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玄越平日看起来很好相处,可赵盱却能察觉出他的心防很重,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能让他卸下心防?
赵盱想到这却是又想起当日在马车里,陆起淮说的“重要”…他思及此便又笑了起来,却是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而后他接过先前陆起淮续好的茶水,待又饮用了一口才笑着说道:“若是有机会,我定然是要见一见玄越的心上人。”
陆起淮闻言却只是笑了笑,不再说话。
…
此时外头的雨水已经渐渐消停了,因着还要赶路,他们便也不好再耽搁。因此赵盱两人也未曾久坐,只是放下一锭银子便往外头走去…外头的侍卫眼瞧着两人出来自然也忙起了身。
赵盱出去的时候是又看了一眼囚车里的犯人,那犯人今也不过四十有余,本应该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可在牢中待了几日又一路舟车劳顿,早就没了早先的模样…他素来厌恶贪墨之人,何况这柳长席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他想起从家中搜出来的那些金银珠宝,只怕他这个太子还没有这个知府有钱。
区区一个知府就已如此,更遑论其他人了,只怕这条清政的道路并不好走。
可不管如何,既然决定要走,那他就没想过要往后退,赵盱想到这,眼中的神色也越发定了几分。
“看管好他…”
赵盱这话说完也不再理会柳长席,只是朝马匹走去。
陆起淮倒是在翻身上马前朝柳长席那处看去一眼,他总觉得柳长席近些日子的表现实在太过平静了,平静到让他觉得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他很少有这样的感觉,可每一回的感觉都未曾错过。
他想到这,眼中神色沉沉,话却未曾说道一句,只是也跟着赵盱翻身上了马。
其余众人也已翻身上了马,只是他们在路上还没赶多久,两侧便有无数支箭羽朝他们射来。众人一时不察,前后竟有不少侍卫被箭羽刺中倒了下去,好在跟着赵盱出来的也都是有本事的,在一瞬的错愕之后便把赵盱和陆起淮团团围住,用手中的剑去抵挡那些数不尽的箭羽。
可即便是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受了伤。
陆起淮抽出一侧的长剑朝两侧看去,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一路走来太过平静了些,原来是在这等着他们。
不过他眼看着那些朝他们射来的箭羽,眼中神色却是又多了几分思量。倘若只为救人,这些人根本无需用这样的杀招,可偏偏他们却只关注着这处,而并未趁乱劫走柳长席,看来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劫走柳长席,而是想杀了他们。
陆起淮刚刚想到这,便发觉另有几十个黑衣人朝他们袭来。
赵盱原本以为他们是想劫走柳长席,眼瞧着这一众黑衣人便道:“看好犯人。”不管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劫走柳长席,这人如今对他而言还很重要,他绝不相信一个区区的知府竟能在十数年间搜罗这么多金银财宝,他的背后肯定有人。
他心中隐约有几个猜测,只是苦无证据。
可他相信,只要把柳长席带到汴梁好生审问,必定能找出其他人的罪证。
因此——
柳长席绝对不能有事。
谁知这些黑衣人的目标根本不是柳长席,反而是朝赵盱和陆起淮袭来,大抵是秉着想让两人死,他们用得都是狠毒的杀招,跟着赵盱来的一众侍卫早先已受了不少伤,此时又要对抗这些黑衣人,原先成包围的圈子很快也就退散了开来。
圈子一旦散开就给了那些黑衣人可乘之机,不知是谁先砍了赵盱□□马的腿,马儿吃痛倒了下去,而赵盱也被扔在了地上,他虽然会些武功却并不擅长,尤其被马扔在地上的时候,膝盖碰到了地上的石头竟一时吃痛得起不了身。
因此眼瞧着那几个朝他袭来的黑衣人也只能咬牙拿着剑挡去几招,可他的武功又怎么可能比得上这些黑衣人?纵然拼力挡了几招却还是受了不少伤。
黑衣人本就是为取他性命而来,行得都是杀招,没一会功夫,赵盱便已受了不少伤,其余一众侍卫眼看着赵盱受伤自是心急。
可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少,此时又都被黑衣人包围着,哪里能分出手去救人?
柳长席还在囚车里,他抬眼看着那边的乱战,原先平静的面容此时却显露出几分癫狂的笑容…他不过孑然一身,死就死了,可他纵然要死也要拉人陪着。
堂堂庆云国的太子陪着他一个将死之人,岂不正好?
他想到这,脸上的笑容越发收不住,口中更是忍不住说道:“杀了他,杀了赵盱!”
陆起淮耳听着这话倒是朝柳长席看去一眼,眼看着他面上癫狂的笑容,他心下却是又添了一抹计较,而后他是收了心思对抗起围绕在他身边的黑衣人…这些黑衣人的武功虽然不错,可比起他却还是差远了。
身侧的黑衣人一个个倒下,地上原先沉积的雨水溅起,倒是让他的衣裳也沾了不少污点。
陆起淮手握着长剑,在听到赵盱痛呼声的时候却是分神看去一眼…此时的赵盱再无往日的清风明月之相,他身上已经不知受了多少伤,素来温润的面容此时也泛着痛苦之色。
身上的伤让他再也提不起手上的剑,而那些黑衣人却仍旧未曾停下手上的动作。
陆起淮眼看着站在赵盱面前的那个黑衣人高高举起的剑,他知道这一剑下去,赵盱必死无疑…天空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而他透过这稀稀疏疏的雨丝看过去,眼中却泛出了复杂的情绪。
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
幼时赵盱最爱牵着他的衣袖唤他“哥哥…”
而后是夜里两人月下对酌的时候,他温声唤他“玄越…”
陆起淮看到那把剑朝赵盱越靠越近,也看到了赵盱已经合上了眼睛,就在一声又一声惊呼的“殿下”声中,他到底还是扔出了手中的剑,剑直入黑衣人的心肺,而黑衣人手中原先握着的剑也应声倒下。
其余黑衣人眼见如此却是一怔,而后皆朝陆起淮而去。
赵盱原本以为必死无疑,他先前甚至都能感受到一阵刀锋朝面门拍来,哪里想到等了许久却只听到一阵闷哼声。他睁开眼看着已经倒在身侧的黑衣人,而后是拧头往前看去…雨越来越大了,其实有些模糊人的视线,而他却看见陆起淮一身玄衣被一群黑衣人包围着。
以林庆云为首的侍卫眼见赵盱无事也就重新归于这场战斗。
没一会功夫,场中的黑衣人越来越少,而柳长席面上的神色也越发难堪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派出这么多人都无法杀掉赵盱。
陆起淮此时也已解决完身边的黑衣人,他现下的模样其实也不算好看,身上不是泥水便是鲜血,可他却恍若未察一般只迈步朝赵盱走去…等走到赵盱身前,他便弯腰朝人伸出手,口中是如常一句:“殿下,起来。”
赵盱闻言也未曾说话,他刚刚把手搭在陆起淮的手上便瞧见有几个黑衣人朝他们袭来,眼看着那两人的剑朝陆起淮砍去,他忙出声喊道:“玄越,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大猪蹄子会受伤吗~
第83章
夜里。
晋王府。
此时月上满天, 位于晋王府东面的书房里却有两个年轻人对坐着, 正是晋王赵睁和陆起宣。两人的手上皆握着酒盏, 酒是好酒,不过他们现下的心思却不在这个酒上头…屋子里静悄悄的, 却是过了有一会功夫,赵睁才沉声开了口:“你确保他们真能万无一失?”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就落在对侧的陆起宣身上。
屋中烛火通明,打在赵睁的身上隐约能窥见他脸上有着少有的郑重。
陆起宣耳听着这话却是轻轻笑了笑, 他的指腹缓缓抚过酒盏上的纹路,而后是与人温声说道:“王爷放心, 今次派遣出去的都是江湖中的高手, 必定会让他们命丧当场…”等这话一落, 他停下了磋磨酒盏的动作,跟着是又说道:“若是未曾估算错的话,今日他们应该已经动手了,很快他们的死讯就会传到汴梁。”
他说到这的时候,眼中的神采也越发浓烈了几分。
只是唯恐人瞧见这外露的情绪,陆起宣便又垂下了眼,待把手上的酒盏重新置于桌案上, 他便起身朝赵睁拱手一礼, 口中是跟着一句:“只要除了这个心腹大患, 日后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拦得住王爷了。”
“不——”
陆起宣突然抬起头,在烛火下,他的面容少了平日的温和, 却是添了几分未曾遮掩的野心:“很快属下就该唤您一声太子殿下了。”
或许是因为“太子”这两个字,赵睁原先面上的沉吟和思量尽数散去,他端坐在椅子上,手中仍旧握着酒盏,脸上是遮掩不住得高兴…没了赵盱这个绊脚石,他自然是高兴的。
他等这一日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从小到大,他自认为样样都比过赵盱,就连父皇也时常夸他,可偏偏因为赵盱投身的是未央宫那位的肚子,所以自小便压了他一头。
好在…
这个心腹大患很快就要消失了。
赵睁想到这,脸上的笑意更是收敛不住,不过他向来是个不羁肆意的,何况此时又是在自己的府中,既如此又何必收敛?因此他不仅未曾收敛,反而仰头饮下这杯盏中酒,而后是大笑一声,道一句:“好!”
他把手中的酒盏置于桌上,眼看着仍旧持拱手之礼的陆起宣便起身亲自扶了他一把,等把陆起宣扶起,赵睁也未曾收回手,反而把手落在陆起宣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拍,而后是与他笑道:“你果然很好,本王没有看错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却是不自觉得想起当日陆起宣求见他时说得一句“我知道王爷想要什么,我愿助王爷一臂之力。”
这样的话…
赵睁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他的门客,他的属臣,谁不知道他要什么?因此在听到这样的话后,他也不过是嗤笑一声。
论起本事,陆起宣不过一介白衣,还是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竖子,这种人有什么资格来与他说这样的话?
若是往日,他自然不会理会陆起宣这样自诩有本事的人,可那日或许是来了几分兴致,他倒是难得召见了人。
赵睁记得那日他坐在椅子上,眼看着伏跪在地上的陆起宣,懒洋洋得问了一句:“你知道本王想要什么?”
那日,陆起宣是怎么回答的呢?他记得那日,陆起宣伏跪在地上,脸却是抬了几分朝他看来,这个往日在汴梁素有温润名声的少年,那日却未曾遮掩自己的野心与他说道:“我知道王爷想要赵盱死,而我愿意帮王爷一臂之力。”
或许就是因为陆起宣当日眼中的野心,还有他这一番话,终于让他对他刮目相看。
如今看来,他的确是未曾看错人。
他的那些门客和属臣纵然知道他想要什么,却从来只是劝他“再等等”,可他等了这么多年,实在等不下去了!他已经再也无法忍受屈于赵盱之下的日子了。他那位好兄长有什么资格做储君?有什么资格压着他?
他根本就不适合当皇帝。
只有他,只有他才是最适合的那个人!
如今好了,赵盱死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与他争了…赵睁好似已经看到了自己身穿储君服制受众人跪拜的日子了。
不仅是储君,还有那个位置,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终将也是属于他的。
陆起宣跟着赵睁这么久,自然也摸透了他的性子。如今见他脸上那一份遮掩不住的笑便退后一步,而后是朝人行了一个大礼,口中更是直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道声音其实并不算响,可在这夜里却很是清亮…赵睁垂眼看着伏跪在底下的那个人,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丝毫未曾遮掩自己的情绪,带着十足的野心和肆意,在这夜里迟迟萦绕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
赵睁终于止住了笑声,他弯腰亲自扶起陆起宣,而后是看着人说道:“你放心,你想要的一切,本王都会给你…”等这话一落,他是又跟着一句:“荣国公的位置亦是。”
陆起宣耳听着这话,立时便抬了脸。
他眼看着烛火下的赵睁,素来温和的脸上此时也有着遮掩不住的激动…他做了这么多,为得不就是那个位置?他想到这还想再跪谢人一回,不过这次却是被赵睁拦了一把。
赵睁笑拍着他的肩膀,口中是道:“好了,以后你我二人的时候就不必再行这些虚礼了,今日本王要与你不醉不归。”
陆起宣见此自是也未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好”。
…
等到陆起宣回到陆家的时候,已近子时时分。他踉踉跄跄得由人扶着走下马车,今日他和赵睁不知饮了多少酒,他本就不善饮酒,此时自然也有些醉了。
原本身侧的小厮想扶着他回外院歇息,只是还没走几步便有人朝他走来。来人是陆步鞅身边的随从,待朝陆起宣拱手一礼后便道:“二公子,二爷已等您一晚上了。”
陆起宣虽然醉了,但神智却还有几分清楚,因此耳听着这话倒是也未说什么,只是朝人点了点头,而后是说道一句:“走。”
他知道父亲等他是为着什么。
只怕他那个素来沉稳的父亲此时也有些寝食难安,若不然也不会这大夜里的还等着他,他想到这便又笑了笑,而后是推开小厮的搀扶往前走去。
那随从见陆起宣这幅模样索性便打发了小厮,而后是亲自扶着陆起宣往书房走去。
夜凉如水——
陆起宣吹了一路的风,神智倒也清楚了不少,等走到书房前,他便推开随从的搀扶,而后是自行推门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的烛火因为燃烧了一夜的缘故,此时已有些昏沉了,陆起宣手撑在门上,步子微顿,待朝里头看了一眼,他才继续往里头走去。
陆家惯来重规矩,因此陆起宣倒是还记着规矩,待朝陆步鞅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后才开了口恭声唤人:“父亲。”
陆步鞅看着眼前的陆起宣却是不自觉得皱了一回眉,先前书房外头吹进来一阵风,他自然也闻到了陆起宣身上那股子浓烈的酒味。从小到大,他便教导长子要谨言慎行,可如今长子行事却是越发肆意了…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可此时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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