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李唯安这种冰雪女王的心是用高度精密机械做成,就像那些高级手表拥有的陀飞轮机芯。冰雪女王怎么可能看上常亮这种眼睛糖果?
第41章 41
容朗醒来后先对着天花板发呆了会儿呆:咦?原来昨天我又跑回这儿住了。
然后他忽觉:不对, 这房子我早就不住了。
他愣了愣,感觉到, 盖在被子下的身体上什么衣物都没穿。
他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意识到, 昨夜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并不完全是梦。
他瑟缩一下,发觉自己还抱着一个香香的小抱枕。
枕套原本的粉红色已经陈旧, 上面的玫瑰花蕾印花也褪色了,可是香味依然。
是普洱茶和大马士革玫瑰。
他知道得这么清楚, 是因为这枕头是他做的。
她有段时间常常失眠,他跟着网上的教程偷偷一针一线缝好了这个小巧的抱枕, 带到学校送给她。
收到礼物时她先是欣喜地笑, 然后双手托起这只小枕头,像抱着一只小狗似的,还半闭着眼睛把脸贴在上面蹭来蹭去,深深去嗅香味……
容朗也像李唯安当年那样把脸颊贴在上面蹭了蹭这个香香的小枕头。
普洱茶和玫瑰的香气中混着她身上的气味, 慵慵腻腻。
原来她一直带着它。
他试图唤起昨晚的记忆,记得最清楚的,是自己先回到家, 本来已经洗漱完了都睡下了, 憋在心里那团火却突然“腾”地爆炸,他爬起来,找到这间公寓的门禁卡, 跑出家门, 怀着满腔愤怒一路走过来。
然后……
容朗把头埋在被子间呻~吟。他的记忆到了这里断断续续, 只能肯定李唯安把他给捡进来了。
至于他为什么没穿衣服,为什么躺在床上,这之间都做了什么,很遗憾,记不清了。
我究竟都干什么了?
他坐起来,掀开被子,看到一条揉成一团的浴巾,记忆又恢复了一点。他想起她拉下他的裤子惊叫着跌倒喊他变态的样子,按着太阳穴笑了。
还有……今天早上,她在抚摸我的眉毛。那个时候……我不是在做梦吧?
容朗的心重重跳了一下,他站起来,在屋子里无意识地乱转,脑子里不断回荡着一个声音——
不是做梦!
她还是喜欢我的!
她喜欢我!
李唯安——喜、欢、我!
这股突如其来的欢喜把他不久前从梦中醒来那阵惆怅彻底驱散,容朗站在客厅中央哈哈大笑了几声,这股欢乐在胸腔里快速膨胀,膨胀得要爆炸了!
他找到了自己的衣服,它们全都挂在餐桌旁的椅子上,都晾干了。桌上还放了一根能量条和一瓶矿泉水,像是给他留的早餐。
他穿上衣服去洗漱,盥洗池边还很贴心地放了一只没打开包装的牙刷。
哈哈,哈哈,李唯安喜欢我!李唯安喜欢我。
他洗漱,吃了点东西,那股惆怅去而复返。
她喜欢我。可是,有多喜欢呢?是怀念?还是喜欢?两者哪个更多一点?
她离开的这十几年,这么长的空白,怎么填补?
容朗真正清醒了。
他想起自己今天还有日程,他没带手机,没告诉任何人他去了哪里,想必姚锐这时已经急疯了。
他走到门口,看到门后的衣帽钩上挂着一顶似曾相识的棒球帽。
这帽子她也留着呢。
他微笑。
不过,这次,我不打算再让你予取予夺了。
他随手把帽子戴上,打开门。
容朗还没走到公寓大门口就看见姚锐的车停在门外。
他走过去,打开车门,坐上去。
直到开到工作室,姚锐一句话都没说。
容朗心虚地看他,“姚大壮?”
“什么事?”
“对不起。”
姚锐叹口气,“行了,你已经迟到两个多小时了,快点吧。幸好今天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日程。”
今天本来要练舞的。除了要为来临的演唱会做准备,即将出专辑的新歌要拍MV也要练习。
容朗走进练习室,编舞老师小白和伴舞们刚结束一场练习,有人闲聊,有人喝水,有人对着镜子琢磨舞步。
大家见到他,纷纷跟他打招呼——
“昨天喝高了?”
“章公子的爬梯看来名不虚传啊!”
“这次见到大世面了吧?”
容朗讪讪,“是喝高了。”
小白有点担心,“那你还能练么?头晕不?要不你坐一边看着吧!”
容朗赶紧脱外套,“没事,我现在好了。我先做下热身……”
忽然间,练习室里静下来了,众人整齐地看着他,不过,有人目光里是戏谑,有人是震惊,有人还挑挑眉对他比了个拇指。
容朗低下头。
地板上不知何时多了条黑色的绸缎腰带。它身上有精美刺绣,尾端还坠着丝线打的流苏穗子。这条腰带毫不客气地彰显着暧昧的意味,它显然属于某件气质介于性感与暧昧之间的女式衣物,比如说,一件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被人粗暴地从主人身上脱下来的睡袍。
但现在,它一段躺在地板上,妖娆地蜿蜒而上,另一端藏在容朗刚脱下、还拎在手中的连帽衫口袋里。
容朗也懵了一会儿,我什么时候把这个塞在兜里的?他隐约记得李唯安带他进门之后,他拉着她的腰带玩,然后……然后他就跑去吐了……
好丢人。
“咳咳咳!”
“哎唷?什么情况?”
男孩子们骚动起来。
小白看着容朗,笑得有些猥琐,一激动东北口音都出来了,“内啥——铁树昨晚上开花了?”
嘿嘿,要知道,这小东西可不一定非要用来当腰带啊,蒙眼、捆绑什么的都很趁手的。
男孩子们心照不宣地发出一阵浪笑。
容朗张了张口,把腰带抓起来塞回口袋,“我、我还有点头晕,你们先跳着。”
他说着重新穿上连帽衫,把帽子扣在脑袋上,走到练习室墙角,背对众人坐下。
小白摸摸下巴上的胡茬,重新打开音乐,伴舞们再次练习。
吃午饭的时候,“铁树开花”的喜讯传到了姚锐耳朵里。
他仰天长叹,走回办公室,容朗瘫在茶海边的沙发上,两条长腿毫无形象地摊在地上。
姚锐故意问,“你还醉着呢?怎么不练舞啊?”
容朗答非所问,“这儿是不是放着我一些衣服啊?给我找条内裤吧。”
姚锐还真给他找了条内裤。
容朗平时练舞,浑身被汗湿透是很平常的,助理在工作室给他放了好几套换洗衣服。
他拿上换洗衣服去冲了个澡,终于精神起来了,把半湿的发丝随手拢在脑后,打开饭盒开始吃饭。
姚锐坐在茶海边煮茶,“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容朗咽下一口饭粒,“大壮,我恋爱了。”
他信心满满,眼睛里放着让姚锐提心吊胆的光,正式宣布:“我要追李唯安。”
姚锐心里哀叫,来了,又来了!这种先是蔫蔫的魂不守舍然后又突然亢奋的精神状态,可不就和当年在学校后山猫砂盆那儿捡球之后一样么?
妖精啊妖精……
李妖精,敢问你昨天到底对我们家这傻孩子又做了什么呀?
听小白他们说,容朗兜里掉出来一条黑缎带,鬼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不敢想!辣眼睛!
他和李唯安通话之后到小文那儿拿了钥匙,到了小区门口,他决定,还是在车里等着吧,别搞得像上门捉奸似的。
现在,他深感自己有远见。
“你这话,还没跟李唯安说呢吧?”姚锐把茶杯里的茶倒掉,又重新烧水。
容朗把头上的棒球帽拿给他看,“她还留着这个呢!”
“这什么?”
“我的帽子啊,我第一次遇见她那天,她抢走的。”他重新戴上帽子笑,“不过,这次我不会让她为所欲为了。”
姚锐上下打量他一番,翻白眼,“哼,昨天晚上你不刚让人家为所欲为过么?”
容朗脸一红,“没——”
“没有?”姚锐迷惑了,“那你们……一晚上干嘛了?”都用上BDSM道具了还没有!谁信啊。
容朗自己无声地笑,笑了一会儿正色说,“大壮,咱俩合作五年多了,我给你添过麻烦么?”
“没有。”容朗勤奋,肯吃苦,有商业头脑,不急功近利,两人合作以来,刷新了很多业内记录,赚了不少钱。
凭良心说,容朗是姚锐见过的最敬业的艺人。
拍《猫快递》在大冬天送快递那场戏时,祁远觉得感觉不对但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容朗就骑着那辆三轮小篷车在零下二十度的天气一遍一遍跑。
这场戏拍了十几条后,容朗眉毛睫毛上都结了一层冰花,祁远终于找到了感觉。
拍完之后回旅店休息,助理才发现容朗耳朵冻得肿起明晃晃红通通的水泡,手脚也都长了冻疮。容朗忍不住痒,挠了几次之后耳朵和掌缘的冻疮破了,流着黄水。可他一声没吭,第二天照样拍摄。
但同时,容朗有自己的原则,他有时候不会听姚锐的,宁愿去接赚不了多少钱的文艺片,比如祁远那部,也不想去参加一些轻松的真人秀,即使拍摄它们不会累,不用费心思,不用练习。这让他们错失了很多能够轻松得到名利的机会。
“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进圈的。”
“怎么能不知道呢?”姚锐苦笑。
李唯安突然消失,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问容朗,她去哪儿了。后来大家错愕发现,原来容朗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渐渐,再没人提起这个名字。至少没人在容朗面前提起她。
可李唯安走的时候,把那个原先每天笑得阳光灿烂的少年也带走了。
那段时间,容朗神情恍惚,一整天一句话不说,姚锐和小文提心吊胆,生怕他干什么傻事。
一天午休回到教室,发现容朗自己上了天台,两人魂飞魄散追上去,还以为他要自杀呢,谁知道他站在那儿对着天空大叫“李唯安——我要你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见我的脸!你躲不开我的!”
这以后,容朗不再浑浑噩噩了,他发着狠练习舞蹈,声乐,各种乐器。
容朗很多出道前视频都是同学们在这个时期拍的。他连十分钟的课间也不放过,常常在教室后面狭小的空间练习舞蹈动作,完全不受外界干扰,像是活在一个透明圆球里,没人能进去,他也不出来。
大家还以为他要转文科,准备艺考,去考音大了,谁知道这家伙离家出走跑去S市参加了鸿星的练习生选拔。
容朗也笑,“我是为了她进圈的,可是我也喜欢我在做的事情,我会对我的事业负责。就像你说的,我管着几十号人的吃喝呢。我不会做任性不负责的事,所以我希望你能支持我。还有,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喜欢她。”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姚锐也坦言,“我不看好你和她。过去是,现在也是。你和她在一起,如果公开了,你有没有想过……”
他想要一一细数那些因为恋情曝光而人气大跌的艺人,却忽然想起自己今天早上气急败坏跑去找小文拿钥匙时的情形。他怒问她为什么暗搓搓地要把容朗的房子租给李唯安,小文理直气壮反问,你觉得呢?
为什么?我就是想要他们俩能在一起!
只要他们在一起了,我就觉得这世界上的初恋、真爱没死绝!不是所有人最后都变成我们俩这样。
想到这儿,姚锐嘴里泛着苦味,说出口的话变了,“要是公开了,至少李唯安这种没心没肺的一点也不受舆论影响。”
他叹口气,拍拍容朗肩膀,“那你努力吧。我可听说薛公子在追求她。他们家老太太要做寿,他想请她参加。”
下午容朗回到练习室继续练舞,专注力恢复到正常水平。
伴舞们受到他影响,也都全神贯注,没人再想起铁树开花的玩笑话。
傍晚休息时,容朗想起这个月他还没在啾啾直播呢,征得大家同意,他先发了条微博,十分钟后开了直播间。
他一上线先说,“大家不要给我刷礼物啊!”
然后他介绍练习室的伴舞们,又感谢了一遍粉丝们给他的生日应援,说了说公益基金最近的运作情况,还有他最近都在忙什么。
他看着粉丝们刷的各种评论,忽然看到一条——“哥哥,你上支MV的舞好难啊,我怎么也学不会。你都怎么学舞的?羡慕你们这些天生舞者。”
他念了问题,把镜头对着小白,“这个该问小白哥哥。我都是他教的。”
小白笑,“容朗有一个火柴人跳舞软件——”
他手舞足蹈说着,容朗把手机递给他,打开电脑,小白站在他身后拍电脑屏幕。
容朗给大家示范怎么使用软件,“我很久之前就把这个程序发到资源分享论坛上了,你们可以去下载。”他又打开论坛网址。
粉丝们的留言顿时就有趣了——
“没想到竟然有一日会得到容朗分享的资源。”
有人问,“哥哥这是你写的程序么?”
容朗说,“不是呀。我哪有那么厉害。”
“那是谁写的啊?”
容朗笑,“我一个特厉害的朋友。”
留言瞬间爆炸了,一条条刷着屏几乎来不及看清就被顶走了。
“有奸情!”
“嗅到了可疑的味道!”
“哥你为什么突然笑得如此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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