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久闻言便更是莫名了:“那个时候我恐怕还没有出生,如何能够……”
“那人就连黄山李家的鸡犬都没有放过,如何可能恰好漏下我娘?”无花打断了玉卿久的话,接着继续道:“他特地屠戮李家,就是因为看中娘亲天赋,想要将之掳到他自己的小岛上培养成杀手,因此才不惜屠杀李家七百余口性命的。”
后面的剧情听起来略有些熟悉啊,玉卿久道:“莫非那背后下黑手之人,便是吴明?”
觉得熟悉的不止玉卿久一人,楚留香显然也知道黄山李家的事,也猜得出无花和南宫灵两人娘亲的身份——他以为这两人是兄弟这件事已经够让人惊讶的了,去没想到他们的娘是石观音。
仿若没有看见楚留香那骤然变色的申请,对于玉卿久的问题,无花颔首道:“正是如此。也是因为这般,我娘在听说玉教主和夫人打算为女儿招募夫婿的时候才会想到让我和阿灵过来一试。娘亲半生识遍人情冷暖,到底是恩怨分明之人。而我兄弟二人无论是谁得玉姑娘青眼,定不相负。”
一身白色袈裟的僧人没有说山盟海誓,他说的是恩情,是责任,是此生不负的承诺。若是玉卿久心中坦荡还未曾因为什么人而起过涟漪,那对于方才还是陌生的两个人来说,这情真意切的一句倒是比什么情话都动人。
无花愿意帮他娘报恩,而当这个报恩对象风姿绰约又背景显赫的时候,他的言语之中也更带上了几分真切——平心而论,玉卿久真的是非常适合当妻子的人,抛开身份不谈,就是这样的好气度好容貌,那也是江湖之中再翻捡不出比她更好的了。
“卿卿行走江湖至今,剿灭杀手组织并不在少数,若是人人都像是无花师父这般以身相许,恐怕我藏剑就要人满为患了。”一直没有出声,就宛若看着后辈玩闹一般的叶英忽然出声,他拨弄了一下面前盛着清水的茶盏,声色渐冷:“更何况建立在感激之上的感情又能延续几时,大师纵然不是少林门内弟子,但是修身多年,早已是化外之人,缘何这点道理都看不透?”
叶英很少有这样近乎是尖锐的时刻,更何况他面对的还只是那些江湖小辈。可是他偏生脱口而出了,而且在说出口之后非但不觉后悔,心中还近乎可耻的弥生出几分快意来。
这一日傍晚的霞光终于燃尽了,月亮不知从何处爬了上来,清冷的月光开始洒在合芳斋的这小小水榭上。
虽然在座的都是武功不俗的人,夜能视物自然不在话下,但是玉罗刹也没有寒酸到就连几盏灯都燃不起的地步。早在刚刚入夜的时候,合芳斋的管事就亲自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将水面上飘着的荷花盏点燃,一时之间河面上烛火憧憧,而水榭之中也被映得明亮了几分。
无花常被人称赞为多智似妖,他自然从一开始就看出了叶英和玉卿久之间的微妙,一开始他还以为那是谁家小子捷足先登——毕竟叶英的脸看起来太过年轻了些,后来知道了那居然就是名震天下的藏剑山庄大庄主之后,无花心中讶然,不过却仿佛也知道了什么。
如今听见叶英这番话,无花对那个猜测越发笃定。心中有数,无花含笑冲着叶英点了点头,垂首道:“谢大庄主教诲。”
无花心知他们兄弟二人今日恐怕注定不能和这位玉小姐攀上那方面的关系了,不过能有一个机会和她结识,似乎也不算是无功而返。如今目的已经达到,无花见好就收。
他举起一杯酒,先是敬叶英:“贫僧祝叶前辈心想事成。”
转而又冲着玉卿久方向举了举:“亦祝玉姑娘百年好合。”
这话就有些不合时宜了,玉卿久爽快的喝了一杯,而后笑开:“都说大师学识渊博,却也难免有乱用成语的时候。百年好合是这么用的?我一个人如何百年好合?”
“阿弥陀佛。”无花念了一句佛号,这才不紧不慢说道:“自然是和姑娘心上之人百年好合。”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这一刻,无花又像是那传闻之中佛门三百年来最有慧根的弟子,一双眸子平静无波,却看得穿一切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 无花大师神助攻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论当年石观音是如何改掉划人脸的恶习的。
石观音【瞪陆沉烟】:我要划花你的脸!
陆沉烟【拔刀揍之】:啊,正好手痒,你来。
石观音【瞪秋灵素】:我要划花你的脸!
陆沉烟【拔刀揍之】:什么审美!她能和我一样好看?!!
石观音【瞪曲无容】:我要……
陆沉烟 is watching you
石观音【哭唧唧】:我要回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可怕了嘤嘤嘤说好的打人不打脸呢姐姐好凶QAQ
陆沉烟【收刀摸狗头】:乖。
☆、云裳。
第八十四章。云裳。
南宫灵全当自己这一次来是和许多江湖同辈之中的佼佼者相识相交,那位他娘亲看好的玉姑娘的确是漂亮,但是南宫灵很有自知的觉得自己恐怕压不住这样的姑娘,因此早早收了心思,只当自己此来单纯是为了认识更多的朋友。
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南宫灵和众人相处起来就更是随意轻松了。
而无花也是灵透之人,特别是风月之事,他虽然看着是“佛门弟子”,但是见识并不比陆小凤楚留香之流浅薄。在发现了藏剑大庄主和他的弟子之间的那点儿不同寻常之后,无花自然不会去触这个霉头,徒惹得这两人厌烦。
毕竟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和藏剑山庄交好都是有利无害的事情,无花自然知道该如何掂量这其中的分寸。
这两人如此识趣,众人自然宾客尽欢。
因为是玉卿久的生辰,黄蓉亲自给玉卿久掂量了这一餐的膳食。见桌上几人闲聊的差不多了,黄蓉拍了拍手,自然有伶俐小厮从四周走出来,将桌上的各色水果冷盘撤了下去,一直到这个时候,玉卿久的生辰宴会上的重头戏才算是刚刚登场。
几个小厮捧了若干蒸笼,那蒸笼下面还有一个密封的大铁盒子,盒子里面灌着满满的热水。这铁盒子巨大可是却很薄,时不时还有小厮往里面扔上几块烧红的炭火。那炭火一碰到热水就激起了一大片的水蒸气,不多时候,那层层叠叠的小竹笼也冒出了细细的热气。
黄蓉亲自将其中的一笼递给了玉卿久,玉卿久揭开盖子,只见里面居然是一只被五花大绑的螃蟹。
玉卿久看了一眼,发现那螃蟹居然脂膏饱满,按说十月才是吃蟹最好的季节,难为黄蓉居然能找到品质这么好的螃蟹。
黄蓉说道:“这是稻田蟹,是吃着稻花长大的,旁的人家都是在种水稻的时候随手撒上几只,秋日稻谷成熟的时候也算是能一饱口福,不过这家的螃蟹居然是用那一亩田的水稻在养,因此比正常的螃蟹更加肥美,成熟的也更早一些。”
江南人都爱食蟹,秋风一起,这些江南人就难免要动了心思。只是如今到底不是蟹子最佳的上市季节,越是钟鸣鼎食之家越是讲究“不时不食”,如今黄蓉备上了这么一道清蒸稻花蟹,倒是恰合了在场之中多数人的口味。
精致的蟹八件摆在了每个人的手边,在场的这些人之中,哪怕是丐帮出身的南宫灵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为难的地方。虽然相识于江湖,但是似乎对于他们来说,吃蟹用蟹八件就仿佛是吃饭要用筷子、喝汤要用羹匙一样自然而然的事情。
无需人让,众人各自动手,开始拆卸自己眼前的小笼屉里肥美的稻花蟹。
玉卿久刚要动手,却忽然一顿。
想着自己邻座一扫,她家雁行下颌紧紧的绷出分明的线条,他垂着头,却在用自己的方式观察着周遭的人的一举一动,半晌之后,他才拿起了自己眼前那些对他来说有些繁复的吃蟹工具。
他记忆力很好,曾经薛笑人教他的招式再是繁复,他也总能很快学会,如今不过是吃一样东西而已,哪怕这些小物件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玉雁行也并不觉得那对于自己来说是什么困难。
哪怕是苦难,玉雁行也习惯了独自解决。若是解决不了,那就独自忍受。所以他没有打搅众人的兴致,也什么都没有说。
玉雁行的动作还有些生涩,不过他的手很稳,面上又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而今气氛正酣,席间熙熙攘攘,满座谈笑风生,倒是很容易就将这个少年的那一点儿异样忽略过去。
只是玉卿久还是注意到了她徒弟的这一点儿不自在,而且她注意到的十分及时,让人怀疑是不是她一开始的目光就没有从玉雁行面前移开过一般。可是事实上,若是玉卿久真的有长久的注视着什么人,那么那个人也应当是她师父,而并非是她的这个和她年岁相差不大、在旁人看来她收徒的行为还总是有那么几分幼稚可笑的徒弟。
玉卿久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随手放下了自己手边的拆蟹工具,直接将拆了一半的螃蟹简单粗暴的用手掰开,将那还没来得及剥出蟹肉的一半儿蘸上了姜醋,就这么直接放在口中咬了起来。
叶英见了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递过来了一张手帕:“吐壳。”
玉卿久接过,被塞得鼓囊囊的小嘴动了动,而后将一坨螃蟹内部的软壳吐到了那方手帕里。
楚留香特别嫌弃她:“阿卿你至于馋成这样,拆个蟹又费你多大功夫?”还至于这么直接上嘴咬?实在是有些有辱斯文了。
玉卿久也不觉得难堪:“别有一番野趣,老楚你可以试一下。”
楚留香这个时候才看到那个呆愣住了一般的少年,忽然心中有些了然——怕是这姑娘是恐她徒弟难堪了。
楚留香也是心思柔软细腻之人,在恍然明悟之后,楚留香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也像是玉卿久一般,掰开了那只螃蟹塞到嘴里,难得他含着东西却还能吐字清晰:“的确有趣。”
在场的人都很是细心,也最能体察人性,他们没有将目光落在玉雁行身上,只是都纷纷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开始直接上手抓起那只螃蟹浸入自己的料碟。
玉雁行终于松了一口气,放下了那让自己为难的小工具,心头一热,却莫名的感觉有些眉眼酸涩——原来,“有人护着”是这种感觉。
就是再不通人情世故,玉雁行也能理解玉卿久的良苦用心,也知道后来那几位如此这般,都是看在自己师父的面子上。他想起很多,包括那一句玉卿久从来都没指望过的、他迟到了很久的对玉卿久的感谢。
薄唇动了动,玉雁行忽然有很多话和他师父说,可是下一刻,他却开始嫌弃言语轻薄,甚至不足以承担自己对师父的感谢。
玉雁行的心像是从极黑之地骤然泄入了几分亮光,那亮光温暖又强悍,让人横生出一段眷恋。
只是,没有人能留得住风,也没有人能捉得住光,对此,玉雁行心知肚明。太阳东升西落,周而复始,他无需去追逐,他只需要顺其自然就足够了。
玉雁行垂下头去,默默的吃了一只蟹,忽然就有些生涩的笑了。
叶英亲手将玉卿久养大,却也无法说的明白,她的这种温柔体贴到底是天性使然,还是对人不对事。江湖中总有人说她风流,可是叶英知道,他的小徒弟不是什么风流,只是习惯于对每一个人都温柔罢了。
那自己呢?她是太习惯了,还是终归有一些不同?
叶英近乎从不饮酒,虽然藏剑子弟一直有“逍遥此身君子意,一壶温酒向长空”的豪迈性情,但是这豪迈到了叶英这里,被经年的重压一层层的压下来,最终也就只成了克制和隐忍。
今日他却忽然有一种想要饮酒的冲动,用小厮递上来的温热毛巾擦了擦手,叶英探手取过玉卿久手边的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缓缓饮尽。
他以为自己今生所需费心思的,除却家国大事便已无其他——就连也叶英自身修行,到了他如今这样的境界,也不由多了几分放任自流的心,至于其他,就更不应该被他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只是一个忽然萌生的猜测,就让他心绪翻涌,已然有些不像往日的自己了。
玉卿久不知自己随手乱人心弦,她专注于自己眼前的新上的菜,黄蓉叫它“纤手破新橙”。
摆在玉卿久面前的还真就是个非常逼真的橙子,黄蓉狡黠笑了笑,毫不犹豫的用一旁的小刀将之切开。玉卿久这才发现,那橙子的外壳居然是一层薄脆的糖壳,而里面则包裹了晶莹透亮的石花冻。
也不知道黄蓉用了什么法子,那石花冻清澈透明,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散开的橙子碎粒,显得格外清凉。
这样的好心思、好手艺,当真是举世无双。玉卿久不由得赞叹出声,其他的人也不吝夸奖。更何况有陆小凤和楚留香这样惯会讨女孩子欢心的,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快生生将黄蓉这样的姑娘都夸得不好意思了。
气氛再热烈不过,虽然在场中的几人怀揣着沉甸甸的心事,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他们难得的一场欢宴。
便是就在这个时候,那池塘之中散落宛若星辰的荷花盏晃动了几下,里面的烛火灯芯微微偏移,直让这水榭之中的光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但凡夜宴,若是灯火让人眼晕,始终显得主人不够周到体贴,那再是精美奢华的宴席也会留下败笔。
正是因为如此,合芳斋的管事才想出如此巧思,将灯盏漂于水面之上,以水波柔化灯火之光。然而此刻,合芳斋管事的一片苦心却被辜负了。原本平静的湖面不知怎的就晃动了起来,那些小盏之中的点点流光也变得不再稳定。
玉卿久本能的提起了自己手边的轻重双剑,却被叶英捏住了整只右手。
男子的掌心温暖,玉卿久还能从师父的手心汲取到丝丝缕缕的热来。
合芳斋的后院开始有细细碎碎的铃铛声响起,不远之处也有丝丝缕缕的丝竹之声飘来。在这种异常“故弄玄虚”的场景面前,南宫灵撇了撇嘴道:“这铃铛声……”
众人以为他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纷纷向他投来目光的时候,南宫灵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笑道:“没啥没啥,我就觉得这铃铛声跟我们丐帮弟子养的野狗们脖子上拴着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虽然知道这即将现身的人恐怕来者不善,但是像是南宫灵这么直接把人和丐帮养的狗划等号的,众人还是要为止绝倒。
并不知道自己还没有出场就陷入了被群嘲的境地,一个身着红色十二破裙的女人从天而降,身法轻盈的落在了湖中的一盏小灯之上。若没有方才南宫灵那神来一笔,此刻恐怕众人便要纷纷感叹这个女人的美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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