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季宽毕业,婉拒了史密斯先生的留美邀请,加入了我国环境资源委员会,并参加了今年年初举办的亚太议员环发大会。
很快,季宽作为环境领域的一颗新星,在行业内备受瞩目。
虽然那场车祸给季家造成了重大打击,好在现在一切都开始变好,一切都开始走上正轨。
第二天一早,季晴推着季宽到淮北电视台接受采访。
电视台正门的LED大屏上滚动播放着热烈欢迎的字眼,台长和几个部门领导早早等在大门外。
季宽仍旧带着鸭舌帽,微微抬眼,就看见站在人群末尾的郎睿和杨娇。
他冲两人勾了勾嘴角,然后和台长打了个招呼。
台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到季宽姐弟皱纹都笑开了,季宽和季晴两人在台领导的簇拥下进了化妆间。
化妆师早早等在化妆间里,简单给季宽上了个妆。
台长又把主持人叫来,采访季宽的主持人是淮北电视台一姐,优雅知性,就台本的内容季宽确认了一下。
录制很快开始,主持人全程捧着季宽聊,说他参与了多少个国际环保工程,取得了多高的成就,又是怎样放弃高薪毅然回国发展的。
俨然把他神化成了民族英雄。
录制结束之后,季宽出了演播大厅,季晴和一众领导等在门外。
台长笑盈盈地说:“都中午了,我让下面的人定了饭店,季工赏个脸?”
季宽笑笑,“台长抬举我了,能和大家共进午餐是我的荣幸。”
他看了一眼后面的杨娇和郎睿说:“何况这里还有我两位熟人呢!”
台长跟着往后看,笑哈哈地说:“那正好,正好啊!”
人群后面,郎睿的面色铁青,杨娇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台长定了个包房,季晴推着季宽到里面的位子坐,而后众人依次落座。
服务员上了蔡,大家推杯换盏,相互恭维着。
季宽吃得差不多了,慢悠悠地放下筷子,笑着问杨娇:“学妹啊,你是看学长腿瘸了所以见面都不想和我说话了是吗?”
杨娇脸唰地红了,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季宽不理她,转头又问郎睿:“哥,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啊?”
没等郎睿回答,季宽又看了看台长,笑着说:“不瞒大家说,我这腿是当年车祸撞的,你们说巧不巧,车祸的时候我隐约看见撞我的人和郎哥长得特别像。”
他说完,径自笑了起来。
电视台的领导个个人精,听季宽这语气,俨然不是老友相逢的问候,更像是兴师问罪的。
大家心里狐疑,却也不好多问,只能配合地跟着笑。
一场采访还算顺利,饭后,台长和领导们把季宽和季晴送上了车。
回到台里,郎睿把杨娇叫到办公室。
杨娇现在已经是行政主管了,对郎睿显然没有以前那样言听计从了。
她推开郎睿办公室的门,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郎睿憋着气,问她:“季宽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今天的态度很明显是想找茬。”
杨娇耸耸肩,“和我没关系,我又没有开车撞他。”
郎睿咬着牙,两步窜到杨娇面前,拎起她的衣领说:“别忘了是谁帮你爬到这个位置的?我能把你提上来,自然能把你拉下去!”
他眼里充满了鄙视,那是杨娇最反感的。
虽然是郎睿把她提上来的,但这几年她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他凭什么用这种眼光看她!
两人的聊天最后不欢而散。
杨娇回到家开始仔细琢磨。
郎睿说得有道理,季宽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在饭桌上说那样的话。
如果一旦事发,以季宽的性格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而郎睿那个变态自然也不会保她。
可她又不是季宽腿伤的罪魁祸首,如果她能帮季宽把郎睿拉下马,没准季宽会念在同窗的情分上放过自己。
杨娇辗转难眠,于是起来写了一封邮箱并抄送给了季宽。
第二天,淮北电视台的领导层全部收到了这封邮件,里面详细描述了郎睿开车撞季宽的过程,还附上了郎睿和杨娇的聊天记录,证据确凿。
当天,郎睿被停职。
离开电视台之前,郎睿学着杨娇,把撞车的前半部分原因补充完整,发给了电视台的所有人。
里面记录着杨娇如何挑拨离间,拍歧义照片给郎睿,激郎睿生气,而后开车撞人的。过后又以此为要挟,爬上行政主管的位置。
至此,电视台里风波四起,相比于郎睿的心狠手辣,杨娇的心机算计更为人所不齿。
台长当即解除了杨娇的职务,开除处理。
杨娇虽然没想到郎睿会揭她老底,但也做好了东窗事发的准备。
她从淮北电视台离开后,凭着这几年积累的人脉找到了一家报社。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迅速在淮北传开,报社不肯要她,小电视台也不肯要她。
她甚至成了过街的老鼠。
电视台台长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打电话告诉了季宽。
通话结束,季宽揉了揉眉心,他叫来季晴说:“姐,把证据都交给警方吧,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季晴颇为意外地问:“你不亲自处理了?”
季宽摇摇头说:“他们已经狗咬狗了,我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了,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季晴把资料交给警方,很快到了开庭时间。
季宽委托了律师,自己没有出庭。
白芷欣作为证人到庭作证,最后郎睿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
郎睿服役后的一个星期,季宽去探监。
狱警跟季宽说郎睿的情况很不好。
他性格暴戾,刚进来的时候和好几个犯人起了冲突,那些人合起伙来对付他,拳打脚踢成了家常便饭。
那天,郎睿没有接受季宽的探视。
季宽临走前让狱警给郎睿带了一句话,季宽说:“我跟白芷欣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我有女朋友,而且我们很相爱。”
开庭的那天,白芷欣出庭作证以后就回了乡下的老家,从小带她长大的外婆一个人生活在乡下,白芷欣决定回去照顾老人,永远地离开这里。
后来,杨娇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开始的时候她心气高,不愿低头,到后来房租水电全都付不起了,每天以水煮挂面为生。
一天,安鹏联系到她,问她自己所在的公司要招一个保洁阿姨,问她愿不愿意来。
杨娇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一周后,挂面都快吃不起的杨娇拨通了安鹏的电话。
“学长,我想好了,你上次说的保洁工作我愿意去。”
安鹏冷笑,“保洁的工作没有了,现在只剩下清洁卫生间的工作了。”
杨娇咬咬牙,“我去。”
第三十九章
季宽解决了淮北的事情, 到南苑环保工作组报道。
近年来,环境问题渐渐引起了各方关注,汀庐作为海岛过度开发的典型案例,备受重视。
为此,环资委特地成立了环保工作小组进驻汀庐,而季宽便是其中一员。
保姆车在南苑市政办公大楼前停下, 季晴推着季宽一路进了工作组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了好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干练的中年男人,是环资委的领导, 叫张良。
他见季宽和季晴来了,热情地给两人介绍。
沙发上坐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姓孟, 原是环资委的委员,退休后到南苑大学任教。
孟教授旁边坐了两个年轻人, 都是南苑大学的研究生。
男生叫小天,个子高高的, 戴了一副眼镜, 一看就是学术性的男生。
女生叫奇奇,看起来挺活泼的, 两人都是工作组派过来的助理。
季宽和三个人寒暄一番, 孟教授和他讨论起了汀庐的现状, 小天和奇奇拿着笔围在两人旁边, 奋笔疾书地记着。
张良看着四个人这就进入工作状态了, 忍不住笑笑, “大家别急,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我给大家定了明天中午的船票,我们到了汀庐再讨论工作。”
季晴上前,跟张良说:“领导,我弟弟就交给你们了。”
张良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季工是人才,我们一定照顾好他!”
季晴点点头,跟季宽交代几句,把行李箱交给张良,跟车回了淮北。
第二天中午,午饭过后,张良带着四个人乘船去汀庐。
张良定了四张三等舱,为了照顾季宽,给他订了一张头等舱。
船在第二天一早靠岸。
早上,小天去季宽的房间找他,准备帮他收拾一下行李,没想到季宽自己都打理好了。
他穿了一件黑色长裤,一件白色衬衫,干干净净地坐在轮椅上,旁边放着行李箱。
小天走过去,推了推眼镜仔细看了看他,不禁感叹道:“哇,季工,你这么帅的啊!”
他凑近闻了闻,又说:“啊,好香!”
季宽低头笑笑,问他:“怎么样,还可以?”
小天猛点头,“可以可以,太可以了!”
他用理科直男最贫瘠的语言描述着内心的艳羡。
小天推着季宽往穿舱外走,一行人开始下船。
天气不算太热,湿咸的海风吹过带着点舒爽。
季宽唇线笔直,微微眯着眼看着码头的方向,他双手握成拳放在大腿上。
细心的奇奇发现不对,忙上前问季宽:“季工,你不舒服?”
季宽闻言收回视线,摇了摇头说:“没有。”
他的声音低沉,略带些嘶哑。
张良也走过来关切地问:“真的没有不舒服?有事情一定要讲!”
季宽扯扯嘴角说:“真的没有,我很好。”
他只是有些紧张,还有不安、激动和一些说不清的情绪。
他不想让同行的人担心,调整了一下情绪,跟大家一起上岸。
码头上,男女老少十几个人排成一列等待着工作组的到来。
见张良几个人下船,马上迎了过去。
张良之前到汀庐来考察过,认识一些岛上的村民,他给大家一一介绍工作组的成员。
季宽在人群里搜寻一番,然后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村民们很热情,带着工作组到岛上最好的餐厅吃饭。
大家围坐一起,饭菜和环境虽然都算不上豪华,但胜在一番心意。
一个中年男人站起来,他穿着贴身的背心,皮肤黝黑,身材健壮,梳着极端的寸头。
张良见过他,岛上很多事情都是他在帮忙打理,大家管他叫阿楠。
阿楠举起酒杯,挠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那个,我敬几位一杯。我不太会说话,不过我们小村长说了,让我一定陪好工作组的同事们。我就不多说了,我干了!”
说罢,一口酒全进了肚子。
工作组的人相视而笑,孟教授问他:“小伙子,原来你不是管事的啊,那你们村长呢?”
阿楠黑脸一红,解释道:“我们小村长去跟南苑那边谈渡船的事情了。小村长说了,现在南苑到汀庐的船次太多,导致汀庐每天接待的游客量太大,对我们修缮环境没有好处。”
孟教授见阿楠一口一个小村长,不禁感叹:“看来你们小村长还挺厉害的?!”
阿楠难掩骄傲神色,“那是,我们汀庐能慢慢变好,小村长功不可没,那可是我们全汀庐的恩人。”
他说得认真,孟教授几人跟着笑。
季宽缓缓放下手里的筷子,问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阿楠一愣,皱着眉想了一会说:“这可说不好,短的话明天就能回来,长的话可能要三五天。”
饭后,其他村民各自散去,阿楠带着张良几人到一个二层小楼休息。
他打开大门,带头走进去,跟身后的几个人说:“大家就住这里吧,五个人五个房间,小村长走的时候都给你们收拾好了。”
大家跟着阿楠进门,上下参观了一圈,奇奇拍手叫着:“哇,阿楠哥,这简直就是大别野啊,好漂亮,我喜欢!”
张良也没想到能住到这么好的房子里,他本来都做好了艰苦奋斗的准备,现在忽然有点不敢相信,“阿楠,我们住在这会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活啊?”
阿楠感叹了一声,“嗨,你们就放心住吧,这是我们小村长家的祖宅,空了很久没人住了,听说你们要来才特意收拾出来的。”
他往旁边的院子努了努下巴说:“那里,看到没有,那个院子就是我们小村长家,等她回来了,你们有事可以随时找到她。”
张良啧啧了一声,“你们小村长真是周到!”
阿楠跟着嘿嘿乐。
大家分了一下房间,张良跟孟教授住在一楼,季宽、小天和奇奇住在二楼。
几个人收拾了一下行李,下午准备到岛上初步探查一下环境。
鉴于季宽的腿不方便,阿楠找来了一辆车,由他开车,带几个人在岛上转一圈。
他们先开车到山上,汀庐的山都不太高,原本山上种有很多名贵的木材,前几年商贩进驻,大量伐木,导致水土流失,造成不少洪涝和泥石流危害。
最近一段时间,当年被砍伐树木的地方被种上了不少小树苗,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但好在有可以预期的未来。
一路上,季宽让小天收集了不少土壤样本,准备带回去做分析鉴定。
阿楠不敢打扰大家的工作,只等大家都上了车,给大家发了矿泉水。
几个人坐在车里休息。
阿楠问:“做你们这行挺辛苦的吧?我看你们刚来的时候穿的都干干净净的,这么一会儿功夫身上都沾了泥巴了。”
张良拍拍裤腿说:“辛苦肯定是有的,不过都习惯了。”
他看了看孟教授,两人心照不宣地笑笑。
作为长期奋斗在环保一线的工程师,要能上山,能下海,能蹲得了实验室,能和各地居民砍得了大山。有的时候甚至要连续几个月在野外驻扎,长时间不回家的情况更是屡见不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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