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宾离开后,郁云慈问一直板着脸的男人。
景修玄看着自己之前被握着的手,有点淡淡的失落,那一双无骨的小手柔软,皮肤细嫩。他清楚地记得昨日的情形,就是这双小手,带给自己从未有过的感觉…
「柳宾此人虽爱财,惯会打着行医的旗号做敛财之事。虽行径让人不喜,然为人颇讲义气,且医术确实不凡。」
能得他一句不凡,想来那神医名不虚传。
如此,她就放心了。
院门外,有轻微的娇笑声传进来。她神色一凛,下意识就朝他看去。莫不是昨日那几位女子,不死心的又想与侯爷来个偶遇?
景修玄也听到了女子的笑声,脸色一沉。
「左三,外面是什么人?」
左三守在院子外面,恭声答着,「回侯爷的话,她们是县里张善人的女儿、吴老板的妹妹、及石门镇镇长的女儿和李员外的女儿。」
真是难为左三,居然能说出她们的来历,可见她们最近没少在院子外面闲晃。
「钦差办案重地,哪容闲杂人等喧哗!再有造次者,一律收押关监!」
外面的女子们先听到他的声音,俱都心中一喜。紧接着听到他如此不顾情面的喝斥声,个个羞得面红耳赤。
不等左三赶人,全部掩面离开。
院子外立马清静,郁云慈抿唇一笑。女子纠缠男子,做妻子的无论是晓之以情,还是动之以理,往往收效甚微。
何况在三妻四妾的古代。
所以,只要男人态度严明,那些女子见无机可趁,自会知难而退。
他能有此觉悟,她很满意。
「侯爷威武!」
她手支着下巴,撑在桌子上,仰脸望着他。他的脸色严肃,侧颜俊美,五官如雕刻的一般,棱角分明,形态完美。
这样的男人,要地位有地位,要权势有权势。要人品有人品,要能力有能力。而且还年轻英俊,洁身自好。
便是放在现代,也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好物件。
看来,她是撞大运捡到宝了!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痴迷,他斜睨过来,「像什么样子!」
坐没坐样,半点没有女儿家应有的含蓄矜持,可是为什么就能吸引住他的全部视线,让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话音一落,她的手就拉着他的手,嘻嘻一笑,「侯爷,我错了,但我知错不会改。谁让侯爷您长得如此玉树临风,丰神俊朗,让人移不开眼。」
「胡说八道!」
他轻斥着,努力沉着脸。
她瞥到他瞬间红透的耳根,低低地窃笑。
第67章 给力
锦安侯府的夫人来到石门镇,进奉县那边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得了消息。先前侯爷一人时,女眷们想往前凑,碍于男女有别,实在是没法走动。
男人与男人之间谈公事,便是刘大人都不敢提私事。尤其是景修玄为人严肃,不苟言笑。地方上的官员就算是想巴结,都苦于无门路。
刘宝珍昨日受了委屈,回去后自是朝自己的母亲报怨一番,话里话外都在诋毁郁云慈。刘夫人水氏原是京中的女子,对于京中的一些事情知道得不少。
水氏的父亲官职不高,领着五品的闲职。她是家中的庶女,当年刘大人进京赶考,水家榜下捉婿,将庶女下嫁给清贫出生的刘大人。
刘大人娶了水氏,水家的嫡长女嫁的是顺天府尹孟大人。孟大人是大司马的外甥,因着这层关系,他才被外放到离京中不远的进奉县。
水氏一直自诩京中女子,在整个进奉县都是头一份。她对女儿刘宝珍的教养一直比着京里来,与刘宝珍的几个表姐攀比着。无奈水氏自己本是庶女出身,家中嫡女哪个都嫁得比她好。便是再有心比天高,也只能徒叹没能托生在嫡母的肚子里。
但她心有不甘,京中的繁华时时出现在梦中,念念不忘。
她一直想让女儿嫁回京中,可是刘大人区区七品小官,祖上三代都是赤贫。他们刘家的家世,便是想攀上京中一般人家都难。
嫡母那边,自来不愿意看到她。往来都是面子情,若不是她的夫君还有些用处,只怕连娘家的门都登不了。
何况,她以前就是庶女,在闺中时的朋友亦同是庶出。各自嫁得不尽人意,许多都是嫁在京外,近些年往来的不多。
一听锦安侯来到石门镇,怎能不让她心动。
「我儿莫气,既然侯夫人在,我们没有不去拜见的道理。你放心,世间男子,哪有不纳妾的,娘自有法子说服侯夫人同意你进门。」
在水氏看来,锦安侯夫人若是聪明的,就知道以侯爷的身份,以后身边定然会有妾室。与其纳京中人家的女儿,还不如选择他们这样小官家的姑娘。
一来好拿捏,二来还能培植心腹。
水氏想得好,忙联络几家有头有脸的大户,各自带着女儿再次登了郁云慈的门。
郁云慈看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只觉得不胜其烦。她还想趁着在京外自在些,与侯爷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谁料这些女人,还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甘休。
将人请进来后,水氏等人看清她的容貌,俱都吃了一大惊。刘宝珍本就嫉妒她的好相貌,回去只与水氏提她如何的无礼傲慢,半句不提她的长相。
是以,在水氏的想象中,一个傲慢据说还不得宠的侯夫人,必定是长相上差强人意。也就是仗着出身,背靠国公府和将军府才能嫁进锦安侯府。
谁能想到侯夫人是这般的芙蓉玉面,仙姿佚貌。简单的服饰,丝毫不掩她的贵气天成,仪态万千。女儿在她面前,被衬得黯然失色,土里土气。更别提其他的几位姑娘,两厢一对比,简直是丑陋俗气。
不只是水氏心里没了底,其他随行来的夫人们都在心里打着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若是妾室连正室的颜色都比不上,又怎么能指望得到男人的宠爱?
郁云慈将她们的表情全部尽收眼里,合着这些人是来探自己的虚实,顺便推销自己的女儿。她就不明白,嫁一个小户当正妻,真的就比进高门大宅当妾要差吗?
难不成这些人以为自己的女儿能进世家后宅当妾室,就能提携到娘家?说句难听话,妾室不过是随意可以发卖的玩意儿,便是再得宠,还能越得过正室夫人。
这些人的想法,真令人费解。
水氏自认为对京中的事情了解得多,将道听途说来的传言与面前的女子一比对,发现怎么都合不起来。
不是说行为不检点,差点被侯爷休弃?不是说为人刻薄,不敬继母吗?
怎么如此一副万事顺遂,面泛桃花之相?
在场的夫人们都是过来人,哪里看不出一个女子被丈夫宠爱的模样。侯夫人滋润的脸宠,一看就是深得侯爷的疼爱。
水氏的心开始发堵,因为自己是庶女的缘故,她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出身好又命好的女子。比如说她的嫡长姐,比如说眼前的侯夫人。
几位夫人阿谀奉承的话说了一大堆,见郁云慈始终淡淡的。既不主动问话,也不随意跟着她们的话题走。
她们心里越发的没底,若说侯夫人不明白她们此行的目的,那是说不通的。女人对于此种事情最为敏感,只稍看上一眼,就能瞧中端倪。是不是正是因为侯夫人知道她们的想法,暗生恼怒,所以才不接她们的话。
京外的妇人们,比起京中有过良好教养的夫人们不同。绕了一圈的话,见还是没有达到目的,不由得心浮气躁起来。
对于她们来说,这次机会千载难逢。
错过这一次,想再碰到贵人,不知是猴年马月。
一位面黑些的夫人把心一横,开始意有所指地把话绕到刘夫人的身上。赞叹刘夫人贤慧,是刘县令的贤内助,上个月还替刘县令纳了一房美妾。
又说什么女子当如刘夫人,不嫉不妒,贤慧大度,是女子的楷模。
郁云慈抿着茶水,心中好笑。
就这几位姑娘的姿色,放在小地方还算不错。可是在京中,她敢说,有些人家的丫头都比她们长得好。
刘宝珍在几人当中,是最为出色的。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家世长相。但在她看来,姿色不过尔尔。
「刘夫人确实是贤慧,想必亦是一位慈心的嫡母。」
她淡淡地说着,不期然看到刘夫人变了脸色。其他几位夫人脸上亦是精彩,进奉县的人哪个不知道刘大人惧内,妾室的姿色都极为普通。
刚才那黑脸妇人说的什么美妾,不过是个有些姿色的奴籍女子。刘大的另外两个妾室,则是刘夫人的陪嫁丫头。
至于庶出子女,一个都没有。
从几人的表情中,郁云慈就能猜出事情的大概。这位刘夫人表面上大度,实则在后宅上必是把控得十分严厉。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位县令夫人真令人无语。
「我们侯爷一直忙于公务,我有心想替他置办妾室,又怕不合他的心意,凭空惹他不快。若是侯爷有瞧中的女子,我必定二话不说,立刻扫屋布置,抬她进门。」
她倒是很想拿出现代人的气势,说什么在她这里只有守寡,没有与人共侍一夫的道理。
但这是古代,与其败坏自己的名声,还不如把麻烦丢给惹麻烦的人。这些人听到她如此表态,必会去侯爷那里下功夫,她就坐等着她们铩羽而归。
要真是侯爷想享其人之福,哼…她可不奉陪!
果然,几位夫人在她这里得了话,告辞离开后。私下都对自己的女儿耳提面命一番,大意是想法子入侯爷的眼。
只要侯爷看中了,侯夫人那里就好说了。
刘宝珍昂着下巴,很是不忿,「娘,她是不是哄骗我们。哪家夫人不是自己张罗替丈夫纳妾的,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得先要侯爷愿意…」
「你个傻姑娘,这样岂不是更好。你说是讨好男人容易,还是讨好主母容易?侯爷是男子,只要是男子,都改不了本性…你听娘说…」
水氏凑近女儿的耳朵,低声如此说了一通,只把刘宝珍说得面红耳赤,心头火热。
「娘…这样能行吗?」
「有什么不能行的。」水氏得意地哼着,想着几年前就是有一个女子,用了同样的法子诱惑了老爷,老爷不顾她的反对,坚持纳那女子进门。
好在她沉得住气,等老爷新鲜劲过,再寻机捉住那女子的错处,提脚卖了。
想到这里,水氏面色复杂起来。
刘宝珍脸上红霞飞满,要真是能一举成事,她以后就能进锦安侯府。侯爷那样的人才,她自是千万个愿意。
水氏脸色有些不好,强打着精神鼓励了女儿几句。
刘宝珍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色,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再重新精心打扮起来。约半个时辰后,乘着轿子出门。
景修玄正在虎圩峡的半山中,身后是一群侍卫。对面站着的是虎圩寨的几位当家,个个看起来凶悍勇猛。
自虎二一死,几位当家便矮了气势。人心一旦不齐,就容易各自打起小算盘。朝廷给的条件实在是令人心动,几人此次就是与景修玄谈判,想再多争取些好处。
景修玄冷着脸,好处是不能再给了。
若不是他现在腿上有伤,那声音最大的二当家此时已被他出手给打到趴下,看谁敢讨价还价。
僵持了半天,虎圩寨的几位当家见他丝毫不为所动,有些泄气。其实好处已经够多,不过是人心贪婪而已。
眼见着景修玄要拂袖离开,二当家忙说了软话。
此时,刘宝珍坐着软轿上来,一落地,就真奔景修玄那边。
她妆容精致,含情的眼神恰当好处。怀着满心的急切,像多日未见情郎的怨女乳燕投怀般朝景修玄奔去。
景修玄眼尾一扫,眉头紧皱。
「侯爷…」
娇软莺啼般的声音,尾音拖得老长,掩着面就奔了过来。
景修玄身形一动,人已闪开三步之外。那刘宝珍心跳得厉害,直直地奔到对面,撞进最前面的二当家怀中。二当家先是一愣,尔后紧紧地抱着她,一脸的喜色。
感觉有些不对,刘宝珍惊恐地抬头,就看到二当家满脸横肉的方脸,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啊!」
她放声尖叫着,挣扎起来。
二当家已瞧出侯爷无意此女,若不然美人投怀,也不会闪到一边。他们这样的山匪,对于镇里县上的大户人家清清楚楚,哪里会认不出来刘宝珍。
趁着刘宝珍挣扎之际,他抱着狠狠地香了几下。
胡茬扎得刘宝珍呆若木鸡,反应过来羞愤欲死。更让她崩溃的是不远处长身玉立的男子,那一脸的冷漠无视。
「啊!!」
她再次尖叫起来,无奈挣不脱二当家,一时间,想死的心都有。
「恭喜二当家!」
后面的几个当家看出门道,忙连声贺喜着。二当家哈哈大笑,「侯爷,先前的条件我全部答应,还望侯爷赏脸来喝我与刘小姐的喜酒。」
「那是自然,恭喜!」
景修玄凉凉地说着,抬脚就要走。
刘宝珍绝望地高喊着,「侯爷,小女子是来寻侯爷的,求您怜惜…」
余下的话,被人堵住。二当家一脸的狠相,捂着她的嘴就扛进山寨,丢进房间里。不管她的哭感,扒了衣服就按在大炕上。
水氏那里得了信,人赶到时,木已成舟。
可怜刘宝珍发髻散乱,嘴角都破了,渗着血丝。她裹着被子缩成一团,目光呆滞眼神空洞。而二当家则不慌不忙地穿着衣服,和水氏打着招呼,口里称着岳母。
水氏两眼一黑,差点没晕死过去。
是她给女儿支的招,说只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男子示爱,又有了肌肤之亲,就没有男子能够拒绝。
她怎么能料到,此举居然害了女儿。
侯爷真是好狠的心!
这什么二当家,一看年纪大不说,出身如此不堪,还长得那么吓人。她苦命的珍儿,以后可要怎么办哪?
她唤了好几声,刘宝珍都没有反应。
心里痛得如千刀万剐,放声痛苦起来。
二当家横眉冷对,粗声粗气地道:「岳母是不是看不上小婿,既然如此强扭的瓜不甜,这门亲事就此作罢,还请岳母把女儿领回去。」
水氏被他的话堵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他还知道自己看不上他?若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怎么会对珍儿…分明是土匪行径,得了便宜还要拿捏她。
她缓了缓气,忍着心痛说了几句好话。
无论她愿不愿意,刘宝珍和二当家的亲事都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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