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机看着书壳上的名字,眨了眨眼。
霎时间,她心里狂笑不已,但这个时候把书抽出来再调侃几句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强忍住把书拿出来的冲动,傅九机侧过头去看向了句忱。
此时句忱刚整理好衣衫,一回过头来就看见了站在书架前的傅九机,想到什么一般突然面色一紧,连忙走了过来。
“那个……”句忱言语间强作镇定。
傅九机知道对方心里在紧张些什么。
她笑了笑道:“怎么了?”
“恩,没什么。”句忱叹了一口气,脸色恢复了正常。
随后他又道:“眼下正逢乱局。有卦象显示,新帝继位,主兵戈之乱,天下大变。就算在宫里,以后也小心些。”
傅九机听出了对方口中的关怀之意,她垂了垂眸子,道:“我知道了。”
两个人相顾无言。
过了良久。
就在傅九机考虑是不是该告辞的时候,却见句忱往她的方向向前走了两步,轻轻抬手,仿佛清风吹过般擦过她的头发。
“怎、怎么了?”傅九机道。
“回礼。”句忱淡淡道。
傅九机一愣。
随后她抬手一摸头发,就摸到头上多了一柄发簪,青色玉石雕刻而成,簪尾一朵正在盛开的曼陀罗花,栩栩如生。
一本正经、不近女色的国师大人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样的套路。
虽然这么想着,但傅九机心底还是不由自主地溢出些欢喜来。
“谢谢。”她强作镇定道。
随后便在对方的脸颊处发现了一丝可疑的微红。
☆、第43章
从天机台出来后, 傅九机便直接去了上乾宫。
七日的举哀时间悠悠而过,万帝的棺椁终于被送入了之前便修好的皇陵中安葬。如此, 整个荟阳宫可真是松了一大口。
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登基大典和整个后宫的各种安排。
但这些事和傅九机这个太后就没那么大的关系了,宫内的各种内务如今全都压在了景如画这个新上任的皇后身上。
太央殿中,傅九机坐在主位上, 看着端正恭敬地坐在下首的景如画,缓缓道:“挪宫就不必了,如今这太央宫住着挺好,清雅幽静。”
今儿一大早傅九机她刚用完早膳, 景如画就来了太央宫。
言中之意是太央宫太偏僻破落了些, 怎么说傅九机也是当朝太后,正好趁着宫里各宫都在做调整的这个时候挪个宫。
傅九机笑着拒绝了。
听到傅九机的话, 景如画内心里松了一口气,其实挪宫之言不过是她来试探傅九机是否有意于后宫权势争夺的托词罢了。
如今她刚从荣贵妃手里一点一点地磨出后宫大权,如果傅九机再来掺和一番, 她必然疲于应对。
既然傅九机如此说了, 她也没有强求, 只道:“那我让人从内库中多挑些物件过来,也让太央宫里瞧着亮眼些。”
有好东西送过来,傅九机自然不会反对, 便微微点了点头。
说完这件事后,景如画略有些尴尬地坐在了原地。
前些日子她们还是一同选秀入宫的秀女,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竟已是天翻地覆。
荟阳宫后宫里有规矩, 宫内妃位以上的嫔妃每隔三到五天都需要给太后请安。景如画垂了垂头,仔细思考着自己以后该如何和傅九机面对这种名不副实的婆媳关系。
“今日是前朝的登基大典了吧?”傅九机看着门外,悠悠问道。
万帝七日丧期已过,这几天中每天都积压了大量的外政内务等待新皇处理,就算是时间再匆忙,晋无陵也要赶紧登位了。
“是。”景如画略有些拘谨地回道,“过来时,听前朝的来报,今日朝臣中有一小半的人都没有来参加大典,外面也传了不少不太好的风声。”
傅九机皱了皱眉,她想过晋无陵登基的形势会很严峻,但没想到有这么多的人都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朝廷就像一个很大的机构,若是其中一个环节断了开来,一时处理不妥,各方连接不上,它就会停止运作。
短时间内,晋无陵也不可能找到那么多可以顶替各处重要位置的人。
而眼下这个情况,傅家、景国公府手下的人,都必然会焦头烂额,辛苦万分了。
上一世,似乎并没有这么多事。
难道她重生回来,不知不觉中竟然影响了这么多吗?
正在这时,香莲从外面走了进来。
“太后娘娘,外面荣太贵妃求见。”香莲见景如画在这里,便对傅九机改了称呼。
傅九机端坐在太央殿的主位上,抬了抬眼,道:“请进来吧。”
说起来这位荣太贵妃在此之前还从没有来过她的太央宫。
“那我先回去了。”景如画见荣太贵妃过来了,起身对傅九机道。
她这几天刚从荣太贵妃手里接过后宫大权,还正是两个人相看不顺眼的时候。
“不必,坐着吧。”傅九机连忙道。
这荣太贵妃来太央宫什么事,她心里也有几分数。无非就是想求出宫到她儿子大皇子的府上颐养天年罢了。
眼下景如画作为皇后掌权,这事荣太贵妃其实该与当朝皇后商议的,但景如画刚从她手里夺过了宫权,自然难免开不了这个口,于是便跳过景如画,求到了她的头上。
但她与荣太贵妃之前相处得也并不是很和睦,傅九机自然不想管这个闲事。
如今景如画就在她宫里,倒不如让两个人当面说。
听到傅九机的话,景如画一愣,缓缓又坐下了身来。
不多时,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过几日的功夫,荣太贵妃肉眼可见地苍老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最近的劳累和突然从当朝掌权贵妃变成前朝嫔妃的失落感,她的脸上已是多出了好几条皱纹。
进到太央殿内,荣太贵妃一见到景如画,脚步不由一滞,脸色变幻莫测。
心道景如画竟也在这里,她还真是来得不是时候。
她给傅九机行了礼后,又给景如画行了礼。景如画站起了身来微微一蹲,回了礼。
见完礼,两个人又都找了位置坐下。
景如画在傅九机的左下首,荣太贵妃眼里不知是闪过些什么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了右下首坐下。
想她在荟阳宫内也算是纵横了十余年的时间,临到老了却还要被两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压一头,而且一个是当朝皇后,一个是当朝太后,都是她想了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位置,实在是有些意难平。
傅九机给香莲招了手,让她去上了茶后,看着荣太贵妃淡淡道:“荣太贵妃怎么想到到我太央宫来了?”
荣太贵妃坐在右下首,神色犹豫了一下。
这事她原是想着要单独给傅九机说的,如今景如画也在这里……
只顿了一瞬,荣太贵妃嘴上便是一笑,道:“前些日子,大皇子府上来人说大皇妃终于怀了身孕,眼下刚满两个月。大皇子他身子一直不太好,这下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本宫就想着能不能求个出宫的恩典,去照料照料皇孙。”
傅九机看了荣太贵妃一眼,心道这身孕来得还真是巧。
“如今宫中各事哀家都没在管,荣太贵妃这事还得问问皇后才是。”傅九机抿了一口茶,淡淡道。
景如画听到这话,微微低了低头。
荣太贵妃这事求到太央宫其实是很没给她面子的。
但她借着大皇子妃身孕的事,就不怎么好拦着了。而且其实她也不怎么希望荣太贵妃整天待在宫里在她跟前晃悠。
“荣太贵妃想出宫,这也不算是件小事了,本宫还是要和皇上商量一下才好。”景如画道,没有把话说死。
听到景如画应付般的回应,荣太贵妃心里自然不爽极了,但面上却不能露出半分不乐意。
“确实该这样。”荣太贵妃回道。
两个人俱是各怀心思,在傅九机这里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后,随便聊了几句就先后离开了。
用过晚膳后,傅九机躺在榻上。
如今她已是太后,就算想出宫,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而且这几日一直忙着先帝大丧的事,不由对养气决的修炼缓了些。
“奴婢今天去膳房,回来的路上听说先帝的近侍王仁公公在自己的房内上吊自尽了。”香莲跪在榻旁,帮傅九机揉捏着双腿。
傅九机微微一愣。
王仁作为太监总管,在万帝身边待了那么久,也算是宫内辈分极深的老人了,却没想到落了这么个下场。
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这种事在皇家,再正常不过了。
“宫里都说王仁公公是不满新帝德行败坏,才做出这般过激的行为的。”香莲道。
听到这话,傅九机皱了皱眉头。
“别人说也就罢了,我们宫内,以后可莫再出现这样的话!”傅九机道。
“小姐你放心,奴婢就是在你面前才说说,在外面一直都约束着她们。”香莲连忙道。
傅九机看了一眼香莲,这丫头确实是比莺月聪明会处事,只是心思却不如莺月那么明朗。
随后,香莲又道:“听说今日皇上登基大典后,在钦安殿发了好大的脾气,瓷瓶茶杯都碎了好几个。”
“可知是为何?”傅九问道。
香莲眼睛微微睁大,愣道:“皇上在登基大典上受了这么大的气,这不是很正常吗?”
晋无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
朝局动荡是在意料之内的事,这并不像他处事的风格。恐怕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吧?
她只点了点头,没有多少说什么。
给傅九机揉捏了左腿后,香莲换到榻的另一面,继续给傅九机轻轻敲着因为这几日长期跪在地上有些酸胀疼痛的脚。
“都不是些什么好消息,就没什么有趣的事吗?”傅九机揉了揉眉心问道。
香莲手上动作顿了顿,随后笑道:“倒还真有一件趣事。”
傅九机摆了摆手,让她快说。
“听说宁云公主一过了丧期,就给天机台上送去了好多好东西,奴婢瞧着宁云公主怕是瞧上了国师大人,想要国师大人她做驸马呢。”香莲道。
听了这话,傅九机表情一下僵住了。
“这算什么趣事,无聊。”傅九机一脸不爽地说道:“国师一职以终生守护晋国为己任,据说是不能娶亲的。”
香莲眨了眨眼:“那如果国师和宁云公主郎情妾意,这岂非太惨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刺耳。
傅九机淡淡道:“宁云公主送去的东西,国师肯定没有收下吧?”
香莲道:“不呢,听说天机台如今各种装饰焕然一新,都是宁云公主送去的。”
傅九机又是一僵。刚才还觉得这丫头聪明,怎么这会儿越看越觉得这么蠢呢。
“你出去,换莺月进来!”傅九机咬了咬牙。
“啊?”
☆、第44章
次日午后。
钦安殿内。
晋无陵坐在龙头椅上, 重重将被他已经翻过好几遍的奏章往桌上一扔,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脑袋。
八百里加急的军情, 居然能让一群酒廊饭袋接着先帝大丧,给耽搁到昨日深夜才呈禀上来。
这才堪堪几日功夫,晋国已是连失七城!
若不是这军情后续一封接一封地不断从失守的城池被送到荟阳, 恐怕是要等到成国兵临荟阳,沦为亡国之君了,他才能反应过来吧!
此时的钦安殿中除了晋无陵外,还站着四位朝中的肱骨大臣。镇国将军傅哲和景国公此刻也赫然在列。
几个人俱是一夜未眠, 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脸上露出丝毫疲惫。
朝堂骤变, 战乱突起,晋国风雨飘摇。大家的心里都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影。
“眼下出兵的策略已经商讨出来了好几个, 但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晋无陵右手摩擦着左手的食指道,话没说完,但语气中却透着浓浓忧虑。
虽然才成为晋国新皇一天, 但晋无陵所表现出雷厉风行的处事手段, 似乎已经表明他能很好的接任这个位置。
可如今晋国内忧外患, 他身上如同压了一座大山,让人实在有些喘不过气。
听到这话,钦安殿内的几个人也都皆是一阵沉默。
晋国与成国之间关系紧张, 边关一直驻守了大军,按说不可能在短短几日的功夫,就让成国在晋国的领土上肆意为虐。
可根据前方发回来的奏报看,成国军队中似乎是有一名神秘高手。
此人在短时间内, 连续刺杀了晋国边关驻守的多名高层将领,而连失的七城也俱都是因为城中高官被人刺杀,无人主事才导致的兵败。
这番情况下,他们最该考虑可能不是什么出兵策略,而是如何保证领兵之人的安危。
“陛下,此次成国进犯我国来势汹汹,老臣愿带兵前往!”傅哲上前一步道。
气氛一番静默后,镇国将军傅哲主动上禀。
晋无陵看了一眼傅哲,微微皱了皱眉。
“根据奏报来看,此人极有可能在天境,甚至超过了天境。朕实在担心,若是傅将军此去有什么三长两短,晋国危矣!”晋无陵目光灼灼。
傅哲虽然已是天境,但毕竟年纪大了,如今实力已不如年轻之时。
而他若是出师不利,对晋国整个军心民心的打击实在难以想象。
傅哲沉吟了一会,继续坚定道:“除了老臣,也无人再可解此危局。或许此人实力并不如我等所想,只是善于暗杀之术罢了。”
其余几人纷纷点头,附和道。
“眼下此局恐怕也只有傅将军可破了。”
“若是傅将军也不能敌过此人,我晋国河山危矣。”
“成国不过区区蛮夷之国,十年前就败在傅将军手中,此番将军若是再度出征,也定可凯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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