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叶英忍不住敲了一下玉卿久的脑袋,转而却又还是摇头笑道:“李前辈哪里还用画胡子。”
“所以师父收了我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哈哈哈哈哈哈。”玉卿久笑得打跌,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半点儿“春闺梦里人”的风度。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叶英只是听她说什么“收了她”,不觉便有些耳热。
玉卿久分明这样闹腾,没有半点儿旖旎,却让不知怎的让叶英生出几分心中柔软来。只是师徒二人也没有能单独说上多久的话,不多时候,各式各样的贺礼就送到了合芳斋来。
玉卿久的生辰,她的朋友们自然是要送上礼物的,不过礼物倒是其次,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和友人聚一聚,这才是最让玉卿久高兴的事情。
合芳斋的管事在合芳斋后面的水榭上替自家大小姐摆了一道宴席,秋天傍晚的晚霞燃烧似火,这一方水榭面前是截住的一段活水,上面还种满了荷花。如今已然是菡萏香销的时节,不过这一方水榭旁还有依稀几朵残荷。
水面上被合芳斋的小厮放了几个荷花小盏,藏在荷叶下面,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来是要做什么的。
水榭宽敞,一凑近还能嗅到各种水果的香气,除了干脆就在合芳斋住下的黄蓉之外,陆小凤是最先来的人。他也并不是每一次出现在玉卿久面前的时候都是那般邋遢不修边幅的。这一次他就收拾的很是齐整,一身青衣又披了一件火红披风,这才有了几分江湖浪子该有的风流俊秀。
陆小凤这几天被玉卿久放出去当“饵”去钓那个公孙兰和她的红鞋子,每天都和女人打交道,陆小凤自然要让自己的皮囊更精致一些。
花满楼只和陆小凤微微错开了一点儿时间,原因无他,只是听闻自家小妹要过生辰,花家的二老和几位兄长都托他送来贺礼,其中花家五哥正远渡重洋开拓生意,因此这礼物虽然是早早寄出,却到底还是有些迟了,花满楼为了等他五哥的这份礼物,这才比陆小凤还要晚一些。
陆小凤自然是不肯乖乖的在座位上坐好的——在自己的朋友家,他又为什么要拘束?他趴在了栏杆边儿上,还伸手去捞那水里的鱼,可惜这里的水是截的护城河,因为怕那些鱼吃荷花,所以大一些的鱼都被铁网拦住,能透过来的只有一根手指粗的小鱼苗。
烤着吃都嫌弃费火,陆小凤讪讪一笑,转而将这鱼扔回了水中。
玉卿久和黄蓉对陆小凤是战线一致的对陆小凤表示了嫌弃,陆小凤耸了耸肩,抬起手就要往两个姑娘那边掸水,然后……他就被人家的亲爹搭着肩膀拉到一边去教育了。若不是听见陆小凤偶尔传过来的杀猪一样的惨叫,但从背影上来看,那还真是挺和谐的长辈关怀后生的已付场景。
花满楼端茶的手顿了顿,有些疑心一会儿陆小凤会变成死凤凰,陆沉烟将这青年的动作看在眼里,她微微笑了笑,拍了拍玉罗刹放在她这里的冥王镇狱,笑道:“无事无事,他又没有真的弄脏卿卿和小蓉儿的衣服,阿玉手底下有分寸的,没看他连双刀都没拿么?”
感觉……刚才陆小凤如果真的把水弄到了这两位姑娘身上,那他可能真的会死。花满楼默默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盏,终于知道阿卿偶尔凶残的性格到底是遗传自何处了。
便是在这个时候,苏梦枕由合芳斋的下人引着走了进来。他和叶英师徒只是一面之缘,不过倒是有些一见如故的意味。那日他师父红|袖神尼原本是要引他拜会那一僧一道,不过最终却让苏梦枕结识了这位藏剑山庄的大庄主与他的徒弟。
“贤弟生辰,愚兄只略备薄礼。”苏梦枕冲玉卿久拱了拱手,玉卿久亦还礼。他们二人用的都是江湖之中男子的礼仪,只是不知道这位金风细雨楼的少楼主到底是没有看透还是故作不知。
他送来的是一坛子洛阳冰酒,分明是透明的酒液,可是沉静下来的时候在杯底却仿佛有细碎金粉,就宛若浸入了六朝古都最后的一点儿繁华。玉卿久有些迫不及待的尝了一杯,入口清冽却是回味绵长,舌尖上一点儿苦一点儿甜交错滚过,最后成了肺腑之中的温热。
“好酒。”玉卿久不由赞道。
陆小凤已然馋得不行,也顾不得被玉罗刹捶得肩膀生疼,径自就端了个杯子过来巴巴的讨酒喝。
眼见着这三人就要这么喝起来,叶英伸手去按住了玉卿久的手:“还没有开宴,卿卿不要贪杯。酒性寒凉,苏公子还是不要多饮酒。还有陆小凤,你喝醉了就爱胡言乱语,卿卿生辰,你作为她的好友总不该添乱。”
一句话接连教训了三个人,三个小的却乖乖的放下了手中酒杯。
玉卿久的手帕交,也就那位林府的姑娘因为已经定亲,而这次宴会上外男太多,因此她差人送上了贺礼,只说日后再邀玉卿久林府一叙。而十分不巧,玉卿久的另外两位义兄被小皇帝派出去公办,此次也不能赶回盛京。
如此一来,玉卿久的好友便只剩下了楚留香船上的一干人等。
没有让玉卿久等多久,楚留香很快就带着他养着的三个小姑娘和胡铁花一同走了进来。只是这一次,他们身后跟着的不是姬冰雁,而是另外两个玉卿久没有见过的年轻人。
玉卿久好奇的看了他们身后的人一眼,却还会先问道:“老姬呢?”
楚留香耸了耸肩,无奈说道:“他本来都已经来了,只是方才遇见了叶城主,两人探讨南海的珍珠生意探讨得十分尽兴,如今已经移步书房,开始商谈合作事宜了。”
姬冰雁是挺爱钱的,这楚留香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有想到堂堂白云城主居然也是这么喜好谈生意的性子。每次一想到白云城主那般高洁的人物居然也会因为生意而跟人斤斤计较,楚留香都有一种“白云城主人设崩塌”的感觉。
白云城的巨额财富当然不是靠从海边捡回来的,也不是靠着祖宗福泽,而是白云城的带领。叶孤城并不觉得自己去谈生意有什么问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在知道他是白云城主的时候,脸上总是会出现几秒钟的空白,而后便是不同程度的扭曲。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难得有些觉得不好意思,不过他很快就从方才的尴尬之中回过神来,指了指跟着自己来的两个年轻人,楚留香介绍道:“这是我的两位要好的朋友,他们想要拜会一下叶庄主高徒,所以这一次听闻我要来参加阿卿的生辰宴会,便刻意跟来了。”
说完,楚留香向后一退,将这两个人说完全让了出来是。
能让楚留香特地带过来的,想来不是他极为好的朋友,就是对于他来说得罪不起的人,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玉卿久都要好生对待才是。而且这两个人都透着古怪——寻常人过来拜会,理应说是拜会师父,哪里有人家师父分分明在场,可是他们却点名要拜会她这个当弟子的?
不等玉卿久想明白,楚留香身后,那个身着白色袈裟的青年便向着她走了过来,那青年单手胸一礼,轻声说道:“贫僧无花,施主幸会。”
接着,那僧人身侧的青年也抱拳道:“在下南宫灵。”
玉卿久眨了眨眼睛,连忙一一回礼,只是心中却在暗暗奇怪——这两个人的语气和神态,怎么就仿佛她理应听说过他们一般?好吧,妙僧无花和丐帮帮主义子什么的,玉卿久当真是略有耳闻,只是都是从江湖传闻之中听过的名字,他们好像也不该认识吧?
正在玉卿久纳闷的时候,陆沉烟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腿,惊讶道:“哎呀,原来是她的孩子。难为你们两个小的了,居然还值当为我家卿卿亲自跑一趟。”
在玉卿久疑惑的视线之中,陆沉烟缓缓道:“娘不久前不是你说过么卿卿,大漠里你一个姨姨……”准备跟咱家结亲。
后面的话已经不用说出口,玉卿久连忙唤了一声“娘”,截住了她家娘亲的话头。
“阿弥陀佛。”佛门弟子低低念了一句佛号,对玉卿久道:“施主勿怪,小僧此来只是贺寿,无意惊扰。”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方也没做错什么,就只是过来贺寿而已。玉卿久缓缓呼出一口气,也笑道:“大师和这位公子且入座,宴席马上开始。”
叶英觉出小徒弟的古怪来,他的目光在玉卿久手腕上的镯子处看了许久,这才缓缓挪开。
作者有话要说: 庄花行走在黑化的边缘。
嗯,长久的陪伴有安全感是吧?庄花花你h低估了叔给女主安排狂蜂浪蝶的决心【握拳】
感觉最后一句,放在肉|文里,那就是活脱脱的qiu jin 车的前奏啊。然而这是晋江……只能说皮这一下叔略开心hhhhhhh
☆、铁马。
第八十三章。铁马。
玉卿久真的很喜欢和自己的朋友在一起。这个世上有一种朋友,他们很难有这样相聚的时刻,但是每一次相聚,他们都像是昨日还在一起喝过酒一般的熟络。
并不讲究什么排场,众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倒也快活。
无花和南宫灵是楚留香的朋友,和玉卿久又有些“渊源”,他们二人本就是很容易与人交朋友的人,因此融入席间对这兄弟二人来说并不是难事。
酒至酣畅处,南宫灵和玉卿久已经很熟络了。他不觉得玉卿久是自己曾经的“相亲对象”这是一件多么让人难为情的事情,相反,南宫灵已经能将这个事拿出来轻易说笑了。
这些人之中唯有苏梦枕不清楚玉卿久的性别,在乍闻此事的时候,他那吃惊到不行的表情哪里还有半分金风细雨楼少主的沉稳,或许是多饮了几杯的缘故,此刻苏梦枕的脸上居然多了几分少年才有的无辜表情。
玉卿久冲着苏梦枕拱了拱手,朗笑道:“苏师兄和我在寺中相识,想来咱也应有三分佛性,什么红颜枯骨都是皮相,是男是女其实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玉卿久这话说的毫不心虚,甚至还不怕死的冲苏梦枕眨了眨眼睛,调笑道:“哪日苏兄扮个女娇娥,我也唤你声姐姐,咱们便算是扯平了。”
哪有这样的扯平法儿?苏梦枕被气得咳嗽了两声,却终于摇头笑了出来:“罢了罢了,都是苏某眼拙。”
“这就对嘛,你又不娶她,你管她是男是女呢。”南宫灵拍了拍苏梦枕的肩膀,和他碰了一杯。
苏梦枕一噎,转而半真半假的笑道:“亏我还想着再考量考量这小子的品行,日后介绍给我师妹呢!”
苏梦枕的师妹,乃是有小寒山燕之称的温柔。那姑娘虽然武功没有什么出众之处,不过性子却是很好,倒不至于人如其名,不过却也没有那些江湖之中所谓的女侠的坏脾性。
玉卿久连连摆手,楚留香也在一旁笑话她道:“苏兄可别被阿卿那一脸纯良骗了,她在西子湖畔可是花名在外,旁人我不敢说,不过她要是勾搭我家的三个小姑娘,那我还是趁早把这祸害打死罢——怎么还能介绍家里的姑娘和她认识呢?”
“说的好像你能打过我似的。”玉卿久横了楚留香一眼,虽然没有动用自己的重剑,不过还是从指尖迸出一缕剑气,向着楚留香的鬓边斜削了过去。楚留香特别骚包的在鬓边留了两缕长发,被玉卿久这道剑气削断了一半儿,看起来……莫名有些搞笑。
楚留香哭笑不得的捻起自己可怜的头发,他摇了摇头,冲着陆小凤遥遥举杯:“陆兄啊,阿卿这小混蛋最是喜欢削人脸上的毛发,我看你日后若有求她的事情啊,不仅要小心自己的头发,还要小心自己的眉毛和胡子!”
那一刻,陆小凤想起了被黄蓉做的假眉毛支配的恐惧。
比起南宫灵的闹腾,无花一直是安静的。他静静的看着这几个人喧闹,玉卿久望了他一眼,十分周到的问道:“在下让管家备下了一些素斋和清茶,不知大师可用的习惯?”
无花淡淡笑了笑,轻声道:“贫僧乃是少林前方丈天湖大师的弟子不假,不过却是俗家弟子。”
见到玉卿久微微怔愣的模样,无花低低笑了开去:“若非如此,我母亲又何至于向陆前辈与玉前辈引荐在下?”
无花的自称已经从“贫僧”转换为了“在下”,正是印证他其实乃是俗家弟子的身份。如若不然,向人家给闺女相看夫君的父母推荐自己已经遁入空门的儿子——这是要结亲还是要结仇呢?
听见无花又提起了这一茬,她连忙做出了个讨饶的手势,瞪了一眼黏在自家娘亲身边宛若大喵的亲爹,玉卿久无奈扶额:“家父不懂事,无花大师便绕过这一茬吧。”
无花第一次见到这位他闺女口中“不懂事”的玉教主的时候,他正毫不留情的荡平一座城郭。那城在大安和大漠的夹缝之中存在了许多年,十足的人迹罕至,而如今更是只剩妇孺。
虽然如此,可是那位西方魔教的教主却没有半分手软,直接下令将这个只剩妇孺的城郭屠戮殆尽,不仅如此,还在镇中四处都浇上了火油,那一场大火燃了一天一夜才燃尽。
无花心惊于玉罗刹的心狠,不过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一座马贼常年盘踞的镇子。他屠镇之前,那一队马贼已经因为劫掠了西方魔教的商队而被灭了干净。至于为何要对这只有妇孺的镇子赶尽杀绝,玉罗刹的解释也简单。
这大漠生存不易,没有了男人,这些妇女儿童挣扎几月难免陆续饿死。他倒并不悲悯,只是玉罗刹这个人做事从不给自己留下后患。保不齐那些孩子之中就有侥幸展长大还对他怀恨在心的,与其被迫面对未知的危险,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的先斩草除根。
这人眉眼之中都是掩藏不住的狠厉,他自私和阴蛰得坦坦荡荡,倒是比那些江湖之中分明做着恶事却还要扯上冠冕堂皇的遮羞布的伪君子要好上许多。
无花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认定了玉罗刹是个枭雄,只是却没有想到他在妻女面前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斟满酒杯,无花冲着玉卿久举了举手中杯子,道:“说来玉姑娘还算是为我娘亲报了家仇,无花弟弟无论如何都当敬你一杯。”
“确实确实。”南宫灵猛地点了点头,也端起了杯子,一同敬玉卿久。
喝一杯酒倒是无妨,只是无功不受禄。玉卿久眨了眨眼睛,有些颇为不明所以。
无花不经意一般的瞥了一眼在场众人,而后不疾不徐的说道:“我娘出身黄山李家,当年黄山李家被灭门,满门上下七百余口,竟只逃出来一位小姑娘,而那姑娘正是我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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