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民女商枝要举报他收受贿赂,不按顺序发放考棚号。”商枝站起来,投诉万全。
万全扑通跪在地上,申辩道:“大人明察,皇上十分看重科考,小人不敢顶风作案,收受贿赂一事,实属冤枉!”
何雍双手背在身后,一双沉敛精睿地眼睛看向商枝,“你说他收受贿赂,不按顺序发放考棚号,可有证据?”
商枝拉住领号准备进去的考生道:“大人,我的未婚夫领号,他给发人字三十号的考棚,我发现端倪,扬言要告御状,他借口是错漏人字十七号,放在天字号去了。如今我的未婚夫进去有半个时辰,其他考棚号全都发放完,只剩下人字十八号到二十九号。如果不是心里有鬼,怎么会留到最后才发人字号的考棚?”
“你的意思是他特地针对你们?”何雍脸色冷肃,任何监考官,都不允许自己派任期间出现差池。
商枝正是摸准这个心思,不想放过刻意针对薛慎之的人。安排在火号,实在别有用心,如果还有下一步的阴谋,准备利用走水,薛慎之岂不是被关着活活烧死?
越想越心惊,商枝不由得庆幸自己发现端倪,不然不加以防范,等着她的或许就是噩耗!所以,她绝不姑息!
“是与不是,大人派人彻查便水落石出!”商枝看一眼两股战战的万全,勾着唇角道:“大人也不想在派人期间,被这些个小人搅弄得出现差池,受到皇上的问责!”
何雍指着一个兵卫,询问道:“何时发放的人字号?”
兵卫不敢隐瞒,“如这位姑娘所言,半个时辰前发放的。”
何雍一挥手,“拿下他去拷问。”
兵卫瞬间将万全给拖走。
万全大惊失色,“大人,小人是冤枉的,小人冤枉啊!”
兵卫冷声道:“你若是冤枉,大人定不会为难你!”直接拖下去。
何雍指着身后的一个监书官,“你来发考棚号。”然后,看一眼商枝,准备进入贡院。
“大人,民女还有一事要禀报!”商枝急忙唤住何雍,直言不讳道:“民女与未婚夫身世复杂一些,有人特地给安排火号,我担心接下来还有意外发生。您知道贡院容易起明火,大人想必也不愿在自己手里摊上这些事情,妨碍您的仕途。这九天六夜,请您让兵卫轮流守着伙房,防止火灾。”
“各地举子都是朝廷的栋梁,他们寒窗苦读十年,如今好不容易能够考取功名,报效国家,若是因为意外而命丧考场,对他们来说是何等的惨剧。您一定希望万事顺遂,不会节外生枝。”
何雍听过商枝的名讳,她救治白嵩城而名动京城。
听闻她的话,何雍不禁暗自思量,最后决定听从商枝的意见,“本官心中已有定夺,姑娘请回,莫要干扰考场秩序。”
“多谢大人择良言而听之。”商枝给何雍行一个大礼。
这一停顿,十几个考生已经入内,何雍带着监书官进去,时辰正好到了,贡院的门被合上。
何雍派六个兵卫,分三班轮流守着伙房。
薛慎之坐在号舍里,外面的仪式举行完毕,梆子声敲响,会试第一场开始。
受卷官将考卷分发下来,第一场考的是《四书》三篇,这三篇试题由皇上勾选,再印发下来。
他先在试卷首页写下三代姓名、籍贯、年龄及学习精通的经书。然后展开试题,按照题目的出处如何破题作答。
三道四书题目分别出自《孟子》、《论语》、《中庸》。
薛慎之首先选破《论语》的题意: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出自卫灵公篇第二十章。
这一次,薛慎之琢磨两刻钟,便蘸墨破题,“无后世之名,圣人之所忧也。”
之后,再写承题,“夫一时之名,不必有也,后世之名,不可无也。故君子不求名,而又不得不疾乎此……”
薛慎之用将近一个时辰将第一篇时文写下来,时间上很充裕,他拿着考卷检查两遍,确定没有问题,便拿出水与食物吃一点,准备休息一番,再继续做题。
贡院外,商枝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
沈秋道:“小姐,不回去吗?”
商枝叹息道:“我这心里发慌。”她要找一点事情来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们去惠民堂找刘掌柜,请他引路,我们去平子滩。”本来早就该去了,她一直拖到现在。
沈秋赶来马车,商枝坐上去,一起去惠民堂,刘掌柜正好没事,药铺里的事物安排好,带着商枝去平子滩。
“商姑娘,平子滩这几年种药材眼见销量不行,他们又开始种其他的东西,重新开一条路出来。具体是什么东西,你去见了就知道。”刘掌柜给商枝卖一个关子。
商枝目前只对药材感兴趣,倒也不心急。
一路颠簸,抵达平子滩。
村里的人认识刘掌柜,他一来,连忙热情地上来打招呼,“刘掌柜,您来收购药材?”
刘掌柜笑道:“给你们带来一个大东家,待会不许藏私,这位商姑娘能帮你们解决困境。若是因为你们自身的原因,错失这次机会,我只怕也帮不了你们。”
村民立即顿悟过来,商枝诚心合作,能够给他们提供一条路子,她不是好糊弄的人,千万别来虚的。
村民迭声道:“当然当然。”
有人将村长叫过来,村长见到商枝,满脸喜色,“商姑娘,您给的法子,治好了皮肤上长得怪东西,咱们村里人,都用您的药方子,然后用艾粒灸,都快要好起来了!”
陆续赶来的村民,听到是商枝治好他们的怪病,眼神都变得恭敬起来。对村长说的价格卖给商枝比市价低一成,也不那么不情愿。
“商姑娘,您放心,我们的药材是这方圆几十里最好的。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不会欺诈您。”有村民站出来说道。
“是啊,如果不是您治好我们的怪病,药商惧怕我们,这些药就售不出去。”
“我们不是没有良心,不知道感恩的人。您对我们有再造之恩,哪能宰您呢?”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表达着对商枝的感激之情。
商枝心里松一口气,这里的村民很淳朴,团结一心,没有心怀鬼胎之人。
“你们放心,只要你们诚心与我合作,我也不会亏待你们!”商枝对他们友好的说道:“我的要求不高,你们按照要求来,我能保证你们这里产的药材,我能全部给你们销出去。”
村民一阵欢呼。
村长笑意浓郁,给商枝引路,“商姑娘,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药山。”
“好。”
一行人往山上走去,商枝发现他们的土质并不好,大多都是沙土,地力很贫瘠,但是药苗长势很好。
有的药材耐旱,有的药材却要湿润的土地,可偏偏他们的元胡,附子,北沙参一类喜湿润的药材,长势也很好。
穿过一片药苗,商枝站在山顶上,看见一条小河里,搭建着手摇水车。
村长顺着商枝的视线望去,解释道:“我们这边土质存不住水,浇灌后,三天就干涸。一些喜湿润的药材,没法种活,就用这几尺长的手摇水车,一天的功夫能够浇灌两三亩地。”
商枝眼底闪过惊奇,顿时想起杏花村有的山地灌溉起来比较艰辛,正好也有一条河流,如果利用水车灌溉,岂不是能够很好的解决问题?
“可以下去看看吗?”商枝询问道。
村长见商枝很感兴趣,带着她往山下河边走。
商枝站在河边,河水不深,只到她的腰际,半截水车在河水里,一个老伯站在岸边,两手握住摇把迅速的转动,水逆流而上。
商枝皱紧眉头,这样的水车太耗费人力。
她曾经看过一本爷爷买的一本农业书,上面记载过桔槔、翻车、筒车、戽斗、刮车等提水工具,但是她去过一个农庄,看到筒车汲水法,不但减少人力,一天的引水量起码在几十亩以上。
但是她只记得大概外型与结构,主要结构与原理一知半解,没有办法造出来。
她想一定和手摇水车的风轮结构差不多。
商枝记起薛慎之会做木工,她可以让薛慎之了解一下手摇水车,然后她再画一个大概的图纸,看看他能不能做出来。
“你们平子滩有几百亩地,这手摇水车是杯水抽薪。”商枝想如果薛慎之能够造出来,那么农业灌溉能够得到很大的改善,再也不用担心干旱。
村长叹声道:“村子里有几架水车,大家轮流抽水,虽然收效甚微,却聊胜于无。”
商枝点了点头,心中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
她那时若仔细看了农业书,一定能够快速改善不少的问题,不用摸着石头过河,一步步探索过去。
仅仅会的种地知识,还是放假回家时,帮着爷爷干活,爷爷在耳边说道如何种地,说她学会种地,以后就算没有工作,也不怕饿肚子,回家继承这几亩地种着也够养活。
接下来转完一整片药山,村长将药材挖一些出来,品相是不错,商枝比较满意。
准备下山时,商枝看着大片的红花,菘蓝,想起刘掌柜说他们打算另谋出路,“你们打算开染坊?还是打算将这些制成红花饼,将菘蓝的叶子卖给染坊?”
村长没有想到商枝一眼就看出来,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不会调色,打算卖给染坊。”然后又说,“家里的婆娘都得怪病,不给她们下地,开始纺织我们才想着种这些调色的农作物。”
商枝点了点头,调色她会一点,但是不精通,无能为力。
“你们的药材我看过了,等可以采挖的时候,你们采挖出来,然后去杏林馆找人,会有人来拉。”商枝来的时候,已经拟定合约,递给村长,“你们没有疑问,我们可以签下合约。”
村长识字,几页纸的合约,看了小半个时辰,确定很公正,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印章。
商枝也签自己的名字,拿一份合约给村长,“一式两份,我们一人一份,村长收好了,第一次收货合同需要到位。”
“好,我记住了。”
商枝告别村民,乘坐马车回去。
刘掌柜问商枝,“商姑娘,您有兴趣开染坊吗?”
“刘掌柜,我的药膳馆,美肤馆才开,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商枝心里嘀咕着,红花要到夏天才能采摘,制成红花饼染色,菘蓝需要十一月才能采割,她就算想帮忙,时间也不对。“开染坊,至少要十几二十几种颜色,他们只种这两种,一个大红,一个深蓝色,太单了。”
“商姑娘想要做的事情,一定能够办成。他们这里虽然只有几种可以染色,但是您可以去其他地方收购,他们这里的村妇在纺织,您也不用为布匹担忧……”刘掌柜一心说服商枝,是因为她的家底丰厚,又有名气在,无论哪一种,都能够将染坊开出来。不会调色,可以请人做。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商枝给打断,“刘掌柜,你是把我当做救世主了?做人需要懂得适可而止!我已经包揽他们的药材,还要为他们特地开一间染坊,你自己想一想,这个请求过份吗?”
刘掌柜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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