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卿容同“沈初寒”叽叽喳喳说了一阵,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不免有几分泄气,转了目光一瞧,却见宋清欢已靠在树干上香甜地睡着了。
眉头一蹙,哪里甘心,脚下一动刚要上前,却突然觉得脖子上一痛,紧接着,便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她随行的侍卫除了慕白,其他三人也都是沈初寒的心腹。
而方才那一记手刀,正是沈初寒亲自出了手。
阿绾好不容易睡着,他怎会容许尹卿容又过去无理取闹将她唤醒?
慕白着倒在地上的尹卿容,咽了咽口水,看向沈初寒道,“公子,宁乐长帝姬怎么办?就这么让她睡在这里么?”
“你将她处理一下,拖到一旁去。”沈初寒伸手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随口吩咐。
慕白不过随口一问,便平白无故得了这差使,心中无奈,只得抿抿唇招呼人将尹卿容抬远些。
玄影也将面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长长舒一口气,朝沈初寒毕恭毕敬一抱拳,“公子。”
沈初寒“嗯”一声,漫不经心将两块人皮面具收入袖中,“今日一切可都还顺利?”
玄影点了点头,“没有出什么事,只在路上碰到了聿国太子和平阳帝姬。他们试探了几句,被慕白一一挡了回去,只得作罢,依旧分开去了。”
“尹卿容可发现了什么端倪?”沈初寒又问。
“没有,属下面上带着这块银质面具,宁乐长帝姬没有发现什么。”
沈初寒“嗯”一声,“辛苦你了。”
玄影尚未来得及回话,听得斜刺里传来一声凉凉的嗓音,笑嘻嘻道,“公子,玄影才不辛苦呢,辛苦的是我。”
沈初寒撩眼看去,见慕白安置好尹卿容后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他方才那句话。
他玩味地勾了勾唇,难得的有几分兴致,“怎么说?”
“这一路上他反正冷着脸就是,宁乐长帝姬那边,不还得我好声好气哄着。”慕白夸张地撇一撇唇,看向沈初寒可怜兮兮开口,“公子,您不知道,长帝姬一路上说了多少话,我耳朵都快被她念叨得起茧了。”
沈初寒淡笑一声,“这么说,与你倒是挺般配的。”
慕白一招手,忙拒绝,“公子可别这么说,属下怎高攀得起长帝姬?”这等喋喋不休的女子,送给他他也不要。
话音落,忽然意识到公子这是拐着弯儿说自己话多呢,眉眼一耷拉,露出几分欲哭无泪的神情,“公子,连您也这么说,属下可真伤心了。”
沈初寒翘唇一笑,不再理会他的哀嚎。
“现在林子里是什么情况?”沉默了一小会,沈初寒又开了口。
慕白也收了面上玩笑的神情,正色道,“云和帝姬和雅安帝姬中途退出,昭国四皇子君瀚死,五皇子君熙如今正和聿国五皇子宋暄在一起。”
“继续。”沈初寒淡淡道。
“宸国两位皇子和帝姬如今是一同行动,宸国暂没有人员死亡。”顿了顿,说到聿国,“聿国大皇子被昭国二皇子杀死,太子宋琰如今和平阳帝姬一处。”
汇报完这些,看向沈初寒,“公子可要动什么手脚?”
沈初寒眸色暗涌,“不必,暂且静观其变便是。”
慕白应一声,又道,“这里有属下和玄影守着,公子也先歇会吧。”
沈初寒“嗯”一声,起身走到宋清欢面前将外衫脱下给她盖上,方在她身边坐下,也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起来。
篝火“噼啪”声中,除了当值的侍卫,其他人都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
鸟鸣声传入耳中,宋清欢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朝旁一瞧,甫一映入眼帘的便是沈初寒安详的面容。他这些日子日日奔波劳累,眼底有一抹疲累,难得的睡到此时还未清醒。
宋清欢不忍打扰他的美梦,轻手轻脚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大口呼吸了一下林间的新鲜空气,目光四下扫去。
玄影正背对着她而立,似乎正在站岗,流月正睡在他的不远处,亦尚未苏醒。
四周望了一圈,不见慕白的身影,猜想他怕是找食物去了,便也没有多想。
刚坐下,却隐约发现了几分不对劲。
冷了眸光,再往四处扫视一圈,神情登时冷了下来。
她急急走到玄影身旁唤他一声。
玄影温声转头,见是宋清欢,微有些诧异,“殿下怎的这么早便醒了?要不要再睡一会?”
宋清欢摇头,神情有几分凝重,“宁乐长帝姬呢?”
玄影一怔,下意识道,“宁乐长帝姬在那边睡……”说话间,转身往一处看去,手一指,岂料“觉”字还未落下,伸出去的手指便僵在了半空。
他看到,方才宁乐长帝姬还倚靠在那里睡觉的树干前空无一人,目光急急四处一扫,也没有发现尹卿容的身影,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宋清欢一颗心猛地一沉,眸底有暗影沉浮。
——尹卿容她,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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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我的人,岂容他人觊觎?
玄影眸色一暗,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沉了脸色,急急走到方才尹卿容倚着睡觉的树前,四下查看,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宋清欢正待上前一同查看,忽见远远走来一人,手中还拿了个褡裢,神情欢快,正是慕白。
慕白此时一抬眼也见到了她,唇边笑意加深,快走两步上前,将褡裢打开,露出里头成色饱满的浆果。他伸手递过来,笑言,“殿下,新摘的果子,您可要尝尝?”
岂料,话音未落,听得宋清欢凝肃的语声响起,“尹卿容不见了。”
慕白一怔,狐疑地朝尹卿容方才睡觉处望去,“怎么可能,属下方才还……”话未说完,便堵在了喉中。
这是怎么回事?
他眉头一皱,将褡裢收起,也随宋清欢急急赶了过去。
宋清欢凝眸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一切。
树上和地上没有任何拖曳或打斗的痕迹,说明尹卿容是自动离开的。可什么情况下,她会自愿跟人离开呢?
正沉思之际,听到一道寒凉声音响起,“怎么了?”
回头一瞧,见沈初寒已醒,眉头微蹙,淡淡凝视着他们。
“尹卿容不见了。”宋清欢语气沉沉。
沈初寒眸色一寒,语气凝重几分,“怎么回事?”
“我早上起来便不见了她的人影。”宋清欢道。
沈初寒看向慕白和玄影,“你们也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慕白和玄影面露愧意。
“属下去了林中摘浆果,去时长帝姬还在的。”慕白垂首。
“属下在那边站岗,也没注意到长帝姬是何时不见的,但属下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玄影接口。
沈初寒沉吟一瞬,亦目色沉沉,四下仔细审视一番。
“看样子,不像是被人掳走。”须臾,他开了口。
“嗯。”宋清欢若有所思地应声,“既不是被人掳走的,难道……是自己走的?”
她眉头微蹙,脑中隐隐地生了几分猜想,却也不敢断言,略一沉吟,“不如,我们先分开四处找找看,许是她自己走到何处了也说不定。”
此处马匹并没有少,若尹卿容是自己走的,就必然走不远。
“好。”沈初寒将人手集中,两两一组,留一个人在此看马,玄影同流月,慕白带了其他侍卫,他则与宋清欢一道,四下分散开来寻找尹卿容的下落。
若是找到了,放信号弹示意,然后再回此处汇合。
众人四下散开。
沈初寒同宋清欢往西北面找去,步履并不快,一面走,一面观察着地上的线索。
“阿殊昨儿怎的忽然想起扮成玄影?”宋清欢面色并不显焦急,仿若与沈初寒在闲庭信步一般。
沈初寒看向她,“阿绾,因我之故,你树敌不少,我不放心你的安危。”
想到昨日苏娆竟敢给宋清欢下春风露,他就恨不得手刃苏娆。若是当时他不在,阿娆会经历怎样的痛苦,他不敢想。
那日,即便苏镜辞在场,他也是想结果了苏娆性命的,只是宋清欢制止了他,这才暂且作罢。
宋清欢制止他的原因也很简单,她不想他的身份暴露,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对付苏娆这种人,让她如此轻而易举的死去,反而是一种解脱,她还想留着她的命日后好好折磨呢!
宋清欢笑笑,知道自己哪怕已能独当一面,在沈初寒心底,也永远只是个开心了会笑不开心了会哭的小女生。
心底被温暖的情绪填满,全身都觉得暖烘烘的。
“若是尹卿容当真不见了,你该如何?”她微微侧了头望去,似笑非笑。
沈初寒温和睨她一眼,“若是找不见,便找不见罢。阿绾,你知道我,他人的死活,我一点也不关心。”
明明是温柔的眼神,说出来的话却是冷若冰霜。
宋清欢分明知道沈初寒的心思,可此时听他亲口说出,心底还是忍不住泛起甜蜜蜜的泡泡。
她内心的独占欲,同沈初寒一样,是越来越强了,竟再不想其他女人染指沈初寒分毫,就算想想也不行。
斜飞了眼角睨沈初寒一眼,嘴角噙一抹明朗笑意。
有的时候,她就是爱死了沈初寒这种对其他人事漠不关心唯独对自己热情似火的性子。
不过——
心中虽这般想,尹卿容的下落自然还是要找到的。
这时,隐约听得耳边有流水声传来。
眉梢微动,宋清欢看向沈初寒,“阿殊,这附近,可有溪水?”昨儿经过此处时,她隐约也闻得水声潺潺,只当是并未注意。
沈初寒点头,“确有一条小溪,从林子旁边穿过。”
宋清欢眸色一动,“我们去看看。”
走了一小会,穿过树林,眼前便出现了一条玉带似的小溪,流水潺潺,甚是清澈。
宋清欢眸光一瞥,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那半蹲在小溪边鞠水的身影,不正是“失踪”的尹卿容?
朝沈初寒示意一眼,让他在此处等着,宋清欢唇角一勾,眼底一抹讽意倏然而逝,很快抬步上前。
她的脚步很轻,走到尹卿容身后时,尹卿容还未发现她。
宋清欢俯首望去,却见尹卿容正以水为镜,认真地梳洗整理着自己的仪容,嘴角还有笑容隐现。
看得出心情不错。
宋清欢唇瓣笑容愈冷,寒凉开口,“长帝姬真是好兴致!”
尹卿容正顾影自怜,心情愉悦,忽听得身后响起一声寒凉之声,正在梳着墨发的手一抖,扯痛了发丝,不由“嘶”的倒吸一口凉气,方转身望去。
见是宋清欢,她眸中显出一抹慌乱,“你……你怎么来了?”
宋清欢唇角勾了勾,只那笑意,看得尹卿容心中愈加生凉。她清了清嗓子,掩下眸中的慌乱,为了不先在气势上输人一头,赶忙站起身来直视着宋清欢,一脸毫不退让的神情。
宋清欢盯了她一瞬,忽而扬唇一笑,“长帝姬大清早地不好好睡觉,跑到这里来,是做什么?”
她的语气温柔而和缓,敛了些方才的冷意。可那柔和的神情,却让尹卿容愈加戒备和心虚。
是的,心虚。
她的确是自己跑到这小溪旁来的。
昨夜在宋清欢面前失了面子,又被沈初寒那般无视,她心中无比忿然。后来不知为何就沉沉睡去,醒来之时已是清晨,除了站岗的一名侍卫,其他人都在熟睡,包括宋清欢和沈相。
她心中突然就生了点想法。
沈相既如此不在乎自己,如果自己不见了,他会着急吗?
她知道这种时候自己不该任性,可这个念头一起,便如野草一般在心中疯长,无论如何也想付诸实践。
她就不信,自己若失踪了,沈相会全然无动于衷!
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在看到沈初寒与宋清欢头靠头倚在树干上的姿势时彻底消失,她看一眼正背对着自己执勤的那名侍卫,悄悄站起,蹑手蹑脚地退出了那片林子。
退远了些,方才放缓了脚步,思索着该去往何处。
她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所以也不敢走太远,可若就待在林中,万一被问起,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借口。
思前想后时,忽想到昨夜经过此处时曾闻潺潺水声,细细一听,那水声果然还在耳边隐隐回荡,看来,这不远处便有一条小溪。
心中微喜,主意打定,便循着水声找到了此处。
她这两天待在这知返林中,风餐露宿,委实是蓬头垢面,见这一汪清澈的溪水,少不得姑娘家爱美的心思上来,便也先不管旁的,只蹲下来细细梳妆起来。
如此一来,若真的沈相找过来,也能见到一个光彩照人的自己,给他留下好印象。
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却没想到,她先等来的人,是宋清欢。
掩下眼中的懊恼,清了清嗓子,将早已想好的说辞说出,“我……我昨夜听到这边有条小溪,过来梳洗一番。”
宋清欢不语,只淡淡凝视着她,一双清澈的雪瞳,黑白分明,恍若能看透人心。
尹卿容的心又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心中泛起嘀咕。
难道……宋清欢看出什么来了?
想归想,可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让宋清欢看出什么端倪。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她和宋清欢都是一国帝姬,自己凭什么怕她?
这般想着,还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
直看得尹卿容愈发惴惴,宋清欢方才开口,“梳洗?!长帝姬当这是在自己的帝姬府?”
听得她语带嘲讽,尹卿容自心有不甘,“我身为一国帝姬,自当在意仪容,过来梳洗一番又怎么了?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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