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云慈收到刘府送来的喜帖后,捧着身边男人的俊脸,狠狠亲了一口。还是这男人给力,一举震慑了所有人。
景修玄眸色一暗,不发一言地抱着她就进了房间。
一番折腾,她的手几乎都抬不起来。暗自祈祷着侯爷的腿快些好,他们快点离开石门镇,要不然,她的手怕是要废。
刘宝珍哭哭啼啼地嫁给了二当家,听说成亲的当日还寻短见,是水氏发现得早,及时救下来。县令家的千金尚且如此,何况进奉县的其他姑娘。
那些原本要行动的姑娘们,听到刘宝珍的遭遇后,人人自危,个个打了退堂鼓。再也不敢做高门大户里的绮梦,安安分分地呆在家中。
郁云慈派人送了一份礼去刘府,其它的就没有再理会。
几天后,虎圩峡的事情全部了却,夫妻二人共乘马车,低调地离开石门镇。
回到京中后,景修玄马不停蹄地进宫复命。而郁云慈一进院子,就见一个小家伙跑过来,一头扎进她的怀中。
檀锦眼睛通红,「舅母…」
他还以为舅母不回来了。
「锦儿是不是想舅母了,舅母也很想锦儿。」她蹲着身,与他平视着,把他轻轻搂在怀中,感觉着小家伙轻颤的身体。
「锦儿很想舅母。」
很想很想,檀锦在心里说着。他怕,怕舅母像爹娘一样,出了一趟远门就没有再回来。
她鼻头一酸,紧紧地抱着他,几日不见,他似乎瘦了。先前好不容易养出的肉,又掉得差不多。
「好孩子,你要记得,舅母永远都不可能丢下你。若是舅母要走,一定会带你走。」
这是她的承诺。
檀锦小声地「嗯」着,有些羞赧地从她怀中抬起着。她用帕子轻拭着他的泪痕,牵起他的手,一起进了屋子。
进屋后,她抱着他坐在炕榻上,细细地过问了这几天的事情,包括学堂发生过什么,还有吃了什么。檀锦一一回答着,最近景齐有两次试图害他,都被肖柏给挡住。
他没有说这个,还是喜乐说的。
喜乐脸上的红印都消褪得差不多,许是护主心切,言语间全是对二房的不满。还说二房的老夫人几次想进来,都被门房给拦下。
郁云慈眼神闪了闪,二房那边的人,莫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以为自己回不来了?所以景齐觉得锦儿无人护佑,又成了可欺之人。
对方还想来侯府,难道是想打秋风,顺走东西?
二房的老夫人看来还是不记性!
檀锦乖巧地坐着,眼睛湿漉漉的,小嘴抿着,强忍着没再流泪。看得她一阵难受,抱着他说了半天的话,直到把他哄睡着,才算是放了心。
小家伙睫毛湿湿的,眼底下居然有淡淡的青影。是不是自己几日未归,他天天在担心?如此想着,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心里更添怜爱。
待檀锦睡沉后,她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洗浴换衣后,坐在软榻上喝茶。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之前。茶水氤氲中,她一直反复想着,侯爷会不会还留宿在自己的屋子里。
他腿上的伤好得差不多,要是真行事,应该是可以的。
今夜会不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
「夫人。」
传画低声地唤着,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何事?」她抬着眉眼,放下手中的杯子。
「程八…小姐来了。」
程八?她来做什么?
不大一会儿,程八风风火火地进来,依旧是一身的红衣,似一团烈焰。
「你没事吧?可把我担心坏了,你是不知道,最近几日我是吃不好睡不好,一直就没踏实过。」程八自来熟地坐到她的身边,左看右看,见她安然无恙。最后拍着胸,像是放了心。
「劳程八小姐记挂,我一切都好。」
程八眼一瞪,「你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不应该带你出京去看什么神医?我是为你好,那神医确实医术高明,就是那个徒弟起了歹心。」
郁云慈觉得有些压抑,程八的思维她理解不了。看来她和程八,本就不应该以朋友的方式相处。
「没有,程八小姐的好心,我已领情。」
「你看你,说话阴阳怪气的,看来还是在怪我。你那侍卫忠心,一直在暗处保护你,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
哪跟哪啊?
郁云慈心里疑惑着,面上不显。
「他是不是叫左四,我都打听清楚了。救命之恩不能不报,今日我除了来看你,还有来感谢他的。你是不知道,他最近天天躲着我,一直不接受我的谢礼。我程绮罗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救命恩人的情,我哪里能不报?」
原来是左四,莫非那日的事情,侯爷默许的说法是左四救下她们。这么说起来最合情合理的,换成任何一个其它的说辞,都有些难自圆其说。
「你确实不用放在心上,他是我们侯府的人,尽的是自己本分。」
言之下意,左四要救的人是她,救程八不过是顺带的。她希望程八能听懂,可惜事与愿违,程八根本就没有听出她的话外之意。
「那怎么行,无论他是出于什么用意,救了我的事实无法改变。」
她的头疼起来,程八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在是有些令人心烦。「我虽是他的主子,但他的私事我没法决定,不如你自己去寻他吧。」
程八一听,嘴嘟起来,「我要是能见得到他就好了,他天天躲着我…」
头更疼了,她按住额头,招传画过来。
「你带程八小姐去见左四,就说是我的吩咐,让左四收下程八小姐的东西。至此以后,恩情两清。」
「那怎么行?」程八又叫起来,「他是我的恩人,那可是救命之恩,怎么能是一点东西就能还清的?」
郁云慈有些恼火,要还恩的人是她,现在又说还点东西不算,她到底想怎么样?难不成还以此赖上侯府,可以任她自由进出不成?
「那你说怎么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既然救命之恩大于天,你干脆以身相许算了!」
她几乎是吼出声的,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压着火的。若不是顾着对方的脸面,当场就能把人给轰出去。
这一声吼,彻底震住对方。程八嘴张了半天,呆愣住地望着她。
良久,低声喃喃,「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第68章 奔涌
郁云慈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抚着额头。
对于刚才那未加思索就脱口而出的话,心里隐有些后悔。她真弄不懂这位大小姐的想法,什么叫是个好主意?一个是侯府的侍卫,一个是大司马府的小姐,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哪里会有可能?
不是她心存偏见,而是古代大环境如此。
程八若真是顺着她的话,要对左四以身相许,只怕大司马府那边头一个不同意。到时候以程八的性子必会大闹,两边都不得安生,想想都让人头疼。
「程八小姐,刚才我不过是气话,你千万不能放在心上。」
「为什么不能?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左四既然救了我的命,那我以身相许有何错?自古侠义之士,皆是一言九鼎,我程绮罗不是嫌贫爱富之辈,不会看不起他的出身。」
程八一副豪情万丈的模样,郁云慈只觉得自己头痛得厉害。
「程八小姐,你听我说。左四是我们侯府的侍卫,他奉命保护我的安危。那日我们一同遇险,他救我的同时,顺便救下了你,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
她真诚地看着程八,已不管话直不直白。若是讲得不直白,只怕程八根本就听不懂。
显然,程八听懂了,但并不买账,「话是这么说,但他救了我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真想敲开程八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哪家养出这么个熊孩子,当父母的还不得天天上火。
这样的姑娘,别说是古代,搁在现代都是令人头疼的主。
偏生道理都明白,还认着死理。
左四只是个侍卫,不是她看不起下人。实在是古代阶级分明,什么大小姐恋上家丁的故事看看话本子还差不多。
她都能想象得到,要是大司马府得知自家女儿以身相许的对像是一个下人,该是多么的震怒。到时候左四该怎么办?
「程八小姐,男女之事,若是你情我愿,才能称之为美谈。左四救了你不假,若是他并没有其它的意思,你的还恩之法只会让他烦恼。」
「为什么?我可是大司马府的小姐,难不成还委屈了他?」
程八嚷起来,下巴昂着,颇有些不能认同她。
她恨不得一掌把这人拍出去,终于能理解以前侯爷见到程八就跑的缘故。她那时候还以为侯爷情商低,不懂得如何拒绝女子。
却不想是程八性子太执拗,侯爷是不愿浪费唇舌,还招来一肚子的火。
她「呼」地站起来,「你刚才说报恩,要是左四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你非要以身相许,岂不是为难他?或者此事被你父母知道,偷偷给左四小鞋穿,左四岂不是冤得慌。你以为自己是在报恩,可是你的恩人却因此吃尽了苦头,你说这还叫报恩吗?说是恩将仇报还差不多。」
程八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那你说,我要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以恩人的想法为准。」
她说着,那个白眼到底没有忍住,翻了一个大白。程八这死孩子,谁碰上谁糟心,她还真不愿左四被对方给祸害了。
「哦,哦。」程八应着,心里纳闷起来。事情怎么变成这样,自己为什么要听姓郁的说话?张了张嘴,想反驳,又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
郁云慈气顺了一些,对已经进来的传画道:「你带程八小姐去寻左四,就说程八小姐念念不忘他的恩情,送些谢礼聊表心意。」
「对,聊表心意。」程八附和着,不经意看到郁云慈瞥过来的眼神,闭上了嘴。
传画带着程八离开后,郁云慈猛灌了一杯茶水,心里的闷堵才算是散去一些。暗道下回程八再来访,自己是托病不见呢,还是直接说不在府中?
若不然,次次这样应付,她觉得心累。
且说那边程八见到左四,到底没有忍住,还是提了以身相许的事情,只把左四吓得连谢礼都掉了。
也顾不得捡,人就跑得无影无踪。
「你回来,我就说说而已,不强求,不强求的…」
程八喊着,声音越来越小。
果然姓郁的说得对,左四并不领自己的情。
传画在一旁已经惊得目瞪口呆,像程八这样的世家贵女,她别说是见过,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可怜的左四生怕程八执意找他出来,躲进了茅房中。
闻着茅房的臭气,暗道自己真是倒霉,怎么就惹上这么一个难缠的姑娘。若是一般寻常人家的姑娘还罢,偏生对方出生太高,他连想都不敢想。
程八垂头丧气地离开,连郁云慈那里都没有去告别。郁云慈半点都不会同她计较,巴不得她赶紧回去。
传画回来,说了发生的事情。郁云慈再一次感到无语。
程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家风,怎么会养出程八这样的女子?之前进宫时看到的程皇后,那是多么端庄大气的人,一看就是标准的大家闺秀。
再看程八,天天在外面晃荡,性子野得就差没有打架斗殴。
她揉揉太阳穴,靠在软榻上。原本自己还期待着今夜和侯爷的洞房花烛,被程八一闹,所有的旖旎烟消云散,只剩淡淡的无力感。
不知侯爷什么时候回来?
此时的景修玄已经面完圣出宫,不想在宫门口遇到大司马程世万。程世万从另一侧宫门出来,那里一般是外臣命妇被召进后宫才走的。
不消说,程世万必是见过程皇后。
两人之前约过一场武斗,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搁置着。
「景侯爷这次立了大功,陛下龙颜大悦,老夫亦是感到安慰。想当年,匡家剑法横扫盛京,五爷是何等的威风。少年成名,天下谁人不知。」
武神匡长风在他一辈排五,人称匡五爷。
景修玄眼一眯,眸一沉,「选日不如撞日,你我武学切磋,何不就选在今日。不知大司马以为如何?」
程世万抚了一下短须,眼底精光一现,「甚好,老夫正有此意。」
至于比武的场地,两人的想法谋而合,皆是城北的武神祠。武神祠建得极大,正中大殿供着武神的画像。
画像传神,是一位坚毅俊朗的男子,约三十来岁的模样。男子一身的战甲,手握长剑,虎目生威,令人敬畏。
祠堂的后面,则是一大片空地,四周是一丈高的围墙。
他们从宫门一路至此,沿途惊动了许多人。两人到达时,后面跟着一群人,都是京中的勋贵官员。个个表情严肃,把好事的百姓远远甩在身后。
程世万扫了一圈跟进来的官员,朝景修玄拱手。
「此次你我切磋,抛开身份杂念,只论武学。当年五爷不止一次告诫过我,武学无巅峰。唯有戒骄戒躁,静心苦修,才能大成。几十年来,老夫一直谨记五爷的教诲,不敢懈怠。今日就在五爷的神祠前,老夫要向五爷证明,不负他的教导。」
一番话说得激昂,他看向前面供奉画像的祠堂,眼神复杂。
其实五爷看重的并不是他,而是另一位家将。他一直不服气,凭什么五爷看不上自己。他就是要让世人看看,就算是没有匡家,没有五爷,自己一样能出人头地,位极人臣。
不知五爷有没有看到?
等会,他就让五爷再一次后悔当初的轻视。他要在五爷的神祠前打败匡家剑法的继承人,再次向五爷证明自己的能力。
边上的官员开始低声交谈,有人提到了景修玄腿上的伤,便有人站出来反驳说大司马年事已高,而景修玄年富力强。
一方年老,一方年轻,年轻者腿上有伤,才算是公平。
匡家以剑法闻名天下,所以两人选用的兵器都是剑。
互行过礼,比试开始。
很快,随着他们剑术的加快,围观之人只看到剑影寒光,阵阵闪现。交缠的身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令人眼花缭乱。
不知不觉,过了近一个时辰,眼见着日头开始西沉,两人还没有分出胜负。
在旁人看来,大司马身经百战,自是占上风。
可程世万越来越心惊,他曾听说景侯爷学到了匡家剑法的精髓,但真正的功夫还没有领教过,一直以为是别人以讹传讹,夸大其辞。
一番较量之后,才知名不虚传,甚至言不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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