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茫茫的状态慢慢消散,瞳孔倒映放大了裴燃的俊脸,清晰到能让她直接分了神去数裴燃根根翘起的密长黑眼睫。
她意识到即便被触犯了底线,她也没有为自己申冤的权利。
假装持续懵逼,眨眼,接着眨眼。
耳朵开始微微泛起粉红,滚烫的热度蔓延至脸颊。
而后,破罐子破摔,干脆利索地闭上眼。
装死。
裴燃耷拉着眼皮,眉梢一挑。
也不费力气做搬运工了,往后一退,手肘撑在枕头上,掌心托住后脑勺,十分慵懒地打了个无声的呵欠。
顿了顿,没什么情绪地问她:“醒了?”
就是这种毫无波澜,才会在无形中给人以压迫感。
好像下一句会说:“既然醒了,那咱们就好好算算账。”
房门是半阖着的。
裴小星从它那柔软的狗窝出来,扭着屁股走过来,将狗脑袋伸进主卧张望了片刻,呜咽了会儿,就又识趣地转身离开。
刹那间,又变得静悄悄了。
荆星河打定主意装死,自然是不会因为这么点风吹草动而主动自爆的,她至始至终都紧闭着眼,眼睫颤成筛子,须臾,咬咬唇,一滚滚进裴燃的怀里,伸出手抱他的公狗腰,毛茸茸的脑袋刷一下扎到裴燃的胸前,动作也没个轻重,鼻梁撞到他坚硬的锁骨上,痛地荆星河一秒破功龇牙咧嘴。
“………”她非常没有逼数地觉得自己还能再挽救一下。
于是,咬着后槽牙忍下痛,不着痕迹地抱紧了裴燃。
再装死。
她本来是想过来给裴燃做顿早餐。
当一当神秘的田螺姑娘的。
结果裴燃家的厨房冰箱空空如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沉思数秒很快就聪明地放弃了……
但想着,来都来了,也不能无功而返吧。
这般浑浑噩噩地想着,没过几分钟,明显没睡醒的荆星河就渐渐生出了别的心思,就和酒壮怂人胆是一个道理。
她要去窥探她男朋友裴燃的好看的睡颜。
念头一出来,就如雨后的春笋,于是,在安抚了裴小星后,荆星河就蹑手蹑脚地闯进裴燃家的主卧。
见裴燃睡地实在是沉……
然后,她也就没出息地困到原地打盹儿。
并毫无意识地爬上了裴燃的大床。
荆星河羞愤难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不起,都怪你带困我了●︿●。
下一秒,耳朵被揪住。
轻轻往上一扯。
还没来得及贪得无厌地去感受指腹碰触肌肤时传来的触感,就听见裴燃颇为无情地“嗤”了一声。
荆星河虎躯一震,浑身僵住,不敢动不敢动。
“你胆子真大啊,居然敢跑到一个独居男人的床上。”裴燃眯起眼,喜怒不形于色,“啧,这么不怕死?”
故意放任喷洒出来的温热气息往她脸颊上钻,虚拟危险动作,极具压迫感,荆星河总算意识到这已经不是装傻充愣就能解决的问题了,她现在退无可退,前有追兵后有悬崖,除非,选择正面刚,至少还有绝地反击的机会。
荆星河抛去做贼心虚的局促不安,抿抿唇十分硬气地怼回去,“说地我们好像没有睡在一个房间过一样。”
裴燃:“………”
“需要我提醒你吗?”荆星河小幅度地扬起头,视线径直停留在裴燃的下巴上,抬眼抬累了,稍稍垂下点眼睫,余光瞬间瞥见他凸起的喉结上,眸子微闪,挣扎着留出一点空间来,颇感兴趣地伸出手在凸起的那块戳了戳,而后,学着裴燃的冷漠,将半年以前在渝城渝山夜宿时裴燃说的原话一字不落地讲了出来,彻底拆穿裴燃那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刚刚吃了我给你买的糖画,所以可以麻烦你现在手机开一下手电筒吗?”
那夜的渝山,惨遭疾风骤雨的肆虐。
电闪雷鸣过后,快九点的时候,突然断了电,一片漆黑。
互相搀扶着摸索着下楼出去找酒店前台要蜡烛,却早被先到者“洗劫一空”,剩下一点点零碎的,也没什么用。
前台打着手电筒,见他俩被手电筒的光衬地一脸苍白,微笑着给了他们安慰:“也别遗憾,他们拿去的也都是打湿的,都是白拿,点不着。”
荆星河主动担起外交任务,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忍不住嘴碎了几句:“这都能打湿?”
“不是。”前台罢罢手,轻咳一声掩饰了尴尬,随即继续得体微笑,“是本来就放在水桶里浸着的。”
“?????”
裴燃:“………”
渝山小酒店是木屋,四周环树。
据前台解释:“封山育林,防火最重要。”
再从前台处回房间的过程中,荆星河明显地感受到身旁的裴燃在战栗,当时的情况,她当然能够认同在绝对黑暗环境下所带来的恐惧感,但是……
总该有点克服困难的勇气吧。
再不济,回了房间闭眼就睡可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直到裴燃携糖画以令诸侯,要她的手机为他服务。
荆星河半侧过脸,眯起眼,“你自己没有手机的吗?”
“有。”裴燃淡淡道,须臾,解释,“但是没电自动关机了。”
“………”
出门在外,相互照佛才是硬道理。
荆星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才惊觉自己有点蠢,明明可以手机照明,干嘛还心惊胆颤地摸黑前进。
大概是突如其来的断电把仅存的一点智力给吓没了。
但相互照佛总该有个度……
她以为只需要照完这一路,又或者照到躺上床前,结果,怎么也没有想过,裴燃这厮居然理直气壮地,“照到天亮。”
“???????”
荆星河想也不想,“我不。”
见裴燃忽地沉默下来,又良心不安,总思忖着是不是自己拒绝地太坚决从而伤了邻座大帅逼脆弱的小心脏。
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居然自己先没出息地软了气势,“那个……你……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沉默,还是沉默,无边无际的沉默。
隐隐约约的还有一点尴尬的气氛在蔓延。
她好脾气地给了台阶,
他无声抗议,宁死不屈。
她好气愤,撇撇嘴,傲娇,“你不说那我就不开。”
手机屏幕反射的荧光将她的小表情照地一览无余。
在当时那个情境下,老实讲,是十分欠揍的。
五分钟后。
裴燃抬起胳膊烦躁地扒拉了两下头发,
接着,羞于启齿地,“我怕黑。”
第二天一早。
裴燃将追星用的小荧光棒还给荆星河,高冷帅逼依旧是那位高冷帅逼,无论荆星河如何憋着笑地探究,他自岿然不动,没半点扭捏地,甚至还,“昨天的事……”
按照小说故事情节的正常发展,荆星河猜测他的后半句肯定是“我希望你不要说出去”,她当机立断地打断他的话,非常上道地回答:“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再说了,不用怕,咱俩说不定以后就江湖不见了。”
…………
………
“裴燃你居然怕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但现在,荆星河觉得自己可以肆无忌惮了。
在她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的时候瞥见衣柜那边的小灯时,眉眼弯弯,“噗嗤”一声笑地更加欢快。
顿了顿,一点也不收敛:“裴燃燃小可爱很怕黑噢。”
裴燃眯起狭长的眼,不爽地磨牙。
直到裴燃动手钳制住她,让她无论如何挣扎也动弹不得的时候,荆星河脑中白光一闪,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自己大概要完。
男人的自尊心,是最经不起挑衅的。
“我……我……我不是故意笑你的。”
荆星河瞬间就结巴了,“我是……是善意的。”
小身板一寸一寸地往后缩,尽可能地找安全区域,舔舔唇珠,“夸……夸你可爱我是认真的,真的。”
说完,卖乖似的眨巴眨巴杏眼。
几秒后,求生欲促使她临时纠错:“不不不,不是可爱,是帅,帅气的你怕个黑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也怕黑,我怕晒黑。”
裴燃:“………”
裴燃:“荆星河。”
荆星河扑闪扑闪眼,觉得自己有望生存下来,“在。”
闻言,裴燃淡淡地睨她一眼,抬手,指尖在她白净的脑门上轻轻一弹,说:“你可闭嘴吧。”
荆星河:“………”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没想到吧
星河河托腮:就很烦
裴燃燃不解:????
星河河看向裴燃燃:开车关灯好吗?
裴燃燃沉默数秒:不,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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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热恋期三
#043
周末过后,依旧见不到晴朗天气。
云层密集地积压在一处,抬头望着的,全是乌泱泱的一片。冷空气悄悄依附在那日的倾盆夜雨中,偷渡进海城,它扩散极快,来势汹汹,转瞬,就把深秋最后一抹的温柔逼地消失殆尽了,气温再次骤降,只有稍微穿地单薄些,就冷到窒息。
这是深秋挥挥衣袖的告别,也是初冬在笑眯眯地招手。
荆星河老神在在地坚守在岗位上,日常盯着只有寥寥数语的文档发呆,脑内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可就是一时间无从下笔。
门外,隐约有唧唧喳喳的鸟叫声,似是飞去南方过冬前的最后一次朋友聚餐与闲聊,小耳朵动了动,荆星河回过神,侧了侧身,注意力瞬间转移,伸长了脖子往外瞧。
瞧见的也只有密布的乌云,世界像是忽然变成了灰色。
好在,并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荆星河悲秋伤春,九点半多快十点的时候,她的业务就忙起来了,电话业务。
投出去的几份简历终于有了反馈,几家公司的人事小姐姐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都赶在这个时间段给她打电话,例行简单的几句询问,而后一锤定音地给她安排了具体的面试时间。
广撒渔网的后果是,所有渔网聚拢起来,将她困在了墙角。
“好的好的。”荆星河眨眨眼,机械性地点头答应,心里的那把小算盘却早已打地噼里啪啦响。
她打算中午去裴燃办公室午休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裴燃。
总归是要说的,不过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我得让他知道,我是在为我俩的未来考虑。”荆星河像瘫了似的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闭着眼自我催眠自我鼓励,腮帮子微微一鼓,就不停地碎碎念。
“考虑什么?”
熟悉的嗓音,非常突兀地加入到荆星河的自言自语中。
而且还近在咫尺。
从天而降,猝不及防。
吓得荆星河险些从椅子上滚下来,她倏地睁开眼,扭过头,惊恐地看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旁边的裴燃,几秒后,似是想起什么,慌里慌张地赶紧撑着皮椅端坐起来。
“没什么。”大概是相同位置被抓包的次数多了,导致她现在不管遇到了什么事都条件反射地先反驳了再说。
反驳结束,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又没有当贼,不该做贼心虚的,咽了咽口水,当即挺直腰杆底气十足地呛回去:“不是,你怎么老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吓我一跳?”
她好气噢,再吓几次魂都没有了,“这么闲的麽?”
裴燃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也没接话,显然是不想回答她这种明知故问的无聊问题。
倒是应小北,多事地很。
拿着茶壶装作路人过来,“小星河,老板为什么经常下楼你心里没点逼数的吗?”语毕,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怕死地还想再得寸进尺地多讲几句的,结果笑眯眯地刚要开口,就被沈舟从身后捂住嘴巴给拖走了。
应小北:“………”
但即便如此,路人应小北还是给予了荆星河最关键的信息。
荆星河舔了舔唇珠,薄薄的耳廓上缓缓爬上粉红,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短时间的羞涩过后,便立马膨胀嘚瑟起来。
伸出手去勾了勾裴燃的手指,用她的指腹去摩挲着他的指腹,仿佛得了心爱的玩具般,“嘿嘿嘿。”
猥琐“嘿嘿嘿”后,才记起正事。
她赶紧起身,殷勤地搬来圆椅,拍拍椅面,示意裴燃坐下,“你来地正好,我刚好有事跟你说。”
弯着眼,甜滋滋地微笑着,印出浅浅的梨涡。
裴燃任由她牵着。
圆椅是有些高的那种,他够着坐下,长腿将将好能伸直。
垂眸瞥见荆星河盯着他的腿将艳羡写满脸上时,他轻轻回捏了一下荆星河的手指,低低地笑了声,“你说。”
话音刚落,荆星河繁忙的电话业务又来了。
荆星河此时此刻就像是刚鼓起来的气球,结果突然被针一次,瘪到四处乱窜,“………”
反正告知自己重新找工作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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