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老板娘从从吧台里走出来,给她烧酒里兑热水。这是日本喝烧酒的习惯,兑点热水,整个身体暖烘烘。
孟芫淡淡点头:“这样啊。”
她咬了一口关东煮里面,炖的软烂入味的白萝卜块。有些烫,她嘶了一口气,含糊道:“你应该吃的很开吧?洋妞很辣吧?”
迟寅默了默:“……”
“没怎么关注。”
“真的?”
孟芫扯了扯唇:“那你一次都没回来过,春节也没有。”
迟寅一时语塞。
他揉了揉眉尾,认真地问:“这和洋妞有什么关系?”
孟芫点了点头:“包括你在清华上学,我在湛老头儿那里,也没见过你,感觉是故意躲着我。你就跟死了差不多。”
迟寅的动作一顿,他轻哂:“我傻逼。”
孟芫喝了一口烧酒,咬着杯子,垂着眼说:“后来就我也没有回家过年了。”
迟寅轻轻放下烧酒杯,慢慢侧头,静静看向她。
孟芫回望他,笑吟吟地说:“我这几年,过得挺好的,到处去游荡,玩音乐,自由自在的。除了你不在,其他都挺好。”
这是一次心平气和的交谈,心结解开了,才会镇定自若说起空白的这几年。
孟芫回问他:“你呢?”
迟寅收回视线,喝了半口酒:“我也”
他顿了顿,把酒灌进喉咙,改了口。
迟寅轻描淡写地说:“没好过。”
“一直躲避着你,但一直想见你,又一直不敢见你。”
回到鄙之座酒店,孟芫便钻进被褥间,兴许是烧酒的作用,胃里暖烘烘的,油然升起来一股困意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睡得很浅,混混沌沌间,感觉一双略带薄茧的手,泛着凉意,拨了拨她的额发,接着周身一暖,落入一方温暖的胸膛。迟寅掀开被子,爬上床,小心翼翼把她挪拥进怀里。
孟芫在他身上蹭了蹭,含糊着声儿嘱咐:“……别关灯。”
迟寅低笑了下,凑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孟芫闭着眼,反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发丝,悄声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迟寅陷入回忆,实话实说:“很早,打小儿就放不下你……发现自己喜欢你,应该是你被救回来一直哭,谁也让接近的时候……哭得我心直抽抽,那会儿我就在想,这丫头还是没心没肺的好。”
孟芫咕哝:“明明你先喜欢我的,为什么先表白的人是我。”
迟寅:“……”
接下来的行程,迟寅安排二人在北海道札幌、小樽等一些地方玩了一个星期。
回国后,林秘书跑到家里了一趟,告诉他们和宋颂的官司已差不多筹措好,准备正面刚了。
他看了一眼孟芫,试探性地问:“孟小姐可以继续录新专辑了,年前我们说好的,交由盛云来做”
“好。”孟芫点头。
“现在还在春节期间,你就和迟总好好休息吧,专辑的事年后再议。”
“谢谢,难得过年,还麻烦你跑一趟。”
林秘书露出一个微笑:“不麻烦……我是来送礼的,祝二位新年大吉,这事吧,就是顺口一提。”
心里却是腹诽,要不是迟总给他和法务部压力,谁大过年还在跑这个事。
年后,大约二月份。
南孝也下了一场薄雪,路面湿漉漉的,空气又阴又冷。
孟芫一走进1874,大约是白天,酒吧里的人寥寥无几,难得看见震哥在台上唱歌。
他敲着架子鼓,架子鼓前支着一个话筒,一旁于雪米乐的乐队给他伴奏,孟芫仔细听了一耳朵,是痛仰乐队的《公路之歌》。郭震摇头晃脑,一曲嘶吼罢,他从台上下来,孟芫感觉脑海还在回荡着那句“一直往南方开,一直往南方开……”
郭震看到孟芫,便领着她往卡座那边去,随口问她:“新专辑打算什么时候重新开始录?”
“过两天吧。”
“成。”
走到角落的卡座边,孟芫才发现带着鸭舌帽的何均,何均低着头,似乎在玩手机。
震哥坐下,一口闷了大杯威士忌,他拍了拍身侧的沙发,示意孟芫坐下。孟芫点了点头,坐下来,手机便震动了一下。
郭震又问孟芫:“给你提个醒,下个月下旬南孝的园博园,草莓音乐节。”
孟芫点点头:“三月份?这么早啊。”那应该是第一场了。
“哎,说起来,你也走运,大网络时代,民谣也慢慢出现在主流媒体里……以前啊,我们那青春多匮乏啊,自己搞团队,要多难有多难。”
何均听着他又要长吁短叹,淡笑着截断他的话。
他看向孟芫,云淡风轻地问:“你和迟总在一起了?”
郭震咧嘴乐了,拊掌大笑:“早他妈在一起了,都他妈同居好久了,你不知道?来来来,你该改口叫老板娘了……”
何均微不可闻自哂一声,他摇了摇头。接着,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燃,默不作声抽了起来。
抽了半根,他弯腰,把剩下的烟蒂,摁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他垂下眼,低声说:“那就好好的。”
年前差不多**月份的时候,孟芫的对门便一直在装修,进度很慢,动静很小,她都快忘了这事的存在。
今天物业忽然告诉孟芫,对门的住户今天会搬进来。
中午开始,孟芫起床,依依稀稀听到门外嘈杂的拖拉挪动声、陌生的交谈声,她打开大门,倚在门框边打量了一圈,便看见搬家公司的几个男员工,抬着各种家具搬进搬出。
有个纤瘦娇小的身影忙进忙出,看起来格外眼熟,不一会儿,那身影小跑过来,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熟悉的嗓音传来:“嗳,放这儿就好,谢谢师傅了……你们歇会儿吧,进来喝口水,慢慢搬就好,我不急的。”
尽管是大冬天,几个男人还是满头大汗,接了水,连声感谢。走进去后,那身影转头,正好落入孟芫的视线里
听那声音,果然没猜错,是晏晏。
孟芫有点搞不懂,她就是今天要搬进来的住户?
晏晏看到孟芫,背着手两步跳过到她对面,抿嘴嘿嘿笑:“孟芫!我搬到你对门啦!惊不惊喜!”
她原本的房子在S大附近,当时是两个人在读书,湛老头替他们买的,如今湛青在市局工作,s大在市郊,那儿的房子有点偏僻,早就琢磨着要搬家,晏晏选了孟芫对门,故意瞒着没告诉她。
孟芫忍不住伸出手揪了揪她的脸颊,笑骂:“难怪这几个月,对面这么吵?”
晏晏瞪大眼睛,带着愧疚:“真的吗?!”
她低声嘀咕,自言自语:“我明明让他们尽量在工作日的白天上工就好,不要吵到这里的住户的。”
孟芫莞尔:“你还真好骗。”
晏晏鼓了鼓腮帮子,嘟囔:“配合你演出的我你视而不见??你才最好骗!”
她理直气壮摊开手掌:“不说了,乔迁礼!”
孟芫头一歪,嗤笑:“我他妈才知道你搬家,我哪有什么乔迁礼?”
晏晏缩回手掌,眨了眨眼:“你好凶喔。”
孟芫:“……”
傍晚六点左右,迟寅回到公寓,便看见两家对门对敞着,门户大开。
他在玄关正换鞋,孟芫穿戴整齐地走出来,身上还斜跨着一个小包,她站在玄关穿鞋,随口说:“今晚出去吃。”
换好鞋,径直往对门走去。
迟寅顿住换鞋的动作,直起身重新踏出家门,顺手把门锁好,转身之间,迎面看到对面的两个人走出来。
晏晏挽着孟芫的手臂往电梯走,她身后的湛青,在迟寅跟前站定,他神色淡淡打招呼:“好久不见。”
“……?”迟寅揉了揉眉骨,表情不解:“你家什么时候住对门去了?”
“今天刚搬过来的,以后是邻居了。”
“……”
湛青开车,晏晏指路,费好大功夫找到一家粤菜馆子。
一进门,四个人找了空座坐下,晏晏拿起菜单,首先便勾选了这家的招牌,脆皮烧鸡。她笑眯眯道:“我做了攻略来的,肯定好吃,相信我。”
菜上齐之后,一整只烧鸡最后才隆重登场,晏晏两眼放光,站起身,正准备掰个鸡腿下来,她抬眼问孟芫:“你吃鸡腿还是鸡翅?”
话没落,一整盘鸡忽然被湛青端走,他拿起切鸡的刀叉,神色专注,整理利落肢解了脆皮鸡;接着,面不改色开始剔骨;最后,强迫症一般,将骨头一字整齐排开……最后,将完美的鸡肉的菜盘放回原处。
晏晏一脸悻悻缩回手,她习以为然。
甚至露出略带无奈的慈爱表情,对着其他二人,替湛青好心解释道:“他职业习惯……”
孟芫只觉得后脖子有点发冷,她瞄了一眼整齐划一的骨头,表情沉默:“他这是强迫症吧。”
迟寅嗤笑出声:“这只鸡,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啊。”
“……”湛青轻轻放下刀叉,眸色淡淡,“干净的,也省事,有什么不好么?”
迟寅只差朝他握拳称绝了。
吃完这顿对门的乔迁宴,回了公寓,孟芫放下包,才后知后觉想起,刚刚晏晏没带包,把钱夹放在她这里了。
从包里翻出钱夹,她拿在手里,往对面走去。
门虚掩着,她正要推门而入,忽然听到细细的喘息,她默了默,他妈亲热能不能关好门。腹诽完毕,她往后退了半步,却正好瞄到玄关处,湛青弯着腰,晏晏仰着脖子,两个人全神贯注地接吻……
孟芫揣着钱夹,想着,我他妈没看到啊,我是来送钱夹的。
面不改色又进了半步,正要捣乱,腰际一紧,便被人无声半拎半抱进了家门,迟寅带上门。
哐当一声,很大的关门声。
迟寅放开孟芫,好整以暇看着她:“你干嘛?非得破坏别人好事?”
“你说我?嘁。”孟芫冷笑一声,她指了指门,“你他妈关门那么大声,故意的吧?”
迟寅似笑非笑:“别人有什么好看的,自己实践不好?”
孟芫耸了耸肩,面上笑吟吟,一字一顿问他:“那你刚刚为什么要看?”不也偷看来着,切。
迟寅:“……”
孟芫从包里拿出手机,翻出晏晏的微信,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下次记得关门。】
晏晏:【……】
晏晏:【做人不能这样,孟芫。】
孟芫面不改色,发出这一行字:【我是迟寅,孟芫去洗澡了。她让我来送钱夹。】
晏晏:【……学长!!我拔刀了!湛青在赶来的路上了!!】
第53章
第二天,孟芫复工,去录音棚继续录新专辑,晏晏昨天和她聊到半夜,约好去一起去,慕名参观一下。
早上八点半,晏晏背着一个双肩背包,出现在孟芫的家门口。
尾随着孟芫去她工作地点的某人,一进入录音棚,便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在录音棚里,心无旁骛的写起了稿子。
孟芫掀掉耳机,从控制室走过来,晏晏端着一个轻薄笔电,手指灵敏敲着键盘,孟芫扯了扯她的耳廓,哭笑不得:“你这个小骗子,敢情是来寻找灵感的?”
晏晏抬头,一本正经地解释:“不、不是的,我喜欢嘈杂的工作环境,这里很适合我写稿,你精妙绝伦的歌喉,对我的灵魂产生了激烈碰撞”
孟芫打断她的胡诌:“收起你的彩虹屁。”
晏晏嘿嘿笑了两声,表情狗腿。
孟芫刚刚结束一天的录制,准备回家,她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迟寅:【在哪?】
孟芫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晚上六点半,他应该已经下班回家了。
迟寅又发来消息:【晏晏呢?湛青问你。】
孟芫回:【和我一起。】
回去的路上,孟芫和晏晏走进地铁站,往狭长的地下楼梯走去。
过了安检,等地铁的时候,晏晏忽然问孟芫:“孟芫,你唱那种慢歌啊、情歌什么的,唱到情绪饱满的地方,会哭吗?”
孟芫略略一愣,她思索片刻,应声:“会陷入这种情绪里,但好像没哭出来过。”
“我没见过你哭过。”晏晏脱口而出。
意识这句话很奇怪,她连忙摆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下午在录音棚胡思乱想,想到你,从没有掉过眼泪。”
没有哭过吗?她在其他人面前,从来没有掉过眼泪吗。她在迟寅面前,好像哭过很多次。
“你为什么想这个呢?”孟芫不自觉碰了碰眼睑。
“就昨天我和湛湛聊天,聊到学长,他说学长内心比他强大,比他更谨慎,所以更加能忍……这代表着,他想什么,做什么,自己给自己掣肘。你看啊,迟寅学长好像也没哭过!他总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但是什么都胜券在握的样子。”
地铁进站,车门打开,正是下班高峰期,人流一股脑涌出来,等候的人急急忙忙钻进去。
二人在最末尾走进去,贴着门站定,孟芫看了一眼晏晏,喃喃自语:“我没见过他哭,但我见过他的软弱。”很多的软弱。
一起回家后,两个男人已经做好了饭菜,四个人酒足饭饱。
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孟芫和晏晏起身收拾碗筷,放在洗水槽里,准备洗碗。湛青走过来,“我洗吧,饭迟寅做的。”
42/49 首页 上一页 40 41 42 43 44 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