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带着自己的一百亲卫,杀向安家的临时住宅,将安时乐斩首,第二天一早,众人在城门口看见安时乐的人头,才知道这件事。
然后,城中的大街小巷,就传遍了林随波自请除族的事。安王的人,顺着林随波出城的方向,一路追杀了两千里,都没能找到林随波。
结果三月之后,林随波在云南安王府,将安王留在府中的一众老婆女儿统统斩首的消息,传遍了大景。
此时的安王,才刚刚完成他的京城之行,神色疲惫沧桑的在返回云南的途中。听到这个消息,大吐一口血,高呼:林随波小儿,此生不杀你枉为人。然后就晕过去了。
结果,短命的安王现如今早就入土了,林随波却好端端的出现在江绯白面前,那段公案,京中老一辈可是津津乐道了好些年。
江绯白现在看林随波的闲适样子,就很怀疑安王短命的真正原因,是不是与他老人家有直接关系。
他长这么大,林随波是他见过的听过的人里,最护短,最记仇,也最有耐心的人。
这些,其实与江绯白挺像,所以他觉得这老头子虽然看起来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还和自己挺投缘的。
再说了,当年的那一百亲卫,现在可是不见踪影了,还有他从林家带走的大量钱财,不可能把日子过得这么清贫。
况且,京城盛国公府难道真的和林随波一点联系都没有,要知道当年的盛国公可就只有林随波和林滟滟两个嫡出,真的甘心全部折在安王手里?
江绯白要不是在东林书院时,听到先生私下里曾经提过,也不会知道这个人。
摇摇头,压下脑子里那些快要溢出来的好奇,看着这个笑的愉悦的老人,紧张的问:“您老是打算拿自己做抵押,让晚辈去做这件事吗?”
林随波睁眼看江绯白,“难道不行吗?”
江绯白狗腿的给林随波在倒一杯水,递到林随波嘴边,“怎么不行?肯定行,咱们这就收拾收拾走吧!”
林随波没有反对,江绯白也不追究林随波为什么隐居在这里的原因,“老先生,您看,还有什么可收拾的?”
“老夫一辈子无儿无女,就遇到万里这可怜孩子,收做义子,打算将来让他为老夫养老送终,还有揽月那孩子,是万里从外面捡来的,老夫一直告诉他,老夫是他的亲爷爷。”
“他以为自己爹娘早丧,跟着老夫这个爷爷长大的,江大人以后就多加照料。”
江绯白撇撇嘴,“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这老头子取名,也真是有意思。
瞧瞧自己一家的名字,简单直接,与人家一比,确实有些不太走心。老头子是个宝,既然人家主动送上门来,这么大的馅饼,不伸出手接住,是要遭天谴的。
于是,江绯白拿出信号弹给山下的秦大发消息,不到一个时辰,秦大等人就出现在江绯白和林随波面前。
面对林万里的瞪视,江绯白回以微笑。他还能真的拿自己的性命去测试一伙儿山贼的正义之心不成。
早在上山前,他就和秦大商量好了,一有不对,就发蓝色信号弹,如果事情正常,就发射红色信号弹,到时候秦大先生他们自会跟着江绯白留下的痕迹找来的。
林随波倒是淡定,要是江绯白真的没有一点心眼儿的跟上山来,他才要怀疑江绯白的能力。
林揽月走到林随波跟前,大眼睛看着林随波,“爷爷,咱们要下山了吗?听说山下有好多山上不曾有的风光,咱们一起去看看。”
林随波摸摸林揽月的脑袋,对江绯白说:“老夫年纪大了,孩子跟着老夫也没意思,你就带着他继续去巡视吧。”
江绯白听了点头,“您说的是,晚辈定会照顾好揽月,那您就和万里兄先回兴庆府,这是印信,到时管家自会安排。”说着从江明手中接过一个盒子递给林万里。
这林万里是真的憨厚,一点都没有林随波的样子,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看对眼的,让林随波对林万里如此看重,连林万里以后的路,都要给铺好。
“至于万里兄,晚辈这就书信一封,给萧将军,到时候萧将军自会安排那三百好汉,您看这样可行?”
江绯白已经给那三百人找了最好的出路,林随波也没有反对。
“还有山上的村民,拿着我的印信先去兴庆府,到时候衙门的通判自会处理,要是有什么要求,那时也可一并提出来。”
林万里不舍得看着这片大山,林随波却开口:“老夫和万里揽月,现在就跟你们走,其他人自有人组织安排,下山之后,老夫等人就去兴庆府,江大人只管带着揽月同行就是。”
江绯白真的佩服老人家的果断,还真是说走就走,住了十几年,花费十几年心血的地方,走的时候,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林随波晃悠悠的站起来,斜眼看江绯白:“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只有人才是根本。”
江绯白知道自己刚才被人家看穿了,摸摸鼻子笑了,心里却想着:以后没有充足的准备,一定不能在老头子面前抖机灵。
转身抱着林揽月,摸摸他的脑袋,“走吧,江叔带你去山下见见星星弟弟,你们小孩子家,一定有许多话说。”
林揽月听到江绯白说,有小孩子时,眼睛都亮了,连江绯白抱起他时,些微的不自在都忘了。
山上虽然也有和他同龄的孩子,但是大家都叫他少爷,自己学的东西和大家不一样,玩的东西也和大家不一样,还没有一个真正的同龄玩伴呢。
几人一行匆匆下山,江绯白与山下的人汇合后,林随波就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坐着江绯白的马车去兴庆府了。
刚才,林随波趁着星星和阳阳一起玩耍时,发现江绯白马车的不同之处,毫不客气的与江绯白换了马车,“老夫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实在没几天活头了。”
“再说,人老了,身体也大不如前,受不得颠簸,老夫看你这马车,刚好适合老人家坐,年轻人,就要多加锻炼。”
说着,就招呼林万里扶着他上了马车,把江绯白的公务扔出来,江明在一旁手忙脚乱的捡起来。
江绯白觉得自己刚才看走眼了,之前说林万里是个憨厚老实的,看看现在这脸厚心黑,理所当然的样子,分明眼睛里都藏着笑意。
还有林随波老爷子,这不要脸的样子,也和自己很像嘛,江绯白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那绝尘而去的马车,很是不明白,江家所有的马车都是同样做了减震装置的,怎么偏偏就选了自己的那辆。
当然是老头子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只是凭借经验,发现第一辆马车的不同,想当然的以贵族的思维想事情,下人的马车,怎么能与主人是同样规格的呢?
再说了,他又不是真的落魄了,抢江绯白的马车,那是看得起江绯白,给江绯白面子,要是抢江家下人的马车,那就是不要自己的脸面。
瞧瞧,人家这才是贵族的做派,江绯白这个土包子,暴发户,还有的学呢。
江绯白一行人终于到了靖元县,花了两天时间,接见当地官员乡绅,体察民情。
这靖元县在北疆众多的县城中,地理位置不算最好,商业资源,农业资源也不拔尖,但是县令是个肯干实事的。
这两年带着百姓大胆的相信江绯白的话,在当地种了大量土豆,俨然实现了没有一人饿肚子的承诺。
第87章 悄悄话
现在大家看到了好处,又见着临县铺的工整平坦的乡间道路,以及其上跑的便捷便宜的公共马车。
这次主要就是想让江绯白把下一批修路的重点,放在他们县。
为此,不仅靖元县大小官员出动,就是有头脸的乡绅也请命面见江绯白,江绯白当然不会拒绝这种给自己积攒官威的机会。
这会儿靖远县上下都该庆幸,没有把打算送给江绯白吹枕头风的美人拿出来。
要不是县令周永望一力阻止,他们都只当知州大人不喜女色的传言是假的,大家都是男人,私底下什么样,谁还不知道。
更何况知州大人今年十九,明年才到弱冠。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哪有不近女色的道理。
还好县令大人说,他的好友从兴庆府传来消息说,知州大人是个极为自律之人。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一般都很好说话。幸好,幸好,他们的目的圆满的达成了。
马车上江绯白看着林揽月对于星星拿出来的玩具好奇的样子,实在不明白好好地一个世家大族出身的老头子,怎么就把孩子养成这样了。
他可是一点都不相信,林随波的日子,真的会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落魄。
事实证明江绯白想的没错,林揽月在吃早饭时,对客栈饭菜表现出的下意识的挑剔,以及出于教养的克制,无一不表示出他以前都是被林随波精心娇养着长大的。
他们一行人慢悠悠的走出靖元县,下一个目的地是惠宁县,北疆地界广阔,两县相距甚远,算得上真正的地广人稀。
数兴庆府地理位置最好,其余地方大同小异,百姓的生活一直都不如意,能在冬天填饱肚子,不至于饿死人,也就是这两年的事。
就冲这一点,江绯白只要在任上不自己作死,就能安稳的当他的知州,不用担心谁给他背地里搞事。
江绯白现在最庆幸的,就是自己在北疆是一把手,大方向上不错,具体的就有下面官员给他一步步完善,实施。
要是他只是个县令,说不得就要春天在地里和农民一起种地,费尽心思回想怎么科学的发酵农家肥,还得自己亲自动手去试验。
然后去每家每户推广,劝说,用身家性命做保证,让百姓相信自己,然后听自己的命令行事。
每天都有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等着他亲自去办,县令可没有权利把这些公务交给师爷去办,想想就累得慌。
所以,他还是很感谢自己一出场,就占据高位的官场身份的,这就是在其位谋其政。每个人的身份注定了自己能接触到什么,以及该做什么。
一行人慢悠悠的进入惠宁县,江绯白也没打算来微服私访那一套。不说那一套在这里根本行不通,就是这里民风彪悍,万一遇到什么麻烦,自己怎么脱身,都是大问题。
更何况,一个处于温饱边缘挣扎的贫困县,根本就没有值得大动干戈的必要。
整个北疆最好的资源就在兴庆府,但是兴庆府要不是在江绯白的主张下大肆修建城内设施,也不见得有多繁荣。
还有那些最主要,也最不能广而告之的地下设施,其实才是拉动兴庆府周边经济发展的主要因素。
修建地下战略要道的工人,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做什么。官府只是每天给他们吃饱饭,每天都换不同的地方干活。
他们每日清晨都是在城东三十里的地方进入,一路蒙着眼睛,每天走的时间也不一样,晚上却是在城西十里的地方统一出来。
江绯白当时都担心萧将军在工程完工后,要把那些人统统解决了,提心吊胆好一阵,才慢慢放下心来。
现在的兴庆府,只能勉强算是欣欣向荣吧,正在起步阶段,开始初步发展,其他小县城的大概情况可想而知。
要不然朝廷也不会把犯了错的大臣发配三千里,就打发到这地界来,这里对于京城的人来说,就是蛮荒之地。
按江绯白的想法,要想富,先修路。这修路的第一步,已经第三年了,预计今年年底,才能全面完成。
在十年内,让北疆全面脱离贫困,实现有饭吃,有衣穿,有书读,就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事了,到时候估计会震惊天下。
那时,自己在北疆就算是正真的站稳了,不管是地方势力的挤压,还是朝廷的监控,都不会对他产生多大影响。
北疆对于朝廷来说,实在太遥远了,朝廷要出手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寄希望于北疆驻军,但是,北疆驻军从一开始,就与他家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十年后,要想轻易脱离关系,做梦比较容易。
到时候就不是简单地说脱离就能脱离的,势必要让那边脱一层皮。关于这点,他一开始没有告诉萧将军。
但是以萧将军的警觉,事情再过两年,应该会明白自己的目的,不过,那时候就说什么都晚了,只能继续跟着他,按他的预想走下去。
现在嘛,正在施行的是第一个五年计划,他不厌其烦的往这些偏远之地跑,也是想要确认计划的开端,有没有人给他扯后腿。
要是一开始就有拖后腿的,以后的计划,那就别想跟上了。
想到这些,江绯白就忍不住叹气,自己这苦逼的人生,什么时候才能有钱有闲,悠然自得,什么都不用操心的睡到自然醒哦。
星星和揽月对着一块多变镜玩的不亦乐乎。两人对着镜子做鬼脸,然后看镜子里更丑的自己,笑的前仰后合。
江绯白不仅不能理解,星星出门带一块哈哈镜的行为,也不能理解小孩子对着一块镜子,能开心的玩半个时辰,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揽月哥哥,这是我叶开叔叔送我的,叶开叔叔可厉害了,不仅能看懂爹爹那些奇怪的书,还能自己做出好多有意思的东西。”
“等回去后,咱们书院举办魔方比赛,我带你偷偷溜进叶开叔叔的屋子,去看好东西。”
揽月奇怪的看星星,还是问出自己的疑惑:“为什么要偷溜进去?不能光明正大的进去吗?”
星星摸着后脑勺嘿嘿傻笑:“带你偷溜一次,你就知道了,绯染叔叔说,这样才有意思,这是一种情趣,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揽月眼神充满怀疑,但是作为一个正直又善良的好哥哥,他还是要爱护弟弟的,这种当哥哥的感觉对他来说还是很新奇。
最起码,在当哥哥的第二天,不能因为一件小事,就和弟弟闹矛盾不是,“那好吧。”
揽月含含糊糊的应了星星,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告诉星星,偷偷摸摸是不对的,至于最后,他跟着江绯染等人一起去道长屋子偷丹药,还给大家放风什么的,也就是不久的将来的事情了。
江绯白觉得自己应该和两个孩子分开,要不然听见自己儿子把一个刚认识两天的小孩子往偏了带,他还一脸事实就是那样的表情,自己已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教他。
那就只有当做从没听见过那样的话吧,毕竟自家孩子在皮,也是有分寸的,在外面,谁不说江家少爷,大大小小都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呢。
到了惠宁县城时,已近傍晚,一行人找了客栈住下,县令就匆匆带人来拜见,这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他们肯定一早就知道江绯白的行程,但是给江绯白留足了时间,安顿好后,又能准确掌握一个时间点来拜见,既显得自己对上官的重视,又不至于让上官感觉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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