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娇话还没说完,被郎睿随手扔过来的一本书砸中了头。
她被砸得眼前一片黑,一个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
然后她觉得额角发热,伸手摸了一把,竟然渗出了一片血。
杨娇嘴唇发白,吓得再也不敢说话,她哆哆嗦嗦地爬出了郎睿办公室,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白芷欣接到郎睿的电话时,正在给一个高三的学生做家教。
郎睿的声音阴冷,像飘在冬天里的霜雪,他说:“到我家来,现在!”
说完,郎睿就挂断了电话。
白芷欣看着手机界面,一股寒意从四肢爬到心底。
郎睿是她继母的朋友介绍给她认识的。
介绍人说他学历高,工作好,人也斯文有礼。
当时白芷欣急于摆脱季宽对她的影响,就答应了和郎睿见面。
两人开始聊得还不错,可是交往不长时间,白芷欣发现郎睿居然离过婚,他前妻是个不安分的女人,给他戴了绿帽子,没多久两人就离婚了。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白芷欣发现了郎睿的另外一面。
她得知郎睿离过婚后,异常愤怒,约他见面,说要分手,没想到却遭到郎睿一顿拳打脚踢。
白芷欣跟爸爸和继母说了这件事,两人的态度十分漠然,继母甚至表示,事业有成的男人难免脾气大一些,叫她安分一些,忍忍就过去了。
白芷欣孤立无援,而此时郎睿似乎是真的认识到了错误,又是道歉又是送礼物的,殷勤备至。
白芷欣是个要强又好面子的,在郎睿的强烈攻势下,最后还是妥协了。
好在从那以后郎睿对她都还算客气,出手也大方,白芷欣甚至有些相信了继母的话。
直到今天,接到郎睿的电话,她深藏在内心的恐惧,又开始慢慢冒出头来。
白芷欣不敢耽误片刻,和学生家长请了假,匆匆赶到郎睿家。
她按了密码锁,推门进去,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面而来。
白芷欣换了鞋,弯着腰悄悄走进客厅。
郎睿正斜倚在沙发上,茶几上歪倒着几个酒瓶。
“郎睿?”白芷欣试探着喊他。
郎睿看向她,然后慢慢起身,他似乎喝了不少酒,走路有些踉跄。
“郎睿。”白芷欣扶住他,心头砰砰直跳。
郎睿捏了一把鼻子,缓缓露出笑容,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问白芷欣:“你看,我这里绿吗?”
白芷欣不知所以,也不敢出声。
郎睿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他双手举起,死死地掐在白芷欣的脖子上。
白芷欣雪白的小脸憋得通红,然后又变得青紫,最后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郎睿似乎还没有解气,他拖着白芷欣到浴室里,打开喷头,对着她的脸浇了下去。
白芷欣被凉水刺激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模模糊糊地看见凶相毕露的郎睿,不由得浑身发起抖来。
郎睿见她醒了,哼笑一声,他把白芷欣拖出了浴室,扔在沙发旁。
他随手捡起个酒瓶,揪住白芷欣的头发,对着她的嘴灌了下去。
“喝啊,陪我喝,能陪别人就不能陪我吗?嗯?”他一边灌酒,一边低声咆哮着。
白芷欣奋力挣扎,仍被呛得直流眼泪,她透过朦朦胧胧的水雾,看到郎睿面目狰狞的脸。
不知道被灌了多少酒,她只觉得身体冰凉,渐渐失去了意识。
白芷欣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窗外夕阳西沉,暖黄色的光晕打在雪白的墙上,似乎噩梦从来没有来过。
白芷欣晃了晃脑袋,勉强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
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郎睿的身影。
第三十六章
沙发的一角, 跌落几张照片。
白芷欣挪过去,翻开看了一眼,不由得手脚冰凉。
她抓过手机和包,顾不上自己的形象,径直出了门。
**
那天,季宽最后也没有找到秦嘉年, 他悻悻地回了实验室。
等等吧, 他想。
暂时先不联系她,等到求婚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也不错。
晚上的时候, 他收拾了书包,直接去了市区的商场。
他在大大小小的商场走了个遍,都没找到喜欢的款式。
无奈, 最后拨通了季晴的电话求救,“姐, 你知道哪有款式特别一点的戒指吗?”
季晴闻言打趣起来,“呦, 男神这是要求婚了?”
季宽没有否认。
季晴替他开心, 想了想说:“品牌的戒指大部分都在商场里了,你要是不喜欢就去订做吧!我之前接触过一个珠宝订制工作室, 可以介绍给你。 ”
季宽问:“在哪?”
“南苑。”季晴说, “有点远, 不过质量靠得住, 样式也好, 你要是去的话晚点我把微信推给你。”
季宽:“行, 现在就推给我。”
季晴不知吐槽了句什么,挂断了电话。
季宽的行动力极强,第二天一早就到南苑定了一款钻戒。
工作室跟他约定两天后来取。
这天,季宽早上到学校把实验数据交给导师。
老教授拉着他聊了好久,中午两人还一起在校外吃了饭。
带季宽的刘老师是个儒雅的老教授,从季宽本科的时候就教他了,他对这个聪明又上进的学生很是喜爱。
教授本想多留他一会儿,可是这小子今天屁股像着火了一样,一分钟都坐不住。
季宽不太好意思,挠挠头,决定实话实说:“老师,我……我快要结婚了,急着去取戒指呢!”
教授难得见他羞怯的样子,不禁开怀大笑,“这是好事,我可不敢留你了,赶快去赶快去!到时候娶了媳妇记得带来看看我这老头子。”
季宽笑着应下,快步出了教学楼。
夏日的傍晚吹着柔软的风,校园里的草坪刚刚修剪过,空气里飘着青草的丝丝香甜。
季宽的唇边挂着难以抑制的笑容,他发动车子,径直朝着南苑的方向开去。
朗瑞已经在淮大门外等了一个多小时,他刚刚喝了不少的酒,脑子混沌。
他从公寓出来的时候发疯似的想找到季宽。
可他不认识季宽家,只能来学校碰碰运气。
阳光温热,透过车玻璃照射在人脸上,温暖又不刺眼。
郎睿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竟然无意识地打起了瞌睡。
一辆车子从校园里开出来,打了一声喇叭。
郎睿从睡梦中醒来。
他准备给对面车子让路,仔细一看,那车里的人不正是季宽吗?!
郎睿勾起嘴角,僵直的笑容映在他那瘦削的脸颊上,显得更加阴骘可怖。
白芷欣出了公寓,打了一辆出租车,往季宽家的方向开去。
大一的时候,季妈妈曾经给季宽办过一场生日会,邀请过不少同学到他家里。
白芷欣知道地址,她上了车,拿出手机,快速翻到了季宽的号码。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停住了。
白芷欣看到照片后才知道郎睿突然发疯的原因。
郎睿不在家,她猜他有可能是去找季宽了。
但是猜测始终是猜测,万一郎睿并没有去,自己贸然提醒季宽,岂不是明白地告诉他自己交了个变态男朋友?!
她不想自己的光鲜被打破,不想别人知道她过得并不好,尤其是季宽。
她只想看看他,确认他安全,那么她也能就安心了。
车子开到季宽家别墅区外,白芷欣下了车,在保安处登记,然后走了进去。
季家大门外一片安宁。
白芷欣再三确认后,转头走了。
刚刚的出租车还停在门外,白芷欣下车之前交代司机师傅等她一会儿,如果十分钟之后她没出来再离开。
白芷欣上了车,又报了淮大的地址。
傍晚十分,临近高峰期,路上的车流越来越多,白芷欣的心仿佛在油锅里煎炸了一番。
司机开到淮大校门口,正巧一黑一白两辆车从门口开过来。
白芷欣认得郎睿的车子,她瞪大了眼睛,拍了拍司机说:“师傅,跟上那两辆车!”
司机看了她一眼,调转方向,跟上了前面黑色的奥迪车。
白芷欣手开始发抖,她用冰凉的指尖划过手机屏幕,拨通了郎睿的电话。
一秒、两秒……始终无人接听。
夕阳西沉,夜色渐浓,马路两旁的路灯次第亮起。
白芷欣跟着郎睿的车子,一直开到了淮北和南苑交接的城乡结合部。
这里人烟稀少,只有远处的村庄有零星灯光亮着。
白芷欣再次拨通了郎睿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此时,黑色奥迪似乎开始加速了,出租车的距离被拉开,越来越远。
白芷欣攥了攥拳,不敢再犹豫了。
她翻开季宽的电话,拨了出去。
“阿宽!”电话接通,白芷欣哑着嗓子叫道。
然后,她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接着,出租车急刹在了原地。
**
秦嘉年一个人窝在寝室里,无心学习。
她拿着手机,按亮屏幕,关掉,再按亮。
始终没有季宽的来电和任何消息。
自从那天秦嘉年跑开后,两人一直处于冷战状态,不见面,不联系。
经过这几天的冷静,秦嘉年早就已经不生气了,她知道自己大概率是错怪他了,可却又拉不下面子主动去找他。
秦嘉年抱住双腿,下巴垫在膝盖上,心里又开始泛起难过。
不知道学长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如果他那么介意的话,她也不是不能减少和江程阳的联系的。
毕竟,在她心里,季宽显然更重要一些。
秦嘉年陷入沉思的时候,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喜出望外地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着家里的号码。
秦嘉年皱了皱眉。
汀庐的信号一直不好,每次打电话总是断断续续的,弄得人心烦,所以后来除非特别紧急的事情,父母很少会给她打电话。
秦嘉年不敢怠慢,滑动屏幕,接起电话。
那边是阿爹的声音,很急躁:“年年,你在忙吗?”
秦嘉年走到阳台,找了个信号更好的地方。
“我不忙的阿爹。”
也不知那边有没有听到,秦祖元喘着粗气说:“丫丫,丫丫找不到了,丢了!”
秦嘉年双手握着手机,试图确认一遍,“丫丫丢了?阿爹你是说丫丫丢了吗?”
那边空白了好长时间,再次传来秦祖元的声音:“前两天有几个男女到岛上玩,住在花奶奶家,今天中午离开的,他们离开后丫丫也跟着不见了。”
秦嘉年也急了,问:“那些是什么人啊?有什么线索吗阿爹?”
秦祖元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淮北的……他们说是淮北来的,好像有一对不能生育的夫妻,他们对丫丫都很好的……”
秦嘉年深吸了一口气,安慰道:“阿爹你们先别急,在岛上好好找找,我在这边报警,看看警察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秦祖元一边应着一边挂断了电话。
秦嘉年不再计较什么冷战不冷战的了,她快速拨通了季宽的电话。
然而,那边过了很久都没有人接。
**
和白芷欣一道的出租车司机惊叫:“卧槽,撞人了!”
白芷欣双手捂着嘴,愣愣地看着前面。
黑色奥迪直直撞上白车的驾驶室,然后后退了一点,再次发力,又撞了上去。
最后猛地向左打方向,迅七拐八拐地逃离了现场。
出租车司机掏出手机,嘟囔着:“太特么猖狂了,报警,报警抓他!”
白芷欣脸色煞白,她一把按住司机的手,说:“不要报警,求求你师傅,不要报警。”
如果郎睿被抓,她的遭遇就会大白天下,她白芷欣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她抖着手,把包里的现金都掏了出来,塞到司机手里,“给你,都给你师傅!别报警,你赶快走吧!”
司机看了看手里的钱,又看了看前面被撞得变形的白色车子,犹豫不决。
白芷欣十分肯定地说:“你放心师傅,我会救他的,我这就给医院打电话。”
司机终于点点头,白芷欣下了车,看着出租车消失在夜色里。
她叫了急救车,咬着嘴唇,挪着小步靠近那两车子。
透过粉碎的车窗,白芷欣看见季宽满是鲜血的额头。
急救车来得很快,季宽被台上担架,白芷欣跟在后面。
季宽的意识渐渐清醒,他的双腿疼得快没了知觉。
他动了动右手,想拿口袋里的手机,可他稍稍一动,巨大的疼痛侵袭了他。
旁边的护士轻声安抚,“别动,你伤得很重,乱动会很危险。”
“伤得很重”、“很危险”……
季宽放弃了挣扎,缓缓闭上眼睛,他的意识再次模糊。
他似乎看到了盛夏时节的篮球场上,一个柔弱的女孩倒在自行车堆里。
他看见人潮涌动的机场里,一个纤细的身影焦急地四处张望。
他看见她在烟花盛放的除夕夜,围着大红的围巾眉眼弯弯地对着自己笑。
他还欠她一句道歉。
第三十七章
季宽自从急救车上清醒了一会儿后就一直昏迷着。
白芷欣跟着急救车一直到了医院, 她用季宽的手机联系了他的家人。
季父季母很快赶到医院。
季妈妈看到半边脸都是血,昏迷不醒的儿子,吓得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季爸爸一边搀扶着她,一边问医生情况。
不多时,季晴也赶来了, 她稍稍安抚了一下父母, 把白芷欣叫到了一边。
“我好像见过你,你是阿宽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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