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在长笙的忐忑不安中,李九章一脸沮丧地出了殿门,他被皇帝喷了个狗血淋头。
“皇上说,政事繁忙……不见人,娘娘请回吧!”李九章有些尴尬,“娘娘,实在多不住了,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一点儿都不麻烦!忙好,忙点好啊!
长笙健步如飞,如有神助眨眼便走出去老远,和来时的丧气样大相径庭。
等走出去好远,才长舒一口气,渐渐放慢脚步,逃出生天,她竟有了些闲情逸致,边走边逛了起来,春光明媚,正是闲庭信步的大好时光……
就在这时——“娘娘!娘娘留步,娘娘等等老奴……”身后传来太监特有的鸭公嗓音。
长笙转头,便见到李九章气喘吁吁地朝她跑来,停在她面前,好一会儿终于将气给喘匀了,才开口道:“娘娘,皇上请娘娘回去。”
长笙:……
书房里静悄悄的,长笙老老实实地低头跪在地上,膝盖已隐隐有些发麻,从进到书房她下跪行礼后,皇帝就再也没理过她,也没喊起,她就一直这么跪到了现在。
地面是汉白玉石铺成的,光可鉴人,长笙仔细观察,居然发现上面还雕刻着精致的的祥云纹图案。
真是奢侈!
跪的有些久了,长笙悄悄直了直身子,动动膝盖换个舒服的跪姿,又偷偷伸手揉了揉膝盖。
萧续从折子中抬起眼来,正好就瞧见了女人自以为隐秘的小动作。
她低着头看不清脸,露出一截白皙修长、弧度优美的脖颈,今日穿了一身嫩绿色的轻罗百合裙,身量纤细,就像一棵刚冒出地面的小嫩芽,鲜活,充满生命力。
可萧续知道,这可不是什么柔弱可爱的小嫩苗苗,这是一株会咬人的猪笼草!
半晌,他看到女人脸上露出有些痛苦的神色,萧续心中暗爽,这才开口:“起来吧,一边儿站着去。”说着像赶苍蝇似的转头示意长笙靠边站。
长笙连忙颤巍巍起身,乖乖挪到墙边憋屈地站墙角去了。
等萧续忙完所有堆积的奏章后,已至戌时,外边天色已经全黑,而此时被罚站大半天的长笙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她又累又饿,没了灵力护身,她觉得自己快要昏死过去了。
萧续搁下笔,从御案后头走出来,向李久章挥手致意。不一会,几个小太监端着膳食鱼贯而入,将旁边暖阁里的圆桌百了个满满当当。
勾人的香味悠悠飘来,长笙吸吸鼻子,她偷偷伸长脖子去瞧暖阁里那些精致漂亮的御膳,腹中早已震天响。
萧续坐下来,夹了一只晶莹剔透的虾皇饺放进口里慢慢咀嚼,吞咽,再转头看看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萧续一个人慢悠悠地将桌上所有菜都尝了一遍,吃饱后,就吩咐宫人将所有膳食一盘盘撤走。
长笙眼睁睁看着这些能让人发疯的每位从她身边走进,又在她面前被拿走……
长笙一瘸一拐地被人扶回含章殿,她又是被罚跪又是被站,大半天时间滴水未进,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小命又去了半条!
第二天一早,她又被太皇太后叫去了寿安宫……
“今儿个云姑做了些豌豆黄,记得皇帝小时候最爱吃了,可哀家要和几位太妃打马吊走不开,婕妤就替哀家走一趟吧!”
太皇太后笑得如沐春风,在长笙看来,却如此阴险狡诈,怎么现在的老太太一点儿都不正经!
然后,她又在未央宫站了一天墙角……
第三天,“这个水晶糕不错,婕妤给皇上送去吧!”
第四天,“这个送去未央宫。”
第五天,第六天……
这几天,后宫的气氛相当不和谐,原因就是那个刚被降了品级的宜婕妤,不甘心失宠,不要脸地打着送膳食的旗号,天天往未央宫跑,对皇上死缠烂打,皇上被她缠得烦不胜烦,最后也随她在未央宫自由出入。
于是,未央宫迎来了一波史无前例的送食高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们前赴后继地来送东西,瓜果点心、粥菜汤水,应有尽有。
可惜东西倒是都留下了,却是连门槛都没能跨进去,没一人能像宜婕妤一般在未央宫一赖就是一整天。对此,众妃一致认为这是因为宜婕妤脸皮太厚了,她们可做不出死缠烂打、满地撒泼的丑态。
最近,未央宫的宫人们下巴都整整肥了一圈……
而传说中脸皮很厚的宜婕妤此时正坐在未央宫的暖阁里,满脸黑气,拿着小银镊正在——挑芝麻!
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大杀器”一天比一天过分,刚开始还只是让她站墙角,然后让她端茶倒水,接着是三四月里还凉风习习的天气里让她对着窗打一整天的扇子……
最过分的是现在!太皇太后今日准备的是一大盒芝麻酥饼,然后这男人以他不吃芝麻为由,居然丧心病狂到让她把上面所有的芝麻全部挑出来!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啪!”——气到了极点,长笙将小银镊狠狠往桌上一拍,她不干了!
“挑好了?”闲闲的男声传来。
愤怒的火焰直冲头顶,长笙第一次开口反抗:“皇上,您若不吃芝麻,嫔妾让人给您做一份没芝麻的,您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萧续看着女人憋屈的小脸,心中暗爽。这些日子,他过得无比畅快,看着女人敢怒不敢言的怂样,他都能比平时多吃一碗饭。
李久章实在不想在这个刀光剑影的时候开口,但他不得不说:“皇上,今日服用化清丹的时辰到了。”
顿时萧续表情一收,有恢复了面无表情,“拿来吧。”
李久章小跑出去,不一会儿就断了一个小瓷瓶和一碗清水进来。
萧续拿起瓶子,从里面导出两粒黑乎乎的药碗,和着清水一口吞掉,动作熟练,仿佛已经做过无数遍。
长笙五感敏锐,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药味,好像她之前在皇帝身上也闻到过,又好像……
萧续吃完药,抬头便瞧见女人歪着脑袋傻乎乎地盯着李久章手里小瓶子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长笙鬼使神差地指着瓷瓶道:“皇上能不能赐一粒药丸给嫔妾?”
萧续挑眉:“看在这几日爱妃让朕如此开怀的份上,李久章给她一粒。”
“皇上!”
李久章诧异,化清丹珍贵无比,宜婕妤会想要也在情理之中。但没想到一向一毛不拔的皇上居然真给了。要知道,炼制这么一小瓶化清丹要花的代价不是一般的大。
长笙小心翼翼地将化清单捏在手里,自动忽略男人的前半句话。
……
深夜,长笙躺在床上,趁着四下寂静无人,她摸出那那颗黑乎乎的药丸,握在手心,然后闭上眼探入灵识……
突然,长笙豁得睁开眼猛然坐起——难怪她会觉得男人身上的药味如此熟悉,原来是他身上背着她千万万同胞的累累血债!
这化清丹是大量人参制成的!
看白天男人熟练的架势,似乎这已经是常态了。这得吃多少人参才会沾染上能让她轻易感知到的气息啊!
狗皇帝!狗皇帝!狗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 撒泼打滚无耻卖萌求收藏……
第25章 生崽崽(捉虫)
长笙的胸膛剧烈起伏,既是被气的,也是被吓的。
气,是因为她愤慨她从灵识中探知,这制作化清丹的人参皆是百年以上的老山参,有些甚至已经有了灵识,那么一瓶小瓶化清丹不知道有多少人参同袍们惨遭狗皇帝毒手!
怕,五百年已经成精、还不小心失了全部法力的人参妖大概是制作化清丹最好的原材料,若是不慎暴露了身份……
长笙一个激灵,然后从枕头底下抽出狐狸毛,探入灵识,开始疯狂的呼唤,焦急、害怕、不安……
一炷香的时间,一直大白毛狐狸从未关紧的窗外跳了进来,毛发被夜风吹得有点乱,姬如玉看到坐在床上安然无恙的女人,先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就炸毛了——
“姬长笙,你有没有听过烽火戏诸侯的故事!”
长笙一个熊抱紧紧抱住狐狸,将眼泪鼻涕全擦在洁白蓬松的狐狸毛上,“阿玉,人间太可怕我想回云岐山!”
狐狸强忍住暴走的冲动,咬牙切齿道:“这次又怎么了?”
长笙将化清丹事件前前后后一说,顺便开控诉了一把最近狗皇帝对她的非人虐待,等她一番慷慨激昂、唾沫横飞完毕时,姬如玉趴在床上已经困得睁不开眼。
她眯着狐狸眼稀里糊涂地出馊主意:“那你就赶紧想办法给皇帝生个小崽崽呗,皇帝就算再凶残,总不至于把他孩子的亲娘给吃了,反正你们现在也是名正言顺的……”
给那个把她同胞兄弟们当饭吃的狗皇帝生小崽子?光想想,都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几年不见,长笙觉得每次和狐狸精聊天都能有新收获。
长笙“生崽崽”三个字折磨的整整一夜未睡,以至于第二天去未央宫报道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为此还被狗皇帝好一番嫌弃。
她今天的任务是给小虾米剥虾壳。
狗皇帝突发奇想,说想吃河虾,还必须要吃只有小手指甲大小的虾米,美名其曰肉质鲜嫩……
御膳房送来了一大盆小河虾,红彤彤的放在桌上,堆地像座小山。
一想到想到“血淋淋”的化清丹,长笙就什么脾气也没有了,净手后开始乖乖剥虾。
整个未央宫都很安静,春日的暖风温和舒适,渐渐的长笙的动作越来越慢,到后来脑子沉甸甸的,昨晚神经高度紧张一夜未睡,这会儿实在是有些挡不住了……
萧续正在翻奏章,忽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鼾声,他楞了一下,然后放轻脚步走进暖阁,在某人面前站定。
萧续有些好奇,他弯腰盯着面前的女人瞧,眼前的女人胳膊肘撑在桌上,手掌支着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这女人有一张精致的鹅蛋小脸,白的有些透亮的脸上泛着一层健康的桃粉色,秀气的柳眉,由于闭着眼睛更显得睫毛浓密弯长,鼻子小巧挺拔,饱满的双唇并未刻意着色,却是自然好看的红润。
仔细一瞧,这个能把他气得肝疼的女人其实长得很好看,不是倾国倾城之色,却有自己独特的明艳和灵动。
萧续自己都未曾意识到,他居然这么怔怔地瞧了人家许久……
不过,她双目紧闭,秀眉皱起,小嘴嗫喏轻语着,似乎还睡得并不怎么踏实。
长笙确实睡不安稳,因为她做个梦,一个噩梦——
在梦里,她变回了人参的原型,干瘪瘪、惨兮兮地被狗皇帝四四捏在手里,狗皇帝居高临下,张开血盆大口对她桀桀怪笑。
他的左手边是一锅正在火上沸腾的汤,汤里炖着一直脚朝上浑身僵直的老母鸡;他的右脚边一个白白胖胖的光/屁股小娃娃坐在地上哭声震天,眼泪鼻涕齐流。
狗皇帝死死掐住她,语气阴森森的:“两个选择,要么生个小崽子,那就放过你;要么和这锅鸡汤一起炖了给我补身体。”
长笙瑟瑟发抖,忙不迭:“生崽崽,我愿意生崽崽,我愿意……”
“你愿意什么?”
萧续侧着耳朵凑近,想要听清楚她在讲什么。
长笙感觉到有一股温热却清冽的气息靠近,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缝,眼神迷离,看到一张和梦里一模一样的放大数倍的脸正盯着她,心里害怕。但由于此时她的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听到对方发问,于是她下意识地大声回答:“我愿意,我愿意给你生小崽崽!”
所以千万别吃我!
……
暖阁里一阵诡异的寂静,好久好久……
长笙眼神逐渐聚焦,看着眼前面色有些怪异的男人,她的脑子终于慢慢恢复了清明,她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萧续也堪堪从对方不惊死人不偿命的话中回过神,他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竟然会因她的话有些羞赧,急忙强做掩饰,挺起胸膛拿出帝王的气势呵斥对面仍是有些懵的女人:“白锦珈,你一个姑娘家居然大白天做梦要给人生孩子,你知不知羞?”
可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悄悄红了耳根……
李九章缩在一旁,内心啧啧摇头,皇上这次是雷声大雨点小啊!以前也不是没有女人喊着要给他生猴子,结果……都不怎么美好,那时候可没见皇上红着耳朵色厉内荏地骂人家不知羞。
长笙最后是被皇帝气急败坏赶出未央宫的。
在殿门口时,迎面碰到了一个人,对方穿着天青色暗纹官服,挺拔俊朗,眼眸幽深。
来人见她从殿里出来,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映过来,然后快速往后推开半步侧身避让,微微躬身向长笙行礼。
长笙也是一顿,嗯?那个上等货色——算起来应该是她大姐夫的兄长,他应该是来见皇帝的吧……
她怕狗皇帝又反悔,就也并未多去关注面前的男人,矮身一福回礼后,匆匆离开了。
宴清跨步迈进门槛后,身形微微一顿,转回头,朝着那抹身影离开的方向又望了一眼,然后才转回身走进殿里。
“臣参见皇上。”
殿里,萧续已恢复了冷峻帝王的威严模样,他见宴清近前行礼,便忙让人平身免礼。
“找到人了?”
“已经找到了,陆洋他们是在北疆的龙城附近追上钱道同踪迹的,这伙人都很谨慎,陆洋没敢打草惊蛇,跟踪了一段时间后发现他们似乎……”宴清顿了顿,继续道:“似乎和犬戎王的人有所往来。”
“呵!”萧续闻此一声冷哼:“情理之中,这帮肮脏的废物也就这点能耐!还有,老六有消息了没?”
安王是在五皇子韩王死后被其党羽选作夺嫡的傀儡,又在萧续登登基后被余孽劫掠出宫。才四岁的小娃娃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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