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连忙搀扶住文氏,文氏稳住身形,方才放开她。
“嫣儿。”文氏喊一声,泪水掉下来。
张涵嫣呆滞地看向文氏,歪着头,好半天才认出来,“娘,你今日怎么来了?”
文氏都不忍心告诉张涵嫣,但是她如果不告诉张涵嫣,让她振作起来,只怕她被苏元靖关在这里面关到死!
皇后对张涵嫣深恶痛绝,怨怪她欺骗皇后,兴建牌坊一事,让皇后脸面尽失。无论文氏如何状告苏元靖折磨得张涵嫣生不如死,皇后只轻描淡写的说这是夫妻之间的事情,她无法插手,只是同意文氏的请求,让商枝给张涵嫣治病,绝口不提让文氏将张涵嫣带走的话。
“嫣儿,娘给你送药来了。”文氏先将袖中的瓷瓶给张涵嫣。
张涵嫣有人说话了,神智倒是渐渐开始有些正常,双目不再如之前那般空洞。
她手里拿着瓷瓶,张涵嫣眼底似乎注入一道光彩,有即将要解脱的轻松。
“我以为等不来娘了。”张涵嫣在没有天日的等待中,即将要绝望,以为文氏也要将她舍弃。“锦瑟呢?她怎么不来看我?”
至从她为苏锦瑟顶罪之后,苏锦瑟再也没有来见过她。
张涵嫣说不出来的失望。
文氏泪水流得更汹涌,她声泪俱下道:“锦瑟……她没了。”
张涵嫣脸色苍白,觉得一闷棍敲在头上,突然眼前一片漆黑,两耳一阵嗡鸣。
“你大哥派人来说,锦瑟昨日去西山狩猎,被野狗吃了,除了脸上半张面具,只剩下一堆白骨。”文氏捂着口鼻,悲恸落泪。
张涵嫣哭着扑过来,抓着文氏的手,剧烈的摇晃着,尖利地叫道:“是谁?是谁杀了她!”
文氏的胳膊被张涵嫣抓痛,声音嘶哑道:“你大哥说锦瑟问他借私兵去西山,准备对商枝下手,商枝已经回府,只有锦瑟尸骨无存!”
“女儿,我唯一的女儿……就这么没了!”张涵嫣眼底胸腔里燃烧着怒火,眼底迸发出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毒杀意,恨不得将姓秦的姓苏的全都杀干净给苏锦瑟陪葬。她双手紧握着拳头,恨声道:“该死!他们个个都该死!”
文氏看着张涵嫣眼底的癫狂,知道她理智尽失,想要抓住张涵嫣,与她从长计议,给苏锦瑟报仇。
张涵嫣却倏然站起来,一阵风似的冲出去。
堵在门口的护卫反应过来,张涵嫣已经冲出很远,连忙追过去。
文氏跟在后面出来,在身后大喊着,“嫣儿,你去哪里?商枝在宫中给贵妃治病,你站住,等等我!”
张涵嫣只听见商枝在宫中给贵妃治病,其他的全都充耳不闻,冲出府,爬上兴宁侯府的马车,“去皇宫!”
车夫看着张涵嫣骇人的目光,吓得浑身瑟缩,连忙驱车朝皇宫走去。
张涵嫣坐在车板上,拿出文氏给的毒药,看着‘见血封喉’几个字,她眼底闪过狠毒的光芒。
她在马车上翻找,没有找到匕首,摸下头上一根合金簪子,尖利的簪尾插进瓷瓶里搅动,乳白的汁液涂抹指甲。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来,张涵嫣跳下马车,就看见内侍抬着一顶小轿子出来,停在宫门前。
婢女掀开帘子,商枝提着药箱走出来。
突然,一道金光刺来。
商枝抬手用药箱挡一下,却被张涵嫣用蛮力按着跌回轿子里。
张涵嫣双目通红,脸上露出狰狞神情,牙根紧咬出血来,“贱人,你杀我女儿,就去给她偿命!”抬手照着商枝的头刺下去。
商枝紧扣着张涵嫣的手,她被张涵嫣压在身下,力气并没有张涵嫣那么好使。她看着簪子上沾着白色的汁液,心中凛然,双手紧紧握住张涵嫣双手手腕,不让她碰到自己,抬腿踹她腹部。
张涵嫣发狠了,她仿佛感觉不到痛,手又压下去几分,簪尾几乎贴上商枝的脸颊。越来越近,张涵嫣神色越来越疯狂兴奋。
商枝头一偏,大喊一声,“快把这疯婆子拉开!”
内侍如梦初醒,慌手慌脚拖开张涵嫣。
张涵嫣愤怒的嘶嚎一声,对着内侍刺一簪子。
内侍没有反应过来倒在地上。
商枝见后,眼底一片寒霜,举起药箱子照着张涵嫣的手臂砸过去。
张涵嫣手臂剧痛,动作迟缓。
商枝趁机抓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拧,夺走她手中的金簪。
张涵嫣痛得嗷叫一声,看着商枝拿着金簪贴着她的脸颊比划一下,吓得浑身寒毛倒竖,浑身瑟瑟发抖。扑通跪在地上求饶,“我……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这一次……我痛失爱女,心中悲愤欲绝,一时冲动才找你算账的。”
商枝手里的金簪往下压,张涵嫣的脸皮深陷下去,稍微用力,皮肤便会划破。
张涵嫣冷汗涔涔,浑身抖得更厉害。
商枝闻一闻簪尾的气味,看着内侍伤口发黑发红,高高肿起来,开始溃烂。便知道这是箭毒木,而且里面还掺杂别的毒药,才会这么霸道!
张涵嫣稍微在她脸色蹭破一块皮,自己今日就得死在这儿。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商姑娘,我给你道歉,我为以前做下的错事,向秦玉霜道歉,你饶我这一次。”张涵嫣涕泪横流,呜咽着哀求商枝。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一道慵懒地嗓音传来,商枝回头望去,见到是襄王,他正站在轿子边上,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们,“你们继续。”
继续你妹!
商枝心里怒骂,没见到死人了?!
张涵嫣趁着商枝分神,头移开,猛地向商枝胸口一顶。
商枝下意识避开,张涵嫣发狠地伸手朝商枝的脸上抓去。
“贱人,去死吧!”
商枝闪身避开,摸出一根银针,朝张涵嫣扎去。
张涵嫣抬手一挡,手掌一痛,她瞪着眼睛看向商枝,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直挺倒下去。
商枝狠狠吐出一口浊气。
她看着张涵嫣掌心的血点,又看着地上的金簪,她从张涵嫣手里抽出来,箭毒木汁液沾在张涵嫣掌心,银针扎下去渗出血,汁液顺着针眼侵入,毒发身亡。
“嫣儿!”文氏赶过来,恰好看见商枝一针扎下去,张涵嫣倒在地上,浑浊的泪水从布满皱纹的脸上滚落,蹒跚着跑过来,扑在张涵嫣身上痛哭流涕,“嫣儿,你醒醒,别吓唬娘!你快醒醒啊……”
商枝看着张涵嫣发黑的掌纹,整条手臂如内侍一般,青黑红肿,皮肤慢慢溃烂,头皮发麻。
如果不是她发现金簪上有毒,没有马虎大意,不在意被她刺伤的话,小命都丢了。
她看着掌心的汗渍,往衣裳上蹭一下。
襄王眯起眼睛,看着商枝的眼神里带着晦暗,他朝商枝走来,“宫门前行凶杀人,你胆儿真肥。即便你是将军府的亲孙女,也得按照律法处置!”
“襄王,你不但脑子有问题,眼神也不好使。我难道站着不动,给她杀了吗?何况,我的银针只是麻药而已,她的死因与我无关!”商枝不适应与别人离得太近,她皱着眉往后退几步,拉开四五步的距离,冷笑道:“王爷方才让我继续,可以认为是王爷指使我行凶杀人。”
襄王意外地挑眉,“牙齿很尖利。你想小王包庇你?”
商枝拒绝的很干脆,“不用,王爷如实交代看见的就行了。”
襄王点头,“小王看见你拿簪子杀这个女人,最后一针把她扎死了。”
商枝看他一眼,捡起药箱与合金簪子,离襄王几丈远。
“你这是做什么?小王会吃你不成?”襄王不满道。
商枝面无表情的说道:“吃人不可怕,可怕的是离你近了,我的智商被拉低。”
嘿!这丫头片子,真可气!
襄王袖着手,不搭理商枝。
商枝也没有心情理会襄王,死一个内侍,事情在宫门口发生,不会轻易善了,未免文氏销毁证据,商枝守在这里,等宫里的人出来。
文氏坐在地上,抱着张涵嫣痛苦的嚎啕大哭。
不一会儿,宫里的禁卫军出来,环顾一下四周,大致将情况了解一下。
宫门前杀人,罪不容恕!
文氏跪在地上,对禁卫军道:“将这个贱人抓起来,她杀了我的女儿,我的外孙女!一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禁卫军冷冷看一眼商枝,“带走!”
商枝避开禁卫军钳制她胳膊的手,“我自己走。”
禁卫军抬着内侍、张涵嫣,一起去往大理寺。
大理寺卿得知在宫门口杀人,事态十分严重,严谨以待。
穿着官袍坐在官帽椅中,商枝被带上来,同时文氏让师爷写的状子呈递上去。
大理寺卿一拍惊堂木,“商枝,你在宫门前杀害张涵嫣、万宝二人,还不快将作案经过一一供出,伏法认罪!”
商枝背脊挺直,不卑不亢道:“大人审问案件前,难道不需要先请出证人,证物,再让仵作验尸,拿到确切的证据,方才定罪的吗?”
大理寺卿脸色一变,“禁卫军与文氏亲眼所见,你用针伤人,致使张涵嫣身亡!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商枝目光冷沉道:“禁卫军赶来的时候,这起案件已经结束,他只不过听到片面之词。而文氏是死者的母亲,她的话如何能够呈堂作证?”
“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大理寺卿一拍惊堂木,对师爷说道:“去请仵作!”
文氏哀痛道:“大人,你要为臣妇做主,将杀人凶手缉拿归案!”
“你放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无论对方身世如何,若是罪犯,本官定不会放过!”大理寺卿豪言壮语道。
不一会儿,仵作背着木箱子过来。
他放下箱子,看着摆在地上的张涵嫣与万宝,带着手套检查万宝手臂上的伤口,是利器所伤,而看伤口的长度与形状,是女子簪子所为。
然后又看向张涵嫣,症状与万宝一致,死因相同,中毒而亡。仵作看着张涵嫣掌心发黑的一点,倒像是针眼。放下张涵嫣的手时,忽而一顿,盯着她的指甲,用小刀刮一刮,请人拿来一点鸡血,将小刀放进鸡血中,肉眼的速度看着血液凝结。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商枝见了,抿紧唇,张涵嫣倒是狠毒,她做两全的准备,指甲若不是对她多加防范,被她抓一道伤痕都要丢命。
仵作看一眼商枝,将检查结果记录下来,交给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看到最后一行,死者指甲藏毒,与所中之毒一致时,又看一眼供词,案件几乎明朗起来。
张涵嫣藏毒杀人,却被商枝自保,用银针扎刺,而她手里沾着见血封喉的毒药,因此而丧命!
商枝将一根簪子呈递上去,“请大人过目,这是张涵嫣手持伤人的凶器,上面沾着箭毒木汁液。她用簪子刺伤万宝,万宝因毒致死。”
204/574 首页 上一页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