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续面无表情,只是眸中弑杀之气一闪而逝,“令锦衣卫全权配合,加快动作,朕已经没有耐心再陪他们玩下去了!”
当日计划的便是宴清扮作他的样子引人上钩,原本一切顺利进行,却未曾想余孽和犬戎勾结的时间比他们预想的还要早。犬戎王大概是想置他于死地后好从中得利,派出了大批人马,在宴清牵制住韩王余孽后,一时不查,萧续一行人竟和犬戎的杀手正面碰上了……
而他身上的毒又恰巧在那时发作,情况危急,暗卫们只好发信号烟雾求助,随后宴清摆脱围困后赶到加入战局,可不曾预料到,宴清离开后,白锦珈那不省心的女人就出事了……
思及此,萧续心中压制的暴虐有被掀起,他自己都不知这是为何,于是急忙深吐一口浊气,将自己的思绪拉回,问道:“被野兽咬死的那太监身份查到了吗?”
宴清深深皱眉:“臣已派人验过尸身了,那人是假扮的太监,身上有断魂楼杀手的刺青,臣查了记录,此人是在我们到达木兰围场后趁着起初人员混杂之际被有心人安置在洒扫处的。”
“在洒扫处营帐后的草堆里发现的两具尸体,一人是当日负责围场巡逻的侍卫小队长,还有一人……”说到此宴清的脸色也开始阴沉下来,“还有一人便是当日按臣吩咐回营地报信接应宜婕妤的侍卫。”
“是否是同一行人?”萧续问。
宴清摇头:“臣审问过了,并非韩王余孽所谓,从种种迹象来看,似乎就是冲着宜婕妤去的……”
宴清离开后,萧续便坐在榻上陷入了沉思——是了,韩王余孽与白锦珈并无仇怨,无需大费周章杀一个毫无价值的人。那会是何人所为,白家的仇人?抑或是那女人自己结的仇怨,就如现在在冷宫之中的刘氏和安氏之流……
萧续晃晃脑袋,有些恼怒,自己为何要为这个整天祸事不断的女人如此费神费力,听李九章说那女人醒来后倒是好吃好睡,简直岂有此理!
萧续再也坐不住了,他起身气势汹汹地就往外走。
此时宜婕妤所住的营帐内,长笙倚靠在榻上,太医正在为他诊脉。她将手腕递出,见太医一收探脉一手抚须沉思的样子,她的思绪也渐渐散开——
到底是谁想至她于死地呢……不,她下山不过几月光景,知晓她身份的只阿玉一人而已,应该说是有人要白锦珈的命!
长笙回想她第一次遇到白锦珈母子时的情景,会不会是当日害死白锦珈的那人所为,以为白锦珈没死,就有了第二次暗杀,或许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这么一想,长笙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在她没有恢复任何法力之前,她还是安安分分地龟缩在屋子里吧……
正胡思乱想间,萧续进来了,长笙见到脸色如猪肝的皇帝又是一个寒颤,但转念一想,自己自从被救回来后好像没惹过他呀,这又是生的生的哪门子邪气?
萧续带着满地自郁气冲进帐子,见到太医正在为长笙诊脉,这才微微缓了脸色,“都平身罢。”
“宜婕妤身子如何?”萧续斜睨太医,有些不自在地开口问道。
太医也刚诊完,他拱手答道:“回皇上,娘娘的身体已无大碍,只需调养几日便可痊愈,至于腿上的伤,近几日忌食腥辣油腻之物便可。”
他也百思不得其解,宜婕妤那日被救回之时,疑似是被重重摔伤,明明内伤严重,陷入昏迷,若换个体弱的能不能救活都不一定,没成想这才几日的功夫,这位娘娘竟然奇迹般迅速恢复了,面色红润有光泽,简直不要太健康……
太医和一众人都退了出去,帐子里只剩长笙和萧续二人,空气都快要凝滞了,长笙自知理亏,低着脑袋不敢正眼看男人。
萧续见这女人现在倒是一副心虚可怜的模样,冷笑一声:“呦,这会儿倒是知道错了。”
他背着手,来来回回踱步,咬牙挤出声音:“白锦珈啊白锦珈,你可真行啊,一会儿没拴住,就撒开蹄子野去了,差点把自己小命都玩没了!看来还是对你太好的缘故……”
他将头转向外面,高喊一声:“李九章,进来。”
长笙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李九章抱着一叠能将他脸遮起来厚度的书籍颤颤巍巍地进来,在长笙惊悚的目光中,萧续接过这些书籍,一股脑儿全堆在了榻上。
“真看你还是太闲了,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从明日开始你便开始抄书罢,将这些书籍每本抄一遍,抄完为止……”
说完又补充一句:“记住必须你自己抄,朕会亲自检查。”
长笙僵硬着动作,随手拾起一本——《道德经》,打开,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让人头皮发麻,在看看这满榻的书籍,她有些傻眼,这得抄到猴年马月呀!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完全不会写字呀!
很早以前狐狸就教过她认字,所以她认字却不会写字。
可要命的是从白锦珈日常留下的痕迹来看,这姑娘写得一手好字,簪花小楷,工整整洁,可她连狗爬都不会……所以在平时,她坚决避免写字这种事情的发生,以免在迎冬等人面前漏了陷。
可现在……狗皇帝是想逼死她吗?
长笙眼泪汪汪,拽着萧续的衣角仰头哀求:“皇上,嫔妾真的知错了,您千万别罚嫔妾抄书……要不,要不嫔妾再给您剥一盘小虾米行不行?”
某人为了不被罚抄书,开始接受“丧权辱国”的条件:“拣芝麻也行,嫔妾可以给您拣一箩筐的芝麻……”
萧续见到女人低声下气地哀求自己,心里暗爽,多日以来莫名的郁气一扫而光,不由弯起了嘴角。
自觉成功找回场子的男人见自己的目的达到,转身就要大摇大摆地离开。
长笙见人就要走了,急的不行,顿时都顾不上害怕了,她满脑子都在回忆狐狸教过她的诀窍,怎么办,到底是什么法子来着……对了!
火光电石之间,她脑中蓦然闪过一个念头——撒娇!对了,就是撒娇,狐狸说了,男人都吃这一套,他们对撒娇的女人一般都比较好说话,当时狐狸是怎么示范来着……
长笙快速回忆一遍后,抬头便瞧见萧续已经快要走到门口了,她跺跺脚,眼一闭牙一咬,呼啦啦冲上去,从男人后背伸出手,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男人瞬间僵直,站住不动了……
长笙将脑袋埋进男人的后背,死命地磨蹭,回想狐狸当时的语气,道:“皇上求您了,别罚嫔妾抄书了,嫔妾真的知错了,保证以后都听您的,再也不闯祸了……”
身后少女软软的身子就这么紧贴着自己,她两只纤细的手臂紧紧箍着自己的腰,两只手却不安分地在他胸前蹭来蹭去,萧续能清晰地感觉到紧贴在他背上的那两.团.柔.软,少女身上那股清甜的药香就萦绕在他鼻间,痒痒地……
萧续耳尖通红,他僵直这身体一动不敢动,色厉内荏地呵斥道:“放肆,像什么话,成何体统!快给朕松开……还不快松开!”
长笙已经打算破罐子破摔,一听这话,她抱得更紧了,拼命摇头:“不放不放!嫔妾的伤都还没好全呢,脚疼手疼,浑身都疼!皇上让嫔妾抄那么多书,还不如让嫔妾死了算了!”
“松开!”
“不松!”
“你到底松不松?”
“死也不松!”
……
这场拉锯战最后以皇帝红着脸妥协,然后落荒而逃而告终,长笙终于扳回一局,她让人将榻上的书收一收,全部放进一个箱子里,打算让它们就此不见天日,然后她躺回榻上,舒服地打了个小滚。
作者有话要说: 萧续:熊孩子之所以熊,说到底还是作业太少的缘故,所以好好抄书吧!
长笙:狗皇帝你等着,老娘已经快找到能治你的诀窍了!
第31章 相处
随后养伤的这几日,长笙一直是蔫嗒嗒的。
此次出事,不但让她自己受了重伤,还连累两个随行的侍卫没了性命,为此长笙情绪一直不高,整日窝在帐中发霉,就连胡嬷嬷主动提出让她出去走走她都拒绝了。
直到围猎的最后几日举行祭天仪式时,才不得不出现。
祭天那日她差不多痊愈了,当她活蹦乱跳地出现在祭天大典时,众人看她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
要知道当日有许多人可是亲眼见到狼群拿着宜婕妤的玉坠带着皇上去狼窝找宜婕妤的。
此前京中就有流传宜婕妤佛缘深厚,得济慈大师的看中,因此在能在遭遇险情是号令群兽助自己脱险。
以一传百,就这样宜婕妤在围场充满传奇色彩的经历被传得神乎其乎,大家看她的眼神就仿佛在看某种稀有生物,充满了敬畏
长笙并不知道自己在众人眼中俨然成了神婆一样的存在,她现在正在手忙脚乱地绣荷包。
那天撒娇成功后,她是尝到了甜头,原来那个“大杀器”比想象中要弱上许多,所以当迎冬提议她趁热打铁给皇帝绣个荷包时,她破天荒地点头答应了。
只是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等她拿起针线时才想起来——她压根就不会所谓的绣活。
不过幸好白锦珈也并不擅长女红,所以当长笙捧着十个坑坑洼洼的手指泪眼婆娑的时候,迎冬等人倒也并未察觉什么不妥之处。
围猎后期的那些时日,长笙两耳不闻窗外事埋头绣荷包,临近回京时,才做出一个勉强能看的荷包。
长笙最在颠簸摇晃的马车上,手里扭着那个丑到不能看的荷包,心中万分纠结,真是越看越丑,这样的荷包做出去肯定会被狗皇帝笑话死的。
记得临夏的女红极好,要不就让临夏做一个她去充下数算了,自己的这个就不要拿出去丢脸了……
正想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有小太监前来传话,说皇帝让她去御驾上伴驾。
长笙将荷包往腰间的暗袋里一塞,便心不甘情不愿地下车了。
皇帝的御驾宽敞舒适,书案、桌椅、床榻一应俱全,就像一间移动的小厢房,和长笙那驾颠得她晕头转向的小马车不同,御驾许是经过特殊处理,马车行进时并无多少震感,皇帝甚至可以再车里写字办公。
她在心里嘀咕几句,上车向萧续行礼问安。
“嗯,起来吧。”
萧续正坐在案前看书,闻言头也没抬随口示意长笙坐到他身边,然后便没有再去理她。
长笙就这么无所事事的坐在男人身边,不敢乱动,两只大眼睛滴溜溜地四处转——
嗯……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皇帝,光是这么一瞧,就把她那驾原本还算豪华的小马车衬得跟个狗窝似的……
萧续偷偷将目光从书上移开,斜眼打量这个小动作不断的女人,在对方将目光向他这边移过来时,连忙装作认真看书状。
过会儿又偷偷瞟女人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张张口最后还是放弃。
再瞄一眼……
长笙总感觉狗皇帝似乎在用一种让她毛骨悚然的目光打量她,可仔细一瞧,对方一直将目光紧紧黏在书上,根本没有给过她一个眼神,难道她妖精的五感出错了?
宽大的车驾随着马车马车缓缓前进有些微微摇晃,皇帝继续沉浸在书的海洋中无法自拔,长笙坐在一旁仿佛被遗忘了一般,她无聊地打着呵欠,轻轻摇晃的马车,宁静安详的气氛,长笙的眼皮子开始上下打架,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她歪歪身子趴在桌案上会周公去了。
仔细听着身边女人越来越趋于平缓的呼吸声,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后,萧续放下手中不知道写了些什么的书,凑近女人上上下下仔细查看。
萧续轻轻地翻翻长笙的衣袖,仔细查探。
……在哪呢?
这女人不是做了荷包要送给他吗,听说都已经做好了,可一直没动静。是没带在身上,还是不打算送了?
萧续将女人的一只手轻轻抬起,去翻她压在下方的另一只手的袖子,依旧没有找到……
就在此时,长笙突然动了,萧续迅速直起身子,拿起书目不斜视正襟危坐。
可等了好一会,女人并未有醒转的迹象,大约是睡得不舒服,她扭了扭腰,换了个睡姿继续睡。
萧续暗松口气,他挪了挪身子继续翻找,到底放哪了,这么重要的东西难道没有随身携带,还是这该死的女人真不打算给他了,所以已经扔了?
正想着,萧续往女人腰间看去,许是放在换姿势时有些松动的缘故,一截绿色的绳子自长笙腰间的暗袋中探了出来,萧续眼睛一亮,他伸手过去轻轻一扯,从女人腰间拽出一只丑兮兮的荷包来。
萧续将荷包握在手里仔细翻看,淡绿色打底,上面绣着……萧续细细辨认,那墨绿色的一团貌似是一丛竹子?针线粗糙,缝的歪歪扭扭,看着像是三岁小女孩才有的功力。
荷包布料簇新,且绣的是青竹,一般都是男子所佩戴,这一定就是送给他的那个了。
萧续嫌弃的不得了。
这崇宁候难道穷得请不起教习先生吗,琴棋书画,女红厨艺,这女人是要什么没什么。
萧续捏着荷包,左右看看,最后将荷包放在脚边,观察一番又觉得不合适,稍稍移到一个更显眼的地方,这才心满意足拿起书继续读。
可没一会儿就又把书放下了,他盯着睡得香甜的女人怔怔瞧了片刻,烦躁地用手撑撑额头——罢了罢了,看在这女人送他荷包的份上,他算是礼尚往来吧……
萧续起身拿过打在衣架上的披风,轻轻盖在了长笙背上,长吁一口气,拿起书开始认真翻阅。
当李九章进来添茶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皇帝坐在案前翻书处理公事,宜婕妤就趴在一旁静静地睡着了,身上盖着皇上的衣衫。宜婕妤无意识一动,盖在肩头的衣裳微微滑落,皇上偏过头去瞧,面上略带嫌弃,却还是伸手轻轻替它将衣物拽回盖好。
一旁的香炉里燃着的香袅袅升起青烟,空气静谧却满室馨香……
这位年过四旬,也经历过不少风浪的李大总管却在此时忽然热了眼眶,他没有打扰二人,转身又轻轻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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