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大案通常瓜连蔓引,赵敏和梅晋是金永继的同党,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
朱百乐诚心告诫:“这点我无可奉告,但请您切记别透露风声,否则扰乱司法秩序,就真的触犯刑法了。”
景怡忙说:“您放心,我不会向他们通风报信的。”
他怀疑自己已被警方监控,恨死堂兄等祸害,可是血脉相连,不能不在意他们的死活,再向对方打听:“请问我堂兄他们最后会判多重呢?”
朱百乐严谨道:“这个还不好说,法院会依据最终的调查结果进行判决。今天打扰您了,再次谢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配合。”
景怡礼貌地握住他伸过来的说,连说:“应该的。”
麻烦走了,他的心持续慌张,需要担心的人太多,还包括大舅哥秀明。那蠢货被赵敏的裙子兜了去,天知道有没有被人下套,万一成了人家的垫背,那才真是不白之冤。
他准备叫秀明出来问问,秀明也正有此意,上午在工地干完活,想约妹夫吃饭,景怡的电话先到了。
二人在餐厅见面,他劈头就问:“你堂兄犯了什么法?肯定是大案子吧?”
都说男人不爱八卦,实是谬论,他们只不好谈家长里短,对时政很感兴趣,尤其是哪个大佬遭殃倒台,广大草根男势必奔走相告,众说纷纭中多少都怀着快意,这大约是雄性竞争意识造就的。
景怡警告他小点声,郁闷道:“小案子动作能这么大吗?”
“那你到底有没有事?你也是金家人,没跟着他们犯法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没在金氏集团上过一天班,我爸妈出家以后我跟他们就再没有经济上的往来了。”
“那就好,不然你进去了,我们还得想办法捞你。”
大舅哥的特技是:即使表达善意的话也能说得分外刺耳。景怡露出冷漠脸,警示道:“你先担心自己吧。”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秀明拈起花生米不听往嘴里扔,吃得贼香,听他说:“这种案子涉及面广,政府既然动了手就不会只查一家,金氏集团和开元地产合作密切,我估计赵敏也脱不了干系。”,花生霎时成了铁豆子。
景怡见他怔愣,紧张道:“你没帮她做过违法勾当吧?”
秀明急忙摇头,景怡信不过他的智商,让他好好想想。秀明想了又想,说他确实啥也没干,平时签字的文书单据也认真核对过,出不了纰漏。
景怡暂且信他,接着敲打:“等那个美术馆盖好了,赶紧跟她切断联系,她向你提任何要求都别答应。这种女人我太了解了,外表美艳如花,内心毒如蛇蝎,男人就是她手中的棋子,没准会拿你当替罪羊,到时你哭都来不及。”
秀明已知道赵敏部分黑历史,却仍不愿把她归入十恶不赦那一类,尴尬道:“她不会做这种缺德事吧。”
景怡怒发:“她做的缺德事多了……”,死命咬关稳了稳气息,焦躁申饬:“算了,有些事知道了对你没好处,总之你千万听我劝告,把自己搭进去还无所谓,珍珠小勇就太可怜了,你已经伤害过他们一次,以后得对家庭负责。还有,别傻乎乎去找赵敏打听,打草惊蛇没你好果子吃。”
秀明此后久久恍惚,刚走进一座未知的富丽宫殿,又匆匆退出,那殿堂也跟着崩溃了。倒塌的轰鸣震得他耳鸣身颤,碎石乱砖七零八落压在他身上,掩埋了他的思维。
赵敏久在名利场打滚,污泥沾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下场呢?
他已断绝了对她的欲念,却还残留着几许情分,不忍见她遭报应,可这趟浑水太深,他一粒草芥难做渡船,搞不好救人不成反受其害。
老金说得对,我得为孩子们着想,不该管的事别管,她犯了法,遭难也罪有应得。
如此昼夜自我劝说,只当不知道这回事,就此闭目塞听。
第136章 住院
离冬至还有一个多星期, 赛亮的身体已扛不住病魔摧残,出现双下肢水肿、尿少、齿龈出血等症状, 四肢瘦得皮包骨头, 肚子却像怀胎五六个月的孕妇圆圆鼓起,拍一拍能感觉到腹腔里有液体晃动。
周二, 他挣扎着去医院复查,一直接诊他的大夫被检查结果震惊,他诊治过数千例肝硬化患者, 很少见到病情进展如此迅猛的。
“你没遵从医嘱好好休息调养吗?病情恶化得这么快,肝脏已接近坏死,你这是在找死知道吗?”
赛亮早跟死神签好卖身契,唯愿死前尽量偿还债务,因此只关心自己还能活多久,
医生看出这是个一心就死的人, 严肃指示:“马上住院, 否则很可能出现食管静脉曲张破裂,大出血会危及生命的。”
赛亮走出诊断室,扶着墙壁慢慢行进, 双腿像煮软的面条,不靠意志支撑就会瘫倒。一名中年女医生经过, 见到他停步打招呼:“赛律师。”
赛亮转头看她, 他最近视力下降很快,相距三四米就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了。
女医生笑着走近:“我是佳音的同学,以前找你做过咨询。”
他想起这位帮她购买体检套餐的医生, 点头行李:“……哦,您好。”
“一个人来的?没人陪你?”
“没什么大病,我先去缴费了。”
他遮遮掩掩离去,那副脸色青黑泛紫,眼珠昏黄的严重病态,寻常人都能看出异常,怎么瞒得过行医多年的大夫?沈凌和佳音关系不错,估计他是从肝病科出来的,顺路拐进诊断室向坐诊的同事打听。
那医生听说他们认识,无奈叹气:“肝硬化晚期,医从性差,不肯积极治疗,估计凶多吉少。”
沈凌未料家属还不知情,心想赛亮曾帮过她的忙,这种事该向佳音表示问候才符合人情,下班后打电话联系她。
“佳音,我今天在我们医院遇到你老公的二弟了,当律师那个。”
佳音以为是平常事,恝然道:“哦,他去看病吗?”
“是啊,年纪轻轻又这么能干,得了这种病真可惜啊。”
同学惋惜的语气引起她的警觉,忙问:“他得什么病了?”
沈凌吃惊:“你还不知道啊?他得了肝硬化,都晚期了。我问过大夫,说他再不入院治疗随时会食道大出血,你赶紧去问问是怎么回事,我今天见他那样,真是病得很严重,走路都困难了。”
佳音不经意间吃记炸雷,腿筋闪了数下,忙别过她,急匆匆向秀明报讯。秀明车已开进长乐镇,见妻子主动来电,心头迸出欢喜的预测,停下来接听。
“小亮生病了你知道吗?”
急促的询问使他莫名其妙:“他生什么病啊?”
“你跟他住在一起,就没看出他身体不正常?”
“他的作息和全家都不一样,最近我连他的人影子都见不着,他到底怎么了?你怎么知道他病了?”
佳音顾不得多加怨责,跺脚道:“他去陆军总院看病,我的同学沈凌在那儿上班,遇见他了,悄悄问了他的大夫。大夫说他得了末期肝硬化,不尽快住院会有生命危险。我给他打电话他关机了,你现在快去找他,这事耽误不得!”
晴天霹雳险些将秀明劈成两半,赶紧照她吩咐行事。赛亮的手机仍然关机,他改打千金的,想问问二弟是否回家了。
赛亮是刚到家,口渴难忍,嘴里还胶滞着浓重的铁锈味儿,先去厨房倒水喝。千金正在炸带鱼,新手上阵,双眼不能离开油锅,只是回头晃了一眼几天没碰面的二哥,随口道声:“你回来啦?”
二哥沉默寡言,不答话她也不在意,一旁的手机突然响起,她被迫关掉炉火去接电话,只听大哥在那边急吼:“千金,你二哥在家吗?”
“在啊,刚回来。”
“赶紧看住他,别让他走!”
她很纳闷,身后传来剧烈的咳嗽声,转身一看,三魂登时离体。
赛亮正撑住洗碗槽大口大口吐血,旁边的流理台上放着他刚才倒水的玻璃杯,杯里盛着半杯血水,想是他喝水时吐进去的。
听到妹妹撕裂魂灵的尖叫,秀明头皮全面缩水,呼喊几声未得回应,急忙发动油门朝家赶。
千金扶住赛亮时他已失去意识,血仍不绝地自口鼻流出,她也跟着成了血人,乱中失智,忘记应该先打120,哭喊着冲上楼向兄弟们求救。珍珠小勇在一楼玩耍,被她的惨叫引来,看了赛亮的惨状跟着大呼小叫,贵和胜利连滚带爬赶到,见状同样胆颤心惊。
“姐姐,快叫救护车!”
“哦哦!灿灿把手机扔给我!”
“来不及了,直接送医院!”
贵和让妹妹弟弟撑住二哥,想背起他,只见秀明东风卡车似的冲进来,身后伴随物品接连落地的噪音。
“我来背!我来背!”
他嫌贵和手脚不利索,背起赛亮拔腿往门外跑,180几的人轻得像空掉的麻布口袋,真是病入沉疴的症状。
他的车就停在院门外,将病人塞入后车厢,让三弟进去看护,吩咐其余人:“我和贵和去就够了,你们呆在家里等消息!”说完钻进驾驶室发动引擎。
贵和抱着昏迷的二哥急问:“大哥,去镇医院吗?”
“镇医院有屁用,直接去附近的大医院!”
车风驰电掣地开走了,家人们回家坐针毡,谁都没心思吃饭。千金给秀明贵和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想必正在忙碌,8点过贵和发来短信:“在区医院做了急救,现在转到亚洲医院了,待会儿联系。”
人们围坐客厅,盯着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好像守着一颗定、时、炸、弹,类似的恐慌只出现在上次多喜伤重垂死之际。
快到10点,贵和终于来信儿。
千金去厕所了,胜利抢先接听:“三哥,二哥怎么样了,他得了什么病啊?”
“肝硬化导致的食道出血,命暂时保住了,但是……”
“但是什么啊?”
“医生说他的病已经到了终末期,想活命就得换肝。”
“换肝?是要做肝移植吗?”
千金听到手机铃声忙提着裤子冲出来,坐到胜利身边旁听。弟弟的问话像狙击手的子弹射穿了她的胆子,哇地大哭起来,支持不住爬在了他的腿上。
胜利心似摔碎的西瓜裂成几瓣,一面伸手抚摸她的脑袋进行安慰,一面对着手机惊声追问:“二哥怎么会得这种病?他病了多久,我们怎么都不知道呢?”
“你别瞎嚷嚷了,想吓死你姐姐吗?”
贵和在那头毛躁训斥,眼睛也禁不住泛湿,出门时他没穿外套,拖鞋也跑掉一只,毛衣上沾满赛亮的血,站在医院走廊上总能粘住过路人等的视线,可这些他都没发现,心被这个骇人的噩耗撑满了。
“我和大哥去办住院手续,回头联系。”
通话结束,胜利向家人们转述情况:“二哥得了终末期肝硬化,想活命必须进行肝移植。”
珍珠惊怕:“听说这种病死亡率很高啊,比癌症差不了多少,换了肝也不一定能活命。”
“这病从发病到末期得很长时间吧,二哥究竟病了多久啊?”
“二叔从去年年底开始脸色就不正常,一直黄黄的,上次看到他都泛青了,一定病了很长时间。他是故意瞒着我们的。”
“二舅妈在的时候从没提起过,她肯定也不知道吧。”
小辈们的议论中,千金渐渐止住啼哭,呜咽:“这一定也是二哥非跟二嫂离婚的原因,他欠了那么多债,又生了重病,不想拖累二嫂才硬要跟她分手。”
她这个在座智商最低的人都能轻易进行正确推理,余人不言自明。珍珠一直对二叔印象欠佳,认为他冷酷傲慢不近人情,对待二嫂更是标准负心汉,而今剧情反转,王魁竟是梁山伯,观众岂能不震撼?
“二叔太可怜了,现在哪还有这种为老婆忍辱负重牺牲的男人啊,估计只有书上才找得到。”
她鼻子一抽一抽地哭了,与千金的哭声唱和,其他人受其煽动也都泪意阑珊。
秀明贵和一夜未归,清晨,千金胜利五点半起床,让珍珠替灿灿英勇做早饭,他二人乘第一班地铁来到亚洲医院与哥哥们回合。昨晚的抢救中赛亮总共输血1000毫升,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她们到达时他仍在昏睡。众人不放心,各自向单位学校请假,呆在病房守护。
中午赛亮终于苏醒,四人围住病床静候,怕冒然出声会惊吓他。
他首先看清近处的三弟,虚弱问:“我这是在哪儿啊?”
贵和轻声说:“二哥,这里是亚洲医院的加护病房,我们给你办了住院手续,医生说你必须住院治疗。”
明白病情暴露,他直言打算:“别麻烦了,回家吧。”
秀明对他责怪极深,闻言即怒:“回什么家?你知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
“……知道。”
“那为什么瞒我们?”
“我不想麻烦你们,再说你们也不帮不了我。”
不看他病成这样,秀明真想暴跳打人,胜利拽住他的胳膊无声求劝,千金捏着泪湿的纸巾问:“二哥,现在我们都知道你是因为生病欠债才和二嫂离婚的,你太傻了,这种事怎么能一个人扛着呢?”
贵和也搞不懂他的想法:“你的债务是婚内欠下的,离了婚,讨债方仍有权追索你和二嫂婚姻存续期内的财产,她现在住的房子还是保不住啊。”
赛亮坦言:“这个我已经处理好了。”
“怎么处理的?”
“我找了一张流浪汉的身份证,把那房子的产权倒卖了一次,离婚后再转到美帆名下,这样就不在追讨范围内了。”
“你这是恶意转移财产,是犯法的啊!”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那些债务也是,我尽最大努力还了一部分,剩下的还不了了,等我死了,债务也一笔勾销了,不会连累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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