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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锦——天际舟

时间:2019-01-07 10:11:24  作者:天际舟
  若不是因为汪妙言在太子面前的地位微妙,既是太子的女人、又是太子的幕僚,还掌管着消息网络,江尘的出现一定会被阻止。
  汪妙言在前面带着路,如芒刺在背。江尘却走得安然自然,如同在自家庭院中散步。
  “殿下,属下带来一人,他说他有法子打破僵局。”汪妙言见礼。
  太子霍然转身,狭长的桃花眼里精光四射:“让他进来。”
  早朝在宣政殿上,他已经被逼入了绝路。多亏了关景焕带头力保,他才暂时保住了太子之位。
  但他心头明白,齐王也不是吃素的,不想逼父皇太紧才放了自己一马。而眼下自己被禁足,齐王一定会趁机落井下石。
  被废,只是迟早的事情。
  府外已被金吾卫严密看守起来,所有人的进出都受了限制。他想召关景焕入府议事,却被告知皇上下令,不允他人入内。
  太子府里,还有几个幕僚。但议了这半日,也难以拿出一个章程来。
  这时汪妙言带来一个人,无疑是给了他最后一块浮板。
  江尘一撩袍子进门,微微一笑拱手道:“江尘,见过太子殿下。”
  “是你?”太子目光一缩,问道:“你究竟是谁?”江尘在的祥隆班的时候,祥隆班名头响亮,时常出入权贵府邸里唱堂会,太子当然见过他。
  只是,很明显,眼前的人绝非普通的戏子。
  “你,是怎么进来的?”别忘了,此刻的太子府由金吾卫守卫。
  江尘淡淡一笑,道:“说来话来,殿下可否允许草民落座,慢慢讲来。”
  太子打量了他片刻,忽地笑道:“好!妙言,沏茶上来,我们边喝边聊。”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太子有警惕,有期待。
  汪妙言领命而去,片刻之后便端着一个黑漆描金海棠花托盘上来,将茶水、糕点一一放在两人中间的案几之上。
  “殿下,我真名姓杨。”
  “杨?”这可是前朝皇室的姓。
  江尘微微颔首,道:“殿下想得没错,我的曾祖父,正是前朝最后一位皇帝。”
  “哦?”太子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杯中起了一圈涟漪。“这么说来,你就是藏在暗中的那个人?”
  刺杀庆隆帝的那个人。
  “是。”江尘嘴角含笑。
  太子眼里迸发出杀意,厉喝一声:“来人,把这个贼子与我拿下!”
  “是!”门外的亲卫轰然应诺,闪身进来两人,分别站在江尘两侧。刀尖上闪着凛冽寒光,对着江尘的脖颈。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汪妙言呆立在当场,脸色发白。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人,怎么会是前朝血脉。王爷啊,你可是害苦了我,事后太子追究起来,恐怕会要了我的命。
  汪妙言在心头暗暗叫苦,脑子飞速转着,想着接下来的对策。
  她被吓得魂不附体,刀尖下的江尘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好整以暇地品了一口茶,缓缓道:“殿下,草民的身份,对您来说真的就有这么重要吗?”
  太子眯了眯眼,身子缓缓朝后靠了靠,合掌轻击了两下,赞道:“好胆色!你们退下吧。”
  亲卫退了下去,江尘抬眼问道:“殿下,不知草民可通过了您的考验?”
  太子笑道:“这要看你的目的。”
  “我的目的很简单,”江尘缓缓道:“我想要他的命!”
  “他是我父皇。你觉得,我会让你如愿吗?”
  “你会的。”江尘道:“除非,你想束手就擒,等一个被废的旨意,等着被圈禁,等着新皇登基后被斩杀。”
  他说出一句话,太子的目光就变得幽深一分。江尘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太子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也是在太子府里,人人心头都隐约明白的一个事实。只是怕触怒他,无人敢在他面前讲出来罢了。
  太子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但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心中真实所想。
  江尘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青色瓷瓶,放在案几上,道:“这里面的毒,可溶于水,可附着到衣物、奏章之上,沾者必死。”
  室内的空气凝滞起来,汪妙言脑子里一团乱麻。
  这是什么?
  这个人胆大包天,在撺掇着太子弑君弑父?
  她从来就没想过,会卷入这样一个惊天的阴谋之中。她还活着,然而她觉得她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地府。
  太子的两眼紧紧地盯着那个青色瓷瓶,面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半晌后,他才霍然抬头:“我怎么知道,这不是在为你做嫁衣?你既然是前朝血脉,恐怕日思夜想都在想要夺回杨家的江山吧。”
  “殿下英明,草民自问处于殿下的境地,不会如此冷静。”江尘不着痕迹地拍了太子一记马屁,笑道:“草民只问殿下一句,您觉得杨家还有这个机会吗?”
  “不能!”太子断然道:“高芒立国已两朝,文成武功四海升平,人心思安。纵然有心向你杨家的老臣,也是极少数,无法与天下大势对抗。”
  江尘摊摊手,道:“殿下既然看得如此清楚,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连杀死皇帝都做不到,都要来请殿下帮忙,就算夺回了帝位,也坐不稳。”
  “那你为何要做?”太子的眼里射出寒芒,冷声问道:“冒如此大风险,为了什么?”
  “哈哈!”
  江尘哂笑两声,傲然道:“我既然身负先祖血脉,就有责任替先祖报仇。你的父皇,当年在乱军之中射死了我的祖父。”
  “此等血仇,安能不报?”
  “如此说来,我与你也有仇。”太子道。
  江尘摇了摇头,叹道:“你是仇人的儿子,我自然恨不得除之以后快。我能做到,我就不会来找你。”
  “被骁骑卫追捕的滋味,不好受吧?”太子笑了起来。
  “所以,就算了吧!”江尘道:“我只要他的命,至于是谁做皇帝,我不在乎。”
  “我做了皇帝,也会要你的命。”
 
  ☆、第九百六十六章 杀人夜
 
  “我不会让你找到我。”江尘笑道:“而且,没有我,你不可能宫变成功。就算庆隆帝死了,还有齐王。”
  齐王。
  太子猛地捏紧了拳头,江尘说的没错,还有齐王。
  “好,我可以答应你。”太子一字一顿道:“只要你助我登上皇位,我可以让你走。两年之内,不派人去杀你。”
  “一言为定。”江尘道。
  “现在,你可以说出你的计划了。”太子道。
  “等等。”江尘瞥了一眼汪妙言,问道:“殿下,这个女人重要吗?”
  太子的目光,在汪妙言妩媚的眉眼、玲珑的曲线上流连了一番,道:“重要,但大事更重要。”
  汪妙言被两人这样看着,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听见自己的牙齿碰撞,发出“格格格”的声音,毛孔乍立。
  “殿下,求您放过我!我的命都是您的,绝对不会背叛您!”
  她噗通一声跪下来,伏地求饶,露出一截白皙粉腻的后颈,格外惹人怜惜。
  汪妙言没想到,她亲自带来的,是一尊死神。
  她没有别的法子,唯有寄希望于能唤起太子的一点怜惜,能让她暂时保住一条小命。她还有一重身份,她是楚王放在太子身边的暗棋。
  对她来说,这场争储,无论太子、齐王两人是谁胜出,她都能获得庇护。
  可从来没想过,死亡在这一刻离她如此之近。
  难道,她看不见那一日了吗?
  “死人才不会背叛。”江尘淡淡道:“殿下,不介意我替你动手吧?”
  “啊!”汪妙言尖叫一声,跪着往太子的方向爬了几步。
  江尘的指尖银光一闪,如毒蛇一般迅猛,重新落座。
  汪妙言瞪大着双目,美丽的面庞上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她白皙粉腻的脖颈上,蓦然出现一条殷红的血线,紧接着鲜血喷涌而出。
  她捂着自己的脖子倒了下去,最后一眼,她看见的是太子漠然旁观的眼神。
  看着她死去,太子皱了皱眉:“就算要她死,你也没必要现在动手,弄脏了我的地方。”
  江尘笑着拭去指尖的血迹,道:“殿下您有所不知,草民这些年东躲西藏得怕了。既然有隐患,早些除去为妙。”
  汪妙言已经完成了她的使命,留着她,他的身份就有暴露的危险。这样的风险,他不是冒不起,是不愿冒。
  明明有万无一失的法子,他为什么要去冒险?
  夜越发深了,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楚王府中,楚王散着头发,只披着一件丝袍,只用一条带子松松的系住。他敞着衣襟半躺在竹榻上,一条腿跨在栏杆上晃悠着。
  精壮的身子,有大半都露在外面。在他手里,两指拎着一个酒杯摇摇晃晃。
  凉亭外,疾风骤雨。
  风裹挟着雨滴,刮到他的身上,丝袍在风中时而鼓荡、时而摇曳、时而停歇。
  “王爷。”楚王妃一身红裙,亲自撑着一柄油纸伞进了凉亭。她的侍女,都被她留在了台阶下面。
  “王妃来了?”楚王勾了勾唇角,姿势不变,只伸开了右臂。
  楚王妃走过去,他一把揽住她婀娜的腰身,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楚王妃抬起头,看着他:“王爷今夜好兴致。”
  “杀人夜,用来佐酒再好不过。”
  “王爷,您就不怕,汪妙言的身份被拆穿?让江尘去见太子,这一着实在是太险了!”
  “险?”楚王喝下一大口酒,笑道:“我不是昭阳妹妹,能事事计算周全。无限风光在险峰么,希望我那位齐王哥哥能撑得过去。”
  楚王妃撑在他的身上,用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王爷,就算您得计,让江尘利用太子的手,除掉了陛下。您又怎么能保证,齐王就能登上皇位?”
  “谁说我要保证他登上皇位?”楚王捉住她的指尖,眼眸中闪着危险的光芒:“前方的道路都已扫平,太子的把柄也到了他手上,只剩下一个见不得光的江尘。”
  “他要是连这个能耐都没有,登什么基,做什么皇帝?!”
  他忽地揽紧了怀中的腰肢,舔舐着楚王妃的耳廓,悄声道:“我的王妃,你不是就是想要报仇吗?我要是做了皇帝,你报起仇来,不是更容易?”
  楚王妃心头一凛,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来,娇声:“王爷英明,婢妾知道了。”
  他的这个念头,楚王妃从不知晓。
  这是一个怎样的男子,表面上如此浪荡不羁,美人、相公,一概来者不拒。其实,在他心中却藏着这样的野心?
  她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
  “怎么了?”楚王低声笑了起来:“你怕我?”
  “婢妾怎会害怕王爷。”楚王妃道:“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他们不但是夫妻,还是共同进退的政治伙伴。
  楚王抚着她的黑发,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去冒险。”
  高处不胜寒。
  那个皇位,既然皇兄想要,就拿去好了。他还是做一个富贵风流王爷,既不碍人的眼,还能享受这人间荣华。
  楚王妃明白他的意思,慢慢伏下来,将头靠在他的心口处,听着耳边传来的怦怦心跳声。
  良久之后,她问道:“王爷,那个江尘的身份,真的就是前朝血脉吗?”
  江尘通身的华贵,确实是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度。然而,对这个身份,她并不完全相信。
  “江尘这个人……”楚王沉吟道:“他不是那么简单。”
  楚王妃一惊:“王爷既然知道,那您还把他送去太子身边?”
  “他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关系?”楚王笑了起来:“我只知道,他能帮太子除掉皇帝。至于他有没有后手,是不是也想争一争这帝位,就不是我要关心的事情。”
  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道:“太子、齐王,他们都不是简单的人。江尘想要得手,没那么容易。”
  “何况,你以为,我的父皇就真的会坐以待毙吗?”
  楚王提到庆隆帝的时候,没有一星半点的亲情。他只把当今皇帝,当做一个强大的对手。儿时没有品尝过的父爱,让他心中毫无羁绊,有的只是利益、局势。
 
  ☆、第九百六十七章 诘问
 
  “我父皇,他高不可攀、不可撼动。”
  提起庆隆帝时,楚王的眼底是深深的恐惧。庆隆帝就像一座大山,横亘在他面前。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战胜他的可能。
  “江尘、太子、齐王,他们三个绑在一起,也赢不了父皇。”楚王低声道:“哪怕再加上我,加上昭阳妹妹,也赢不了。”
  楚王妃听得心头惊惧,手指抓住他的衣襟,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这次我们会不会输?”
  楚王仰头望着凉亭上的梁柱,叹了一口气道:“不会。父皇也是人,也有人的缺点和软肋。”
  庆隆帝的缺点,就是前太子妃姜氏。他努力了,但仍然做不到断情绝性。他对姜氏有愧疚,而这份愧疚转嫁到了姜氏所出的太子身上。
  太子,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有江尘相助,楚王可以肯定,太子能得手。但得手之后的种种,他无法再预测,只能备下后手,以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状况。
  大雨滂沱,一名下人敲开了权府的门,来到方锦书跟前。
  “四姑奶奶,大夫人命我来打听,四姑爷可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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