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人跪了近半个时辰,起身时腿脚都麻了。陈木见她们脸色都不好看,又压低声音走到她们跟前:“咱们做奴才的,有句话还是给几位提个醒,宫里人多是非多,什么话能听什么话不能听,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什么人该见什么人不能见,几位最好有个底,回去也做个交代,万一哪天……咱们苏樱宫可没有保命符。”
张夫人闻言怔怔的看着陈木,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三皇子这是给他们警告来了。
她们此行不但没捞到半分好处,反而惹怒了皇上和三皇子,若是他们不识趣,接下来张家就危险了。
如此她们只好强忍着腿上的痛意,含笑谢过陈木的指点,一瘸一拐的向宫外走去。直到出宫上了张府的马车,看到里面占据一半空间的各种礼品,张夫人的脸上才又有了些笑意:终究留着张家的血脉,她还是有心向着张家人的。
张珊没有那么乐观,娘娘若是有赏赐,何必如此遮遮掩掩。往后张府的事情她还是不要参合,秦家再怎么逼她,她也不会再进宫来了。
张珂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三皇子一个小孩子都那么吓人,这皇宫里的人果然如传言中所言都是眼中含刀,话中含刺的,这样吃人的地方她还是不要想了。
张瑶睡醒后很是自责:她想了两个晚上的对策还没来得及说呢,怎么就睡着了?白白浪费了那么多脑细胞,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她这迷迷糊糊的内疚着,一转身才发觉身边多了一个人!没人招惹的时候张瑶,她睡醒时都会独自沉闷一会,现在身边别说睡了一个人,就是睡了一头狮子,只要不咬她,她脑袋一时半会都不会转过弯来。
所以看到皇上熟睡样子,张瑶心里只是觉得气闷:这人怎么脸皮这么厚,谁的的床都敢上去睡啊!
要说她跟皇上也是老早就认识的,那时候他还是太子,她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她父亲深怕她情窦初开对太子动了心,所以一再告诫她这个人是太子,将来要做皇上的,以后可要离他远点。
张瑶于是很听话的远离着,她实际年龄可是个小阿姨,怎么会对半大的孩子动心。
父亲救过他性命又教了他几天书,所以他一直把父亲当恩人、当先生,张瑶于他不过是先生家的女儿,邻家妹妹都算不上。
且他性子清冷,看起来就是不好相处的,尽管张瑶认识他时间久些,相处的时间跟张绍也相差无几,相比较而言她能把张绍全当半个朋友,甚至唤他一声表哥,而皇上只能勉强算个认识的人,熟人都算不上。所以后来她阴差阳错的入太子府、入宫,都没想过要去找他。
“人不怎么样,长得到挺好看!”张瑶花痴的想,既然人家睡着,她也不能从他身上爬过去。还没人来叫她起身应该是时辰还早,想着她翻了个身继续睡,没一会到真的又睡着了。
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郝徵睁开眼睛,看着被她裹走的被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没有发怒,没有赶他走,这可是个好兆头啊!”某人得意至极,又想到方才她或许并没有睡醒,只是把他当做旁人了也未可知,他又觉得有些气闷:难道她对所有人都如此没有防备之心?
当晚郝徵、郝珺父子俩又举行了一场亲切友好的谈话,两人最后非常一致的同意先生关于张瑶的强身健体计划。
要说张瑶身子弱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惯的。从前她父母亲觉得对她有亏欠,百般呵护着,她但凡有半点疲累就让她躺着歇着,后来她被强行接回张府,张老夫人知道小儿子心里有怨气,自然不敢苛待于她。
她身边的那几个:孙嬷嬷性子太和善对她就是纵容、几个丫鬟倒是衷心的很,时时、事事为她考虑,生怕她有半分半毫的差池。
后来调过去宋嬷嬷还算严厉,只是有些心软,一直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很快就被她身边的人同化,甚至整个苏樱宫的人都把她当成瓷娃娃般宠着、护着、敬着,也就惯的她如今走三步就得歇一歇的样子。
“快入冬了,她的身子会越来越弱些,不过先生说了,每日进餐之后最好让她在院里走走,平日里若无事也可适当四下看看,她用了那么些药,熬过这个冬天,就会好些。”郝徵收起先生的书信,小心的说道。
先生之前寻的那些药收效还不错,她如今的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先生又写了一个方子,加上那些在太医院精心指导下搭配出的那些药膳,就算她不能恢复如常人,最起码以后冬天不用卧床了。再加上适当的锻炼,她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好。
“父皇,母妃会好起来的,您……您也不必太过操劳 ,身子要紧。”郝珺第一次正视自己的父皇,前世他去的比母妃还早,这一世他已经有了转变,或许以后的事情也会大不相同。
郝徵闻言认真的点点头,这孩子长大了、懂事了,看来宸妃的功劳不小啊。
“还有,大皇兄的事情,父皇尽力就好!”这件事郝珺早就想说的,不说前世他深知大皇兄的事情,就是现在大皇兄在瑾习殿的表现,也足以说明他的不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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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皇上吩咐这个书卷让您送到勤政殿去。”刘河说到第三遍,张瑶才气呼呼的站起身,一把扯过书卷,往宫外走去。这么多仆人不用,天天让她跑腿,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
还有郝珺这个臭小子,丢三落四,这几天不是忘了带笔,就是忘了带课本,五天让她跑过去送了三次,还说什么让他的同窗看看他也是有母妃疼的。
从勤政殿回来的路上,张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勤政殿是皇上办公的地方,送的那些书册根本就没用,瑾习殿是皇子和他们的伴读学习的地方,怎会少了笔墨?
好啊,这是他们爷俩联合起来耍她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张瑶:郝珺,你个叛徒!
三皇子:o(╥﹏╥)o
皇 上:宸妃说的对!
三皇子:(?_?)
第19章 错了几处
宸妃随意出入勤政殿这事,很快就传入各宫,前几日大家还都被小满被害的案子牵扯着,又有张绍全每日带着护卫调查还时不时的拿人问话,搞得人心惶惶,没人关注她的动作,后来张绍全那边渐渐沉寂下去,后宫那几位主子就盯上她了。
张瑶也知道树大招风,回过味来之后就不乐意出门了。只是这时候收到父亲的来信,说她要勤加锻炼,不能这样养尊处优的,还说外祖父母身子好转,等明年开春他们就会回来看她。张瑶心情大好,也明白了那对父子的苦心。
想想之前确实太懒了,不过那也是为了躲清静,眼下终于有了盼头,她也要用心起来才是,几个丫鬟知道老爷、夫人要回来,抱团痛哭之后,决定一定要听老爷的让娘娘多走走、多看看!
“皇后娘娘,宸妃都已经好了许多,为何还托病不来请安?”临华宫内贤妃最先开口发难,小满的命案,扰的她常宁宫不安了近一月,这件事没解决,宸妃却成了皇上的心头好,她怎能不生气。
“是呀,她趁着身子不好,独霸着皇上,这也不合规矩啊。”德妃出言附和。她宫里死了人,皇上问也不问,就别说关怀了。之前皇上不来后宫也就罢了,现在进了后宫,日日住在苏樱宫算是怎么回事?
惠妃没有开口,多年无宠她也不指望什么,皇上宠着宸妃也好,省的后宫再诞下子嗣。大皇子最近频频被先生训斥,二皇子可乖巧多了,被先生夸赞了几回,听说昨日皇上去了瑾习殿,还亲口夸他聪慧呢。
“罢了,宸妃身子确实不好,皇上最近才入后宫,你们且放宽心,本宫会相劝的。”皇后揉了揉额头,她最近烦的厉害,不想应付这些人。
皇上是住在苏樱宫不错,但据尚寝司的记录,他们都是分房而居,当然这份记录后宫之中有权利翻看的只要皇上、太后和她,那些妃子自然不知。
她不知道皇上居住在苏樱宫的目的,为了还恩还是别的什么她都不在意。皇上薄情若宸妃真的有本事拉他入后宫,也是美事一桩。
前几日张家的事情她差人去查了,不过小打小闹,后来张家人入宫还得了赏赐,梁家不敢把事情闹大,把张客好一顿教训也就罢了,他们的女儿是正室有的是法子应付一个狐媚子。
宸妃不在意张府,皇上更不在意,但她们忠武侯府不同。父亲已经找到一位名医,明日他便会乔装打扮岁随母亲一起进宫,无论如何大皇子的病再耽误不得。
“本宫身子不适,接下来一月不必再每日请安了,后宫之事还要继续劳烦德妃了。”皇后说完便由嬷嬷扶着回了内殿,正厅里的妃嫔只好退出。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才请了两回安,怎么又……”贤妃郁闷,本来想借请安的机会想让皇后出手对付宸妃呢,看来是没指望了。既然皇后没指望,她就把目标放在了不远处的惠妃身上:“惠妃姐姐,皇后病着,咱们做姐妹的,可否要侍疾?”
惠妃见她过来,原本想躲闪的,只是她嗓音太大动作又快,她躲避不及,只能跟贤妃面对面停了下来。
“贤妃妹妹说笑了,皇后娘娘没提侍疾一事,本宫可不敢猜测她的意思,况且眼下是德妃主理后宫之事,贤妃还是与她商议才是。”惠妃伸手指了指德妃的身影,示意贤妃追过去询问。
贤妃见她如此不识趣甩袖离开,她与德妃不睦,怎会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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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瑶去勤政殿的路上,刚好遇到去送消息的张绍全,两个人便闲聊了起来,听说他儿子快满月了,张瑶还特意准备了礼物,今个刚巧遇上,她便上安书回去取了。
张绍全提到儿子那是满脸的骄傲,张瑶听到他的夸赞也忍不住开口:“柳姐姐可真厉害,给你生了两个儿子!”
张绍全看了张瑶一眼,把到达嗓子眼的那句:没事,你以后也会有孩子的,咽了下去。她的身体状况怕是承受不住孕育子嗣带来的损伤。
张绍全暗下去的眼色也刺痛了张瑶,她很喜欢孩子,只是她这副身子怕是不能如愿了。不过她已经有了郝珺,也算得偿所愿了。
“宫里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最近怎么也不来向我报备了?”张瑶适时的转移话题,她很想出宫去看看偶像的孩子,顺带看看偶像啊,可惜这宫门要出去太难了。
“案子有点复杂,小满遇害案跟原来周贵人、杨贵人被杀一案有太多牵扯,这件事彻底弄清之后,微臣再去给娘娘禀报。”张绍全如实回答。
这件事要彻查,定会涉及朝堂上的人,皇上此时还不能动他们,所以这件事的进程才减缓下来,许多事只能暗中进行,就连小满的遇害一案,也只能先搁置。
张瑶点点头,皇上说让她查,大约知道她不会查出什么来,虽然有郝珺这个军师在,但是张绍全并没有报上什么有用的东西,她也只能用一个“拖”字打发。
“瑶瑶,小心惠妃!”快到勤政殿时,张绍全小声的提示她。从前张绍全也是那么唤他的名字,只是大多时候都是故意逗她,如今这么认真的称呼让张瑶不觉重视起来。
惠妃,张瑶与她并不相熟,其实那些妃子里,张瑶最不喜的是贤妃,印象最深的也是她,因为她老爱找茬,尤其是这些年对谁都是一副看你不顺眼的样子。
其他人,除了皇后她基本无感,皇后是后宫的主子,皇上的正妻,她必须敬着,因为只要皇后不敢动她,其他人自然不敢动。但是之前那三个人去苏樱宫闹事,她就看明白了,皇后已经看她不顺眼了,好在那件事情余威还在,她依旧可以不被打扰。
张瑶无意窥探朝堂上的事情,放下送给皇上的披风就走了。皇上总能找到让他送东西的理由,比如今天就非说晚间会起风,让她来送披风。
回到苏樱宫就看到德妃等在门外,张瑶不明所以,哪成想德妃见到她竟直接跪倒在她面前,张瑶没办法只得先把人请了进去。
“妹妹,我不求别的,只求皇上能准我出宫见母亲最后一面,求妹妹与皇上说说情。”德妃已经去求过皇后,但皇后以见不到皇上唯由拒绝了她,她没办法才到了苏樱宫。
“德妃姐姐还是先请回去吧,这事我会有皇上说,至于能不能成行,我就不能左右了。”不是张瑶心软,而是她深知出宫对于她们身在后宫的人来说,太过奢求了。
她这么做也是有目的的,若因为她的开口求情,皇上能大发慈悲准了德妃出宫,那以后父母亲回来,她是不是也可以为自己请求?这次就当先探探路,若是行不通,她再去抱太后的大腿。
德妃千谢万谢离开,晚间用餐时皇上确实准了她的请求,安绘去常宁宫传消息的时候,带回来的谢礼足足有十件。
张瑶见下人们欢喜便把这些东西赏了她们,后来又觉得这么做万一德妃知道要多心,就让人收回库房,换了几样新的东西出来分赏。
她心里美美的用晚餐,还没在郝珺面前得意呢,就被儿子叫进了书房。
“母妃可知今天做错了几处?”张瑶刚进门,郝珺放下手中书本仰头发问,这架势就跟张瑶在幼儿园批评犯错误的小朋友是一模一样的。如今两人颠倒过来,张瑶真心觉得很没面子。
今天她就出门送了件披风,哦,还给德妃求了情,难道这也不行。
郝徵练剑刚到书房门外,就听到三皇子给宸妃的这句问话,今天的事他知道一些,至于错处,她当然有,还不止一处。
听到这他停下脚步,就站在门外等宸妃的回答。刘河和跟在皇上身后的人,见他如此默默后退了几步。
“不该给德妃求情?”张瑶想了半天,也就这件事办的有私心。
看着她迷糊的样子,郝珺摇了摇头,母妃果然是母妃啊,两辈子都没变过。他先让母妃坐下,今天这些事错也在他,都怪他没有做过说明。
张瑶被他问的莫名其妙,这一个问题答出来他脸色没变就知道不妙了。她坐下之后就见郝珺伸手一个手掌,告诉她今天她错了五处。
“一母妃去勤政殿的路上不该与张统领闲聊,毕竟他是外臣,这于理不合;
二母妃不该差人送礼给他,即使送也该兴师动众的赏,而不是让贴身的丫鬟去送,这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了或许会诬陷为私相授受;
三不该轻易让德妃进苏樱宫,并开口为她求情,母妃速来与后宫无甚牵扯,如今开了头怕以后还会有人上门;
四不该收受德妃的谢礼,无功不受禄,母妃就算有功,这礼太重母妃该慎重或直接退还,况且母妃礼物收了后立即重赏宫人,这要说出去可不好听;
五不该在父皇面前因为此事沾沾自喜。”
郝珺一个个数过来,张瑶的脸色可以说是欲哭无泪了,人家说的不错,前两条她是知道的,宫里四年学的规矩她当时怎么就给忘了,第三、第四条,她只想着以后对自己可能的好处了,没想到后面的弊端更多,至于五,她用餐时确实是沾沾自喜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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