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欢眉头一皱。
那日明明已经同他说得够清楚了,他还来找自己做什么?
更何况,五皇兄和君熙是替他和苏娆平白受了苏妍那无妄之灾,若没有那么一遭,说不定很多事情都会改变,也说不定五皇兄便不会死了。于是她连带着,连苏镜辞也一并嫉恨上了。
思及此,心思更冷,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些许。
苏镜辞脸色微变,施展轻功朝这边而来。
好不容易行到宋清欢身后,下意识伸手去够宋清欢的肩膀。
宋清欢明明是背对着他的,可背后却像长了眼睛似的,身子轻轻巧巧避开了她的触碰,脚底生风,朝旁避开了一段距离,然后立于原地,冷冷地看着苏镜辞。
“三皇子有何贵干?”
听着她这冰冷的话语,苏镜辞心中苦涩不已。
原本以为她扮成青儿潜入宫中成功夺取了清元果,已是极为匪夷所思之事,却没想到,她的能耐,还远远不止那些。
人人眼红的苍邪剑,竟然也被她成功夺得!
就算这其中有沈相的功劳,可沈相那是什么人?四国出了名的冷公子,无数美人儿对其投怀送抱,却从未正眼瞧过哪一位,偏偏却对舞阳帝姬情根深重。
不过话又说话来,如舞阳帝姬这般有趣而又迷人的女子,若自己是沈相,也定然是将其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只可惜,自己到底是晚了几步。
原本就因得不到宋清欢的心而颇为恼怒,此时再见她这般冷冰冰的口吻,心中更加不是滋味,苦笑一声,“不知我哪里得罪了舞阳帝姬,竟让舞阳帝姬如此避我蛇蝎?”
“我不喜欢苏娆,连带着也不喜欢你了。”这一次,宋清欢懒得与他虚与委蛇,直接冷声而言。
苏镜辞明显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她竟会这般直接,嘴角那一抹苦笑直接僵硬在了面上。
宋清欢冷冷瞟他一眼,“所以,三皇子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她这话说得更是丝毫不留情面,让苏镜辞面上登时挂不住了,眼底暗色汹涌,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只沉沉地盯着宋清欢。
“三皇子若是没有旁的事,那舞阳便告辞了。”宋清欢神情依旧清冷,眉眼间却渐渐有了不耐。
“沈初寒到底哪里好?”看着她眼眸中的陌生,苏镜辞心中满是不甘,攥了攥拳头,心底的话不由自主脱口而出。
话音落,本就冰冷的气氛更是降到了零点之下,连拂面而过的风,都似被冻住。
宋清欢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诧异,不过很快恢复了方才的古井无波,她看着苏镜辞,清清凌凌开了口,“三皇子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
她语声清澈,似林间山泉,叮叮咚咚流过苏镜辞的心田,越发让他心里痒痒的。原本还有些后悔方才脱口而出的那话,此时却紧张起来,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宋清欢,只等着她的一个答案。
;amp;quot;他什么我都喜欢。;amp;quot;见苏镜辞不问出个所以然来誓不罢休的模样,宋清欢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苏镜辞心中蓦地一刺,看着她清冷如玉的容颜,千言万语一时在喉中哽住,竟呆呆地望着她,半晌都未说错一句话。
宋清欢眉头皱得更紧了,见他这幅痴痴的模样,心中生厌,看一眼身后的流月和沉星,示意她们跟上。然后再未发一言,竟是脚下一动,就直直往前走去。
“舞阳帝姬!”见宋清欢抬步便走,苏镜辞心中一急,再次出声唤住。
这一次,宋清欢却未再停步,脸上神情冷如寒霜。
苏镜辞神情微僵,忽的,看着宋清欢这冷若冰霜的模样,再想起去年聿帝生辰时她对自己言笑晏晏的模样,到底心中落差太大,眉头一挑,心思一狠,脚下不由自主地一动,闪身拦在了宋清欢面前。
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拦住,宋清欢的神情终于起了变化,却是由清冷转变为了厌恶。
“让开!”她冷声道,“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镜辞眸色一暗,神情十分失落,“我只是……我只是怕五皇子的事对你打击太大,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仅此而已,没有旁的意思。”
听到苏镜辞提起五皇兄的名字,宋清欢脸色陡然一沉。
他居然还有脸提起五皇兄!如果不是替他背了锅,五皇兄此时,说不定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心中的怒火不由蹭蹭往上冒。
若不是顾忌到此事抖落出来会给君熙造成麻烦,她早就一鞭子抽了过去,哪里还会给苏镜辞留什么情面?
从前尚不觉得,只到了临都之后,才越觉他像是只赶不走的苍蝇,成天在耳旁嗡嗡绕绕,着实让人不郁。
“我没事,三皇子可以让开了吗?”语气已极度不耐,就连流月和沉星都担心殿下下一个动作就要去抽鞭子了。
苏镜辞眼中仅剩的微弱光亮也随之熄灭,他痴痴地望着宋清欢精致的眉眼,横亘在心中多日的话再一次毫无征兆地脱口而出,“如果,如果你没有认识沈相在先,你……你会考虑我么?”
说完这话,他满怀期冀地望着宋清欢,心想,哪怕她说谎骗自己也好,这样也能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
若换作从前的宋清欢,或许还会同他好声好气又不失礼貌地解释一通,可如今,她早已失了这样的耐心。
“不会。”说出的话,再次如一把利刃刺到苏镜辞心上。
他怔怔地望着宋清欢,脚步竟踉跄了一下。
宋清欢看他的眉眼,平淡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其实,苏镜辞未必有多喜欢宋清欢,然而她却是唯一一个让他真正上心的女子,而这个女子,却已有了心上人。原本以为若是自己早认识她一步,或许,自己还能有机会。
可直到此时,才真真正正地明白,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妄念罢了。
他很想就此潇洒地松手,成全她和沈相的郎情妾意,可一想到她曾经的眉目清婉,飞扬如歌,心里头的不甘,就如同潮水般,排山倒海涌来。
宋清欢的眉头,终于开始皱了起来。
苏镜辞今日是怎么回事?是非要问个彻彻底底么?既如此,她就不介意再将话说得重一点了,否则,如何能让他彻底死心。
眉目微动,淡淡瞟他一眼,“你喜欢我?”
苏镜辞又是一怔。
似乎,宋暄死后,宋清欢的性子变了太多太多。又或者说,自己从未真正地了解过她。
而这个问题……
苏镜辞眼中浮上苦涩,终是沉沉点头,没有逃避。
“是。”他重重点头,不知宋清欢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尽管知道不可能,但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地生出一丝隐秘的欢喜。
宋清欢只沉默地望着他,平静的眸底未起半分涟漪。
苏镜辞渐渐被她看得有几分心虚起来,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定了定心神,抬眸再度望去,刚待开口,却听得一声细微的轻笑声传入耳中。
目光一定,见宋清欢忽地绽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恍然间如花树堆雪,让人心头为之一涤。然而目光触到她眼底的讥讽,刚浮起的笑意跟着僵在嘴角。
宋清欢凝视着他,一字一顿,“三皇子到底喜欢我什么?是我这张皮囊么?若是如此,三皇子当真是辜负了你的名字——朱颜辞镜花辞树,不管多美的美人,总有迟暮的那一天。”
也不看苏镜辞,接着往下说,“还是我的性格?”说到这里,眼中讥诮之情更浓,“我这样冷冰冰的性格,三皇子怕是受不住,还是趁早打住吧。”
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心中压着的那团火总算发泄了些许,冷冷一勾唇,“若是其他,三皇子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么?”
话音落,却未听到苏镜辞的任何回答,不由皱了眉头,目光转回他。
这一看,眉头却是皱得更紧了。
苏镜辞的目光,依旧紧紧定在她脸上,只是那幽深的眸底,不是愤怒,不是失望,而是浓浓的震惊,眼瞳睁大,看着她的模样,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一般。
这下。
宋清欢便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大通话,换来的,居然是苏镜辞这样的反应。
眉头狠狠一蹙,冷声开口,“三皇子……”
岂料,话音未落,苏镜辞却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眸中似充血般通红,死死盯住她,语声带着剧烈的颤抖,“你……你方才说什么……?”
宋清欢一把拂开他的手,“三皇子请自重。”
苏镜辞深吸一口气,眼底的震惊和通红退去些许,却仍是紧凝着她,呼吸起伏得厉害,“帝姬,你……你方才说什么……?”
宋清欢冷冷一瞥,“我说了很多,三皇子若是没听到便罢了。;amp;quot;
“不……是关于我名字的……”苏镜辞似魔怔了一般,眼底浓雾缭绕,脸上的神情让她十分陌生。
“名字?”宋清欢一皱眉,很快想了起来,讥诮道,“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难道,三皇子的名字,不是出自这一首诗?还是说,三皇子并不懂这句诗的意思?”
第一次听说苏镜辞的名字时,她便觉得这名字十分特别,所有心底有了印象,方才那句诗才会脱口而出。
苏镜辞眼睛越瞪越大,眼底的震惊之色看得宋清欢愈发狐疑。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诗的?”他伸出手颤颤巍巍一指,声音也是颤抖得厉害。
“我怎么不能……”话音未落,宋清欢忽的脸色一白,背上汗如雨下!
------题外话------
昨天答对的名单,明天整理粗来……
☆、第165章 她居然也是穿越的?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这句诗,出自她穿越前的那个世界,一位著名的国学大师——王国维之手。
而如今她所处的这片云倾大陆,与穿越前的世界处于不同的空间维度中,约莫是个平行时空。也就是说,照理,王国维的诗句,这里不该有人知道才是。
而苏镜辞的态度,实在太过诡异。若只是没听过这句诗,最多只是疑惑,而不该是这种震惊的神情。除非,他也知道这句诗,而且,还知道这句诗的来历。
这么一想,脸色陡然色变。
然而,脸上的惨白只是一瞬。如今的她,见惯了太多的风雨,又怎会如此明显地将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长睫一垂,敛下眼中的不安和震惊,面上恢复平静。
当下最重要的,是从苏镜辞口中套出他究竟是从何处知道这句诗的。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这句诗?”她再度抬眸,清冷反问,眉眼间流波轻荡,却是再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方才苏镜辞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宋清欢,自然没有错过她脸色的骤变,此时见她又恢复一贯的从容冷静,心底愈加狐疑。
他深吸一口气,敛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眸色沉沉地紧凝着宋清欢,也压下眼中的震惊之色,“这句诗,不知舞阳帝姬是从何处得知?”
“怎么?难道……三皇子的名字并非来自这句诗?若是如此,方才的话,就当我没说。”宋清欢眼波微凝,语声轻缓,话语间,却是滴水不漏。
苏镜辞此时心中跟百爪挠心似的,沉沉打量着宋清欢,心底越发狐疑。
宋清欢这模样,分明是不想泄露什么,可……对他而言,此事却极为重要。
看来——
要想引玉,得先抛砖了。
定了定心神,眸光紧凝,“不,舞阳帝姬说对了,我的名字,确实是出自这句诗。”
宋清欢秀眉一扬,突然心神一动,试探着清冷开口,“这么看来,三皇子的名字,是锦妃娘娘所取了。”
苏镜辞没有否认,眸中审视之色更深。
“母妃曾告诉过我名字的来历,只说……这句诗是她家乡从前一位著名的诗人所著。可母妃失踪后,我偶尔想起此事,翻遍了所有诗集词赋,却怎么也找不到这句诗的来历。却不想,今日竟从舞阳帝姬口中得知。”他打量了宋清欢好一会,才沉沉开口。
听得苏镜辞这么说,宋清欢心跳漏了一拍,继而又微舒一口气。
家乡一位著名诗人所著……
难道,锦妃娘娘所说的,当真是王国维,而她,居然也是穿越过来的?!虽然这委实有些匪夷所思,但穿越和重生这样的事都能同时发生在自己身上,容锦自然也有可能是从现代穿越而来。
如果当真是这样,那么她真得庆幸,当年,锦妃没有说这句诗是她所作,否则,方才自己话已出口,又该如何圆过来?
而从前那些,关于锦妃娘娘真假不明的流言传说,似乎突然间都说得通了。
身份不详——
与自己不同,锦妃似乎是身穿,所以才查不到其母家背景。因为她根本就是突然间流落到了这个异世,从前过往,自然是一片空白。
大概,是宸帝在出宫微服出访时遇到了刚穿越过来的锦妃,锦妃容颜倾城,性子,又与宸帝从前遇到的那些女子大相径庭,对于宸帝来说新奇得很。所以,宸帝很快就爱上了她,并将她带回宫中册封为妃。
而对于锦妃,宸帝许是她来到这个异世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接触的人,不管她对宸帝的感情是爱也好,是依赖也罢,她确实是跟着宸帝进了宫,而且,在宫中生活了十年,并生下了苏镜辞。
至于她突然失踪一事——
根据她在宸国搜罗到的通史上记载,锦妃是在苏镜辞十岁那年,于宫中离奇失踪。传说,锦妃失踪的那一夜,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当时只以为那是史书记载惯用的手法,将皇族之人美化神化,以达到愚弄百姓的效果,却没想到,这里头或许另有乾坤。
现在仔细想来,如果锦妃失踪的真相,是她又穿越回另一个世界了呢?
这也就解释得通,为何一个大活人,却能在众多宫女内侍守卫的宫里,突然间人间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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