直是睡得昏天暗地,一晚上都在支离破碎的梦境中浮浮沉沉,过去与现在穿插,事实与幻境来回切换,好几重梦中梦更是折磨人。她很努力想记住梦里发生的事,可是转眼即忘,再怎么努力脑袋还是一片空白,她在那时候居然还能用周杰伦《自导自演》里的一句歌词来调侃自己:一边疯狂记录一边璀璨地忘记。
只知道有金铮,哪怕她什么都记不起来,可她就是知道自己一定是梦到他了,因为心里泛起的那股子蜜里淬着毒的极致矛盾感,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金铮,没有第二个人能带给她。
明明是睡了一觉,却比扛了一晚上水泥还要累。第二天快到中午了她仍沉沉睡着,还是她妈在客厅打电话的声音把她吵醒的。
“几岁啊……做设计的啊……那挺好”等只言片语传进她的耳朵,一开始左耳进右耳出,她只觉得吵得睡不着觉,过了好一会才终于琢磨出来了,这是要相亲的节奏。
意识到这一点后就瞬间清醒了,睁开眼睛屏住呼吸听外头的说话声。
“有个姐姐挺好的,有个分担,两个独生子女到时候压力太重了。”
“我们家何启到现在也没去相亲过,不肯去。”
“我们家何启也很老实的,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不是的,真的没有,我的女儿我还不知道她吗?”
……那你确实不知道。
沈何启起身下床,也不穿拖鞋,光着脚跑到门口拉开门,冲何令珍说:“别讲了,我不相亲。”
“你这死孩子说什么呢?”何令珍慌忙捂住话筒,示意她闭嘴,见她没再说话了,才又松开话筒继续对那边说,“这么大人了没对象还老是说不要相亲,我家老沈都快急死了。”
于是沈何启靠着门框,阴沉着脸等何令珍打完电话,才冷着脸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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