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这事上无万难事。”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叫你别打岔!”
“好好好,你继续。”李瑞递了递左手,做了个你请的动作。
“所有一切不好的,不快乐的事情都会过去,你告诉我,解/放/军的义务就是为了给人民排忧解难,解决困难,这些事是你应该做的,而我,不应该把所有的责任都堆到自己身上。”
“你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上,尚还存在许多像您一样心地善良,品质高尚的人,坏人始终只是少数。你让我相信,所有困苦与磨难都只是在锻炼你,让你变得更加的强大,所以请我不要害怕,不要畏惧,让我保持一颗勇敢,善良的心。”
“真的很感谢你,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说得我都信了。”李瑞叹了口气:“不过说得真好。”
后来这封信被放到玉县博物馆内,若干年后,仍有人念着这样的句子,被句子当中的真诚所打动。
又有谁知道,这封信的来源其实是李光久逗李瑞的一个玩笑呢?
作者有话要说: PS:万字更新成就【完成】
明天六千字。
☆、第二十七章
回到家中, 周香正在给院子里的种得黄瓜秧子浇水, 她半插着腰, 大概是有些累了,拿手拭去头上的汗水, 半抬起身, 就看到李光久站在门前, 一副踟蹰的样子,就先笑道:“回来了?”
李光久慢腾腾的从门前踱步过来, 低声叫了一声:“娘。”
“哎。”周香连忙应道, 放下手中浇水的破碗, 快步走了过来, 又打量了一下李光久那副失落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她不等李光久说,先自个儿笑道:“我看你二叔家那瓜种得真好, 就想自己试着弄一下, 你这是……”她犹豫了一下:“你爹他?”
李光久摇头,一副委屈的模样:“娘, 我跟丢了。”
周香顿了一下,反笑出声:“我当是什么事儿,你爹又不是不回来了,到时候回来好好那他是问!”她一边说着, 一边劝慰:“没事的啊, 这么点事犯不着难过。”
那句你爹又不是不回来触动李光久的心弦,他嘴唇微微颤抖,强行抑制住想要倾诉一切的欲望, 极其艰难的挤出一个笑脸:“嗯……知道了娘。”
周香为人母,个性纤细敏感,察觉李光久三言两语不一定转得过来,于是就想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此时她已经有些后悔让李光久出去跟李全友了,也不知这孩子一大早跑出去到现在吃了什么东西没有。
念头一转,周香就道:“这样吧,饿了没,春妹给了一根青瓜,我先掰着吃了一点,脆甜脆甜的,你去堂屋里把那根瓜给吃了吧。”
李光久此时一点胃口都没有,只是摇头:“娘,我不饿。”
周香颇觉稀奇的看了他一眼,觉得有点难办了,她站在原地寻思着要怎么劝才好,就见李光久抬头道:“娘,我帮你做点事吧?”
周香颇觉得为难,站在原地琢磨了一番:“这……你想帮娘干什么?”
李光久听周香这般说,就知道周香是不愿意的,他这几年很是调皮捣蛋,再加上身体又不行,同龄的许多孩子都能帮家里分担一些负担,一些轻散的活计都能应付,唯他什么都不行。
也就周香独他一个宝贝儿子,又是言情书网里出来的,对他在这方面没有什么要求,只盼他尽早学会为人处世且不走歪路。
周香简直就是把他当高门贵子来照顾。
说来也是奇怪,生在高门的周香一生没过上几天高门的生活,吃过无数苦难,到现在家里大小家务,外面田地照顾,甚至与邻里的走动,说话做事没有人挑出一点儿毛病,简直就像是真的从农村里长大的姑娘。
反倒是真的村野出身的李光久被人老是嘲笑公子命,到现在烧个火都不会烧,一双手青葱白嫩,真正做到十指不沾阳春水。
就算是村里再怎么惯儿子的也没见过这样宠的。
李光久站在原地,竟是觉得自己脸上发烧,他从恢复记忆以来,其实内心总有一种莫名的自信,这种自信让他觉得自己有一种无所不能的感觉,甚至对自己目前还只有八岁这件事实而觉得不甘。
但是,说真的,不评价那段还没有成熟的幼年记忆,他现在难道就连其他同龄的孩子应该做的事情都做不到吗?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既然真的想壮志酬筹的为当今时代,当今社会做出一番贡献,那么首先,就是先在这个家里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他不想再成为下一个李全友。
大家是大家,可小家也一样重要。
李光久低声呐呐:“我……我去把鸡给赶回来。”说完之后,他更是觉得不好意思,低着头都不敢看周香。
周香似乎想笑,又强行按捺,她道:“行吧,你知道在哪吗?”
李光久点了点头。
周香伸手摸了摸李光久的头:“你不用太在意,这些都是小事。”她察觉到李光久那羞愧的情绪,劝慰完后,不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这几天眼睁睁的看着一下子变得成熟懂事了些,我这心里反倒不是滋味。”
李光久抬起头,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人……总是在经历磨难之后才会快速成长。”她轻轻道:“大概是我自己没过上几天轻松日子,我反而想让你天真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
明明是很简单的几句感叹,却让李光久内心一酸,他做周香的儿子只有八年,说来也是奇怪,他这样的,一下子有着三十年记忆的人,按道理再怎么样,三十年都比八年来得更有威力,更清晰才对。
更何况,他那短短八年还只是个孩子的童稚岁月,但是,正相反,那三十年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他不记得那个现代的李光久是否有家庭,也不记得那个李光久的父母,甚至连他的朋友都觉得模糊,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淡。
反倒是这八年的幼年时光历历在目,如数家珍,对周香的依恋之情刻骨铭心,对李全友则是爱恨交织。
爱他有胆有识,衷心报国,恨他只知大家不顾小家。
他有时也觉得奇怪,他到底是现在的这个李光久,还是后世那个李光久,又或者所有的一切其实只不过是他的异想天开的一个梦。
后来,他决定什么都不想,无论如何,他始终是他,他的父,他的母也只有一个。
只想当今,就不必再去寻究根底,这种带有哲学的问题一不小心就能够把人绕进去。
做好自己,不愧天,不愧地,就够了。
李光久伸出手,不要脸的强行抱住周香的腰,他个头不高,头埋在周香的肚皮上,闷声闷气的道:“娘,你真好。”
真幸运,此生做了你的儿子。
——
此时太阳差不多快落山了,但村里还是很热闹的,田地里大家也都还在忙,一些年龄小的聚在一起,围着村口那颗歪脖子树前玩起了鬼捉人的游戏,河道口停着没人用的渡船,李光久顺着河道边摸去,可以看到一行色彩斑斓的野鸭在啄水嬉闹。
他家鸡就隔着河道边一边扒着土一边遥遥望着那河里的鸭。
他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认出自家那色彩斑斓的红公鸡,这鸡在他家养了有好几年了,五岁还是六岁的时候,李全友回来没多久,家里条件慢慢变好,周香去集市上抱回来的小鸡仔,大概是幼年时期被李光久天天撵撵出了仇恨,这鸡长大之后没少追着他啄。
到现在,他都没敢凑近过。
李光久觉得这鸡肯定是成了精了,否则怎么还记仇了呢。
他躲在一颗拳头粗的细柳树旁,柳条勉勉强强遮了他一点点身型,顺着绿色枝条留出的缝隙望去,可以看到那大公鸡屁股后面垂下的斑斓黑羽。
就在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一边内心做天人交战之际,这只大公鸡两脚绷直,高高站起,呈昂首挺胸状,然后豪迈的一伸脖子,撅了一坨屎。
李光久左一寻思右一琢磨,最后干脆牙一咬站出来,学周香唤自家鸡那样:“咕咕——咕咕——”的叫着。
有的鸡熟悉这声音,往后先谨慎的退一步,扭过头看着他,似乎在辨认,然后慢腾腾扭着屁股的向他走来。
但那大公鸡就不一样,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只见那大公鸡脖子一扭,屁股也不拱一下那未撅干净的屎,掉头就往他这边追了过来,一边追一边还发出耀武扬威的咕咕声。
说实话,李光久已经有快半年没被这只鸡追过了,他以为半年的相安无事,相敬如宾能让它放下以往的仇恨,岂知这只公鸡的心眼如此之小。
他内心那叫一个悔恨啊!
一下子过往岁月纷纷涌上心头,想到曾经被这只不要脸的大公鸡啄得跪地求饶的过去,李光久后脚一迈,撒开腿就跑起来。
那河道上戏着水的野鸭扭过头看着这一幕闹剧,仿佛再嘲笑一般,嘎嘎的直叫唤。
一时之间鸡叫声和鸭叫声不绝于耳,李光久一路被追到村头,歪脖子树前那还在被鬼捉的孩子们看着李光久被一群鸡追都觉得稀奇得不得了,于是当鬼的孩子也不追人了,被鬼捉的孩子也不瞎跑了,纷纷扶着树干前放声笑了起来。
有小孩吹起了口哨,为李光久加油助威。
农田边的大人们看到了,看着一群鸡对李光久狂追不舍,还真担心出什么事儿,有几个在田野边的,都放下手中的活计,准备上来从鸡口中救人。
李光久深深觉得自己从没有过如此丢人的时刻,他此时恨不得找到一个洞里就这么钻进去,于是也顾不得那些大人们想要帮忙的心,一咬牙跑得更快了。
他就这么携着一群鸡冲向了自己的家,在门口却看到一辆停泊的军用车辆,车边有一个扛枪的士兵把卫着,看着还挺眼熟的。
就在他寻思的时候,后面的鸡猛地追了上来。
那只大公鸡飞舞着翅膀,一边咕咕的直叫,跳起来就要朝他啄一口。
在这混乱当头,他仿佛听到李全友叫了一声:“光久!”
作者有话要说: PS:先放三千字,下一章应该在今晚十点左右。
【小剧场】
公鸡:喔——喔喔——
另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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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几个士兵在李光久门前抓起了鸡, 李全友急急忙忙的冲过来, 把李光久抱在怀里, 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问:“好好的!你去逗什么鸡?!你都多大了,还去跟鸡打架, 你六岁被鸡啄出血了你忘记了!”
李光久被李全友护得密不透风, 那只大公鸡一下子跳到围墙上面, 咕咕直叫,其他的鸡受了惊吓四处乱飞。
“爹!”他先是被这顿劈头盖脸的责问给骂得一懵, 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李全友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
“唉!”李全友重重的叹了口气。
李光久抱着他不撒手:“爹, 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回来, 你就能把家给我拆了你!”他伸出手指头顶着李光久的脑门:“你怎么这么胆大啊你!我真是要被你给气死了!”
他说着想起了今天中午的事儿, 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简直恨不得把这孩子狠狠的抽上一顿才解气。
“走, 进去再说。”他搂住李光久, 侧过头跟那几个士兵:“别抓了,是不是农民子弟出生啊你们, 别把我家的鸡吓出什么毛病。”
那几个士兵本是好心,被这一通不知好歹的责骂简直无地自容,又颇有些愤愤不平,最后干脆都收了手, 理都没理李全友。
李全友也不在意, 那大公鸡一边咯咯叫着一边从院墙上飞下来,见没人搭理,便自己昂着首踱步回了鸡舍。
一进堂屋, 周香正忙着给屋内的中年人泡茶,看到父子两进屋了,脸上的表情才好看了一些:“这是怎么了?弄得鸡飞狗跳的。”
“没什么,闹着玩呢。”李全友一进屋,就先坐到桌前,把周香泡好的茶递给中年人。
中年人正是李光久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位湖东省的党委书记,他曾求着这位书记能不能让李全友少受点责罚,这次看到,颇觉得不好意思。
因为先前那一幕实在是太过狼狈。
“叫光久啊,李光久吗?”书记朝他看过来,先笑了一下:“我答应你的事,你看,没有迟到吧?”
李光久听他的话,走到他身前,竟是有些踌躇,脚底磨蹭了一下地面,轻轻点了点头。
“这孩子,没得礼数,怎么敢跟首长提要求。”李全友那时已经走了,也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李光久这家伙提了什么任性的要求。
“别这么说,这是个好孩子,你不知道……”书记看了一眼李全友,话没说完先笑了一下,低头抿了一口茶。
李全友从那眼当中会到了什么,先说道:“媳妇儿,你……你去找找,在放我前几年当兵的东西那里,有没有一张跟战友的合影。”
周香愣了一下,她记忆里是没有的,只是她跟李全友几年夫妻也不是全无默契,明白有些事不能让她知道,于是点了点头:“哦,还有吗?”
“那就再找找……看有没有一颗贴着五角星的帽子,那是我第一年当兵留下来的。”李全友有些词穷,在那里瞎扯起来。
周香睨了他一眼,暂且放过他,自己应了一声就先出去了。
李全友见周香走了,叹了口气:“谢谢首长,这些事情,我不想让我媳妇儿知道,免得她担惊受怕。”
“理解,理解。”书记放下茶杯,看向李光久:“来,光久过来。”
他伸出手,握住李光久的手:“这是个好孩子啊。”他一边感叹,一边侧过头对李全友说道:“你刚被士兵押走,他就跑过来冲着我哭求,能不能让你少受点责罚,差点就让我下不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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