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苦招来母亲残忍地诅咒:“好,你等着瞧,今后你老了,珍珠小勇肯定也不会管你,你的下场比我惨十倍!缩在桥洞底下饿死了都没人收尸!”
旁观者不明就里,听了这恶毒话比当事人更心惊,美帆脸青懵神,蔡良娣失声训斥:“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咒自己的女儿,怪不得佳音不肯搭理你,你哪儿像个当妈的啊?我看了都心烦,赶紧走,赶紧走!”
谷秀淑咒骂着离去,美帆见佳音脸庞慢慢滑落泪水,不知如何安慰她,拿纸巾为她拭泪。佳音冲她勉力一笑,擦干眼泪接着折叠刚才没叠完的衣服。她已足够坚强,仍难完全抵挡来自至亲的伤害,还没做到彻彻底底的麻木。
谷秀淑出门打电话让女婿来接人,秀明都快到家了又调头赶回来,见她拖着原封不动的行李箱站在街边,奇道:“妈,您怎么又提着行李出来了?”
岳母先发号施令:“今晚我住你家,给我腾个地方。”
“佳音没留您?”
“这都怪你,谁让你在外面搞女人,佳音都恨死你了,我帮你说好话,她连我也恨上了,这不,非要撵我走。你弟妹的妈也不是东西,跟着说风凉话,我活了这把岁数还没受过这档子气呢!”
谷秀淑是向生活投降的弱者,为生存学会了一整套油滑狡诈的处事技巧,把碰壁责任推卸给他人。秀明老实人吃老实亏,当即信以为真,赶忙歉疚地哈腰赔礼:“是是,都是我的错,您快上车吧,先回家再说。”
当晚他让英勇挨着他睡,将谷秀淑安顿在儿子卧室,家里人都睡了或是回来得迟,均未察觉来了客人。早上千金珍珠正做早饭,谷秀淑大摇大摆出来问:“珍珠,早饭吃什么啊?”
千金没见过谷秀淑,疑惑此人是谁。珍珠讨厌这个重男轻女又是非不分的长辈,压根不愿见她,不冷不热问:“外婆您怎么来了?”
千金听了知是大嫂的母亲,爱屋及乌礼貌问好:“您好,欢迎来我们家做客。”
谷秀淑知道她是有钱人家的少奶奶,堆笑道:“你好你好,我来看珍珠她妈,昨天就到了。”
珍珠纳闷:“昨晚没见着您啊?”
“我先去找你妈了,夜里才回来。”
小丫头觉得外婆不是善茬,来意多半不简单,立马去问父亲。
“爸爸,外婆怎么来了?”
秀明刚起,正领着儿子叠被子,随口说:“她来看你妈妈。”
“妈妈没留她在那边住?”
“……出了点事,一时说不清,小孩子就别问了。”
珍珠心里不痛快,早饭没了食欲,话也懒得说了。谷秀淑和她吵过架,也不喜欢这不好惹的外孙女,只和千金套近乎,上桌后见再没人过来,问她:“千金啊,怎么没看见你老公呢?”
千金坦言:“我们离婚了。”
谷秀淑吃惊:“什么时候离的?”
“去年夏天。”
“那他离婚时给了你多少钱啊?不说分一半,十分之一总该有吧。”
“我一分钱都没拿。”
千金直线思维,顺着她的问话回答,没说后来补拿赡养费的事。
老太婆一下子急了,拍下筷子嚷:“你们这些孩子都是傻子,哪有离婚不要钱的,自己不要分给兄弟们也好啊。”
现场顿时尴尬,贵和解嘲道:“阿姨,她就是给,我们也不会要。”
谷秀淑夸张瞪眼:“为什么啊?”
珍珠明白她的想法,半讥半讽解说:“外婆您不知道,我们家的家规是做兄弟的不能用姐妹老公的钱,这是爷爷生前定下的规矩。”
谷秀淑对多喜印象不好,顺嘴冷嗤:“你爷爷脑子真有病。”
被众人一齐惊视,她慌忙讪讪改口:“哦,我是说亲家公太老实了,人啊,有时候还得精明点,不然会吃亏的。”
她扣光了自己的形象分,赛家人辜念她是佳音的母亲,不跟她计较,但再没人主动搭理她。
饭后谷秀淑将秀明叫到房里问话。
“秀明,我问你,你还想跟佳音和好吗?”
“想啊,妈,我做梦都想珍珠妈能赶快回来。”
“是不是真心的?”
“当然是真的,比金子还真!”
“那你得拿真金白银出来换。”
秀明一时没闹明白岳母的意思,傻愣着恭候她接下来的指示。
谷秀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我问过佳音了,她说你只是口头认错,没一点实质上的表示,根本看不出诚意。真心挽回,怎么说都得出点血吧。”
秀明狐疑:“可我说了给她钱,她不要啊。”
谷秀淑接过疑窦,反问:“是吗?”
“我们家的钱一直归她管,具体有多少她比我还有数,我向来随便她花,从没克扣过她。这次也是,我跟她说了只要她肯原谅我,家产全部归她,我一分钱都不要。”
秀明无意中揭穿佳音往常回绝娘家敲诈时所使用的借口,谷秀淑又添新怨,狠厉嘀咕:“这死丫头,一直在骗我。”
秀明没听清:“您说什么?”
她变脸笑道:“我说你要是一直这么大方,佳音怎么会次次都跟我哭穷呢?说她没工作全靠你养活,家里的事都做不得主。”
蠢材不知她在验谎,继续泄密:“她太节约了,舍不得花钱,以前我爸在她什么都听我爸的,可我爸也没亏待过她啊,去世后还留了十万块钱给她。”
“这么说她该有不少私房钱了?”
“这我不清楚,我从不管帐,不清楚家里的财务状况,不过这些年我也没挣什么钱,家里开销大,估计她也存不了几个钱吧。”
谷秀淑心里有数了,收起寻宝图,先挖眼前的宝藏。
“先不说这个,你真想跟佳音和好,现在马上拿出一百万,由我亲手交到她手里,管保她原谅你。”
女儿是撬不开壳的河蚌,女婿倒傻里傻气好拿捏,管他猪牛羊驴,能练出油的就是好膘。
秀明苦恼:“没用,她不爱钱,给她再多她也不搭理。”
她狠狠戳他一下:“你傻子啊,谁肯承认自己爱钱啊,你当面问她她当然不好意思要,我直接拿去硬塞给她,就说这是你为感谢她这些年为家里的辛苦付出,特意给她的补贴,她见你这么有诚意,能不心软?”
秀明直觉这话有问题,但由于丈母娘自带权威性,他并未过多思考,将信将疑问:“这样真的有用?”
谷秀淑十拿九稳道:“我是你丈母娘,现在唯一能帮你的人就是我。怎么,连我你都不信?那你就等着离婚吧。”
“别别,我信我信,妈,我这就想办法凑钱去,您说什么时候给合适?”
“当然越快越好,我家里事儿还多,待不了两三天就得回去了,你抓紧时间吧。”
秀明的钱都用来给赛亮还债了,近日手头很紧,不知该上哪儿打饥荒,想到女儿还有些积蓄,先去找她救急。
“珍珠,爸爸跟你商量个事。”
珍珠正练劈叉,见父亲进来也没收功,边压腿边问什么事。
秀明蹲在垫子旁问:“你当主播挣的钱还剩多少?”
“还有二十多万,您要用钱吗?”
“是啊。”
“工程又周转不开了?”
“……不是,是你妈妈。”
“妈妈怎么了?”
听说与母亲有关,珍珠停下动作紧张对待。秀明觉得跟女儿说这些很丢脸,但又不得不讲实话,惭愧道:“你外婆说你妈妈嫌我没诚意,我当面给她钱她又不好意思要,让我拿出一百万,由你外婆亲手转交给她,这样她就能原谅我了。我现在手头没那么多现金,先把你的钱借我,等我收到工程尾款就还你。”
珍珠瞠目结舌,为父亲的愚蠢。
“爸爸,这么明显的谎话您怎么能信呢?!”
“谎话?”
“妈妈是真白莲花,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假白莲,您给她一千万她都不要,怎么会让外婆问您要一百万?”
“你外婆说她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爱钱啊。”
“爸爸,您跟妈妈做了十几年夫妻还不了解她的为人?妈妈是很古板土气,有些地方我也看不惯,可是她真的真的从来没有爱过钱,这点家里人都知道,只有您信不过!”
珍珠说着说着起火了,有点理解母亲为什么执意要跟父亲离婚,朝夕相处十几年的丈夫连自己基本的人品都搞不清,还能指望得到他推心置腹的理解?
秀明忙喊冤:“我不是信不过她,可这是你外婆亲口说的啊。”
打死他都想不到丈母娘会算计老婆。
珍珠仍能为他的蠢找出依据:“外婆就不会撒谎吗?您忘记她是怎么袒护闻家洋那个流氓的?我跟她交道打得不多也知道她是个见钱眼开的老太婆,对妈妈向来不好,要不妈妈怎么会跟她那么疏远,平时提都不提?”
“……听你一说好像是有点可疑。”
“不是可疑,这就是赤裸裸的骗局!这老太婆太可恶了,我要去教训她!”
燥辣的女孩不懂忍气吞声,不顾父亲劝阻冲进弟弟的卧室,劈头问跪在床上念佛的老太婆:“外婆,您刚才让我爸爸拿一百万是吗?”
谷秀淑慢条斯理下地,矫揉造作哄骗:“是啊,为了帮你爸向你妈说情,我可苦费了脑子,这也是不想让你和小勇变成没妈的孩子,除了我谁会为你们操这份心。”
珍珠一把撕烂骗术:“我看您是为了闻家洋和我那三个废物舅舅吧。”
谷秀淑筷子般站直了,钳子似的尖嘴突出来:“你这丫头说什么呢?”
“说什么您心里清楚!我妈妈是不是让您管我爸爸要钱,这一百万您是为谁要的,不止您明白,我也明白!”
秀明赶来捂嘴,毁了女儿一气呵成的攻势,父女俩先拉扯上了。
“珍珠,别跟外婆吵架。”
“她是我外婆吗?照顾过我一天吗?给我买过一颗糖吗?一上门就要钱,当您是提款机,当我们赛家是她们闻家的银行啊!?还敢拿我妈妈当借口,幸好妈妈是跟着太公太婆长大的,要长在她们家估计也是个没脑子专坑婆家的伏弟魔!”
谷秀淑没把外孙女当回事,高举巴掌扑过来,想杀鸡儆猴。
“死丫头,反了你了!”
珍珠故技重施有意不避,生生受了这一掌,哇地哭了。
这巴掌仿佛抽在秀明脸上,激得他暴跳如雷,瞬间抛弃女婿的礼仪。
“你干什么!谁准你打我女儿!?”
谷秀淑慌了,强撑道:“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打就打了,有什么了不起?”
“她是我的心肝,比我的命还重要!你打她就是打我!不看在你是佳音的妈,我现在就把你轰出去!”
“居然敢这么说话,信不信我让佳音跟你离婚!”
“佳音要是在这儿也不会准你打珍珠!”
珍珠趁父亲替她讨公道时跑去他房里拿来手机,当着谷秀淑的面向母亲哭喊告状。
“妈妈,外婆问爸爸要一百万,还说是您指使的,我跟她吵了几句她就拿大耳光扇我,您赶紧回来啊!”
一个多小时后佳音赶到,家里人都坐在客厅生闷气,见她来了方露出笑容,唯独珍珠哭着扑到她怀里,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佳音怒火满腔。女儿是顽劣淘气,可还轮不到母亲来管。
听说老太正在小勇屋里,她径直前往,进门指责那歪在床上装头疼的人:“妈,您为了帮儿子孙子们吸血,连诈骗的事都敢干了?我什么时候找你问珍珠爸要过一百万?您也太做得出来了!”
谷秀淑扯掉头带飞快坐起还嘴:“我这还不是为你好,不想让你离婚。”
佳音脑门中了烙铁,气极反笑:“骗了珍珠爸一百万,然后让我还债,这样我就离不成婚了是吗?您这借口真是无耻得让我没办法评价!”
“你敢骂自己的亲妈无耻,哪有你这样忤逆不孝的女儿!”
谷秀淑又想动手,被年轻力强的女儿推回床铺。
“别用孝道压人了,您又何尝把我当做亲骨肉看待过?那么小就把我扔给外婆,您管过我的死活吗?在您眼里只有儿子是亲生的,我不过是个碍事的累赘!现在累赘有了利用价值,您又拼命想回收榨取利益,您还配做母亲吗?”
直击灵魂的拷问也唤不回母亲的良知。
谷秀淑豁出破败的老脸撒泼:“你别跟我扯旧账,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就是打过你,虐待过你,不给你饭吃,不给你衣穿,我也是你亲妈!按照法律,你就得赡养我!”
佳音也不惜鱼死网破,断然道:“那您去法院告我吧,然后拿着法院的判决书来找我要钱,到时我会分文不少地给您。”
“你!你以为我不敢吗?我这就去!”
老太婆地老鼠一样钻出门去,佳音跟着出去,见家人们都在门外。她避看手足无措的丈夫,面朝贵和等人道歉:“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别理她,让她走吧。”
说完走向大门,珍珠追了一阵没拦住她,气冲冲回来将谷秀淑的行李打包拖到院子里,而后郑告家人:“待会儿那老太婆来了我就赶她走,你们谁都别拦着!”
矛盾揭示出丑陋可悲的内幕,赛家的兄弟姐妹们一筹莫展,拿惆怅的议论磨时间。
“想不到大嫂身世这么可怜,以前只知道她从小离开父母寄住在外公外婆家,还以为她们家孩子多养不过来,原来是重男轻女,嫌弃大嫂才把她送走的。”
“这我早就看出来了,大嫂和娘家人一点儿不亲,只孝顺外公外婆,因为只有他们对她有养育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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