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殿下请。”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两名羽林军哪敢再不应,忙侧身让了条道出来,却见宋清欢又是一笑,可惜素锦车帘徐徐落下,很快遮住她肤光胜雪的容颜。正怅惘之际,马车已从他们身旁驶过,只余淡淡馨香。
驶了一小段路,车内的沉星抿唇一笑,对着车外道,“流月,你方才那白脸唱得可真是逼真,该不会是本色演出吧?”
流月嘻嘻一笑,清爽的声音传进来,“可不是,早就想这么仗势欺人一回了。”
宋清欢漫不经心抚了抚袖口褶皱,带一丝笑意,“你家殿下可没这个势让你们仗。这次是碰上个小兵,等下次真正见了大人物,你们便是想仗势人家也不买账了。”
流月笑,“软的不行,那便来硬的。”说着,一扬手中鞭子,驭车的马吃痛,嘶鸣一声,猛地朝前奔去。
“你这小妮子,悠着些,晃着殿下了怎么办?!”沉星身子一晃,忙稳住身子,对着车外啐一口,笑骂。
流月嘻嘻的笑声传进来,“殿下武功好着呢,被晃着的怕是你吧。”
“你……牙尖嘴利!”
宋清欢抿唇一笑,由着她们胡闹去了。
流月和沉星是重锦姑姑从宫外给她找的侍女,从七岁起便跟在了自己身侧,两人俱是身手不凡,对自己亦是忠心耿耿。前世,流月被她的敌人所害,沉星则为了保护她而亡,两人的下场都很凄惨,这一世,她发誓定要护她们周全!
一路嬉戏打闹,行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马车缓缓停下——她们此行的目的地到了。
沉星跳下车,挑起帘子迎了宋清欢下来。
脚一着地,宋清欢淡淡抬眸,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眼前矗立的重楼。
雕檐画栋,人来人往,真是个热闹的好去处。闻到楼中时不时飘出的阵阵脂粉香气,宋清欢的眉头微微一蹙。
“殿……公子,这便是建安闻名的千盏阁啊?”流月抬头望一眼楼外高悬的匾额,滴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转动着。
千盏阁是建安最负盛名的酒楼,除了香醇堪比宫中御品的美酒,最为出名的,却是千盏阁的美人。千盏阁名为酒楼,却兼营乐坊之事,阁中美人,各个色艺双绝,让人乐不思蜀。
饮最醇的酒,拥最俏的人,这便是宸国三皇子苏镜辞口中的建安风雅。
“走,进去瞧瞧。”宋清欢敛目,率先进了楼中。
她们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向千盏阁的宫泠学艺而来。
一进去,便有满面堆笑的小二迎上,“几位客官,里边请。”
大堂中熙熙攘攘,推杯交盏声不绝于耳。宋清欢扫一眼大堂中坐着的形形色色之人,眉微蹙,看向小二,“一间雅阁。”
“好咧,几位客官,楼上请。”说着,将手中毛巾往肩上一搭,引着宋清欢三人朝楼上走去。
小二在一间名为“玉泉”的雅阁面前停下,伸手将门推开,然后转身朝宋清欢笑笑,“客官,您里边请。”
话音刚落,旁侧雅阁的门却“吱呀”一声被人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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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拿乔?
宋清欢此时尚未进雅阁,听到声响,漫不经心朝旁睨去。
只见一仆从打扮的男子从旁边雅阁中探出身,看到小二,目光一亮,喝道,“小二,再来两坛桃花酿。”
小二躬身应下,“好咧!客官稍等片刻,很快就来。”
说话间,有女子嬉戏娇笑声自雅阁中传出。
宋清欢眸光一瞥,正瞧见阁中沉香木长几前坐着一男子,衣襟微敞,意态风流,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微眯,手中执一把白玉壶,正仰头饮着壶中美酒。一左一右各坐了两名千盏阁的乐伎,皆是身姿妖娆,巧笑嫣然,半个身子都贴在了那男子身上。
似感到有人在看他,男子睁开眼朝门口望来,瞳底水波潋滟,唇畔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落到宋清欢的面上,眸中水波微凝,闪过一抹兴致。
他容颜精致,衣着华贵,身上气度亦是不凡,一看便非普通人。
宋清欢与他对视一瞬,不欲旁生枝节,很快敛了目光,带着流月沉星进了雅阁。可不知怎的,总觉得男子有几分面熟,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来,不免存了几分心思。
得了小二应允,隔壁雅阁的仆从看一眼宋清欢清丽窈窕的背影,片刻怔愣后也合上了雅阁门。
关门的瞬间,宋清欢似乎听到有“殿下”两个字飘入耳中。
小二拉住上楼送菜的另一名小二,吩咐他待会上两坛桃花酿给竹叶阁的客人,遂跟在宋清欢身后进了玉泉阁。
“这位客官,您想点些什么?”小二一哈腰,朝宋清欢笑得谄媚。
“上几样你们店里的招牌菜来。另外,有什么后劲小一些的酒?”既来了千盏阁,自然得饮酒,但她待会还要回宫,所以也不能太放肆。
“客官不妨试试方才隔壁客人点的桃花酿。桃花酿乃本店春季特供,味道醇香清甜,最适合姑娘家饮用。”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尴尬地笑笑。
眼前这姑娘既做男装打扮,说明并不想人知道身份,自己这般点出,着实不该,心中生出几分懊恼。可实在是这姑娘容颜太盛,一时走了神。
宋清欢闻言倒也不诧。
千盏阁名声在外,来这里的多是非富即贵之人,都是难伺候的主,这些在千盏阁当差的小二们自是惯会察言观色。她虽换了男装,不过是为了行走方便,也知瞒不过他人的眼。
淡淡一笑,“既然如此,便给我来一壶桃花酿吧。”
见宋清欢神情如常,小二略松了口气,忙殷勤道,“好咧!客官稍等片刻,您点的菜和酒马上便来。”说着,行了个礼,“客官还有其他吩咐吗?”
宋清欢眸色一转,抿了抿唇,“你们阁中是不是有位叫宫泠的姑娘?”
小二点点头道,“是的客官。”
宋清欢转头示意流月一眼,流月会意,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我们家公……姑娘想见见这位宫泠姑娘。”
既然被小二说破,流月便跟着叫回了姑娘。
“不知姑娘可有预约?”小二没有接银子,面上略有难色。
宋清欢眉头一蹙。
预约?这倒是意料之外。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乐伎,居然这般拿乔?看来这位宫泠,在千盏阁的地位倒是不低啊。
见宋清欢面色微沉,小二忙开口解释,“姑娘可能不太了解,因每日慕宫泠姑娘之名前来的客人太多,所以店里才定了这个规矩。要不这样,小的帮您去问问宫泠姑娘,看她明日是否有空如何?”
父皇寿宴就在三日后,再拖到明日肯定不行。
看来,只能亮明身份了。
“沉星,把令牌拿出来。”她凉凉开口。
沉星应诺,将令牌拿出,递到小二眼前,“这是我们家殿下的令牌。”
小二一愣,目光落在令牌上“舞阳帝姬”四个大字上,忽而反应过来,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殿下恕罪。”
“起来吧。”宋清欢淡淡道,“本宫今日来找宫泠,是有要事商谈,你帮忙通禀一二吧。”
“是。”小二哪里还敢说不?抹一把额上冷汗,战战巍巍起身,朝宋清欢一礼,“请殿下在此稍等片刻。”
“嗯。”瞥一眼小二,“本宫的身份,除了宫泠,不要让他人知晓。”
“是。”小二颤颤应了,恭恭敬敬退出了玉泉阁。
见人走了,流月轻嗤一声,“殿下,这个宫泠,架子倒是不小。”
“她既如此受人追捧,想来必有过人之处,我们待会瞧瞧便是。”宋清欢端起几上茶盏,不疾不徐放在唇边小啜一口,神情浅淡。
宫泠架子再大,也不过是个小小乐伎,翻不出什么风浪去。
她感兴趣的,是隔壁那男子。
他究竟是什么人?正思索间,脑中忽然闪过临入门时那仆从唤的“殿下”二字,当时听得不甚真切,便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来,不由微微色变。
能被称殿下之人,不是皇子便是帝姬。那男子不是聿国皇子,便只可能是他国皇子。
而纵观整个建安,这个时候会出现在千盏阁的,也只有宸国使臣,三皇子苏镜辞了。
宸国。
宋清欢眼神飘忽,望向半开的窗外。
前世,她与宸国,也算是纠葛不浅了。与苏镜辞亦有一面之缘,只是不熟,因而方才一时未曾想起。
一时出了神,脑中闪过前世某些零碎的片段,眸色微冷。
千盏阁临街,玉泉阁中能听到街上熙攘之声,恍恍惚惚间,耳中飘入街上小商小贩的吆喝声,带来几许真实的烟火气。
宋清欢蓦然回了神。
“殿下,您没事吧?”看出宋清欢有几分心不在焉,流月咬了咬唇,担忧道。
宋清欢摇摇头,“没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排解掉心中的压抑之情,然后起身走到窗户前,将窗扉推开。街上行人如织,人来人往,有马车在千盏阁前停下,车帘掀开,有人下了车。来人被马车遮住,只能瞧见小二殷勤地迎了上去。
不知为何,宋清欢心头升起一股淡淡的异样,刚待细看,却听得门外响起两声“咚咚”的敲门声。
☆、第012章 美人在骨不在皮
宋清欢转身朝门口望去。
“进来。”她淡淡开了口,缓步走到长几前坐下。
门被人从外徐徐推开,走进来的,是一名仪容清艳的女子。一袭湖水绿的薄烟罗裙,裙摆绣兰花朵朵,随着她的走动摇曳生姿,白玉腰带显出盈盈一握的腰肢。
她的容貌算不得惊艳,但肤如凝脂,只淡施粉黛。三千青丝,弃了珠玉流苏,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玉兰簪绾起。一双清澈的眼眸生得极妙,眸含春水,清波流盼,自有一股空山云雾般的灵气。
她轻移莲步行到宋清欢面前,盈盈一礼,“宫泠见过舞阳帝姬。”声音脆脆若珠玉,亦是清婉动人。
单论五官容貌,宫泠在千盏阁中或许算不得出众,但她身上这种盈盈妙曼的气度,却足以让她脱颖而出。
美人在骨,不在皮。
“宫泠姑娘不必多礼。”宋清欢略一点头,“坐吧。”
宫泠行礼谢了,姿仪清婉地在宋清欢对面坐下,双手交握于膝上,背挺直,身子微微倾向宋清欢,恭敬而不失仪态。
宋清欢示意流月上前,给她斟了杯茶。
宫泠朝流月侧头微笑谢过,神态恭谨地看回宋清欢,“不知殿下屈尊前来,有何贵干?”
“本宫想请宫泠姑娘帮个忙。”宋清欢浅笑,容色灼灼。
宫泠眼中划过一抹惊艳,面上愈发恭谨,“民女不敢。殿下有何要事,尽管吩咐民女便是。”她神情似如常,内心却有几分惴惴。
今日本是她休息之日,不想小二却跌跌撞撞找上门来,说是舞阳帝姬来了楼中,指明要见她,不知所为何事。她不敢怠慢,匆匆而来。
这不是她第一次与皇族之人打交道。
太子宋琰,大皇子宋懿,她都曾见过。
身处风月场,她早就练就了火眼识人的本领。大皇子野心勃勃,冷血无情。太子胆小怕事却又贪恋权位。只有看得透彻,才知道这些贵人喜欢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才能次次全身而退。
可眼前的舞阳帝姬,她却有些看不透。
聿国三位皇子三位帝姬,舞阳帝姬是最低调的,关于她的传闻少之又少,只隐约听得她因其母妃之故,并不大得聿帝欢心。
原本以为这样的身世,养出来的性子要么怯弱胆小,要么戒备心重。可眼前的女子,唇角分明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可眼底的流光,却是无尽寒凉,望之生怯,恍若能看透人心。
“听闻宫泠姑娘擅奏箜篌。”正不安之际,听得宋清欢开了口。
宫泠忙回了神,嘴里谦虚道,“殿下谬赞了,民女不过略知一二而已。”
“本宫想请宫泠姑娘教授箜篌之技。”
宫泠一愣。
饶是她七窍玲珑心,也想不到宋清欢此番到访,竟是为了请自己教她奏箜篌。她虽心中狐疑,却也不敢多问,只道,“殿下看得起民女,自然是民女的荣幸。不知殿下何时有空?”
“本宫只有三天的时间,在这三日内,本宫需要学会一首曲子。”
这么紧?
宫泠微诧,不解地看着宋清欢。如此急迫,必是要事。三天……三天……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三日后,正是聿帝生辰。莫不是殿下想学了箜篌,在聿帝的生辰宴上献艺?可是,为何非得是箜篌?难道……是为了另辟蹊径?
“宫泠姑娘可否帮本宫这个忙?当然了,该付的学资,本宫一分不会少给。”
宫泠忙应了,“殿下客气了。能帮到殿下,自然是民女的荣幸。既然时间紧迫,那……殿下是想现在便开始么?”
“好。”
“请殿下稍等片刻,民女去让人取了箜篌过来。”
“嗯。”宋清欢应了,目送宫泠起身,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这个宫泠,倒是个知趣的,难怪能得了这么多人的欢心。毕竟这个世上,好看的皮囊很多,有趣的灵魂却很少。
想起方才在街上见到的那辆马车,宋清欢唇角的笑容淡了淡。她起身,再度走到窗前,那辆马车果然已经不在了,只有依旧熙攘的人群。
自己心头缠绕的异样,究竟是为何?
“殿下,怎么了?”见宋清欢立在窗前,目露怔忡之色,沉星上前,也朝外看了看,却并未发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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