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志点点头,接过尝了一个,忍不住赞道:“静娘的厨艺可真了得。”
静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二少爷过誉了。”
丁文志抬起头仔细看了静娘一眼,一时只觉得她身上有种受过良好教养的气息,想来静娘的前主子家世不凡,这样的人陪在小妹身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静娘察觉到丁文志一直打量自己,抬起头来。
丁文志急忙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和杜晓瑜说话。
杜晓瑜一直等到丁文志把一碗酒酿圆子都吃完了才去厨房给静娘打下手,把猪皮洗干净放入瓦罐里面炖煮,加几片生姜几粒花椒,一边炖一边用勺子撇去浮沫,直到熬出胶原蛋白才关火,先端下来凉一会,等温度彻底下降再连瓦罐放入凉水里镇着。
做完这一切,杜晓瑜洗洗手就回房了。
静娘伺候她歇息,灭灯前多嘴问了一句,“姑娘,二少爷是跟人打架了吗?”
之前丁文志刚来的时候,杜晓瑜在外面跟他谈话,静娘无意中听到了几句,大意是讲打他的那个人背后有京城里的大人物撑腰,静娘就是一时好奇,想知道他们口中的“大人物”到底是谁。
杜晓瑜摆摆手,“没有,他自己不小心摔伤的。”
杜晓瑜这么回答,静娘就知道姑娘不愿意让自己掺和,索性没敢再问。
等杜晓瑜睡下了,静娘才趁着夜深人静去找傅凉枭。
傅凉枭刚沐浴完,半干的头发随意拢在身后,听完静娘的报告,半句话都没有。
“王爷不打算查查是京城何人途经汾州吗?”静娘声音压得很轻。
“你刚刚说,筱筱听到丁文志被人打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傅凉枭声音很淡,可那双眼睛里分明充斥着浓到化不开的占有欲,像是有人想拐跑他盯了多年的猎物,他随时都有扑出去用锋利尖锐的爪子将那人撕得粉碎的可能。
静娘不禁打了个寒颤,先皇后薨逝以后,她自请到王爷身边照顾他多年,知道这个主子做事向来不讲章法,随心所欲,但要说为了谁这么上心,她倒还是头一次见,可见正房里歇着的那位姑娘在活阎王心中占了多重要的位置。
好在这俩人早早就订了亲,否则依着活阎王的个性,哪怕杜姑娘是个有夫之妇,他也会无耻到不择手段地将她抢到自己手里来。
这种事情换在其他任何皇子身上都会是离经叛道之举,堕了身份不说,还严重损害到皇室颜面,但要是放在楚王身上,那就再寻常不过了。
比起他做过的那些更离经叛道的举动,抢个有夫之妇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姑娘把二少爷当成亲哥哥,亲哥哥出了事,她会担心也是人之常情,还望王爷收敛本性,切莫自毁形象让杜姑娘失望。”
傅凉枭身边,也只有静娘一个敢这么对他直言不讳了。
听听这话,得是对楚王那糟糕的本性多了解才能脱口而出啊!
“出去!”傅凉枭很不高兴地斥了一句。
静娘暗暗松了口气,推门而出。
这些年,王爷虽然脾气恶劣,但因着她是伺候先皇后时间最久的嬷嬷,所以她说的话,他偶尔还是能听进去几句。
相信自己刚才那么一提醒,王爷应该不会再想着对二少爷下手了。
杜晓瑜答应了要给丁文志做灌汤包,所以起了个大早,先剁肉馅搅拌好,再把已经冻起来的猪皮冻取出来,用竹签把花椒挑出,猪皮冻剁成小碎块,放入装肉馅的盆子里一起搅拌。
静娘来的时候,杜晓瑜已经把馅料全部弄好了,她急忙系上围兜和面擀面皮开始包包子,多个人,速度就快得多,总算是赶在他们起床之前把灌汤包给蒸熟了。
等歇下来,静娘才面带歉意地说道:“是奴婢起晚了。”
杜晓瑜笑道:“不怪你,我昨夜睡得早,今天天不亮就醒了,想着没别的事情做,就提早来了厨房,好了,你现在去请他们过来吃早饭吧!”
静娘应了声,先朝着丁文章夫妻的房间走去。
杜晓瑜走出厨房,远远就见到阿福迎面而来,一夜不见,他竟然变得鼻青脸肿,她险些就认不出来了。
杜晓瑜呆愣在原地,连一声“阿福哥哥”都喊不出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等傅凉枭走近了,她才醒过神来,惊呼道:“阿福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啊?”
昨天白天二哥被人打,难不成昨天夜里阿福也被人打了?
分明一脸惨相,傅凉枭却摇摇头,宽慰她自己没事。
“没事?”杜晓瑜恨声道:“脸都肿成这样了怎么能没事呢,到底是谁打的你?要让我抓到,我非撕了他不可!”
杜晓瑜说着,伸手碰了碰他的伤处,傅凉枭疼得直皱眉。
刚好静娘带着丁文章夫妻过来。
看到傅凉枭这样子,静娘狠狠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就知道,这活阎王对别人狠,对他自己更狠,原本他人虽然混蛋了些,那张脸的皮相却是一等一的俊美,众皇子中当属第一位,可现如今,说毁就毁,把自己打成这样,就只是为了让姑娘的关注点多花些在他身上。
都说打人不打脸,可对于他这种不要脸的人来说,打哪都没差,更何况,还是自己动的手。
静娘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默默站在一边。
丁文章夫妻却是被吓得不轻。
丁文章大步上前来,看清楚傅凉枭脸上的伤以后,双眼都快喷出火来,问傅凉枭,“阿福兄弟,是不是打文志的那个王八羔子大晚上的找上门来了?”
傅凉枭摇头表示不知道。
丁文章急得不行,“这还有没有王法了,竟然敢趁夜上门来打人,不行,咱们去报官,总得讨个公道吧,否则天理何在!”
杜晓瑜打断他的话,“大哥你别说了,我先带阿福哥哥去镇上治伤,至于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
廉氏也道:“是啊,天大地大,伤势最大,更何况这又是在脸上,一个弄不好是要破相的,妹子还是早些带阿福兄弟去看看,免得真破了相可就遗憾了。”
杜晓瑜转身进厨房,用荷叶包了几个灌汤包给阿福拿着,又回屋取了一些碎银子,这才出门套牛车,带上阿福直接朝着镇上去。
去往镇上的途中,杜晓瑜把荷叶打开,拿出里面还有热乎劲的灌汤包,递了一个给阿福,柔声说道:“起这么早,又什么都还没吃,先吃个包子垫垫肚子,等到了镇上看了大夫,咱们再去饭馆吃饭。”
傅凉枭接过灌汤包,不着痕迹地在她碰过的地方捏了捏,这才肯送进嘴里。
杜晓瑜越看他的脸越觉得可惜,那么好看的一张脸,竟然被人打了,哪个小犊子下手这么狠,真是气死她了!
“阿福哥哥,你还记不记得是谁打的你?”杜晓瑜问。
傅凉枭吃着灌汤包,轻轻摇头。
他越是无辜,她心里就越觉得很不是滋味。
毕竟是她招上门的夫婿,被人打成这样,只能怪她保护不力。
“你放心,我早晚会揪出凶手,还你一个公道的。”杜晓瑜说完,又递了一个灌汤包给他。
他接过,依旧是安静地吃着。
为了安抚他,他吃完一个她就马上递一个过去,把自己的份也递给他。
难得他胃口大开,吃得一个不剩。
到镇上的时候,杜晓瑜直接去仁济堂。
贺云峰依旧在柜台上算账,两个伙计在给人抓药,贺掌柜刚从内堂出来,脸色有些黑沉凝重。
见到杜晓瑜进来,贺掌柜又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杜姑娘来抓药吗?”
“是想买一些消肿止痛的药膏,顺便向贺掌柜打听一个人。”杜晓瑜道。
贺掌柜朝着杜晓瑜身后看了一眼,见到鼻青脸肿的傅凉枭,当即吓了一跳,“这……谁下的毒手?”
贺云峰也停下了拨算盘的手,转身找了消肿止痛的药膏递给杜晓瑜,紧张地问:“杜姑娘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想到薛方明,杜晓瑜眼神冷了下来,“民和书院的薛方明,昨天公然让打手打伤了我二哥不说,昨夜又偷偷潜入我家,把阿福哥哥打成这样,我想问问贺掌柜在镇上开了这么久的药堂,可曾听说过此人,又知不知道他们家住在哪里?”
听到薛方明这个名字,贺掌柜和贺云峰父子俩的脸色齐齐一变。
杜晓瑜纳闷,“怎么了?”
贺掌柜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贺云峰似乎也有些忌讳,低下脑袋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算盘。
杜晓瑜越发不解,“看样子,你们全都认识薛方明,不过我不会强人所难,既然你们不方便说,那我就上别处打听去。”
杜晓瑜转身想走。
这时,过道门处突然传来一把醉醺醺的声音,“薛方明?谁找薛方明?”
杜晓瑜转头一看,竟然是贺云坤,整个人烂醉得不成样子,双眼散漫,走路飘忽,似乎随时都能倒下去的样子。
贺掌柜及时过去扶住他,低声训斥道:“早让你别来铺子了,你偏来,来了还要喝酒,你这不是诚心找事儿吗?”
贺云坤脸色一垮,一把推开贺掌柜,“我不要你管!”
说完,歪歪斜斜地朝着杜晓瑜走过来,打了个酒隔,指着她,“是你要找薛方明吗?”
杜晓瑜略带试探地看着贺云坤,“你认识他?”
“认识。”贺云坤苦笑一声,随后咬着牙道:“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
“当真?”杜晓瑜担心这是贺云坤的醉话。
贺云坤难受地扯了扯衣领。
贺云峰急忙从柜台后绕出来扶住他,温声道:“哥,你少喝点吧!还是大夫呢,醉成这样,也不怕让人看了笑话。”
贺云坤的眼睛突然猩红起来,怒吼一声,“你以为到了现在,我还会怕别人笑话?我所有的耻辱,都是他薛方明给的,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亲手……”
话还没说完,人就“嘭”一声醉倒了下去。
贺云峰父子七手八脚地将他弄去内堂歇着。
在这期间,杜晓瑜已经给傅凉枭清洗了面部抹上药。
她的动作非常小心,生怕哪里弄疼了他,其实也是想好好保护这张脸,不想让它有任何瑕疵。
而傅凉枭,十分享受地闭着眼睛让杜晓瑜抹药,虽然下手的时候有点重,不过能换来这待遇,想想还是不亏。
抹完药,杜晓瑜嘱咐他,“晚上睡觉之前都不要沾水,也不能做幅度大的表情,等回去我会给你做些清淡的饭菜,希望能早日恢复过来。”
傅凉枭轻轻颔首,完全一副“乖宝宝”模样,丝毫不会让人联想到他对自己狠的时候是多么的可怕。
不多时,贺云峰从后院回来,一脸颓丧。
杜晓瑜实在憋不住了,直接问,“你哥他到底怎么了,我认识他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喝这么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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