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某某伸手抢回自己的东西:“总得做点事吧。”
“年轻!”陈友之评价:“你这就是仗着自己没有家庭,光棍一条……”
“所以你畏惧了。”全某某打断他的话:“你既然畏惧了,那你就回去,回去跟你家媳妇儿探讨家庭问题吧!”
“我说两句,你就跟我呛!”陈友之站起来,指向李光久:“我先不说了,他呢!你拉个孩子下水干什么?!”
“我……”全某某所有的话语都刹那消声。
李光久连忙道:“陈老师……”
“不用叫我老师,”这次反倒是陈友之说出这句话:“我和他都没脸做你的老师。”
全某某没有说话。
陈友之叹了一口气,他的手轻轻的摸了摸李光久的脑袋:“我知道,你想说自己不是一个八岁的孩子,是,你是有许多许多秘密,但是在外人眼里,你就是八岁的普通孩子,为了我们这些事,我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烂玩意儿,你何必?”
“全某某那家伙眼里除了他眼里的公家大义,就再也塞不去任何东西,他看起来大公无私,说起话来冠冕堂皇……”
“你这是污蔑!”全某某打断他的话。
“你自己的心里,你自己不知道,你难道没有一点野心?”陈友之抬起头,丝毫不让。
他的手轻轻的在李光久的背脊上拍了拍:“你没必要跟他一起寻不痛快。”
“好……”全某某嗤笑:“我在你眼里是这种人?”
“那你跟我保证。”陈友之扬言。
“我这种人的保证能信吗?”全某某哼了一声。
“这些……所有的,全部都由你自己一个人承担。”陈友之指向地面和全某某手中的手稿。
“什么意思?”全某某愣了一下。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难不成你还要跟别人说,这些东西是一个孩子的奇思妙想?”陈友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我们可以不在意,不去深究,但是别人呢?不管别人信还是不信,一旦让李光久顶上风头浪尖,你能保证,他就一定安全?”
全某某沉默了,他看向陈友之,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凝结了一样。
“只有你。”陈友之轻轻吐出三个字,却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事情顺利,皆大欢喜,如果最后结果不尽人意,所有一切后果仅你一人独立承担……”他后面有些说不下去,停顿一下缓和情绪。
接着他才道:“你接受吗?”
“好!”全某某斩金截铁。
陈友之摇头叹气:“你这个……”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形容词,半晌苦笑一声:“愣头青。”
李光久颇受触动,他不由得道:“陈老师,我发誓,全老师绝对没有什么坏心,而且我们思考方法,就是为了能够营造出更好的未来,不会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你啊,不懂政/治。”陈友之笑着摇头:“目前时局错综复杂,不是那种就可以轻易说大改就大改的,而且思想太前卫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有些东西千万不要太过忽略现状,你们两个都是些站在云端评价地下的人,不太接地气。”
李光久点了点头,忽然笑道:“陈老师这样说,是要来加入我们吗?”
“哈哈哈,”陈友之哈哈大笑:“我要是不来,天都给你们捅出窟窿去咯,来!必须来!盯着你们。”
全某某满脸复杂的看向他,终还是露出了笑颜:“你这家伙,骂我一顿很好玩?”
“不骂骂你,你都快要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陈友之摇头笑道,然后伸出了手。
“干什么?”
“把你写的那些东西给我啊,我跟你们逐字分析……”说着他打了个呵欠:“不过也挺晚了,要不明天再议吧?”
“我不困。”
“你当然不困,睡到天黑才醒。”他伸手抱了抱李光久:“咱家孩子可要长身体。”
李光久:“……”
——
陈友之的到来,极大的弥补了两人的短处,李光久虽有现代的记忆,但是他毕竟对当前社会还不是太了解,只对几个大事有所耳闻,但是至于这些事情发生的原因和周期变化,都并不太知道。
全某某虽处在这里,但是他一路上走得太顺,没有什么挫折,看待问题太理想化,不踏实际,就连李光久和全某某第一次剖开对白,都已经发现了这个问题。
这也就导致两人所讨论的其实都是些云端上的东西,而忽视了现今,现在这个非常重要的关键元素。
所以,自陈友之准备长期宿在学校之后,全某某的教育计划才真正开始落实。
明天是学生放假的日子,难得可以回家,李光久早早就收拾好东西,他提前跟两位老师打好招呼,最后一个离开了学校。
独自走到回家的路上,李光久才发现自己对这条路其实并不是很熟悉,统共就没有走上几次,路边传来蛙鸣阵阵,呱呱咕咕的很是吵闹。
他走得不快,可以说很慢了,脑海里面还在想着昨天跟全某某他们讨论的东西,这两位老师的思想都很激进,发表个看法跟要吵架似的,几次三番发展到后面,李光久都担心他两打起来。
不过确实也有很多可以值得一道的思想,李光久还在琢磨着,就感觉前边儿似乎站了一个人,已经晚上了,路上又黑,看得不明确,让李光久这么大的心脏都有点发憷。
他不由得就站定了,瞪着两眼睛在十米外的地方辨认对面人的脸型。
显然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对峙几分钟过后,对面那人颤颤巍巍的来上一句:“是……李光久吗?”
这声音莫名的熟悉,但是这会儿李光久就硬是想不起,他不由得后退两步,总觉得不可能自己时运如此不济,这还没到大半夜的怎么就给撞上鬼了?
虽然是坚实的科学主义分子,但是事到如今,自己本来都死了,也能还魂的例子就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这个世界说不定还真的有鬼?
这种东西不能想,越想就越玄乎,李光久甩了甩脑袋,大声道:“你……你谁啊!”
那人也不知道嘀咕了什么,大迈步的朝李光久走了过来。
这下子可把李光久吓得不轻,他掉头就往回跑,就听后面那人忙不迭的追了上来,一边大喘气一边大声喊:“臭小子!!你跑什么啊!!老子……老子……”
李光久跑步的脚步慢慢的停了下来,这个声音……不会是……
“特娘的是你爹!!!”
李全友扶着膝盖,半弯着腰,嗤笑一声:“不跑了?”
李光久慢腾腾的朝他挪了过去:“爹……你,咋在这里?”
“还不是来接你,在家死等等不回,你娘担心你是不是出了啥事。”李全友缓了一下,抬起身子,想要拍他一下出出气,临到半途又缩回了手:“走吧,你娘热好饭菜就等你呢。”
“嗯。”李光久用力点头,努力忽视先前发生的一幕。
☆、第二十章 鸡汤(捉虫)
这条回家的路真的不长,甚至太短,短到李光久来不及升起近乡情怯的感情,就被周香那双柔荑带进了怀里。
一直在全某某他们面前端着一副小大人姿态的李光久猝不及防,竟感觉嫩脸微微发烧,扭扭捏捏的离开了周香的怀抱,低声道:“娘……”
“哎。”周香轻应一声,伸出手来拂过李光友头上的发髻,一寸寸打量,最后下了判断:“没瘦,看着还圆润了些、”
李光久羞窘道:“娘,我才上几天学……”
“你娘担心在学校没吃好,把家里那只不下蛋的鸡给杀了,从昨天就开始烧,拿小火烹到现在,那一碗老高汤,鲜到可以把人舌头都咬掉了,奶奶的,老子当几年兵回来,也就回来那天晚上才吃到过那么一次,你小子上几天学,还要老子等你回来才能吃上那么一口?”李全友在旁边猛灌水。
周香睨了他一眼:“就你话多,等下一口都不给你吃。”
“在你眼里,是不是只有他才是你的心肝儿,我就是那过了时令得黄花菜了?”李全友愤愤不平道:“没有孩子的时候,你可不这样,什么都是紧着我的,现在连口鸡汤都不给喝了。”
他气哼哼地:“不生了,不生了,说什么也不能再生了,再生一个,连碗底都没得舔。”
周香气得从床上爬起来要打他。
李全友站着不动被周香连拍了几下,笑嘻嘻伸手抱住周香:“出气了吗?”
周香气/喘吁吁:“哪有你这样在孩子面前说话的。”
李光久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狗粮,而且还是自己亲妈亲爹出产,没得退货,他一副不忍直视的撇过头,注意力却已经被那淡淡飘起的香味吸引住。
“娘,鸡在哪儿呢?”
记忆中,周香做菜的手艺来源于以前家族传下来的菜谱,练了一手烧鸡烧鸭的绝活儿,但后来家道中落,几经奔波,就算是真正安定下来,但在那个时期,想有一口吃的就已经不容易,何况是鸡鸭鱼肉,那只有地主才能享受的菜肴,家里几只老母鸡也都要生鸡蛋,周香把它们供得一个个趾高气扬的,小时候他可没少跟那鸡打架。
只有发生几次大事的时候,周香露过那么两次手艺,他记忆中回想起那美好的滋味,舌头都要被口水泡烂了。
此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作为一个被鸡撵大的新时期青少年充满着对吃鸡这一行为的向往。
周香听到李光久的话,忙不迭的从李全友的怀里蹦出来:“在锅里,我去把它盛起来。”她说完,人就跟着跑了出去。
李光久不由得耸动了一下喉咙,眼睛定在桌上的水缸上,觉得自己此时非常想猛喝一桶水来抑制那受不住的饥/渴。
“在学校怎么样?”李全友靠在桌前问道。
“挺好的。”李光久不做忍耐,去桌前把水缸抱在怀里。
“你们那个……老师,是个明白人,但有些时候太明白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有时候装装糊涂也挺好的。”李全友缓缓道:“文化人那些个东西你爹也不太玩得转,反正就装傻就得了,大家不把你当回事,就不会去折腾你。”
“爹,他没折腾我。”李光久猛灌了一大口水,他道:“你想什么呢?”
“你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好歹几年风雨走下来,走过的路比你吃过得盐都多。”李全友道:“你爹这是在保护你。”
“我就没吃过什么盐啊。”李光久毫不客气的顶嘴。
“你意思是你待遇不好?”李全友咂摸咂摸嘴巴。
李光久微微低着头,露出一副嘴馋的样子:“要是能够天天吃鸡就好了。”
李全友没有说话,伸手摸了摸李光久的圆脑袋,低声叹道:“我也想啊……”
父子两个对看一眼,心照不宣的沉默了。
过了半晌,李全友才缓缓道:“等到有一天,你爹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目光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天天吃鸡了。”
李光久看了他一眼,嘟嚷道:“那还不如等我自己长大来得快一些……”
被李全友一巴掌给拍没了声音:“就这么对你老子没有信心?”
“对一个梦想是天天吃鸡的人能有什么信心?”李光久哼了一声。
李全友看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个世上没有不堪的梦想,只有不堪的人,我现在就能天天吃鸡,但是如今这个环境,有那么多人吃不到鸡,甚至连饭都吃不到,所以我就算能吃也不能去吃,而等到大家都能吃上鸡的时候,那我就算是不能吃,也能吃到了。”
“我们家什么时候可以天天吃鸡了?”李光久眯起眼睛:“我怎么不知道。”
李全友打哈哈糊弄过去:“打个比方而已,你小子还想查你老子的账不成?”
“你别瞎折腾,那个李达的例子……”李光久放低声音。
“你当你爹是李达你丢人现眼的家伙啊。”他轻轻道:“退伍给的安家费知道吗?左右邻舍都知道你爹有钱,但是他们不知道多少钱。”
“多少?”
“不能说,不能说。”李全友神神秘秘的模样就好像揣着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
李光久没忍住笑出声来:“能有多少,你肯定是怕说出来丢人。”
“你小子给你老子用激将法唉!”李全友伸手就想拍他一下脑门,正好周香端着一坛土瓦罐子,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李全友连忙准备伸手去接,被她给拒绝了。
“傻不傻,这么烫的东西拿手去接?”她把瓦罐子抬到桌前,把包手的布斤解开:“我刚刚尝了尝,还行,你们先喝几口看看感觉怎么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揭开了罐子上的碗,那碗很有些烫,她忙不迭的把碗拈起来,垫到一旁。
香味扑鼻而来,那跟现代的鸡汤不一样,汤底白得如同牛奶一般,非常浓稠,周香拿勺子在坛子里舀了舀,捞出一块与骨头分离的碎肉,浸着浓汤,浇进一旁的碗里。
在她做这番动作的时候,李光久和李全友目不转睛,定定的盯着那碗刚刚过浸过碗底,纷纷咽了一口唾沫。
周香拿旁边的布斤擦了擦手,冲着他们笑了笑:“有点烫,趁热尝尝。”
李全友推了推李光久:“去,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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