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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锦绣之路——秀木成林

时间:2019-01-05 10:24:02  作者:秀木成林
  粮食增产在战乱频频的乱世意义有多重,不必多说,这个筹码绝对能弥补太原在势力上的差距,将己方抬到与冀州平等对话的高度。
  晏蓉的心思和父亲一样,她要的是平等结盟,而不是依附他人。
  至于日后的事,那就以后再说。总而言之,一个开始就平等的地位,绝对让太原吃不了亏。
  三人商议妥当,晏珣沉吟:“何人为使为好?”
  结盟之事太重要了,一般使者不行,必须有一个姓晏的出面方可。可是晏庆明年开春才动手只是猜测,人家未必不会提前突袭,晏辞得立即调动部曲增强防线,而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晏珣本人也要做出诸多后勤部署,起码得耽搁数日。
  他想了想,刚要说,实在不行只能缓一缓,待自己腾出手再启程时。
  晏蓉却长身而起,一脸肃然,拱手道:“父亲,此事宜早不宜迟,女儿请命,愿出使冀州。”
 
 
第26章 欲娶
  晏珣知道爱女能担事,想着她和霍珩之前一路同行也颇为熟稔, 沉吟片刻, 就答应下来。
  不过他让晏蓉徐行, 待他抓紧时间打点好诸事,便在后头赶上。
  到底是不放心女儿独自出行了,哪怕晏蓉经历过洛阳风云变幻, 在父母潜意识中, 她还是个年不过十九的娇娇女儿。
  晏蓉自然不会拒绝的, 父亲是晏氏家主,他的到来,能最大限度表示晏氏郑重之意。不过她叮嘱一点,让晏珣万不可赶路太过,舟车劳顿,要知道道路并不平坦。
  她先到一步, 与霍珩先进行磋商也不是不行的。
  晏辞说:“阿姐放心, 我会和阿石伯多说几遍的。”
  阿石伯是府里的大管事,伺候了晏珣几十年, 是他乳母的大儿子, 忠心耿耿,最以主子身体健康为重, 有时候,晏珣都拗不过他。
  晏蓉满意点头:“阿辞做得对。”
  晏珣失笑摇头, 被儿女管着, 不得自由, 这甜蜜的拘束他是乐在其中。
  他也无过高野望,只盼乱世中一家安定平稳,不遭遇兵乱之祸。
  既然三人议定,那事不宜迟,晏蓉决定:“阿爹,我明天启程。”
  “好!”
  晏珣点头,他立即扬声唤人进门。这一夜,太守府外书房的灯亮到半夜,父女三人才堪堪把出行诸事安排妥当。
  次日,晏蓉出发。
  说实话,有了之前一次同行经历,她对此行颇有信心,毕竟,这是一次双赢的结盟。
  霍珩应该会非常乐意的。
  *
  晏蓉正琢磨着霍珩,她却不知道,霍珩这边也在讨论她。
  或者说,一开始是讨论并州异动的。
  霍珩坐在浮雕云纹的黑漆长案上首,将手中的一张写满字的窄小布帛递给左下手的陆礼,待大伙儿都传阅了一遍,他食指点了点长案,沉声问:“并州异动,晏庆调动部曲,欲吞并太原上党,诸位有何见解?”
  “主公!万万不可让其得逞!”
  陆礼立即道:“并州幅员辽阔,乃北地第一大州,又与我冀州相邻。今并州九郡,晏庆已占其七,此人野心勃勃,若余下的太原上党二郡再被其所得,将与我方有大不利。”
  并州北邻匈奴,南边又以奔涌黄河为界,西边凉州,东边冀州。两州将士皆悍勇,而凉州荒芜,冀州平原物阜民丰。晏庆野心昭然若揭,一旦他一统并州,必然对冀州虎视眈眈。
  霍珩颔首:“先生所言极是。”
  他不惧晏庆,但两个北方最大的军阀对战,即便胜利者,损伤也不会少,敌人壮大等于削弱自己,霍珩没必要将自己置于被动境地。
  以上是按局势所作出的分析,至于私心里,有晏蓉在,晏庆欲攻打太原一接到信报,霍珩的脸立即就沉下来了。
  陆礼接着又说:“我西境隔了太行山,本与太原晏氏相邻,晏珣此人素有君子之风,晏氏也与主公是世交,由他阻隔西河晏庆,本为上上之选。”
  晏庆一统并州,肯定会觊觎冀州,那么早已将冀州收于麾下的霍珩,难道就没有瞄准过并州?
  答案肯定是不可能的。
  然而这是一场改变整个北地局势的大战,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彼此都需要一个很好的契机,获胜是目的,但过程也不能过分损兵折将。
  谁也不能否认,晏庆是块硬骨头。
  陆礼这个结论一出来,大伙儿纷纷附和,不过霍望补充了一个疑问:“先生此言不假,然西河势强,太原势弱,一旦战事持久,恐怕于太原有大不利。”
  并州九郡,其中太原上党两郡为大郡,占据了并州三分一的土地,但再大也比晏庆这边小一倍,且战场还在太原,一旦打持久战,优势在晏庆一方。
  一旦太原支撑不住,陆礼刚才分析的都是白搭,冀州出手援助倒能解此危,但霍望皱眉:“先生,咱们总不能白白襄助太原的吧?”
  洛阳一行,霍望对晏蓉乃至白翎卫观感都非常好,但也仅此而已,大家各为其主,他肯定首先考虑已方的利益的。
  陆礼含笑捋须:“那是自然。”
  他摇头晃脑,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霍望撇了撇嘴,这些个文人高士,就是爱卖关子弄才干,不过他嘀咕归嘀咕,可不敢直言不讳,忙凑上前说:“先生莫要吊着某,快快说罢。”
  霍珩也露出笑意,问:“那依先生所见,有何妙策?”
  主公垂询,陆礼神色一正,拱手道:“某以为,主公可趁机借此次太原之危,在并州撕开口子,以图日后。”
  “这口子该如何撕?”
  霍珩闻言挑眉,陆礼肯定不会建议他出兵攻打太原的,那他所说的法子,难道是……
  他眼前晃过晏蓉笑颜如花的玉容,面上不动声色,道:“先生有何计策,且快快说来。”
  陆礼果然捋须笑道:“晏氏有好女,主公乃当世伟男儿,太原求好婿,我冀州主母位空悬,邺城打开喜庆之门,迎晏氏女结秦晋之好。”
  “自此太原冀州缔结姻亲之盟,眼下晏氏可借主公之势震慑晏庆,解太原之危;他日,主公大可借道太原上党,直取并州七郡。”
  若亲事成,想必借道之事太原晏氏会很乐意,毕竟一个是女婿,另一个则是明着要吞并自己的仇人。
  至于太原上党两郡吧,既是姻亲之家,看在主母面子上,安分守己主公也不是容不下。
  不费一兵一卒,即可达到双赢的大好局面,这个计策不可谓不妙,然而在座诸人却已屏息凝神,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吭声。
  哎哎,这话也就陆先生敢说,谁不知道主公主意大,他守孝三年结束后,执意不婚配,定要一统冀州再说,连太夫人都做不得他的主。
  议事大厅落针可闻,陆礼用余光偷偷瞄着上首的霍珩,见后者并未露出愠色。
  他暗暗点头。
  陆礼瞥了大伙儿鹌鹑般的模样,撇了撇嘴,继续朗声笑道:“主公出孝后又谋划营救仲溪,婚事一再耽搁,如今却是正正好。”
  这个不知死活的还在说,难道看着主公看重他,所以有恃无恐吧?
  大伙儿正低头暗暗腹诽,不想上首霍珩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先生此计甚妙,诸位,以为如何?”
  甚妙?!
  主公居然没有不悦,还说此计甚妙?!他不是不喜别人干预他的私事了吗?!
  太阳今天还是从东边升起的吧?或者是自己听岔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难以置信,更有甚者如霍望,这家伙居然直接伸手掏了掏耳朵。
  “霍望,你来说说。”
  霍珩直接点了他,霍望终于确信自己没听错,他老老实实地说:“晏氏女足智多谋,胸有丘壑,若为霍氏主母,定让主公无后顾之忧。”
  霍望从前,历来将妇人女子定位为需要保护的角色,但洛阳一行,却有了一个晏蓉成为例外。
  他佩服一个女子,生平第一次。
  霍珩不置可否,又点几人,都是去过洛阳的。
  他得到的都是和霍望大同小异的答案。
  陆礼笑道:“主公,此事宜早不宜迟。”
  霍珩转动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一样的通透腻润,这确实个新的,他从前贴身多年的那个,已在另一人手里。
  他缓缓道:“此事需先禀明太夫人。”
  这就是同意了,陆礼捋须笑:“这是自然,主公婚配大事,自少不得太夫人操持。”
  霍珩斜睨了他一眼,陆礼继续笑说:“明日恰是为太夫人请平安脉之期,某正好与她分说一二。”
  这是怕晏氏先悔婚,霍珩却欲再次求娶,荀太夫人会不乐意了。
  陆礼感叹,自己为了大龄未婚的主公的终身大事,可谓煞费苦心。
  “今日到此为止,诸位散了罢。”
  霍珩不再搭理对方,站起出了议事厅,径自往后院大步行去。
  陆礼这不正经的虽是好意,但却不甚合他的心意,他既欲娶妻,自然得自己亲口与祖母说。
  他不疾不徐,过廊穿榭,离了前院,抵达后院垂花门前,径直往西侧荀太夫人所住的溧阳居而去。
  霍家如今这座宅邸,乃百年传承,列候规制,飞檐重脊,朱雀脊饰,瑞兽墀头,庄严厚重,庭院深深,布局规整。仆役侍女来往无声,秩序井然。
  霍珩到了溧阳居门前,早有仆役飞奔入内禀报,他到得正房廊下,一苍老女声喜道:“是伯瑾么?快快进屋!”
  荀太夫人年近六旬,方脸长眉,面有丘壑,一头乌银夹杂的鬓发梳得整整齐齐,挽成一个圆髻绾在脑后,戴一条嵌碧玉的眉勒子,一身靛蓝色居家袍服。
  她一听孙子来了,很是欢喜,连声唤进,又对下手的儿子笑吟吟道:“伯瑾来了。”
  “是的,母亲。”
  荀太夫人生了三个儿子,两个英年早逝,仅余下一个霍温。尤其经历过假亡一事,母子再见恍如隔世,抱头痛哭。后太夫人留儿子在溧阳居养伤,前些日子才搬回去。
  霍温手筋断得很彻底,陆礼很是废了一番功夫,用了刀砭奇法,强行接续,效果可谓当时罕见,治疗后霍温的手指就能动了。
  不过也仅此而已,霍温双手行动能力依然远逊于常人,粗大动作能行,但却不能持稍有重量之物,精细动作如书写之类的,却是力有不逮。
  饶是如此,霍温依旧万分庆幸,他能自己起居生活,不必如同废人。
  霍温虽不能再上马领兵,但他却还擅长治民理政,伤愈后霍珩安排他进官署任文职,有了公务忙碌,他的精神较刚回归冀州时是好出许多。
  他是个孝子,刚从官署回家,连衣裳都未曾更换就先给紧着给老母亲请安,见荀太夫人欢喜,他立即凑趣道:“母亲这是有了孙儿就不稀罕儿子了。”
  这个稳重男人长嗟短叹,十足的彩衣娱亲,荀太夫人乐不可支,指着儿子道:“你这猴儿,一把年纪了,又不怕伯瑾笑话你。”
  说有了孙儿就不稀罕儿子,这当然是假话,但霍珩却极让荀太夫人引以为傲的。这个孙儿,才能本事远胜父祖,人中之杰也。也是因此,已逝的大儿媳彭氏虽不甚得她的心,但她却十分庆幸将其聘为霍家妇。
  因为对方生了一个相当优秀的儿子。
  “笑话甚么?”
  霍珩已大步进门,问安见礼一番,他坐在荀太夫人右下首,笑道:“祖母可是在笑话我?”
  他少了严肃,多了和熙,眉目温和,面带微笑。
  其实霍珩随着年龄增长,领军时日愈久,威势愈重,在外轻易不坦露情绪让人窥探,如今也只有小许至亲能得他这般相对。荀太夫人,差不多是唯一的那一个。
  荀太夫人是他的亲祖母,幼时庇护他,还养了他很长一段时日。后来在五年前冀州最艰难的那段时日,更是祖孙二人互相鼓励扶持走过来的,感情极深。
  “谁要笑话你?”
  荀太夫人没好气:“我如今只操心你一件事,就是何日能聘个好女进我霍家门,给我添上几个玄孙,我便无憾了。”
  这是老太太最爱说的话题,自从孙儿出孝以后,经常就要念叨一番。以前霍珩只说要先救回叔父,如今霍温回来了,她便念得更频繁了。
  今日更是发展到,逮到机会就说一通。
  由不得荀太夫人不急啊,霍珩都二十二了,在这个男子普遍十六七就成婚的眼下,他妥妥是个大龄男青年了。
  当然了,以霍侯之势,不要说二十二,即使是四十二,也有大把的名门贵女前仆后继。但老太太不管这些,她只知道每次一说婚配,孙儿总是无甚兴趣,拒绝配合。
  偏他说一不二,这种大事,即使是荀太夫人也不敢不经他同意就定下,只得多多催促。
  这回也是顺口念叨两句,按照惯例,霍珩会回答一句“孙儿暂无此念”,荀太夫人也习惯了,她甚至连接下来的劝说的话也能闭眼说出。无他,说过太多次了。
  只是这次有些不寻常,霍珩竟未答话,她说:“伯瑾,男大当婚,你……”
  “咦?伯瑾?!”
  荀太夫人不笨,相反她是个很聪慧的人,当年夫婿早丧,她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儿子,硬是保着了霍氏基业。当年三个儿子最大的也就霍珩父亲,十一岁。
  如今是老了,不怎么管事,但她脑子却没糊涂:“伯瑾?!”
  她惊疑不定看向霍珩,又怀疑又不信,又有些努力压抑地喜意。
  霍珩长身而起,撩起下摆跪在荀太夫人膝下:“孙儿不孝,礼聘婚仪之事,还要祖母劳神。”
  “好,好!”
  猜测成真,荀太夫人大喜过望,一叠声让孙儿快快起来:“我这副老骨头还能动,不为你们叔侄父子操心,还为何人?”
  她拉孙子坐下身边,笑得一脸皱纹舒展,又问:“伯瑾,你欲聘哪家贵女?快快告诉祖母!”
  霍珩突然想成婚,那必定有看好的合适的婚配对象,老太太一边琢磨着聘仪,一边迫不及待询问。
  “晏氏有好女,孙儿欲求娶之,此事宜早不宜迟。”
  霍珩话音一落,荀太夫人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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