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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开包袱，触目便是整片的红色料子，铁蓝心里一颤，这手是怎么也下不去了。
“咦？这不是……”秋哥儿对那料子是万分熟悉，当日是他与铁蓝一同去选的，包袱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这不是……”范如均和萧家的老爷们凑近了去看，皆是心中了然。铁蓝一针一线做的大氅，他们可是看着从衣料到成衣的。
“哼！凤喜！去请夫人来！”范如均怒火上涌，脸上已见了怒意。
凤喜得令去找正在与江家、林家、宋家人交际的萧柯，通风报信他是不敢的，所以只得支支吾吾地请了人，萧柯通透之人怎么会猜不到是她家夫君发威了呢！所以急匆匆地进了帐子，脸上还不忘带上三分笑意，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么！
“如均找我？”萧柯见范如均在帐子里走来走去，便知这可是气得不轻。跟在萧柯后面进来的芳姨审时度势的站到了一边，和她家夫郎互通了下有无。
“哼！你养的好女儿！”范如均双眼一瞪，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萧柯。
“小桃？她又是如何了？”萧柯皱了皱眉头。
“你看这是什么！”范如均提起铁蓝膝上的包袱，一手甩到了短榻上，“她的衣裳能被宁王的随侍送回来，这不是有意打咱们姑爷的脸么！？”
“这是宁王差人送来的？他这是何意？”萧柯眉头又皱了三分。
“何意？！哼！他能是何意！”范如均怒道。
“如均莫要动气，你刚生产，还要顾着身子！”萧柯见范如均脸色泛红，显是在帐子里走了几圈儿了，温言软语地扶着他坐了。
卿叔把开始哭闹的小娃儿抱给了范如均，边道——
“刚才是大芳来请的姑爷，她也许知道些详细的，夫人还是召她来问话吧！”甲六的身份自然有报马仔二芳告了密，但卿叔对宁王和甲六都没什么好感，此时也没护着他的女儿。
“阿卿！”范如均嗔怒道，他二人本就没什么主仆之分，见卿叔如此态度，范如均有些不愿。
“事关姑爷、小姐，还是问清楚的好，大芳要是敢帮着外人，看我不打断她的腿！”卿叔冷哼一声。
“夫人稍待！”一直站在一边没吭声的芳姨一抱拳便出去了。
“阿卿！你这又是何必呢？！”萧柯叹口气道。
“大芳那丫头我也是有话要问，夫人不必如此！”卿叔屈膝行了个礼。
范如均、萧柯二人见卿叔如此，平日里知他的性子，便都不再开口了。
铁蓝坐在一边本想说些什么，但见长辈不说话，他也不好开口，只能心乱如麻、脸上尴尬的看着。
芳姨去马车里不见大芳，便叫二芳跟着一起分头去找，二芳眼睛一眨，说道——
“娘！不用找了，跟我来！”
芳姨半信半疑地在后面跟着二芳在营地里兜兜转转，不大会儿的工夫就见大芳与甲六正在宁王大帐不远无人处站着说话，话语间好似还在拉扯。
“喊她回来！”芳姨在路上听了二芳交代了那包袱是怎么来的，心中本就对大芳私意通融不满，如今看到她还与甲六纠缠口气霎时冷了三分。
“是！”二芳幸灾乐祸的去叫人，不管甲六是不是宫行雁，她都觉得只要是与宁王一挂的就算不得是什么好人了。
芳姨脸色阴沉的看着两个女儿到了近前，看了大芳两眼也没多说什么，转身便走了。不过大芳、二芳却知道她们的娘这是动怒了，只得灰溜溜地在后面跟着。
“小心你的皮！~”二芳轻飘飘的说道。
“滚！”一脚踹飞了二芳的眉飞色舞。
三人走走行行进了萧家的帐子，还未待旁人开口，芳姨便转身怒道——
“逆女！还不跪下！”
噗通一声，大芳、二芳二人一齐两膝着地跪在了地上。
“芳姐这是何故？！……”萧柯倒是诧异芳姨如此动怒。
“哼！别的暂且不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与闺阁男子当众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少念了几天的书便不知道什么是礼仪之道了么！？那甲六是什么人！他在宁王座下可是排得上名号的！就算他是当年的宫行雁，可惜人是，心性早就不是了！”芳姨一脚踹在了大芳肩上。
“孩儿知错！”大芳狼狈的爬起，恭敬地行了跪礼。
“还有你！既知她去做什么，知情不报，放意任由，罪加一等！”芳姨一脚踹得更狠。
“奴愧为萧氏家奴！教女无方，还请夫人请出家法来！”卿叔见芳姨今日是动了大怒，怕打坏了两个孩子，急忙跪到了萧柯身前儿。
“夫人！两个逆女身为家奴，不能护主尽忠，实为大罪！还请夫人请出家法，教训两个逆女！我夫妻二人教女无方自愿领罚！”芳姨跪到了卿叔身边。
“你们这是作何？！快快起来！当日做了家奴也是迫不得已，我与如均何时把你们当奴才看过？你这一跪，岂不是要羞死我们么？！”萧柯、范如均二人急忙去扶。
“娘亲！爹爹！”铁蓝见众人为他发难，万分愧疚的跪到了跟前儿。
“蓝儿这又是作何？！赶快起来！你身子重，地上寒凉小心动了胎气！”范如均急着伸手去拉人，凤喜、言儿早奔过去了。
“爹爹！娘亲！一切都是因为蓝儿，求爹娘不要怪罪卿叔一家，卿叔也不要为了我伤了和气！一切都是蓝儿的错！蓝儿贫家贱子本不应高攀将军府第，爹娘今日便做主休了我吧！只求爹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让蓝儿留下腹中的孩儿吧！”说到这里铁蓝已是泪湿满襟。
“好蓝儿快起来！你行事从无过错，孝敬爹娘，友爱兄弟，善待他人，有什么理由休了你？！说什么贫家贱子，你爹爹我不也算是寒门出身么？！出嫁从妻，你是小桃明媒正娶来的正夫，进门儿那天起你便是我萧家的人了！”范如均抱着孩子，凤喜、言儿也在两边劝着铁蓝起身。
“你们一家还跪着？！看你们惹的蓝儿！”萧柯借势把芳姨家的几个拉了起来。
“姑爷快起来吧！是奴家几个鲁莽了！”卿叔起身到铁蓝面前赔罪。
“蓝儿快起来吧！”范如均把孩子给了卿叔，双手去扶铁蓝，铁蓝虚受了，哽咽的被凤喜、言儿搀到了短榻上。
“爹爹！”铁蓝抱着范如均的腰，心里发酸，眼泪也是止不住了。
“蓝儿！爹爹知你心中委屈，你莫怕，万事都有爹娘给你做主！你也莫哭，当心哭坏了眼睛，动了胎气！”范如均轻抚着铁蓝的背劝着。
“蓝儿！为娘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萧柯给出了萧家的态度。
“咦？！姐夫快来看！”东卿是个心细的，之前范如均扔包袱，他便觉得那声音沉重，包袱里恐怕还有别的东西，刚才趁着众人不注意又拿起来掂了下分量，还是觉得稍重，当下一层层翻开来看，就见靠下的一件衣裳里包了东西。
“这是何物？！”范如均见红色的兜衣里好似包了东西，“打开看看吧？”
“九头凤？”东卿依言动手，就见里面方方正正是一支纯金打造的九头凤金步摇。
“恐怕咱们是误会宁王的意思了，他不是让蓝儿自动求去，而是伏低做小来了！”萧柏夫君萧李氏说道。
“他一个皇子，怎会……”萧杨夫君王氏皱眉道。
“你可知道详细的？”芳姨指指大芳。
“还未说清，二芳便来叫我了，不过……”大芳犹豫道。
“不过什么？”芳姨双眼一瞪。
“看甲六话里的意思……宁王是一心要嫁小姐的。”大芳道。
“哼！一定？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是一定的？他皇家威风，就当我萧氏无人么？！他想嫁我萧家还未必想娶！”萧柯不屑道。
“妹妹慎言！小心旁人听了去！”萧李氏劝道。
“姐夫莫怕，实在不行咱们跑就是了，往南去那南邦小国，向北去那烈碧大漠，哪里不是生路？！”说这话的萧柯露着的是年少时的狂放肆意。
第137章 踌躇
“出了何事，你脸色如此之差？”宁王卧于榻上，本是心乱如麻，见甲六神色，心下一沉。
“刚才萧家大芳来找，后来急匆匆地被她母亲叫走了，看她们神色，再想大芳言辞，恐是不妥……”甲六嗫喏道。
“不妥？何事不妥？”宁王眉毛一挑，半起了身，招甲六近前。
“这……”甲六迟疑。
“做什么吞吞吐吐的，有话且说无妨！”宁王到此已是了然。
“萧家恐怕对这婚事……”
“你觉得，若是萧家逼小桃娶我，她可会允了这婚事？”宁王看甲六实在为难，也不迫他了。
“这……”
“她不会，若不是真心喜爱，她不会娶我！”宁王幽幽地叹了口气，“萧家内院里做主的焦氏虽是个有谋略识时务的，可萧柯是个什么性子……”
“主子！”平日里宁王虽说是男儿身，可那周身的气派和风采比之那英武女儿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此时见宁王露了闺阁男儿的娇态，甲六心里是三分的心疼，七分的可恨。
“不妨事的，她若无心于我，也自是我命里的劫数，洪家男儿看来在这‘情’之一字上是终不得善终的了。”宁王话里是半分自嘲半分自怜，甲六已不知道如何劝慰了。
“主子！甲六相信桃姑娘是对主子有心的，她若无心也不会帮着主子，那火药的秘方桃姑娘若是想建功立业早呈出来也就是了，何必要在主子犯难的时候给您解围，便是一心帮主子的了……”
“你说咱们算不算得坏男人了？逼得人家三夫四郎，铁蓝心中怕是恨死我了吧！”
“主子！您是堂堂玄门门主，御赐亲封的宁王，他一个贫家贱子又怎会有胆子心中怨恨！”甲六心疼他主子，如此身份地位拿了九头凤去伏低做小，竟还落了萧家的埋怨。
“他虽家世不好，可也是小桃亲选的正夫，若没有几多长处，又哪里进得了萧家的门。若我是铁蓝，每日里必定不知有多欢喜，若是我不出现，恐怕他们夫妻是要日日腻在一起快活的吧？！”宁王知甲六的性子，他虽原是大家公子，可对贫家寒门是没有成见的，毕竟少时艰难，此时对那铁蓝略带了几分贬低也不过是想安慰他罢了。
“主子！天下女子皆薄幸，您忘了那宋轻闲，忘了那王桂花？她若是个专情的，便也不会招惹这多的公子少爷！”甲六怒道。
“唉！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情之一字也难逃个无心招惹啊！我不也是她的无心之过么？！那宋轻闲、王桂花倒也不是等闲公子，做事如此恣意洒脱的，便是在江湖大家里也是不常见的了。”宁王想想那病中的宋轻闲，私逃出门的王桂花，心中倒也是有几分敬重的。
“主子！你怎地又如此心软了？！心里可怜这个可怜那个，怎就不可怜可怜自己？！走到今日这一步您是用多少苦楚，多少条命换来的？！待得两国一统，这全天下的百姓都是要谢您的！”甲六急切地拉住了宁王双手。
“你还说我，你怎地也不知道可怜自己呢？你和那萧家大芳不是早有婚约？为何还不与她相认，成就好事？”宁王反手握住甲六双手。
“好事？甲六早已不是清白身子，哪里还有什么好事？！”甲六眼中含泪，羞愤地侧了脸低了头。
“你何时是这等迂腐的人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二人既然有情，我看那大芳也不是冷情薄幸之人……”
“便是甲六不迂，她那爹娘又岂会容得下我这残花败柳！”甲六忘了手劲儿，直捏的宁王手上通红。
“原来你我二人都逃不过被人嫌弃厌恶的命了，有了权势富贵也罢，美貌才情也罢，终是逃不过男儿家的宿命！罢了罢了！等战事了了，你我二人一同去，若是她们皆不领咱们的情，咱俩个便在一起做个伴儿吧！这许多年咱们不也过来了么，更何况还有玄门的姊妹兄弟，咱们不会孤零零地终老的！”宁王用手指抹去甲六脸上泪痕，却不自知自己脸上是个什么样子。
“主子！您怎会是与我一般的命！我……”
“罢了！不要再多说了，明日还要赶路，早些歇了吧！”
主仆二人各自睡下，满怀的愁思倒也折磨二人到了鸡鸣破晓。
鸡鸣破晓，早没了睡意的宁王、甲六梳洗妥当，刚想出帐，便听到外面兵刃相接，喊杀声起。
甲六掀了帐帘，门口两个守卫还稳稳当当地站着没动，稍远外围看得见玄门的几个女卫正和五个蒙面人斗在一起。
“她们刚摸进来就被丙字辈的几个丫头发现了，怕惊了主子好眠，已经兜了她们一晚上了，天光放亮，这是‘藏’不住了！”守卫嘿嘿奸笑了两声。
“放带头的进来，别耽误了今日的行程。”甲六吩咐完，两个守卫单指一弯吹了几个高高低低的响哨。
外围立刻回了个鸣音，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便有一条人影奔了过来，大喊一声——
“保护宁王殿下！”
稀稀落落地便有几个女卫模样的往宁王的帐子冲，看动作很是慌乱着急，但脚下的步子却是原地左右前后的乱窜，嘴里不停的喊，却半天没跑到跟前儿。
此时那五个蒙面人中便有一个身材高壮的寻了“空档”冲到了帐前，打“飞”了两个守卫闪身进了帐子。
“狗贼！纳命来！”
来人气势汹汹，可惜还未看清宁王样貌便被甲六掀翻在地了。
“殿下，如何处置？”甲六一把扯下蒙面人的面巾，别看此人体格健硕，不过是张十七八岁的生嫩面孔。
“外功倒还扎实，可惜内功不提也罢，交给杜将军处置吧。”宁王用了口热茶，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个狗贼！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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