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一凝不置可否地晃了晃酒杯。
祁太太也不傻,道:“蒲小姐,你是不是有事要找我老公?”
蒲一凝抬手别了别耳边的碎发:“让祁太太见笑了。”
“没事,他这个人毛病多,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已经好几个月没和朋友出去吃喝玩乐了,成天窝在家里,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祁太太耸了耸肩道,“听说蒲小姐是开影视公司的?”
“是。”
“也好的,蒲小姐下次有空,可以来我们家坐坐,陪我喝喝下午茶。”她说。
“那就有劳祁太太了。”
蒲一凝离开后不久,祁尚就转了回来:“你们聊那么久?”
祁太太斜睨了他一眼:“她想找你合作。”
祁尚闻言脸色黑了黑:“我不。”
“不什么不?人家年纪轻轻当公司老板,又跟唐家是故交,肯定来头不小!”她道,“你再不出来拍片都要没人记得你了!你是打算抱个小破奖吃一辈子啊?”
祁尚年纪轻,一年前横空出世执导了一部爆款网剧,拿了个当年的最佳网剧奖,很多投资商都找他来拍网剧,但他也不是什么剧都愿意拍的,遇不到心仪的本子,他就不想开工。
“你去跟人家见个面怎么了,要是不喜欢,再拒绝也不迟啊。”祁太太说,“你这么久了都没找到合适的本子,万一人家蒲小姐手里的本子正好呢?”
祁尚默不作声。
祁太太知道,他这算是勉强默认了。
-
严唐二人的订婚仪式进行得很顺利,蒲一凝在下面看着新人交换戒指。
严锋依旧是那副戴着眼镜的精英模样,一丝不苟,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唐映雪则稍显躁动些,搓搓手指摸摸裙子什么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仪式结束后,这对刚订婚的新人前来敬酒,唐映雪找了个机会偷偷跟蒲一凝吐槽:“我困死了,好想睡觉!今天一大早被拉起来,是一边打瞌睡一边化的妆!”
蒲一凝怜爱地看了她一眼。
唐映雪没能说很多,就被严锋带着去下一桌了。
严锋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她听到他低声问了一句:“鞋跟这么高,累吗?”
从酒店出来时,是下午两点半,天是灰蒙蒙的蓝色。
她在路上接到谭秘书的电话:“蒲总,新签约的艺人刚才都已经办完手续了。”
“好,辛苦了。”她说,“年后就开始工作,根据每个人的问题,把课程都安排上。”
“知道了。”
“还有那个,喻子燃。”蒲一凝说,“也把他算进去。”
“明白。”
马上就要过年了,街上已经有了很重的年味。红通通的灯笼挂在路口上方,商城打折促销的广告单漫天飞舞。
这种热闹的氛围直到她进了家门才结束。
家里空荡荡的,除了几盆植物,没有一点鲜活的气息。
她不喜欢放外人住家里,所以保姆也就只是在白天会上门来打扫,完了再默默地离开,不留一点痕迹。
蒲一凝后知后觉地想到,唐映雪都订婚了,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跑到她家里来蹭夜,那这个房子岂不是太沉闷了点?
她揉了揉额角。算了,沉闷就沉闷吧,也乐得清静。
-
除夕前两天,蒲一凝去祁尚家里喝了下午茶。
她把礼物顺手带给了祁太太,祁太太同她聊了一会儿天,就强行把祁尚也拉了进来。
于是蒲一凝顺理成章地把剧本奉上。
祁尚草草翻完,若有所思地捏了捏下巴:“蒲总这是按我的风格改了剧本,还是按剧本风格找上的我?”
蒲一凝给的本子,是典型的网剧风格,轻松、活泼、节奏强、进度快,但又很注重人物心理刻画,非常符合他的要求。
“这不重要。”蒲一凝抿了口茶,“但我相信,如果祁导加入进来,一定能让这部戏锦上添花,对祁导而言,也是好事。”
祁尚捏着本子,皱眉不说话。
祁太太看他似乎是心动了,便在旁边插嘴:“这个故事挺有趣的,你要不试试吧。”
……
这是一场还算愉快的下午茶。
最后祁尚给的答复是,年后给她回应。
蒲一凝心情愉悦地开车回家,顺手打开电台,正想切个音乐频道,却突然听到电台主播正在进行路况播报,发现自己原本要走的那条道堵车了。
她一转方向盘,改道绕行。
新换的路线倒是很通畅,她重新切了音乐频道,却突然见路边树丛后窜出来一个人。
她一惊,立刻刹车。
那人身子一歪,倒在了她的车前。
蒲一凝握紧方向盘,眯起眼,冷笑一声。
长这么大,倒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敢来碰她瓷的。
她熄火下车,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倒在地的胡茬男人,寒声道:“我有行车记录仪,你起不起来?”
男人脸色泛红,身上一股酒气,引得她不由皱眉。
“疼,疼……”他捂着腰,掀开自己的衣服,后腰处居然真的有一块淤青。
眼看围观的路人渐渐变多,蒲一凝回到车里,戴上墨镜,然后打电话报警。
那男人一听真的报警了,拉起自己的衣服站起来就要跑,没想到现在的围观群众都很热衷于看戏,纷纷围住了他,好事的还拿出手机来对着他拍照。
附近值勤的交警来得很快,结合行车记录仪以及路人的口供,很容易就能判断这是一起碰瓷事件。只不过,男人身上的淤青还是引起了交警的注意。
“怎么来的?”
“就……就磕着了啊。”大多数小市民面对警察心里还是怵的,男人也不例外。
交警仔细地看了看他,发现他眼角发肿,嘴角开裂,满身酒气,疑心有酒后斗殴事件。
不过,还是要先了结一下碰瓷的问题。
蒲一凝没想到人生第一次进警察局会是因为这种事情,一时无语至极。
由于责任不在她,她只是做了个简单笔录就结束了,她出来的时候,隔壁的男人还没结束。
她问警察:“那人叫什么名字?”
“吴庆磊。”警察说着,撇了撇嘴,“又是他。”
“常客?”她挑了挑眉。
“岂止是常客啊……”警察嫌弃地叹了口气,道,“这种人就是社会的败类。”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吴庆磊突然大哭起来:“我没钱了啊!你们为什么不去抓别人!他们出老千,骗我的钱!还打我!”
蒲一凝摇了摇头,准备离开这个糟糕的地方。
里面的警察又说了句什么,吴庆磊借着酒劲叫道:“还不是我那个没有良心的外甥!自己当明星吃香喝辣,就是不肯给我钱,还把我拉黑了!亏老子把他养大!警察同志,你们快给他打个电话,你们肯定能打通的!他叫喻子燃,手机号码是……”
蒲一凝的脚步骤然顿住。
她回头,望了一眼房间里被警察摁回座位上教育的中年男人,皱了皱眉。
走出警察局,她给谭秘书打了个电话:“给我喻子燃的家庭信息。”
谭秘书想了想:“我只知道他父母双亡自己住,之前挂的是邺庄那边的集体户口。没什么其他家庭信息啊。”
看来是有意瞒着了。
“他从邺庄回来了没有?”
“应该回来了,是今天下午的高铁,明天就和他签合同。”
“把他手机号码给我。”
“哦,好。”
自从经历了上次事情后,谭秘书再也不好意思仗着自己和蒲一凝关系不错就问东问西,在喻子燃的问题上保持高度沉默。
蒲一凝看着谭秘书发过来的一串数字,眼神微凝,拨了出去。
那边响铃响了快半分钟,才被接起。
“喂?”
“喻子燃。”
“嗯?”喻子燃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蒲总……?”
“是我。”蒲一凝望了望身后警察局的标志,道,“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刚出高铁站。有什么事情吗?”
“晚上住哪?”
“啊?”喻子燃卡了卡,“先住宾馆,东黎这边的租房还要几天。”
“把行李放掉,然后六点钟,跟我出来吃饭。”她言简意赅道。
喻子燃还没反应过来:“吃饭?吃什……”
嘟嘟嘟,对方已经挂断。
喻子燃握着手机,陷入迷茫。
五分钟后,蒲一凝发来消息:“天河雅居,106包厢。”
喻子燃深吸一口气。
既然是她邀约,那么无论原因为何,他都是一定要去的。
第10章
喻子燃提前半小时就到了,等了十五分钟才看到蒲一凝进来。
她看着他,略显惊讶地挑了挑眉:“这么早。”
他站起身:“总不能让蒲总等我。”
这个包厢是蒲一凝让谭秘书代订的,两个人的包间,用移门隔开,实木桌面上摆着一瓶淡紫色的插花,身边就是落地窗,窗外是一片人工湖泊,湖边的栏杆上挂着彩色的小灯饰,明明暗暗,一闪一闪的。
蒲一凝划开手机:“不是什么大饭店,家常一点,自助下单,想吃什么随便点吧。”
“好。”喻子燃没有和她多客气,打开菜单后粗略地扫了一遍,然后就盯住了页面下方的已选订单。
两分钟后,订单里一道虾饺皇和一道耗油芥兰跳了出来。
看来这是她喜欢的菜。
喻子燃记下,然后问道:“蒲总喝粥吗?”
“行啊。”她漫不经心地回答。
“有忌口吗?”
“没有。”
喻子燃便点了一份香菇干贝粥。
那边蒲一凝又点完一个,然后说:“不用顾忌我,点些荤菜,你还在长身体吧。”
喻子燃:“……”
喻子燃:“蒲总,我二十一了,马上就二十二了。”
“所以呢?”蒲一凝抬头看了他一眼,“男孩子生长周期长,二十多岁还在长的大有人在,年轻人新陈代谢快,吃几块肉不至于胖。我不会苛刻到给你算卡路里的,要算,那也是你经纪人的事。”
这可能是他见她以来,她话最多的一次。
喻子燃最后点了一道柠檬鸡,考虑到女性的胃口,他还特意问了一句:“会不会太多了?”
蒲一凝瞥他一眼,按了下单。
喻子燃:“……”
行吧。
点完菜,喻子燃想起了正事:“蒲总喊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蒲一凝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道:“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不久之后公司会开拍网剧,为了节省经费,主演大概率会在本公司演员中进行挑选,包括你。”
喻子燃愣了一下,随机道:“那……谢谢蒲总提点。”
“我没有提点你。”蒲一凝慢悠悠道,“试镜会总要开的,能不能争取到角色,全看自己。”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努力的。”
蒲一凝盯着他,半晌,红唇突然轻勾:“有想过自己红吗?”
喻子燃眨了眨眼,有点尴尬地舔了舔嘴唇,说:“这个……谁都想过吧。不过人各有命,不好强求。”
蒲一凝闻言,嗤笑出声。
喻子燃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你以前是受困于环境,缺少机会,如今有了机会,还要这样吗?”她说,“有野心不一定是坏事。”
就在此时,服务员敲了敲门,端上来第一道菜。
一个小笼,四枚虾饺。
蒲一凝拿起筷子:“好了,吃吧。”
喻子燃便也拿起了筷子。
虾饺入口,滋味如何他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一直在想着她方才的话。
她是在鼓励他吗?
可公司里不只他一个艺人,为什么偏偏鼓励他、还请他出来吃饭呢?
他想起那日谭秘书的话。
——这个不方便透露太多细节,但,确实是有人赏识你,她去过片场,看到了你的表演,觉得不应该被埋没在邺庄影视。喻先生,嘉令欢迎你,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喻子燃看着对面吃得细致的蒲一凝,神色有些复杂起来。
等她把第二个也慢条斯理地吃完,他忍不住道:“蒲总,我听谭秘书说是有人推荐,嘉令才看中了我,但这个人是谁我一直不知道,蒲总您知道吗?”
蒲一凝撩了撩头发,神情淡淡:“哦?是么。这是人事管的,我只负责偶尔抽空看一下演员的资质,等以后公司做大了,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我也懒得管了。”
喻子燃一时默然。
蒲一凝瞧他表情,又补充道:“这么说来,原来你还是个关系户?”
“我不是啊!”喻子燃惊道,“我谁都不认识!”
“那你很幸运,遇到了个伯乐。”蒲一凝道,“如果以后红了,得谢谢他。”
“那……那是自然,就是不知道是谁。”喻子燃双手交叉,和她对视。
其他菜陆续上来,蒲一凝一边给自己盛粥,一边道:“知道什么叫人红是非多吗?”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一种是自己本身有漏洞,被人拿出来指摘,还有一种是自己身边的人有漏洞,被他牵连拖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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