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觉得合适不?如果不喜欢,我出宫去再寻寻。”
这让她怎么回答……
还不待傅九机拒绝,跪在下方的两个人便连连磕头,一脸惶恐地道:“求娘娘垂怜。”
看着两个人惊慌失措的模样,傅九机有些回过味来。
眼下这两人进了宫来,见过了她,又听了这么些算是皇室隐秘的事情。若是她不把两个人留下,为了皇家颜面也为了她的名誉名节,只怕是他们两个人也很留下活口。
傅九机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脑袋,看了一眼傅承期,淡淡道:“二哥,这样吧,这把人留在宫里也不方便,要不你把他们带回去找个宅子给他们住着。”
怎么这话听起来像她要养外室呢?而且这把人养着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沉吟一会儿,傅九机又道:“我名下有个酒楼,平日里都是些公子小姐爱去,就让他们在里面帮帮忙,弹个曲或者帮别人画个画像啥的,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听到这话,傅承期皱了皱眉头:“放在宫里确实有些不是太方便,养在外面出宫的时候偶尔有个调剂也不错,不过去酒楼抛头露面的是不是有些不好?”
抛头露面……
怎么说得跟个大姑娘似的,而且就算是姑娘,如今晋国国风开放,也很少有抛头露面一说了。
傅九机悠悠叹了口气,正准备吐槽,却听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傅承期有些心虚地咳嗽一声,连忙正起身来,退回去坐在了椅子上,装作一副正经的模样。
傅九机淡淡瞥了一眼此刻还跪在下首的两个人,没有多说,只朝殿外问道:“怎么了?”
外面莺月的声音响起:“小姐,山南县主来了。”
傅九机一愣,金慕雪怎么来了。
随后她看了一眼傅承期,便瞧到刚才还一副正襟危坐的傅承期,此刻略有些紧张的动了动身体。
傅九机心底暗笑,吩咐道:“请她进来吧。”
金慕雪过来了自然也暂时不能把这两个人留在这里。
接着她便看向下首跪着的两个人道:“你们的事待会儿再说,先去旁边的书房里坐一会儿。”
说完就朝外面吩咐了人来领他们下去。
两个人知道自己的命运都掌握在面前这个女子手里,于是表现得十分恭顺,连忙听从吩咐站起了身来。
起身的时候,流音一时没忍住,偷偷抬了眼瞥了一眼傅九机。
此刻的傅九机一袭黑色绣暗金的曳地长裙,头上饰着金色发饰,一只手慵散地倚在案几上,眉眼间纹着金色的云纹,眼神含情勾人,身姿体态俱是风情万种。
流音瞬间像被迷了神般愣在了原地。
直到那领着他们下去的太监催促的声音响起,他这才回过了神来。
一直跟着太监进了旁边的书房,流音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等太监出了门后,言月连忙压低了声音朝流音问道:“哥,你刚才是怎回事?”
流音此时还是一副魂飞天外的模样,低声喃喃道:“她、她生得真好看。”
言月一听,愣了一下,随即面上露出了些着急来:“哥,你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听到这话,流音一下醒过了神来。
他皱着眉头,连忙将刚才莫名生出的悸动压了下来。
言月有些担忧地继续说道,“哥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了。”
流音抿嘴点了点头,“放心”。
傅九机修了养气决,若是她留心细听,只怕这两人的对话已经落入了她的耳中。可惜此刻太央殿内傅承期和金慕雪却是一副兵荒马乱的情形,傅九机没有顾得上这许多。
☆、第50章
太央殿内。
金慕雪今日穿了一袭浅白的宫装, 头上只簪了一支嵌了翠玉的金钗,其余再没多余的配饰。整个人显得十分素雅, 倒是和她平日里的着装打扮相去甚远。
她走进殿后,看着正坐在傅九机左下首的傅承期,脚步明显一滞。
两个人目光一触, 对视了片刻。
傅承期的脸上露出了短暂的不安,随后很快转为镇静,不过抿起的嘴唇暴露了他此刻紧张的心情。
两个人上次在县主府不欢而散后,到现在都还在各自端着, 期间又接连发生了许多件大事, 至今未曾见过面。
说起来这还是两个人这段日子第一次见面,今日猛然撞上, 竟是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
刚走进来的金慕雪也有些不自在地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随后便将目光移开。与傅九机见了礼后,坐在了右下首的第一张梨花木椅上。
空气微凝, 院子里偶尔传来几声蝉鸣, 殿内诡异地呈现出一种午后静谧、岁月静好的气氛。
傅九机略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之前倒是没见你穿过今日这身, 是近日新做的衣裳?”傅九机看向了金慕雪,笑着道。
金慕雪微微低垂了眉目。
还不待她回答,傅承期突然就在一旁冷冷地吐出了一句:“难看死了, 穿得跟家里死了人一样。”
傅九机:“……”在今天以前,她一直觉得傅承期情商挺高的,为什么现在感觉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听到傅承期这话,金慕雪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 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忍住了喷涌而出的怒火。
她淡淡撇了一眼傅承期,嘲讽道:“你这身,跟我府上今日晨间刚翻了白的那只青色的死鱼倒是像极了。”
“……”
傅承期抓着扶手的手猛然抓紧,鼻中哼出了一声嘲笑,道:“县主喜欢的是身上打满补丁的穷酸秀才,我当然不能入县主的眼了。”
金慕雪道:“你当然不能如我的眼了,户部尚书家独子许程,人生得一表人才,文采斐然,品行端正,不知道要比你好上多少。”
傅承期道:“原来你喜欢许程这样的。”
金慕雪原以为会在傅承期脸上看到些嫉妒来,却没想到傅承期紧抓着扶手的手轻轻松开,脸上露出些云淡风轻的笑容来。
金慕雪心下不快,继续嘴硬道:“当然。像许公子这样的翩翩公子谁不喜欢,难道你还以为我会瞧上你这样的?”
傅承期道:“是么,听县主口中之意,你们是两情相悦了?那不知道县主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到时候还要讨杯喜酒来喝。”
金慕雪:“当然。喜酒早晚都会有的,只不过到时候要不要请傅公子这样的人来,我还要好好考虑考虑。”
傅承期鼻腔中哼出一声笑意,继续道:“当然当然,我这样的人县主是怎么也看不上的。”
“倒是爷昨日去万花楼听曲,瞧见许程正搂着两个姑娘凑上去亲了满嘴的胭脂,还说要心疼她们一辈子。不知道等县主入了许家的门,许程的包在楼里的,养在外面的那么多如花美眷,县主是要接回府里还是继续帮他养在外面?”
“而且据说这位许公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表面上人模狗样,私底下却最喜欢在床上施虐。啧啧,不知道县主这小身板是不是能承受得起。”
“或者说,其实是我多事了,县主私底下也就是好这一口呢?”
傅承期边说着,边看着金慕雪手指握紧,嘴唇发抖,身体微晃的样子,心里觉得十分快意。
他嘴上勾出了一个笑容,继续说道:“县主既然是喜欢这样的,何必此刻露出死了爹的表情,或者说其实——”
这次他话音未落,便听见“哗”的一声,金慕雪猛地从梨花椅上站了起来,打断了脱口而出的话。
傅承期吓了一跳,随后缓过神来,又笑道:“怎么,县主还要与我动手?”
金慕雪盯着傅承期看了好一会儿,一语未发。过了一会儿便转身出了太央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傅承期和傅九机的眼中。
傅承期眼睛微微睁大,看着金慕雪消失不见的背影,心里莫名闪过些失落的情绪。
随后他回过头来看着傅九机道:“她也太小气了吧,我这可是为她好,都傻成什么样子了,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傅九机垂目,道:“我要遇到你这样的,也得转头离开,老死不相往来。”
傅承期微微皱眉:“没这么夸张吧,至于吗?我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她没在你说第一句话离开,已是十分容忍你了。”傅九机叹道。
“哼,就她那脾气,真是谁娶谁倒霉。”傅承期道。
傅九机感叹:“刚才我才想起来,前段时间她曾来太央宫与我说过。成国来袭,她爹作为西南巡抚,如今生死不明。你第一句话就讽刺她家里死了人,按着她的脾性没一开始转头离开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听到这话,傅承期搁在扶手上的手又微微抓紧,有些忐忑地抬起来头来问道:“我刚才说她家里死了人了?”
傅九机抿嘴:“不仅说了,最后还强调了一句死了爹。”
“……”傅承期的脸上露出些紧张来。
沉默良久,他才道:“我并非故意。”
傅九机无语摇头。
坐立不安地又待了一小会儿,傅承期张嘴问道:“她刚才出去,是要去哪里?”
傅九机想了想:“许是去云舒宫找她姑妈,不过我瞧她被你气得不轻,也许直接出宫回去了。”
“我还是去瞧瞧。”
说完,傅承期就起身快步离开了太央殿。
傅九机看着他三两步走出太央宫,心里有些古怪的异样感,她微微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啥。
等傅承期彻底走了,傅九机抬着案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这时莺月进来禀道:“小姐,二公子带来的那两个太监怎么安排?”
傅九机这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刚才看傅承期走出去,总觉得怪怪,原来他忘记把人带走了!
这在她宫里养着两个大男人成什么样子!
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傅九机道:“这样吧,先找间偏僻的屋子安排他们暂时住下,然后赶紧找个人去府上给二哥递个消息,让他弄进来的人赶紧弄走。”
嘱咐完,她便进了稍间随后拿了一本书躺在榻上,然后便将这事忘在了脑后。
等晚上用了晚膳,天色暗了几分后。
太央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悠扬婉转的乐声,乐声中带着些淡淡的哀愁,听得傅九机心里不由自主地酸上了几分。
“也不知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姐我去瞧瞧。”香莲连忙道。
她家小姐本就心情不好,这曲子还这么如泣如诉的,也不知来个欢快些的。
傅九机叫住了她:“闲着也无事,一起去看看。”
说完,便从榻上垂下了脚来,由莺月伺候着地将绣花的平底鞋套上,走出了殿去。
沿着殿外的回廊走了一会儿,拐了一个角,傅九机便瞧见了穿着太监服的流音靠在朱红色的回廊柱上,手中拿着一片碧绿的树叶,含在了口中。
悠扬的曲调便是从中婉转传出。
傅九机略有些意外,她走了过去,淡淡道:“原还以为是言月,我记着你们两个中他是善长音律的。”
听到声音,流音惊了一下,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连忙回身给傅九机跪了下来:“惊扰娘娘,流音罪该万死。”
傅九机轻轻一哼,道:“我还以为你这番举动,是故意惊扰我的。”
被戳破心思的流音将头埋得更低了些,额头上渗出了薄薄的汗珠。
☆、第51章
夜色微静, 借着天空中洒下的薄薄月色,傅九机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人。
先前在太央殿内时还不曾觉得, 但眼下才发现他哪怕跪在地上,头埋进了胸口,腰背却依旧挺得笔直。
修长的身躯在月光下挺立着, 好像一棵凛立在夜色中的修竹。
原来还是一个孤傲有骨气的,只是不知为何就让傅承期给带进了宫里来。
这样想着,傅九机的心底便生出了些好奇来。
微微侧身,她百无聊奈地坐在了回廊柱旁的矮围栏上, 漫不经心地看着流音。
“起来回话。”傅九机音慵散地说道。
听到傅九机的吩咐, 流音连忙应了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
接着便乖顺地立在了一旁, 身体站得直直的,双手规整地垂在两侧,低垂着头不敢抬起眼来。
这规矩倒是学得极好的。
傅九机看着流音的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问了话。
“说说你以前是哪里人?”傅九机问道。
流音一愣, 接着便从善如流地回道:“奴才是从小就在荟阳城里长大的。”
“荟阳城里?那你家里人也在荟阳城里吗?”傅九机继续问道。
“奴才。”说到这里, 流音略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奴才自幼便和父母分开了。”
“自幼分开?”傅九机心底疑惑,接着问道:“那你平日里都做些啥?那些书法、棋艺、舞剑什么的, 都是怎么学来的?”
流音沉默一瞬,过了一会儿,才声音低沉地继续回道:“奴才是由明月馆中的馆主带大的,东西都是在明月馆中自幼学起的。”
“明月馆?”傅九机问道。
“就、就是荟阳城里最有名的南风馆, 也就是,小倌馆。”流音语气变得有些吞吞吐吐,似乎在说着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月光下可以隐约看到他低垂着的头侧,耳尖微微变红了几分。
“南风馆,我知道的。”傅九机脸色平淡地点了点头。
这种地方和荟阳城里的那些红楼、春楼之类的差不多,与之不同的是,这所谓的南风馆里面都是些年轻又品相好的男子,而客人则是有男有女。
南风其实也就是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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