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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闺阁记——姚霁珊

时间:2019-01-06 10:15:40  作者:姚霁珊
  男子目注她片刻,点了点头,面上竟浮起一丝赞许:“不错。不轻举妄动,亦未失方寸,果然不愧是先王爷的遗孀,只看这一份定力,旁人便比不得了。”
  康王妃此时直恨不能生啖其肉,却也知道,这些不过妄想罢了,遂冷笑:“怎么,你想激我动手,好给你杀我的机会?就跟方才你杀白老泉一样?”
  “妇人之见,可笑,可笑。”那男子摇头,面色平淡:“想杀便杀,何需理由?”
  “那你为何不杀?”康王妃怒极反笑,抱臂而立,将他从下到下、从下到上打量一番,满眼鄙夷:“当年截留狗皇帝的军资,我还当你是个人物。如今看来,不过就是个偷儿,偷习惯了,竟连我这妇人的东西也要偷。”
  那男子毫不动怒,神色很是坦然:“截一次是截,又何妨多截一回?再者说,此物亦非你所有,我当年又冒了极大风险,你以为,你的身子够偿这些债么?”
  康王妃面色铁青,不置一语。
  男子再度摇了摇头,一脸地不以为然:“我也不能白养你不是?如今不妨告诉你实话,当年我为你们截留的那笔军资,送去山东的不过十之二三,剩下的,一多半儿都卖到了西夷,若不然,你说我哪来那么些钱养你们这么些人?就凭你带来的那点儿钱?”
  他说着又笑,似是谈兴甚浓:“还有,当初我一力主张杀掉陈劭,你以为仅仅因为他查到了莫子静?实话告诉你罢,我是怕他查到我卖掉的那些军资。”
  他勾着唇,端详着康王妃铁青的面色,面上满是玩味,复又转作不屑:“那沈靖之也是个蠢的,杀个人都杀不利落。若非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暴露我真正的手段与力量,便有一百个陈劭,也早死透了,又何须你们这群丧家犬出手?”
  他叹了一声,收回视线,屈指弹了弹衣袖:“最后的那笔军资,如今想必也到了北疆。再赚上这一笔,我也好送王妃上路了。”
  言至此,他倏地转眸,凝视着康王妃。
  那个刹那,他平凡的脸上,有着一丝淡淡的柔情。
  “这些年来,多谢有你相伴。”他柔声轻语,如同从前许多次那样,温柔地吐露着他的情愫:“王妃放心,待杀了沈靖之,再把你那双儿女送去与你们团聚后,尔等逆贼便尽皆伏诛,此等喜事,我定会寻机昭告天下。到那时举国欢庆,则尔等之死,亦替我了却所有后患。”
  他微叹一声,用着真挚的语气,说出他最后的情话:“王妃死得其所,你我这一场露水姻缘,亦得其所终。我会一辈子念着王妃的情的。”
  竟是将康王妃前番言语,悉数奉还。
  康王妃面色青白,双唇颤抖,几乎无法做出回应。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
  原来,不是他变得陌生,而是她从来就不曾看清过他。
  她一直以为,他还是那个恋慕于她、不敢宣之于口的羞涩少年,即便年长,亦不改怯懦的本性。
  而其实,那曾经的少年,早在时光流转间化身成为猛兽。可笑她竟一头撞进虎口,还自以为得计,自以为掌握了一切。
  康王妃浑身战栗着,说不出话,亦无法做出反应。
  那男子叹了口气,衣袖缓缓抬起。
  待衣袖落下,这场中,就将再多上许多尸首。
  那些黑衣人倒也勇悍,将康王妃护在当中,举起兵刃,掌中寒光烁烁,在月华下冰冷森然。
  “镇远侯好大的威风。”一个匪气十足的声音,陡然破空而来,瞬间便令场中一静。
  镇远侯顾乾——亦即那锦袍男子,在这声音传来的一瞬,身体一僵。
  除了他的人马,这林中竟还有别人?
  是谁?
  一刹时,顾乾的面色变得格外难看。
 
 
第684章 铁甲长戈
 
  “来者何人?何不现身一叙?”顾乾向着声音的来处道,放在侧畔的手,却悄悄向下一压。
  “哗啷”,五十死士齐收兵、肃然立,动作整齐划一。
  表面看来,威胁不再,然实则顾乾的命令却是:伺机而动。
  这五十人乃是他花血本练出来的,个个以一当十,且军纪严明、令行禁止。不是他夸口,纵观整个京城,也只有北疆八卫堪可比拟。
  只要他们不来,这一局,他赢面仍在。
  顾乾拢起衣袖,戒备地望向声音来处,对康王妃等人不再关注。
  这些人不过困兽,随时都能收拾,反倒是这神秘来客,让他心生惕然。
  康王妃此时亦是色变,只再看顾乾神情,忽又觉无比痛快,忍不住出言相讥:“侯爷算得倒是精刮,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侯爷这是棋差一着哇。”语毕,掩袖轻笑,一行一止,仪态万千。
  顾乾沉着脸,对她根本不予理会,然藏在袖中的手,却悄悄滑开暗袋,取出一枚铁管,按住尾部机括。
  轻抚着这坚硬粗糙的器物,他的心头,微觉安宁。
  的确,困兽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困兽中有一人,对他知根知底。
  此人,绝不可留。
  而他镇远侯,也从无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的习惯。
  与其指望一个女人管住自己的嘴,倒不如让她永远闭上嘴。
  “藏头露尾,岂是英雄行径?”顾乾握紧铁管,口中再言,神情一派坦然。
  夜静风凉,他的声音又特意拔得极高,朗朗然、浩浩然,掠过远处湖面,竟似激起一重回音。
  而几乎便在声音响起的一刹,他缩在袖中的手,蓦地一按。
  “嗤”,一声轻响,机括瞬间弹开,一枚通体漆黑、细若牛毫的飞针,无声无息地穿透顾乾的衣袖,穿越他身侧一众蒙面人的缝隙,无比精准地,刺进了康王妃的身体。
  而这一切,因了那高亢响亮的说话声,因了这寂寂浓夜、风色凛凛,竟至无人察觉。
  又或者,有人分明得见,却故意放任。
  康王妃正自掩袖笑着,蓦地觉出臂弯一麻,如蚁叮蚊咬,略带痒意。
  她下意识抬手去摸,指尖触及的,只是一片粗糙的衣料,并无异样。
  她也未多在意,抽手抚袖,犹自一脸兴味地看着顾乾。
  多年伪装一旦撕下,她顿觉眼前一清,然而,细思那缠绵枕榻、缱绻被衾无数个日夜,她原本以为的爱恋与深情,不过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却又令她切齿。
  可笑他二人,各怀心思、各自肚肠,你骗我、我骗你,竟将这一场戏足唱了十余载。此际回首,她忽然便觉得,那些许的一点点真心,直比假意更令人作呕。
  康王妃遥看着顾乾,目中怨毒有若实质。
  此刻的她,只觉此人面目可憎,恨不得叫他立时死在眼前。
  顾乾仍旧保持着方才的神情,目视前方,毫不旁顾。
  那一针能否射中,他委实无把握。
  然,他不可多看,甚至不能有一丝眼神的游离。
  他必须以绝对无害的姿态,射出这致命的一击。
  事实上,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性急,尚不知来者何人,便先向康王妃下了手。
  他只是遵循着历来行事的准则,凡有意外,当第一时间消灭隐患,以保万全。
  而此际,康王妃,便是他最大隐患。
  此女一除,则诸事皆有转圜,否则,遗祸无穷。
  “侯爷这耳朵可不怎么样,连本侯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匪气十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懒洋洋地,几乎能想见那说话之人抱臂而立、歪头撇嘴的神情。
  随后,“咚、咚、咚”,林深之处,竟起战鼓。
  苍茫而萧杀的鼓声,一扫这清丽月华、漫卷湖风,似将人带到残阳如血、铁甲长戈的战场,眼前尘硝盈面、耳畔杀声震天。
  一鼓鸣,火把明;
  二鼓鸣,刀枪立;
  三鼓鸣,勇行进。
  已而鼓竭,整片桃林登时火把重重,亮如白昼。
  在康王妃并顾乾等人外围,现出一支黑甲军,竟似将整片桃林包围起来,层层叠叠的枪尖儿,密密麻麻的刀剑,在火把下如水银泻地,寒光慑人。
  顾乾瞳孔陡缩,康王妃亦自变了脸。
  场中形势,再一次发生了转变。
  原本占据绝对优势的顾乾众,此时优势不再。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支数量未知的正规军,而火把最耀眼的正中,一面玄底绣金字的将旗,正自迎风招展,那旗上斗大的“裴”字,张牙舞爪,直撞进顾乾眼底。
  他后心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直到此时,他才终是记起,除北疆八卫外,这盛京城中,尚有一支威震西夷、百战百胜的铁军——裴家军。
  这是一支绝不输北疆守军的强军,当年楚夷大战,裴广父子战死、主帅不再,裴家军却仍旧以超凡的意志力,与强悍的战斗力,击溃了来犯的西夷军,令西夷大伤元气,多年来再不敢进犯。
  当看清将旗的那一刹,顾乾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
  树影投下,将他半张脸掩去,亦将他眼底的那一抹惧意,没于黑暗。
  “嘶律律”,马鸣萧萧,一骑自火把丛林中驰来,勒缰立于旗下,马上战将黑衣黑甲、高大冷峻,正是威远侯——裴恕。
  在他左近,另有一骑青骢,马上端坐着一位穿蟒袍箭袖的少女,身负长弓、手把缰绳,却是陈滢。
  一见他二人,顾乾整个身体都绷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来回滑动,却再也寻不出第二支铁管。
  而其实,就算还有第二支、第三支铁管,又能如何?
  就算他能杀得了这二人,又能如何?
  在成建制的裴家军面前,区区五十死士,又能如何?
  顾乾的面色,真正地苍白起来。
  这一刻,他忽然无比庆幸方才的决定。
  康王妃必须死!
  只要她一死,则人证已失,届时,他大可凭康王的那一双子女,为自己求条生路。
  几乎是一息间,他便已然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且损失最小的判断,并打算立即执行。
 
 
第685章 满握寒凉
 
  “原来,这一位便是名震天下的裴家少将军,真真幸会。”康王妃此时终是从震惊回神,盈盈浅笑着道。
  裴恕挑眉,斜起半边唇角,笑得意味深长。
  康王妃并不以为意,流波转盼,睇去一旁的陈滢,复又展颜:“啊哟,这位便是陈大姑娘吧,我也是久仰大名了呢。五年前雪花桃酥事发的时候儿,我也在花厅外头来着,虽然不曾亲睹,姑娘的冰雪聪明,我却……”
  话声未了,她的口角忽然毫无征兆地溢出一缕黑血,旋即两眼反插上去,朝下便倒。
  “王妃!”黑衣人大惊,其中一个看似首领之人,抢上前扶住了她。
  康王妃像是完全失去了力气,软软仰倒于他的臂弯,苍白的脸上,再无半点血色,唯眼角、口鼻、两耳,各有细细的黑血渗出。
  她张了张口,似欲说话。
  然而,更多的黑血溢了出来,她的眼耳口鼻,尽皆被血流堵塞。她开始咳嗽,一声连着一声,先是轻细,继而响亮,终至声嘶力竭,仿佛能将心肺咳穿。
  她张口用力地喘息着,可空气却仿佛越见稀薄,稀薄到每一次呼吸,都带出尖锐的啸音。
  渐渐地,她两眼鼓起、眼球突出,原本美丽的面庞变得狰狞恐怖,唇边与眼角的细纹,在这一刻显得格外鲜明,整个人仿似老了十几岁。
  那一刹,一股巨大的寒冷,正自她的灵魂深处,漫向四肢百骸。
  她伸出手,想要握住些什么:火把、手炉、灯笼,或者,握一只温暖的手掌,投进某个宽阔的怀抱。
  只要能予她温暖,哪怕只一息也行。
  然而,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用着最后的一点余力,将指尖探到最远,却也始终触不到她渴望的那一切。
  唯冷风割过手指、划过肌肤,让她从里到外都被这冷冻成了冰块,而那寒冷还在加剧,如一只越张越大的手,将她紧紧攫住。
  “王妃中毒了!”看着康王妃渐呈死灰的面庞,那首领登时双目赤红,吼出的声音几乎不似人声,抬头嘶声问:“你们谁有解毒药?谁带着解毒药?你们谁有……”
  “啪嗒”,一只手臂软绵绵地耷拉下来,纤细的腕子上,套着一只粗糙的木镯,镯子落上石径,发出一声闷响。
  首领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他很慢、很慢地低下头,面巾上方那双狭长的眼,张得很大。
  康王妃紧闭双眸、七窍流血,已然气绝。
  这个在逃亡中活了半生的女子,在这个月华如水的夜晚,终于走完了一生。
  “啊——”那首领蓦地仰天,发出一声悲啸,眼角迸裂,竟挣出血丝。
  他紧紧抱住康王妃的尸身,一把扯落面巾,露出一张扭曲的、已然看不出原来面目的脸。
  两行殷红的血泪,顺着他的眼角滑下,自唇侧滴落,似将他的脸亦割裂成了几块。
  他一手拥紧康王妃,一手发疯般地撕扯着头发、撕扯着胡须,撕扯着衣襟,露出布满伤疤的胸膛,状若疯魔。
  顾乾定定地看着他,面上有着极度的震惊。
  沈靖之!
  这黑衣人之首,赫然竟是沈靖之!
  顾乾不由自主地眨了几下眼,最终确定,他没认错。
  此人正是沈靖之。
  那双蛇眼,他绝不会认错。
  而震惊之后,顾乾又觉狐疑。
  沈靖之回来了?
  他回来做甚?
  还是他根本就没走?
  可就在数天前,顾乾还收到过消息,道沈靖之已然前往山东。
  难不成,他这是虚晃一枪,却暗地里潜回京城,就为了护着他暗生情愫的康王妃?
  顾乾简直想笑。
  还真看不出,那长了双死蛇眼的沈靖之,竟还是个痴情种子。
  看着犹自抚尸痛哭的沈靖之,顾乾眸光微闪,落在身侧的手,渐渐紧握成拳,神情亦变得冷酷。
  正愁此人不死,可巧他送上门。
  顾乾目中陡然划过一丝凶戾,蓦地高举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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