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晴因前几日在宫道旁的羁绊,心底发虚,只垂首敛目立于一旁,缄默无声。
富察傅恒问了安,便也不愿多逗留,路过尔晴身侧的瞬间,衣带卷起一道微风,尔晴以余光瞥见,傅恒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目光笔直未作任何停留。
尔晴回到殿内伺候,富察皇后此时正举杯抿茶,将杯口凑近鼻端轻闻,见尔晴掀帘进屋,像是想到什么似的。
开头交待道,“尔晴,偏殿的园圃,今后就不必去理了。”
“啊?”尔晴被唤住,听皇后娘娘这样说,心头不禁有些疑惑。
富察容音将茶杯搁在几案上,轻轻笑了起来,“还不是傅恒,一大早跑来,跟我说什么偏殿的风水不好,不宜动土。”
将杯盖轻掩,状似无奈摇头,打趣道,“本宫倒还真不知道,自家的亲弟弟何时竟信起这些鬼神之说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吃醋并没有结束,后面还有。
超级感谢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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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秋风已带了哨,早晚温差变大后,不少宫人都换上了薄棉夹袄。
因富察皇后先前怀头胎时,月子里落了寒症,尤其怕冷,尔晴便叫着魏璎珞一同,在屋里拾掇出厚些的的棉衾准备给皇后娘娘夜间换上。
这会儿,她正手持藤编,在太阳地里忙活着晾晒被衾。
至于富察傅恒,已是好几日未出现在长春宫了,尔晴不禁回想起那天她被他搂在怀里的时候,周遭静得似乎只剩下他二人的鼻息声一般,现在想起来仍是难掩心底的悸动。
可之后傅恒每每见到她,似乎连眼神都不肯施舍。尔晴只当他单纯是厌恶自己,就如同梦中的那个富察傅恒一样,也罢,早早结束这无果的思慕,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坏事。
等吃了中饭,宫人都各自回屋歇息。魏璎珞这会儿却立在寒风中的宫道旁翘首等待,因为她知道,每到这个时辰,富察傅恒就会于此经过。
这不,傅恒左手握着佩刀刀柄,正赳赳行来。
“少爷!”身后传来甜甜的一声唤,傅恒停住脚步,回头见魏璎珞站在那,怀里紧紧搂着一个布包裹。
此刻,魏璎珞脸颊、鼻尖都略微发红,概是在外面呆了好一阵了,本就是皮相妍丽的美人,再加上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情态,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悯。
“少爷,”魏璎珞轻快朝前迎了几步,音调也是又细又柔,“这个送你。”说着,将怀中的宝贝往傅恒手里一塞,动作亲昵。
富察傅恒只接过她的东西,却下意识避开了接触。
“天凉了,璎珞担心少爷夜里巡逻,恐受风寒,”魏璎珞也不恼,又从布包里抖出两样东西,“璎珞人轻位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只能将这护膝和护腕赠与少爷……”魏璎珞这话说的一片赤诚,一双盈盈的眸子紧盯着傅恒的眼睛,含羞带臊的少女心思半露半掩,她还就真不信,这富察傅恒看了没有丝毫动容。
傅恒心下,确实被这露骨的眼神所震慑到了,他从来都是个性子淡的人,虽然也曾遇见过外向些的姑娘家对他有过明示暗示,只是像魏璎珞如此堂皇的……
他看着魏璎珞此刻羞涩难当的表情,心里却在想,若是长春宫的某人能对他用上这么一丝半点的心思,该有多好呢。
魏璎珞不知道傅恒的实际想法,只当他终是被自己俘掠上钩了,心头正是喜不自胜。
富察傅恒回转过神,正盘算如何开口婉拒。
低头看向手中的护膝护腕,定睛一看却像想起什么似的,伸出手去摩挲这料子,片刻,“谢谢璎珞姑娘,这份心思,我收下了。”
魏璎珞一听,难掩怡悦,又怕自己太过外露,会吓跑了这个单纯的富家少爷,故作羞涩地低下头来,“少爷这是哪里的话。”
傅恒抿唇,也朝她郑重点头道谢,颇爱惜地将布包系好,携在怀中,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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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这天儿变得也太快了,我连冬衣都没来得及拿出来呢!冻死我得了。”海兰察身上还穿着单衣,随后便打了个喷嚏,抬起塞进两手的袖筒,蹭蹭鼻子。
富察傅恒此时却昂着头由他身后走过,“我怎么都没感觉到冷呢。”捋起半截袖子,故意露出手上的护腕。
“哟,我说兄弟,这是打哪儿来的啊?”海兰察登时被吸引了目光。
只见傅恒又有意撩起半截长袍,略带炫耀地展示了带在腿上的护膝。
海兰察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手拽着傅恒的护腕不愿撒开。别说,这料子摸上去细糯柔润,像是姑娘家的小手一般滑嫩。
傅恒伸手拍开他的爪子,像是怕弄脏了东西。
“哎哎哎,”海兰察看懂傅恒眼底的嫌弃,痛心疾首道,“好一个见色忘友的富察傅恒啊,我海兰察可真是瞎了眼了。”
“胡说什么呢。”傅恒白了他一眼。
“别跟我装,快说,”海兰察一脸坏笑道,“是不是哪个姑娘家送的!”
富察傅恒不想理他,唇角却是无法抑制地向上。
海兰察猜上了瘾,继续推道,“往日里,送你东西的姑娘就算没有十多,那也有八九,就没见你接过,难道……”一把搂过傅恒的脖子,满脸惊恐道,“这是你心尖儿那位送的?!”
傅恒被他起哄得耳尖泛红,“不告诉你。”只撂下一句,忙得转身溜了。
留下海兰察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
入夜,屋里的尔晴却心急如焚,等她回屋才发现,收拾了一天的衾子,没成想压在箱底的那两样东西,竟然凭空没了?
她越想越不对,东西又没生翅膀,自然是不会平白无故飞了。
又想起,今日明玉对她说。中午曾看见魏璎珞鬼鬼祟祟地,出去了一趟,而永寿宫的青桃事后嚼给明玉听,说是瞧见魏璎珞跟富察大人站在宫道旁说了好一会儿话。
而这么多天,曾进过她屋子的,只有今天同她一起收拾被褥的魏璎珞一人。
心下大致有了推断。
尔晴按捺不住,跑去敲开了魏璎珞的房门。
“姐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么?”魏璎珞料到尔晴会来,见她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没有的话,那我可睡了。”说着,就作势要带上房门。
却被尔晴一手挡住,“是你拿走了,对不对。”
魏璎珞应付都懒得应付,翻了一个白眼,“听不懂你说什么,我要休息了。”
尔晴不愿轻易放过她,“别不承认,今天有人瞧见你跟富察大人了,我好心劝你自重,不要入了歧途,就像之前绣坊的那个宫女阿满,一个下场。”尔晴知她听得懂,莫名想看魏璎珞撕下伪装的模样,便提了阿满的名字。
可事实却让她失望了,魏璎珞神色如常,眼中甚有讥色,“哼,那是她罪有应得,我行得端坐得正,倒有什么好怕的。”
尔晴没想到她会强硬至此,“可你是拿了别人的东西去……”
魏璎珞更是冷哼,“哦?东西不是我的,莫非是姐姐你的?”抬手轻敲脑门,“瞧我这脑子,可不能忘了,姐姐是长春宫的大宫女,恪尽职守,谨守本分的楷模,又怎么会做那些没脸没皮、不害臊的玩意儿?”
“对了,姐姐若是知道是谁做的,可该好好转告她,自、重,因为这东西一旦送出去了,若是有人成心想查,那上面的一针一线,都非把她揪出来不可!”
尔晴气急,反笑道,“好你个魏璎珞,算你厉害。”
临走前,二人深深对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总吃糖会蛀牙唷~~www
没有错,换了新封面,感谢碧水的喵喵妹子!
☆、第十三章
上次害愉贵人不成,储秀宫的那位倒是不得不消停了几日。
这几天却又出了些动静,因这高贵妃的父亲,文渊阁大学士兼江南河道总督的高斌进宫觐见,来探望这当了贵妃的女儿来了。
高佳氏一族起初,也不过是内务府包衣奴才出身,但因这高斌对治理河道颇有心得,在雍正爷那会儿治理江南水患有功,便一朝升官晋爵。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家族也连带着抬入镶黄旗,也日益兴旺起来。
而这高贵妃更是得益于此,从侍妾抬侧福晋,进了宫又一路封了贵妃。宫里头的嘴碎子,总凑在一块儿掰扯,说这高贵妃能有今日,还不是靠了她那位会趟浑水的亲爹了。
这不,高斌领着自家的夫人,一行人风尘仆仆来到了储秀宫。
高斌的这位夫人,原是清倌儿出身,高斌发迹后二人天雷勾地火看对了眼,男人么,难免有些“救风尘”的情结在,只是没想这高斌竟真的胆大到将这女人明媒正娶迎进府来。
高贵妃自小就看着生母为此事郁结成疾,对着这么一家人,又如何亲近得来。
这姨娘是在高贵妃生母死后才抬正的,入府后给高斌膝下一个儿子高恒,另有一双容貌不输贵妃的女儿。
今日跟着进宫来的,应当是稍大点的妹妹高琼,第一次跟着进宫,年纪虽小却带得一头珠罗玉翠。再看高斌的夫人,也是满身金银,生怕被宫里人小瞧了似的。
三人行至正厅,高贵妃这会儿小憩刚转醒,穿了件家常的袍子,睡眼惺忪地坐着喝茶。
“微臣拜见贵妃娘娘。”
“民妇拜见贵妃娘娘。”
“民女拜见贵妃娘娘。”
三人齐齐整整向高贵妃问安,跪在厅前。
高贵妃翘着护甲,吹着瓷杯中的茶水,漫不经心地,扯将出一抹笑容,却也不开口免礼。
跪在地上的高斌与夫人面面相觑,心下都大为光火,这个女儿也未免太不给面子,这无异于当着储秀宫一众奴婢的面前,刮了他们二位的脸。
片刻,高贵妃小啄一口清茶,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对着跪在面前的生父,拖着音调,道,“父亲免礼。”
那夫人和妹妹没听见她的应允,便只能仍跪在地上,不敢随意起身。
高斌看向自己的大女儿,眼神中已颇为不满。
高贵妃笑了笑,才接道,“姨娘和妹妹免礼,来人,赐座。”
这声“姨娘”一下就惹恼了高斌的夫人,面上却又不好发作,只能掐着手绢,暗暗发力。
这高斌进宫,原因无非有二,一是近日朝中有人上书弹劾高斌的独子高恒,贪污赈灾款一事,虽并无切实证据,却不免给高家造成了不良影响,便想着让高贵妃能在宫里给乾隆皇帝吹吹枕边风,小事化了了,最好不过。
二则是,想商量,让妹妹高琼次年入宫选秀女一事。
高琼今年已满十六,到了明年入宫可谓年华正好。最主要是高斌见这大女儿日益骄惯,也不愿亲近娘家,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好为未来筹谋。他生的独子高恒是个草包纨绔,不给他添乱就算积德,可他高斌的几个女儿,均是貌美音柔,颇有几分资色。
想到这,高斌老谋深算的眼神里透出狡黠来。
“妹妹进宫这事,确是得好好筹谋,”高贵妃站起身,轻睨了妹妹高琼一眼,上前抬手抚了扶她年轻貌美的小脸,尖尖的护甲刮在她的面颊上,有些发痒,“眼见着就是花开的年岁,可不能错失了才是。”
“来人,将我上月刚打的那套头面拿来,赠予妹妹。”便唤吓人递上一方锦盒。
那高琼见了,喜上眉梢,忙接过手来。
三人欢天喜地谢了恩,没坐多久,便告辞了。
临上了归家的马车,这高夫人和高琼才迫不及待拆了锦盒,想看看宫里用的都是什么样的宝贝。
谁知,打开一看,立面竟然放了双破旧不堪的老布鞋,还发着恶臭。
吓得高夫人,一个没捧住,翻了锦盒在地,破/鞋也滚落在地,忍不住泪涔涔地望向自家老爷,“老爷,贵妃她这是……”话还没说完,就捂着脸抽泣起来。
这分明就是骂他们,是一对搞破/鞋的奸夫淫/妇啊!
高斌气毒,好你个大逆不道的东西,居然敢欺负到老子的头上来了。
此刻的高贵妃抱着豢养的雪球正躺在寝宫的软榻上,难得的开怀大笑,这法子还是手下的玉竹替她想的,从内务府寻了个年老貌丑的菜户仆役,要了双破布鞋塞在了锦盒里,若能干脆气断他们的肺管子才好。
用手捋了捋雪球的皮毛,高斌啊高斌,当初你出身低微,母亲对你不离不弃,举家搬迁治理水患时,又鞍前马后替你料理里外大小事务,落下一身病痛,到最后病重,你却忙着心疼那孕吐的新姨娘,竟是连娘临终的最后一眼都不曾来看过。
就算日后我堕下十八层地狱,也非得拉你们一家垫背不可。忍不住拢紧手指,怀中的雪球被掐得一疼,跳下了贵妃榻。
再看长春宫这边,却是忙着整理出宫事宜。
因这月到了小阿哥永琏的忌日,每年这时候,富察皇后都忍不住去供奉着小阿哥的庙里,加以悼念,今年也不例外。
尔晴收拾着皇后娘娘的随身用品,心里却说不出的难受,皇后娘娘月子里身子就没养好,到后来永琏小阿哥八岁时不幸早夭,更是给富察皇后带来锥心之痛,事情过去许久,每每到了这个月,娘娘的旧疾都会复发,说到底不过是心结难放罢了。
所去的普胜寺,离宫里路程不远,一天便可来回,只是有时娘娘因心伤过度,便会在寺里过上一晚。皇上和太后都体谅娘娘丧子心痛,均是默允的。
坐在出宫的马车上,明玉和尔晴伺候在富察皇后身边,只是这次,还多带了一个人出来,那就是魏璎珞。
因前日的争执,尔晴与她已算撕破了脸,坐在马车上,相顾无言,互不搭理。
富察皇后只低头拨动着手里的念珠,不知在想什么心事,尔晴从旁看着,应是娘娘仍无法开解心中悲痛了。
“皇后娘娘,我听宫人说普胜寺有课参天榕树,已有百年,若将诚心打得络子挂在树枝上,就能心想事成呢,奴婢昨日便在宫里做了一个,想着献给娘娘。”说着,魏璎珞从随身的包裹里,想拿出什么来,却不小心碰掉了包裹,露出一套小孩子穿的冬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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