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果然是这样,永远都是向上看的,也永远不会满足。一旦达到了一个高度,再下去,就很难去适应了。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没事,”他皱了皱眉,“我是不是有点多愁善感。”
何止有一点,舒盏想。
就差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了。
第62章
中午的时候,队伍开始长了。
与舒盏抱有相同想法的不止一个,咖啡厅人满为患,两边的店也跟着受了益,坐满了人。
两人的午餐是在咖啡厅里解决的,算算时间,是时候可以离开了。
舒盏终于远远地见到了提刀夜行。
这是个很受造物主偏爱的男人,已经三十多岁,却依然有着一张魅力十足的脸,应当是小女生最爱的大叔款。
不过,人都做了丈夫与父亲,小女生们也只能尖叫几声,欣赏颜值了。
他说话很有一套,寥寥数语就把现场的气氛调动起来,连舒盏这样不太看提刀夜行的书的,也有一种想在现场买一本的冲动。
今天他的妻子没来,他说话的时候也流露出了一种被抛弃的哀伤,说是他妻子有访谈,居然为此抛弃了她,抱怨的语气真像个讨不着糖的孩子。
他们真是恩爱,舒盏想。
队伍一直排到展厅外,舒盏和江远汀来得还算早,两人站在队伍中间,比那些排不进去只能站在外面的好太多了。
江远汀虽然不似那些女生见到提刀夜行后那样激动,视线却没有从那边挪开过,也算是小小地暴露了他的心情。
拿着书的时候,他是紧张的,手心薄薄的汗印在书页上。
排了大概有两个小时的队伍,终于轮到了舒盏。
她没有看手机,注视着这边人来人往,好像也有点意思。
这个城市舒盏第一次来,只不过这一次太匆匆,还没有好好看清楚她的模样,就该离开这里了。
“签什么?”男人握着笔问她,见她手上拿着的是好几年前典藏版的书,有点惊讶,“小姑娘是个资深粉?”
舒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书是自然是从江远汀那要的,她家里又没有提刀夜行的书。
她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翻开书的首页,指着空白处说道,“写‘江远汀高考加油’吧,江湖河海的江,远方的远,岸芷汀兰的汀,谢谢。”
身后有炙热的目光投过来,她把脊背挺得笔直。
提刀夜行依言签了,末了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对着她打趣似的笑了,“男生?”
舒盏的脸微微红,应了一声,赶快离开队伍等江远汀。
她走出了队伍,自然没有听见身后少年说的话。
“舒盏高考加油。”江远汀的嘴角轻轻地勾了一下。
这一下提刀夜行完全明白了,笑得有些促狭,“你们都欺负我老婆不在身边是吧?”
“没有的,”他道,“谢先生,谢谢您创作出的作品。”
提刀夜行自然不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称呼,也回了一句谢谢,把签好的书给他。
是经典版的书,现在的市场上已经买不到了。
书的封面,除了提刀夜行的签名,还有一句话。
To江远汀,落款舒盏。
难怪他秒懂。
*
舒盏和江远汀随意在展厅里逛了逛。
都是提刀夜行以前的作品,以及排成的电影电视剧宣传海报,人物立体像,陆续有人上去合影。
舒盏自然是没有兴趣的,但看看这些看看那些,总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下来。
而后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展厅外有人进来,紧接着人群爆发出一阵唏嘘的欢呼声。
女人还穿着访谈时的衣服,却因自身的气质而不显得风尘仆仆,走过来时嘴角带着一点笑意。很多人都往她那边看,提刀夜行更是差点丢了手中的笔,“筝筝!”
郁筝道:“好好签,过来看看你。”
身侧有人笑:“小姐姐,你要是再不过来,刀哥都快成怨妇了。”
被调侃的人反以为荣,“你们都是嫉妒我有老婆。”
这人就是这样有趣,一旦遇上自己的妻子,脸皮好像都跟着翻了几番了。
他是很想嘘寒问暖的,但奈何手上还有一堆书要签,好几次投去恋恋不舍的目光。
可惜郁筝还是忙的,好像是准备要走了。再晚点,舒盏和江远汀也要离开了。
舒盏忍不住说道:“这是嫁给爱情的样子吧?关注一个这样天天秀恩爱的作者,你也不嫌腻。”
“看作品,不看人。”江远汀很是坦然。
舒盏却觉得这样真好。
七点的高铁票,到目前为止,现在一切都很顺利。
两人沿着大道走,城市慢慢进入夜晚,灯已经开了,绚丽得很。
舒盏有点舍不得离开。能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匆匆一眼就要走,真是可惜。
但是她知道,只要熬过了这一年,她的未来有太多机会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难得静谧,路走到尽头,准备进地铁站,江远汀忽然把手中的书递给了她,“送给你。”
翻开第一页,很容易就看见提刀夜行下午签的名,还有舒盏赠书时写的话。
她果断地也把自己签了的书给他,“你的。”
高考加油,这样的祝福再简单不过了。
却承载了满满的情绪。
高铁上,舒盏又睡着了。
早上是睡眠不足,现在却是真的累了,她从来没有进行过这样匆忙的旅行——中途还排了长队,几乎没有坐下来休息过。
趴着硬硬的小桌子睡实在是不舒服,舒盏感觉到自己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再醒来,触及一片柔软,她是枕着江远汀的大腿睡的。
她差一点弹坐起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压下自己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打了一个呵欠,“快到站了?”
她醒的比预料之中的早一点,江远汀还有点诧异,“还差一点,到站会叫你。”
“不困了。”舒盏摇摇头。
她没敢去往他腿上看,又摸了摸嘴角,还好没流口水……
夜里,江远汀还是习惯性地送她回家。
到学校差不多是十点钟,跟下晚自习的时间差不多,舒盏匆忙穿上校服,从学校门前路过,装作自己刚刚下课的样子,跟江远汀走在一起。
江远汀一般不穿校服,偶尔披下外套,因此倒没有那么麻烦。
“好了,下一次这样就要等高考后了,”舒盏伸了个懒腰,露出几分惬意来,“未来还是很美好的!不要再因为那个人难过了。”
他点了点头。
“年末还要去看电影呢。”她笑。
江远汀垂着眼,想去拉她的手,又怕自己舍不得松开。
舒父的车停在路口的老位置。
接下来,该是舒盏上车,江远汀则过马路去坐公交了。
舒盏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忽然转过身,跑过来,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江远汀。”
江远汀站在原地,不动,“我在。”
“其实我……”她摩挲着手指,“我是有一点喜欢你的!”
说完这话,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飞快地跑开,拉开车门,只留给看他书包的一角。
是个挂件,很可爱的毛绒兔子,摸上去软软的。
周围人有不少,车鸣声很杂,江远汀却什么也看不到,也什么都听不见了。
耳边只有她刚才说的那句话。
他舔了舔唇,伸手去碰嘴角,回味起先前那个吻,好像还能感觉到一点点甜味蔓延开来。
是甜的。
她的声音也是甜的。
*
坐在车上,舒盏的心情很忐忑。
这个时候舒父很少跟她聊太多,让她补一会儿瞌睡,偶尔才会说上几句话。
今天也如往常一样。
舒盏照着前两天的记忆回答了他的话,逻辑上应该是滴水不漏的。她侧过头,也看不出什么纰漏来。
若说唯一不同寻常的……
应该是她发热的脸吧。
还好灯光不是那么明显,舒盏想。不然,她脸红的样子一定会被舒父瞧了去的。
到家后,舒母也在。
舒盏像往常一样去洗了澡,边擦头发边走回房间,听见舒母的声音:“小盏。”
她的心沉了沉,应了声。
“早点休息。”舒母欲言又止,到嘴边成了这句话。
舒盏的心终于放下来——看来没什么事。
这件事可不比其他,她人都跑到外省去了,还是冒充母亲的名义给自己请假,性质上比深夜离家看电影还要恶劣些。
但根据她的判断,至少她现在是安全的。
度过就好了。
回到房间,舒盏从书包里翻出了那本书。
她对这一类作品都不太感兴趣,就是跟着江远汀看了些,剧情的确很好,但看多了会觉得很累,心情也会沉重。
她只是一直在注意着这两行字。
这是她送给江远汀的生日礼物,现在又作为礼物,回到了她的手上。
不过,意义不同了。
江远汀也不同了。
合上书后,舒盏瞥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她在笑呢。
笑得有点甜。
*
郑芷对于她前一天请假的事情很不满。
毕竟这件事情,舒盏只告诉了郑芷一个,其他人都以为她真是生病了。
压力大的时候很容易把自己逼病,这段时间班上请假的人不在少数,很少一天全班都来得齐的,所以大家也习惯了这种请假。
“我也想离开这个鬼学校……”郑芷嘤嘤嘤,“怎么我没有人陪着逃课啊!”
“……”舒盏一时之间没有想到能安慰她的话,“不要学坏了。这些事情高考完有的是时间。”
郑芷轻轻地哼了声。
第63章
盘中的菜去了大半,舒盏放了筷子,准备把盘子还回去。
放盘子的旁边是小卖部,舒盏照例买了酸奶,拆开包装,低头用勺子轻轻地搅拌着,忽然轻轻地说道:“我跟江远汀告白了。”
郑芷的反应极大:“什么?!”
却对上舒盏的双眸。
她的目光挺平静的,好像在诉说一件如“今天天气很好”般简单的事情。
“怎么是你先告的白?”郑芷啧了声,“我以为他会跟你告白呢,这么沉得住气啊,江远汀真是的……”
“没有,”舒盏摇了摇头,“暑假前他就跟我告白了。”
郑芷沉默。
“然后被我拒绝了。”
“……”
这下她真不知该如何评价,“那他有没有报复回去,也拒绝你一次?”
按照这两人的相处方式,她总觉得发展下去应该是这样的。可舒盏主动告白实在太难得,她又不觉得江远汀会拒绝。
“我不知道,”舒盏诚恳地说,“告白完我就跑了。”
郑芷:“……”
还真是,单纯不做作啊。
*
高三总是不缺考试的。
距离月考刚过两个星期,又来了一次五校联考。
这回跟全省前几的四个高中联考,都是出过省状元的实力派,比那会儿市零模还要紧张些。
不过其实,对于他们来说,考试都要成为一种解脱了——考试那两天最晚考到傍晚五点半,没有晚自习。
算是一个短暂的假。
舒盏一直没有心思去思考跟江远汀的事情,埋头扎进学习里,只有现在考完试了,才稍稍放松一些,等待明天讲卷子。
毕竟,按照网上阅卷这么高的效率,不出两天,所有的成绩和数据都会被统计出来的。
这次考试舒盏依然稳稳居于第一。
江远汀第二,第三又是个不太熟悉的女生。这一回她数学考了139,这才让排名一路直上。
黄佳妮自开学以来就没有进过前三,好像状态不太好,不知是否还没有调整过来,心情也恹恹的。
舒盏没有去问,沉浸在分数里。
这回考第一是险胜。江远汀差她两分,第三名差她五分。
她数学又是一百二十出头,要不是文综给撑着,真要被拽下去了。
——到底该怎样才能把这门学科学好啊!
舒盏是真的觉得自己还不错,写卷子的时候非常顺畅,一气呵成,答题卡发下来才知道自己这里漏了个条件那里漏了分类讨论,分数就这样一点一点扣没了。
这种郁闷被她宣泄在了江远汀身上。
江远汀给她讲题,一直讲到晚自习结束,舒盏把每道题都推导出来了,两人才准备离开。
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留下几个扫地的还在,也准备走了。
走廊里的灯亮着,只有少许几个人从教室里走出来,差不多都空了。
“还是不行……”舒盏皱着眉,“江远汀,你到底怎么把数学学好的啊!”
两人还在教学楼的楼梯处,舒盏停下来没走,堵着他。
江远汀不太确定:“天命?”
舒盏:“……”
她赌气,“你真当你是天选之子啊!不要跟我说话,你让我感觉在你面前我毫无长处。”
说着快步下楼。
恰时一班有男生走过来,看见舒盏下楼,江远汀追上,拦住了她的去处。
他咂舌:这两位好像是文科的第一和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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