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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荣华路——夜子莘

时间:2018-12-01 09:38:17  作者:夜子莘
  鲁国公府早就被削去爵位,为奴的为奴,流放的流放,唯独武陵侯府现如今爵位仍在,莫不是便因着苏琛的这层关系?
  那今摄政王突然主动向她提起苏琛又是什么意思呢?
  她沉默须臾,对着摄政王再次颔首:“家兄能得王爷青睐,乃是我们苏家上下的福分。”
  穆焕又道:“本王与蛮夷征战一载有余,与令兄更是长久不见,眼见着便要回长安,就想着代他看看你这个妹妹,等到了长安帮你们兄妹传话,想来对他来说便是极好的礼物了。”
  苏简听得愈发意外起来,看来这苏琛和穆焕的关系还真不一般。
  她莞尔一笑:“看来王爷也是性情中人,重情重义,家兄能与王爷这样的人相交,实在是福泽深厚。”
  穆焕笑而不答,只又看向她道:“不知姑娘可有什么话需要本王回去带给令兄的?”
  苏简略微顿了顿,虽心上有成百上千的不解和困惑,却仍只是摇了摇头:“小女一切安好,劳王爷挂心了。”
  穆焕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姑娘请回吧。”
  苏简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位摄政王大晚上找她竟然只是为了这些事,讶然的同时又对这位王爷有了些许改观。
  她略一颔首,对着穆焕屈膝行了礼,施施然转身离去。
  穆焕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她的背影发呆。其实,对于他来说,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探入闺阁,偷偷见上一面以慰相思也不算什么难事。可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传她出来更妥帖些。
  方才提及苏琛,虽说是没话找话的借口,却也是他深思熟虑过的决定。武陵侯府现如今处境艰难,依着她的性情自然也为此忧虑。他方才那样一番话,却也恰好摆正了态度,让她安心——有他和苏琛的关系在,苏家就决不会有事。
  原本隐匿与暗处望风的蒋武此时跟了上来,看到主子凝望苏家姑娘时眼底的那份温柔,他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家主子究竟是何时对苏家六姑娘动心的呢,他这个贴身的侍卫居然毫无所觉?他可是自十岁开始就跟着他的啊。
  蒋武摸了摸脑门儿,思索着自己是不是打仗的时候伤了头部,错失了某部分的记忆。
  * * * * * * * * * * * * * * *
  苏简回去的时候蒹葭正焦急地在房中踱步,看她回来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急忙迎上前来:“姑娘可算回来了,真是要吓死奴婢了,您若再不回来,恐怕奴婢都要急得去找老爷夫人禀报了呢。”
  苏简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递给蒹葭,又坐下来捧了一杯热茶暖着手,却是一语不发。
  蒹葭在一旁观察了她片刻,忍不住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摄政王跟您说了什么?是不是他欺负你了?不行,奴婢得去找老爷禀报此事……”
  苏简赶紧拉住她:“好了,你放心吧,什么事都没发生。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蒹葭仔细打量着自家主子,面色平和,衣衫整齐,的确不像是被欺负的样子,她顿时将悬着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那摄政王大晚上突然召见姑娘,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简两只手心夹着水杯搓弄了几下,似在回答蒹葭,又似乎是自言自语:“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提起了苏琛。”
  “二公子?”蒹葭听得一头雾水。
  苏简点了点头:“他话里话未似乎都在说着与苏琛的关系非同一般,蒹葭,你说他这会不会是在向我们暗示,咱们侯府不会有大麻烦?”
  现如今都旭辉三年了,父亲的脑袋依然还在脖子上架着,侯府那么大的院落还在,她作为侯府之女也不曾被发派为奴,这一切不都是好的征兆吗?
  蒹葭想了想:“纵然如此,可摄政王千金之躯,为何会亲自来找姑娘说这些呢?”
  苏简低头看着杯中茶水徐徐而上的热气,缓缓道:“兴许……是因为苏琛吧。”她这个哥哥,关键时刻还真是救了她们全家啊。
  
 
  ☆、作画品评
 
  年后的天气日渐暖和了下来, 大清早烈红如火的朝阳便自东方升起, 映着世界万物,一切的生命似乎都已复苏。
  早膳过后,暖融融的太阳已爬上了树梢, 灿烂而明媚的春光挥洒在大地上, 满地都是金灿灿的。春藤阁南面墙角的花池里有小草不知不觉间吐露新芽,嫩黄嫩黄的,似乎也在预示着春日的来临。
  苏简早已褪去了那厚重的裙袄,如今娇黄色的软烟罗裙衫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段儿, 将纤细窈窕的身段儿展露的一览无余。此时,她提着狼毫笔在案桌前认真描绘着一幅丹青,偶尔还会凝视着书卷发呆片刻, 再惋惜地喟叹一声,继续埋头作画。
  许是因为太过用功,再加上今儿个比以往热了些,她此刻眉目如画的小脸儿红扑扑的, 本是素颜朝天, 此刻竟像抹了胭脂般红润通透。
  蒹葭用青瓷碎花小盘子盛了一盏红枣枸杞茶端上来,茶盏里漂了一朵洁白无瑕的茉莉, 随着她走进来的动作,里面的茶汤微漾,茉莉的花瓣微微晃动着,像神妃仙子遨游在红湖碧水间,清雅宜人。
  她将茶盏搁在案桌上, 对着全神贯注的苏简道:“今儿个天儿热,奴婢煮了茶汤,现下已经凉却,姑娘饮些吧。”
  苏简此刻原也有些口渴,听到这话将狼毫笔搁置下来,结果茶汤小呷了一口,口味甘醇,香气浓郁,回味无穷。她唇角一弯,一双杏目随之便眯了起来,檀唇微启,话未出口倒先露出那一口雪瓷般干净的皓齿:“你的手艺如今是越发的好了。”
  说罢又一连喝了几口,这才将茶盏递交给蒹葭。
  蒹葭含笑接过来放在别处,上前去看自家姑娘的画:“姑娘画什么呢,都在这儿做了近一个时辰了。”
  待看到上面的话,蒹葭脸上的笑意有片刻的停顿,最后逐渐敛去:“姑娘想绵绵了?”
  苏简点头,眉宇间似有哀伤:“是啊,以前我一心想着复仇,说起来都没全心全意陪过它。绵绵必然是生了我的气,这才至今不归的。”
  蒹葭听得有些心疼:“姑娘快别这么说,绵绵那样乖巧懂事,它怎会因此而生您的气呢?兴许它有别的重要事情去做,过不了多久便会回来了。”
  苏简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莞尔一笑,倒是没再说这个。她长舒一口气,让自己渐渐放松下来,将那白色的宣纸拿起来细看一会儿,扭头问她:“快来瞧瞧我这画,不如批评一番?”
  蒹葭听得受宠若惊:“奴婢哪有那本事啊,可折煞奴婢了。”
  苏简却道:“这算什么,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嘛,纵然说得不对,我也不会怪你。”不知怎的,她看着这幅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仔细一瞧,却又发现不了是哪儿的毛病,与其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冥思苦想,倒不如抓了旁人来问。每个人看事物的角度不同,兴许便会有所收获呢?
  蒹葭听了这话,心知今儿个是逃不掉了,便当真仔细看了去。
  苏简画的是洛云山上慈云庵内她曾经住过的那处院落,简单雅致的木屋用墨色线条勾勒出轮廓,背后是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山脉,因为画的深浅分明,倒显得那山缥缈巍峨,颇为壮观。
  院落里有颗粗壮高大的梧桐树,树上站着一只小猫。那小猫的眼睛炯炯有神,似乎在同画外之人凝神对视。它的尾巴翘起老高,似乎下一刻就会左右摆动起来一般似的。
  蒹葭仔细看了一会儿,到底不太在行,实在无法评判出什么来。又见自家姑娘此刻满心期待地等着自己开口,她略一思索,笑道:“奴婢瞧着是极好的,若是再着了色想必就跟真的一样了。”
  说罢,又略显歉意地继续道:“对了,姑娘若真想人给些意见,咱们不妨去找四姑娘和五姑娘?五姑娘学识渊博,想必丹青也是极为拿手的。”
  苏简听罢一拍桌子:“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主意一打定,她让蒹葭收了画卷,两人一起往着苏笳和苏竼的浣薇阁而去。
  * * * * * * * * * * * * * * *
  浣薇阁里,苏竼在房里看书,苏笳一个人百无聊赖在院子里瞎晃悠,远远的听见蒹葭和苏简的说话声,眉梢一喜,撒腿便迎了出去。
  “阿简,我都快闷死了,你可算来找我玩了。”她说着已经抱住了苏简的胳膊,脑袋顺势侧靠在她的肩膀上。
  苏简笑着摸了摸她的脑门儿:“怎么了,五姐姐莫不是又在看书不同你玩了?”
  说起这个,苏笳无奈地叹息一声:“那就是个书呆子,真没趣儿。”说着又笑嘻嘻讨好苏简,“还是我的六妹妹有意思,咱们一会儿去大嫂那儿找恒儿玩好不好?”
  苏简一听默了几息,似乎是在犹豫:“那个,四姐姐,我今儿个画了一幅画,总觉得哪里感觉不太对,所以特地拿来给你和五姐姐品评的。”
  “你做得画?”苏笳眼中精光一闪,迫不及待道,“哪儿呢哪儿呢,快拿来给我看。”
  苏简道:“路上不方便,咱们到了房里再说吧。”
  苏笳点了点头,拉着苏简的步子都随之快了几分。
  两人一起进了小书房,苏竼见苏笳风风火火闯进来,她眉头略蹙,又甚是无奈:“你不是说不再进来打搅我的吗?”
  苏笳跑过去将她手里的书放下来:“哎呀,你手里这本书册我都见你看过三遍了,你无不无聊?阿简带来了一幅画,说是来让我们俩看的。”
  苏竼这才看到苏笳后面还跟着苏简,她莞尔一笑:“六妹妹莫要多想,我方才那话没有说你的意思。”
  苏简明白这是这对孪生姐妹的相处模式,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她略摇了摇头,对着苏竼回以同样恬淡的微笑。
  苏笳将苏简的画卷展开,铺在了苏竼跟前的长案上,仔细一瞧,不由得连连赞叹:“阿简,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作出的画儿这样好,比我可是好太多了。你这水平,和竼儿也不相上下嘛。”
  说完又忍不住对着苏竼调侃两句:“怎么样,遇到对手了吧?”
  苏竼只顾低头看画,没搭理苏笳。
  默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苏简:“阿简养过猫?”
  苏简点头:“之前捡到过一只,在家里养了一阵子,不过后来那猫一声不响的走了,至今都没回来。”想到消失不见的绵绵,苏简不由有些怅然。
  苏竼倒是瞬间了然:“难怪呢,你对这猫的神.韵掌握的极好,倒真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不过……”
  见苏竼突然不说话了,苏简凑上前去:“不过什么?”
  苏竼看她一脸着急的样子,笑着指了指那画:“你瞧这猫,形态娇憨中又显得霸气侧漏,看上去似乎活力四射,想来你画这猫时想到以前养的那只,心情是随着回忆而变得愉悦的。但这屋舍的色泽就显得暗淡了许多,似乎又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怅然。”
  被苏竼这般略一提点,苏简瞬间变发现了问题所在。她是在想到绵绵时才想起作这幅画的,起初最先画的便是这只调皮可爱的小猫了。不过后来,想到绵绵现在下落不明,甚至不知是凶是吉,她的心情的确跟着沉重了许多。
  她方才看这幅画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如今一看也就全明白了。这两种相反的情绪互相交织,最后反映在这画中时,乍一看觉得还好,若仔细去深究,便能发现出猫和屋舍之间的搭配格外突兀。
  她正想着,苏竼已经提笔在房屋上用线条勾勒些许,最后又在窗子上描了两笔,暖暖的阳光自远处的山上展露头角,朝阳的微光笼罩着画中的院子,映衬在那紧闭着的窗牖上,使得大地明朗,一切似乎都又充满了希望。
  苏简还在愣神,苏竼已将笔搁下,抬头看她:“猫儿认主,若是有缘,它会回来找你的。”
  苏简听了这话,再看看如今那副画儿,对苏竼顿时敬佩不已:“五姐姐才情了得,原来作画更是一流。”
  被遗忘在一边的苏笳闻此抢了话头子:“阿简,你还不知道吧,竼儿作画的本事那是跟周大哥学得,周大哥师出丹青先生韩子义,作画儿的本事自然不差。”
  苏竼不太自在地笑了笑:“我这画啊,难敌周大哥的十分之一。”
  苏笳笑嘻嘻着调侃她“怎么会,那段时间你为了学画就差住在周大哥的青竹园的,后来周大哥都说你学有所成,他都教不得你了呢。”
  苏简听得一头雾水:“周大哥,哪个周大哥啊?”她在繁州城苏家也住了几年了,怎就不曾留意过此人?
  
 
  ☆、君舟民水
 
  周丙屿乃是苏夫人吴氏娘家嫂子的表侄儿, 父亲早早的因病故去, 母亲改嫁,周丙屿年仅四岁便成了孤儿。
  苏泓礼夫妇成亲多年,膝下只得三女, 并无男丁, 便托着娘家嫂子将四岁的周丙屿养在膝下,算作养子。
  原本收养子嗣是需要请来祖中长辈做个见证,进宗祠磕头上香认祖归宗的。不过苏泓礼说,若这孩子是个好的, 日后自然会孝敬我们以报恩情;可若他是那不仁不义之辈,认祖归宗又如何,我们夫妻若老了还是指望不上。
  苏泓礼这般一说, 妻子吴氏也觉得十分在理,夫妻二人一番商议便决定仍让他姓周,算是寄养在苏家的。如此以来,日后若他出息了, 招为女婿也是不错的。
  好在这周丙屿是个争气的, 自打入了苏家,他向来懂事听话, 念书也是十分上进,且对待苏泓礼和吴氏夫妻二人体贴孝顺,倒真像个亲儿子。
  这周丙屿自幼聪慧,七岁能成诗,十二岁能作赋, 十三岁便考中了秀才,无论哪个见了不夸他天资聪颖,前程似锦。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十五岁那年的秋围考试一心想拿个头等解元的他,却因为考前吃坏肚子而落了榜。
  自此,他所有的好运似乎都随之消失了。现如今已经二十有二,却依然不曾考出个举人来。
  原本阳光而又充满朝气的他如今更是变得沉默寡言,每天都把自己关在青竹园里埋头苦读,生生把自己搞成了书呆子。
  听了苏笳的介绍,苏简方才晓得,原来苏家还有这号人物。此人常年待在青竹园内闭不出户,也就难怪她在苏家这么久不曾晓得了。
  苏笳说起周丙屿来不由有些兴奋:“说起来我也许久不曾去青竹园看过周大哥了,阿简既然没见过,那咱们就一起去吧。我跟你说,青竹园里有好多丹青水墨画,全都出自我周大哥之手,他可厉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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