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公孙兰,见过大庄主。”女声娇媚,公孙兰的目光掠过众人,今后径直落在了叶英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孙兰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原因——被南宫灵比作自己在丐帮收养的狗,因为铃铛声都是一样。
公孙兰:好气哦,还要保持引诱状态。
emmm,勾引大庄主的公孙某上线了,祝她跑得过焰归啊。
☆、冰心。
第八十五章。冰心。
“小女子仰慕大庄主已久,今日特来相见。”
“大庄主龙章凤姿,真天人也。”
“小女子身无长物,唯愿为大庄主献剑舞一曲,此曲乃盛唐之时公孙大娘所做,小女公孙氏,单名一个兰字。”
公孙兰话音刚落,她便轻身而起,宛若一叶飘絮一般腾身而起,几乎没有人能看出来她到底是从何处着力。十二破裙的裙摆散开宛若大朵盛开的花瓣,却别有用心的在裙角处系上了几颗铃铛。
公孙兰的腰肢旋摆,如若无骨一般。她将自己变成了这满池残荷之中唯一盛开的一朵,时而飘摇向上,时而在水面来回飘荡。
她生的的确是好颜色,又煞有其事的描了繁复的正装,为了配合她营造出来的荷花仙子的形象,公孙兰在来之前还十分细致的蘸着胭脂在额上晕染开一朵精致的半开菡萏。那菡萏鹅黄用金边勾勒,在烛火映衬之下时不时的闪烁着动人的光。
叶英看着他,眸光异常专注。
玉罗刹在一旁却是半眼都没有分给公孙兰,他眯着眼睛盯着叶英,在发现对方看向那湖中搔首弄姿的女人的目光带着审视与戒备,又隐隐带着怒火,却没有半点痴迷的时候,玉罗刹这才冷哼了一声,转而不受公孙兰半分影响的开始给他家夫人剥核桃。
这是一场闹剧,除却公孙兰不知之外,其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
玉卿久的脸色有些不好,她倒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方才对她师父表达了倾慕之情,而是自从听见了“公孙大娘”这个名字之后,玉卿久再看公孙兰就更加不顺眼了。
提及公孙大娘就不免要提及七秀坊,这个公孙兰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公孙后人,可是看她言行举止,又哪里有半分秀坊女儿的风骨?
公孙兰不知自己弄巧成拙,本是想借着古人名声造势,却不想正撞在枪口上。
“你的剑呢?”玉卿久冲公孙兰扬声说道。
她的脸有一半隐没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不过少年声音如玉石相叩,被清风送进了在场之人的耳膜之中,就宛若兜头一瓢凉水,生生让人凉到了心底。
公孙兰被这样一激,扬手便从袖中飞出了一对短剑。那双短剑的剑柄后面拖着长长的彩绸,竟是比今夜冷月下的剑光更加夺目。
公孙兰的裙角留下一串细碎声响,她手中双剑上的彩绸也被她舞得宛若灵蛇一般,但是这样繁复的装饰之下,她的整个人印入叶英眼底的时候,却还是只剩下了她手中的剑。
不美,就是死。
公孙兰的剑已经将“美”作为了她毕生的追求,这让她的这场剑舞更有一种献祭一样的美感。她的妆容、她的服饰、她的声色、她的装饰,最终都献祭给了她手中剑。
她用这种让人惊心动魄的美感去迷惑世人,最终在他们最为沉浸的那一刻下手,留下最狰狞的伤口。
这是一种很残酷的美学——公孙兰不惜用人命去堆叠的美学。
可是,一个人在死亡的边缘起舞的时候,若是她没有必死的决心,就永远无法触摸到死亡结出的甜美果实。
“因杀入道”之所以神圣,和公孙兰这种人的区别便正在这里。
公孙兰的剑猛地调转方向,不再是随意挥洒,而是……直奔着方才问她的剑在何处的玉卿久而去。回答这个问题,公孙兰更喜欢的答案是——在你的心口处。
她精通易容,因此最先学会的就是看人看骨。这个世上能一眼看穿玉卿久性别的人不多,而公孙兰就是其中的一个。
她一眼就看出了玉卿久是个姑娘,而且是个比她更年轻甚至更貌美的姑娘,而且这个女人还是她看上的男人的徒弟。如思美人、朝夕相对,公孙兰可不管外界对那大庄主如何评价与传闻,她不相信什么君子端方,只相信美色这东西,的的确确是每个男人毕生的追求。
公孙兰想要叶英,那这个男人身边一直跟着的绝色少女就很碍眼了。
这件事她不是第一次做。她之前在江湖之中走动,有过无数的化名与虚假身份。而之所以弄出了这些,便是因为她需要为了不同的目的去引诱不同的男人。无论公孙兰化身绝色佳人还是邻家少女,那些男人每每都要为她神魂颠倒。而公孙兰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挑唆这些为她疯魔了的男人去戕害他们的师妹、发妻和红颜知己。
其他女人的鲜血让公孙兰无比有成就感,这一次难得遇上可她心意的人,公孙兰就更不愿意看见那样的男人身边已经站了别的女人了。
只是公孙兰估计是发了什么癔症才会选择直接向玉卿久发难,公孙兰来之前分明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姑娘的江湖生命是用三个杀手组织的覆灭垒就的,而除此之外,她悍然一人双剑的清剿了整个北境的沙匪,更是早在很多年前就和白云城主战成平手。
公孙兰寻常的时候不会这样脑袋不清醒,但是在叶英面前忽然的表现欲灼烧的她没有办法冷静思考。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性格与思维方式,才会让她觉得自己杀了人家的徒弟,叶英还会放过她甚至是高看她一眼,总之在这样热血上头的情况之下,公孙兰的剑比她的思考能力更快的横到了玉卿久的面前。
玉卿久的手被叶英攥住,方才一直没有松开。
叶英握住的是她惯常拿剑的右手,不过就在公孙兰持剑过来的刹那,玉卿久也没有主动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公孙兰迅疾而缭乱的动作在她眼中简化成了剑招,玉卿久不疾不徐的用左手拿起了桌边的玉筷,而后微微往叶英方向偏了偏身子,错开了那锋锐的剑锋。
眼见公孙兰的手腕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折,玉卿久手中的玉筷的筷子尖已经戳上了她手腕处的疏漏之处。那玉筷分明是平头,也不见玉卿久多么用力,她就是那么恍若随手一插,和插入一块豆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可却是将那并不细的筷子直接戳入了公孙兰腕骨之间的缝隙。
玉卿久对人体的每一处骨骼都是熟悉,她曾经被叶英送到西门然那里住了整整三个月。就连藏剑山庄的老人都觉得自家大庄主此举是为了让大小姐随西门先生学医了,可是只有叶英和玉卿久知道,他们两个从来都没有想过玉卿久除了习剑之外的可能,而让她随着西门然学习三个月,学习的其实是人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处骨骼的分布。
习武之途到了最后,其实就是在反复和自己的身体较劲,和身体中的每一处肌肉和骨骼较劲。它们属于你,但是你却在时时刻刻的勉强它们,总是对他们提出更多的要求。
这就是藏剑和是其他门派的本质不同了。
都说藏剑之人最擅铸造,而他们穷尽一生去铸造的,其实是自己的身体——比起其他门派追求的内力的精深与经脉的强健不同,藏剑子弟更追求力量的极致。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这几个字虽然简单,却道尽了藏剑精髓。
凭借着对骨骼的熟悉,寻到了公孙兰手腕骨骼相连的缝隙,玉卿久很轻易的就用最小的力气将公孙兰的手腕刺了个对穿。
这个劲实在是太巧,以至于一直到公孙兰手腕上的血如同颗颗红豆下坠,落了她一裙摆的时候,公孙兰才倏忽动作一僵,不可思议的抬起了自己的手腕。
“不好意思啊。”玉卿久笑容纯良,下手却带着几分狠厉——她直接就这样拔出了插入公孙兰手腕上的那根玉筷子。一瞬间,原本颗颗下坠的血液霎时汹涌了起来,更是有一种近乎喷溅的危险感。
疼痛后知后觉的蔓延上来,一直到玉卿久邪邪一笑,将那沾了血的玉筷扔到了水榭坚硬的地方,发出了“叮叮当当”的一串脆响,公孙兰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惊叫了一声,手中的剑脱手而去却也顾不得了,她慌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流血的手腕,几近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玉罗刹看着小闺女这一连串的举动,满意的拍了拍手,笑着冲陆沉烟眨了眨眼睛:“夫人,以后莫说咱们的小宝贝儿不像我,看看方才,岂不是活脱脱的我的翻版么?”
“少臭美。”陆沉烟眼见着她家大喵得意到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她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伸手把凑到自己身前的大脑袋扒拉开。
“公孙氏一生未嫁,公孙剑舞早成绝响,她们没有你这样的后人。”叶英取过一方丝帕帮着玉卿久擦手,仿佛她方才接触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藏剑大庄主一向是温和的,哪怕遇见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人在他面前挑衅,他也总是含笑应对。但是这一次,叶英难得的眉眼冷淡。
他的剑意已经可以随他心意收放自如,此刻叶英冷冷扫过地上跌落的双剑,他就宛若审判一般的一字一句道:“她们也不需要有你这样让公孙剑舞蒙羞的后人。”
说着,叶英的剑气外放,地上那双剑竟是生生被他震成了数截。被这样的气势一压,公孙兰就仿佛觉得那断成数截的是自己一般,她飞快的回退,手脚并用,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仓皇之间被玉卿久用筷子贯穿的手腕又被拉扯,尖锐的疼痛让公孙兰就要叫出声来。
电光火石之间仿佛有了什么顿悟,公孙兰望向玉卿久和叶英的眼神就像是淬了毒的刀子:“我说大庄主面对我这样的绝代佳人为何半点不动心,原来早就在身边豢养了个尤物,怎么,被翻红浪床榻缠|绵的时候,她唤你声师父才更有情趣?”
这话简直下|流又恶毒,险些让叶英直接对她动手,一旁的南宫灵却是夸张的一声干呕:“绝代佳人?我呸,你开始用公孙后人这个身份招摇撞骗的时候少说是二十年钱,三四十岁的大婶谁给你的勇气说自己是绝代佳人?”
公孙兰的脸色瞬间白了,她不知自己一场精心策划的“引诱”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也不只是被吓的还是被气的,公孙兰终于只撑不住,“哇”的呕出一口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南宫小帮主简直全场最佳,新一任毒舌小王子hhhhhh
小肥啾和大庄主为什么对公孙兰如今只是非常生气,却没有暴怒——因为他们俩只以为公孙兰是盗用公孙后人的人,并不知她还对普通人下手,有不同身份,做下许多脏事儿。
公孙兰不会很轻易的狗带,叔要压榨她最后的一丝价值嘿嘿嘿。
☆、星云。
第八十六章。星云。
公孙兰的话,玉卿久只觉得下|流,却实在是没有放在心上。她对叶英的感情是有的,所设想过的她和师父最亲密的举动,却也不过是在飞雪洒落西子湖畔的那天,她能抱着师父的大氅去给指导小弟子剑术的他披上。
至于公孙兰说的什么被翻红浪,玉卿久只觉得平白脏了师父的耳朵,而她自己因为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所以居然也不觉有什么好羞涩的。
可是玉罗刹哪里能容忍有人这样污蔑自己的小闺女,一时之间他简直恨不得去撕烂公孙兰那张乱沁的破嘴。
“本座数年不在中原搅弄风雨,如今居然有人敢欺到了我家崽崽头上去了?”
话音刚落,也没有人看出玉罗刹到底是如何出手的,众人只见一道白影闪过,之后便是公孙兰痛苦的呼吸声。
她脸色煞白,已经呼气多进气少了——这也是为何她没有叫喊出来的原因。众人定睛看去,这才看到方才她被玉卿久以玉筷洞穿的手腕上,出现了一道更加狰狞的伤口。而玉罗刹随手将一块血粼粼的东西扔在地上,那物居然在地上弹动了几下。
楚留香慌忙掩住了在场的几个小姑娘的眼睛,因为他已经看出来那被玉罗刹丢到地上的东西是什么了。
那是公孙兰的手筋。人的身体筋脉相连,寻常人以为“挑断手筋”便是对习武之人来说了不得的酷刑。然而人体和刀剑相比虽然脆弱,可是却有着坚韧而强悍的修复能力。
也不是没有被人挑断了手筋之后还寻了灵丹妙药恢复如初的例子,玉罗刹这个做事习惯做绝,自然就不会给公孙兰这个机会。他直接将公孙兰的手筋剃了出来,而这样听起来就让人脊背发凉的事情,玉罗刹从发难到完成也不过就用了三个呼吸。
尤嫌不够,玉罗刹用脚碾了碾地上那白花花的手筋,将它一寸一寸的碾碎,这才冷笑道:“你该庆幸今天是我家崽的生日,本座才留你一命。”
今日过生辰的,除了他家小闺女,还有出行大漠的儿砸,玉罗刹从来都只将神佛当做是控制人心的工具,但是在事关自己的家人的时候,他却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居然是意外的迷信。
公孙兰出言不逊,他就挑出了她的手筋,抄起桌上的余酒浇在自己的刀上,将刀尖的那一点儿猩红冲了干净,玉罗刹这才瞥了公孙兰一眼,冷声道:“趁本座没改变主意,快些滚。”
公孙兰的手已经软如皮套子一样垂了下去,她的脸色不仅是白,更是泛起了一抹死人一样的灰。
并不怀疑玉罗刹说的话是真的,她的心中千回百转,迅速筛选出了当今武林之中有资格自称为“本座”的有几人,又从那几个人之中找出了用刀的。
玉罗刹的身份……真的并不难猜。可是从他血洗大漠到这几年沉寂。自始至终玉罗刹都没有暴露过他的脸。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了吧。似乎猜测到了玉罗刹的想法,那么一瞬间,公孙兰从心底泛起了一层的凉意。她再不敢多想,只能在玉罗刹似乎打算放过她的时候拼命运转轻功,努力向着合芳斋的院墙奔了过去。
墙外,自有接应她的姐妹,方才的那一阵丝竹之声就恰是这些女人的杰作了。
墙外等候的女人们没有等来那些人对他们敞开府门,奉为上宾,反而看见了一手是血的公孙兰。心中各自闪过了不同的心思,这些人却是动作一致的向着公孙兰围了过去。
一直到被自己的姐妹们扶住,公孙兰方才仿若一直憋闷在胸口的一口气才终于吐了出来。她咳出了一口血,在众人的惊呼声之中,公孙兰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莫问,我们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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