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瞧见前方隐隐有个身影在朝这边走来,长笙跨出去的一只脚登时就缩了回去。她再次蹲回叶丛间,观察着慢慢走近的人。
只见那人太监模样打扮,他先是对着周围的树干仔细寻找着什么,大概是在找宴清留下的标记,环视一圈后终于找打长笙所在的那颗大树,他稍稍站远一些,抬头试探着轻声呼叫:“婕妤娘娘在树上吗?奴才奉命来接娘娘回营地。”
长笙一听,很是兴奋,果然是来接她回去的。于是她一把扯开遮在身上的树叶从,冲下方喊道:“我在这儿,是宴大人叫你来的吗?”
底下的人见到长笙后,明显松了口气,他朝长笙作个揖,恭敬道:“回娘娘的话,奴才在营地被宴大人派来接应,宴大人说他将娘娘安置在一棵刻了圆形图案的树上。”
听人如是说,长笙想这就是来接她回去的没错,于是高高兴兴地站起来转身,刚准备顺着树干往下爬时,倏然就停顿了——
不对!
她的一向很准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这太监说他是从营地被宴清遣过来接应她的,营地人手充足,既然宴清是在营地找的人,那不论如何,一个皇帝的妃嫔在林中遇险,前来救援的不可能只有这么区区一人,更不可能不带侍卫只打发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太监前来寻她……
心中这么一盘算,长笙顿时警觉起来,她急忙又缩回树叶丛间,朝下放试探地说道:“本宫不慎伤了脚,只你一人怕是无法带着本宫安然回去,不若这般,你先回营地多带些人了,这样更好行事。”
底下的人一愣,见长笙似有所察磨蹭着不肯下来,便有些急了,营地那边脱不了太久,很快就会有人找过来,他必须尽快动手……
顿时凶相毕露,从袖管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一只手攀着树干,手脚并用,开始十分灵活地往上爬。
看着眨眼就逼近的人,长笙顿时想替自己鞠一把同情泪,这一茬接一茬的还没完没了了。
来不及多想,她迅速起身,在男人举起匕首狠狠扎过来的瞬间纵身跳起,飞跃到另一颗树上。
那人有些傻眼,不是说这宜婕妤是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弱鸡吗,怎么跑路的时候比他这常年习武的人还要溜?
于是就这般,两人你追我逃,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树叶扑簌簌地掉,惊起了一片早已归巢的鸟儿。
时间越拖越久,那太监本以为三两下就可以把人干掉,此时却有了一种被戏耍的感觉,终于他恼羞成怒,从腰间拔出一柄飞镖朝前方正在飞窜的女人掷了出去……
长笙一时躲闪不及,被那暗器射中了右小腿,一阵剧痛,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重重摔落在地。
这一摔,长笙觉得她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摔碎了,她无力地趴在地上,久久无法起身。
身后那人也跟着落回地面,他举着寒光凛冽的匕首如恶鬼般狞笑逼近:“跑啊!婕妤娘娘您怎么不跑了?”
冰凉的触感已经抵到了喉间,锋利的刀刃已经嵌进了细嫩的皮肤,慢慢渗出血水了。
长笙咽下口中上涌的血腥气,绝望地闭上了眼,没想到她最后不是被天雷劈死,也不是被狗皇帝吃掉,而是死在一个姓甚名谁都不清楚、究竟与他什么仇什么怨都不知道的无从知晓的丑男人手里……
可预想中临死前的痛感传来前,长笙突然听到耳边野兽喉间低咆的咕噜吼叫声,一阵腥风刮过,抵在她喉间的匕首咣当落地,随后便想起了男人的惨叫声,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长笙的心脏剧烈跳动,过来很久才慢慢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凶恶狼脸,长嘴、獠牙,口中的涎水正嘀嗒在她襟上……她僵硬地将头转向一边,那太监像块破布一般躺在那里,喉间两个模糊的窟窿正在潺潺往外淌血,他惊恐地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再往四周仔细一瞧,不知何时,周围全是泛着森森绿意的狼眼,长笙双眼一翻,正想晕过去,就被那锋利的狼爪了一把摁住了胸口……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是男二,不是男主,惊讶吗?
第29章 狼兄(捉虫)
“哎哎哎——别死呀!不然老子和兄弟们就白忙活儿了!”
长笙微微睁开眼,有些惊诧,她不可置信试探着放开灵识,意外惊喜——这匹凶恶脸的狼居然只即将成精的狼妖,且这群狼之中也有些狼已经有了灵识。
狼是群居动物,眼前这匹驮着她一直叨叨叨没完的话痨狼妖是这个狼群的头狼。
“不容易啊,老子活了两百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能成功化成人形的妖,所以算你走运,要不是老子觉得你是个稀罕货,才懒得理你……”
“要不是咱们都混妖界,指不定在那男人杀了你之后还会捡漏将你啃干净。
“不是老子说你,既然是能化形的妖了,那就说明你的实力定然不差,居然还混到被差点被人类干掉的地步,也太给咱们妖界丢份儿了!”
……
长笙有气无力地伏在狼背上,她现在浑身剧痛,眼皮如有千斤重,耳边是这位狼兄嗡嗡嗡的声音涨得她脑袋疼,她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想让它闭嘴:“小伙子按辈分我可以做你的奶奶,尊敬长辈现在别说话,奶.奶.浑身都疼……”
***
林间,无数高举的火把将原本黑暗的密林映照得如同白日。
萧续在李九章的搀扶下翻身下马,他看着眼前的情景——一把随意掉落、沾着血迹的匕首,一具身着太监服的尸体,还有他身边一大滩血……
一侍卫上前查探尸首后回身向萧续禀告:“皇上,此人似是被野兽咬断喉管气绝而亡。”
萧续一言不发,眸中是浓到化不开的墨色。
宴清站在一棵大树边,他看着上头自己亲手刻上的的圆形标记,懊恼自责,用尽全力一拳打在树干上,指骨由青泛红。
崇宁候白明渊也在寻人的队伍中,当听说眼前躺着的那具尸体是被野兽咬死的时候,他腿一软一个趔趄差点坐倒在地,被旁边的人扶了一把才勉强站稳,熊孩子的糟心事多是多了点,但再如何也是亲生的,白明渊此时只觉天旋地转。
萧续瞟一眼快要瘫倒的白明渊,他紧紧握了下拳,沉声开口:“传令下去,扩大搜索范围,继续寻找……”
他顿了一下,再次开口,声音更加冰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次木兰围猎所带的人马,除了例行留守营地的侍卫外,几乎所有人都被派出来。
时间的推移,大家的心也越来越沉,这宜婕妤怕是早已葬身兽腹了吧……只是瞧着皇帝阴得能滴出墨的脸色,谁也不敢说出口。
萧续才毒发醒转过来,此时的脸色苍白如纸,李九章想劝他先行回去歇息,被他狠狠瞪回。
他暗自磨牙,这女人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呢……
忽然,萧续身边的都侍卫骤然拔刀,缩成一个包围圈将他围在中间。
萧续身边的贴身侍卫都是过了明路的暗卫,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顶尖高手,他们的感官也异常敏锐,此时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警备状态,那定是遇到了极大的危险……
众人皆提高警惕,屏息静待。
只见,不远处的黑暗中,浮现出一点点幽幽的绿色光点,在黑夜中异常渗人,慢慢的越来越密集,让人头皮发麻。
“狼……是狼!好多狼!”有人失声尖叫。
气氛陡然凝重,大家举着火把纷纷拔刀朝萧续围拢靠近。
“皇上,为皇上的安危着想,咱们还是先回营地吧!”
萧续皱眉,盯着那些那些幽绿的光点不语,耳边隐隐有狼嗥声传来……
光点渐渐移动,越来越近……然后一头纯灰色皮毛、四肢健壮的狼迈着威风凛凛的步伐朝他们走来,萧续身边的侍卫有人提刀,有人拉满弓,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萧续的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他从那头狼出现只是起就一直紧紧盯着它……不,应该说是盯着它口中衔着的一块系着红绳的玉坠,这玉坠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白明渊也注意到了那块玉坠,他手指颤抖指玉坠道:“珈儿,那是珈儿的玉坠!”狼嘴里叼着的这枚玉坠是亡妻在女儿出生时寻来的上好古玉,是让高僧开过光的,女儿从小贴身佩戴不曾离身。
萧续一听,他抬手急止身旁护卫下一瞬就要脱手而出的利箭,他目光沉沉,看着站在他正对面的那匹狼。
那狼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幽绿的狼眼中没有野兽的凶狠也没有面对人类利箭的害怕,很平静地打量着他。
一人一狼就这样对视着,片刻之后,狼转过了身,又扭回头看了萧续一眼然后迈着健壮的四肢走了,四周围的群狼也跟着它离开,那使人心里发毛的幽绿光点也渐渐退去。
萧续微微思索一下,就迈步朝着狼群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皇上!”
有人失声惊呼,想要阻止皇帝想群狼靠近。
萧续并未理会,一直迈着缓慢但沉稳的步伐跟在那叼着玉坠的头狼后头,护卫们无法只得握紧手里的兵器亦步亦趋地跟在皇帝身后。
一群人和一群狼就这样保持这诡异的沉默走过一片密林,视野豁然开阔,他们竟来到一片谷底,灰色的头狼回头朝他们示意一下后,转身走绕过一个灌丛,走到一块巨大的岩石下。
众人也跟着小心翼翼地绕过去,随后看到的场景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惊愕——
岩石下铺满了干草,这明显就是个狼窝,灰狼们三三两两地栖在那里,或坐或站,见到这么多人来只是直直朝他们看来,并无多大的情绪。
而他们找了一个晚上的宜婕妤正静静躺在草堆正中间,双目紧闭,她身边依偎着一群毛绒绒的小狼崽子,宜婕妤手里还抱着一只……
那头狼走到宜婕妤身边,将嘴里的玉坠松开放到她身上,然后回头看了皇上一眼,慢慢地退开站到一旁。
萧续静静地看着躺在草堆里昏睡的女人,没了以往的灵动和鲜活,她嘴唇苍白无力,平日里张扬红润的小脸早已失去了血色,就这么躺在那里,脖间,细腻白嫩的皮肤上有一道刺眼的血痕……
视线下移,她右腿边的裙裾向上撩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细嫩的皮肤,那儿有道深深的口子正在不停地往外渗血,一只小狼崽正伏在她腿边伸出粉嫩的小舌轻轻地为她舔舐着伤口。
萧续的眼中乌云翻滚,他闭了闭眼,又睁开,然后缓缓向昏睡的女人走近……
“皇上!”众人见皇帝朝环着群狼的宜婕妤靠近,不由抬高了音调,那些护卫如临大敌,拉开弓对准了群狼。
如此一来,原本悠闲的狼群顿时有些紧张起来,有些原本卧趴在地的都站了起来,警惕地盯着那弓箭,露出森森的獠牙。
萧续强压住内心翻涌的暴怒,转头低身呵斥:“闭嘴!都住手!”
说完他弯腰轻轻抱起地上正在昏睡的女人以及……女人怀里那只正在打鼾的小狼崽,然后起身往回走。
群狼没有任何响动,这么静静看着男人抱着昏睡的女人走出视线。
众人见被顺走了崽子的狼群都毫无反应,便也悄悄松了口气,跟着皇帝一起往回走,今晚略显奇幻的经历让他们都有种像在做梦的感觉,传说中的宜婕妤果然非常人所能及也,竟能和凶残的狼群做朋友……
萧续紧了紧怀里的女人,忽然有些痛恨自己病弱的身体,李九章想过来搭把手被他用眼神狠狠瞪回。
不知为何,他心底蔓延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辨明的酸涩情绪,他想,等这个麻烦精醒过来,他必须再得亲自治治她,免得她总是不长记性……
***
等麻烦精清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
长笙悠悠转醒后入眼的便是迎冬那双肿成核桃的双眼,她抚了抚还在跳动的胸口,真好,原来她活下来了!
养伤的这几日,她的营帐里来过很多人,为她诊治的太医、便宜爹白明渊、随行的大臣女眷、妃嫔……就连宴清也隔着屏风来问候过她的伤势,只有某位皇帝一点动静都没有……
长笙自己心里明白这次出事与她不听劝执意非要进围场有很大关系,听说皇帝将她带回来的时候脸臭得可以,她一直惴惴不安地等着狗皇帝来找她麻烦,可一连几天御帐那边毫无动静。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狗皇帝能不能给个痛快啊!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上班,苦命加班,偷偷摸摸码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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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撒娇
御帐中,李九章将一碗汤药端上,恭敬道:“皇上,该喝药了。”
萧续放下手中的奏章,一手端起药碗,棕黑色的药汁散发着苦涩到令人作呕的味道,萧续面无表情,抬手仰头将苦药一气灌下。
他将药碗放回漆木托盘中,抬眼便瞧见李九章欲言又止的表情,状似随意道:“说吧,何事?”
李九章期期艾艾地说:“宴大人领完了五十杖责了,现在就在帐外候着,说要来请罪,皇上您看,是传宴大人进来,还是让他先行回去养伤?”
萧续瞥他一眼,“宣。”
须臾后,宴清打帘进来,他脸色有些苍白,走路的姿势微微僵硬,身姿却依然挺立如青松,他走到萧续案前,跪拜请罪:“微臣失察,令宜婕妤陷入险境,罪该万死,特来请罪!”
萧续沉默片后道:“起罢,此事并非全是你之过错,杖刑也领了,此事便无需再提。”
宴清深吸口气候才缓慢起身。
萧续见他动作有些缓慢僵硬,便道:“你先行养伤罢,后头刑讯的事宜就暂且先交给暗一。”
宴清却摇头道:“谢皇上,臣并无大碍,此事还是由臣一应负责罢,况且……”他眸色加深,“事情已有头绪。”
“留下的那些活口已招认,韩王余孽勾结犬戎之事确凿无疑,接下来只需在北疆让陆洋他们盯紧了,相信很快便能将其一网打尽。只是,寻找安王的踪迹还需费些心神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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