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怡与大舅哥相看两厌,在坟前背面而立,几分钟后贵和先来了,对秀明苦恼道:“大哥,什么事啊,还非得到这儿说。”
秀明也对他不满:“是你妹妹的事,亏你还是千金的双胞胎哥哥,她都变成那样了你还不着急。”
“她现在挺好啊,身体健康吃嘛嘛香,不用上班还不愁钱花,我都想像她那样。”
贵和正被一个烂项目折腾,刚刚还在屋里改图纸,郁闷下觉得被包养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秀明防微杜渐,不能放过一点好逸恶劳的倾向,严肃责备:“你小子是不是想吃软饭啊?我看今天也得整顿一下你的思想。”
“要整顿思想你该跟当事人说,撇下千金把我们几个叫来有什么用。”
“她就像那个超级细菌,青霉素都杀不死,只能先设法改变她的生存环境,当我们一致对她施压,她才会转变态度。”
景怡转身怒斥:“你能不能别用这么恶毒的比喻?我记得你当初语文考试总不及格,现在是在哪儿学了这么多修辞手法?”
“她是我妹妹,你以为我愿意这么说她?都是你逼的。”
胜利匆匆出现,及时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
“大哥,二哥不肯来。”
“为什么?”
“他说不关他的事,不想浪费时间。”
秀明料到赛亮没这么自觉,马上致电传唤。
“老二你为什么不过来。”
赛亮并非好战分子,律师的耐心怎可能不好?很多时候他都尽力以理性应对周围人的无理取闹,这时也隐忍地说服大哥。
“大哥,千金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要管也该由金师兄来管,你干嘛老想插手别人家的事?”
秀明对理性和冷漠的概念一贯很混淆,凶狠威胁:“她现在污水回流了,作为她的娘家人,我们得想办法对她施行净化,你快过来,怎么?还要我亲自去请你?”
赛亮想维持和平,只得勉强前往。
秀明在父亲坟前慷慨陈词:“老金,今天当着爸和我们几兄弟的面你就给个准话吧,到底准备怎么帮千金改正。”
景怡觉得他就是个跳梁小丑,面无表情讥嘲:“我还没考虑好,麻烦你给理个头绪吧。”
“这事能有你动手术复杂?连个头绪都没有!”
“我太太又不是肿瘤,你总不能要求我把她一刀切除吧?”
贵和以为景怡被逼急了,登时慌张,赔笑道:“当然不能切!就算她是恶性肿瘤,也请你想办法把她恢复成良性的。”
胜利发愁:“这太难办了,姐姐可是顽固性的,得进行多少放化疗啊。”
秀明倒很乐观:“你姐姐出嫁前还没恶化到这种程度,现在回归良好的生活环境,还有康复的希望,但得下猛药。”
赛亮真替这帮人的语言能力担忧,说了半天还没切入正题,何来的正式?
“大哥,麻烦你快点开处方,我还急着回去办公呢。”
“我是请你来看戏的吗?你也得发表意见!”
“我没意见,千金已经嫁人了,生活是靠自己经营的,即使是兄弟姐妹也不可能一辈子为她操心。”
“是啊,生活是靠自己经营的,让自己的婚姻沙漠化的人,确实提不出什么好意见。”
景怡无法忍受蠢人执政,多听大舅哥说一句话就会死十万个脑细胞,催促:“老赛你就别扩大打击面了,想采取什么具体措施就快点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秀明早想好了。
“从今天起你任何家务活儿都别干,有事全让千金干,就说是我说的。”
景怡斜睨道:“我是你的下属吗?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你少抬杠!”
“不是抬杠,千金肯定会这么问啊,到时我该怎么回话,你教教我。”
“你就说是她的兄弟们一致决定的,你如果不配合就是与我们为敌,会被我们集体制裁。她如果不想让自己的丈夫在舅子们面前难做人,就老老实实尽到做妻子的本分。然后从下个月开始,必须学一门手艺。”
“你想让她学什么?她大专都没毕业,要学也得从头开始。”
“从小学开始吗?我也只有高中学历,现在照样有过硬的建筑技能。要不这样吧,她要是实在想不起该学什么就让她跟我学木匠,我们这行人力缺口很大,一个好点的古建木工一天能挣一千多,学好了这辈子都不会饿肚子。”
秀明自认为主意挺好,可其他人都觉得他在乱弹琴,贵和先质疑:“大哥,你想让千金学做木匠?是不是太夸张了?”
秀明反驳:“夸张什么?她又高又壮又不缺力气,怎么不能学?你们别瞧不起木匠,现在这些专业施工工人很吃香。一般人想学还找不到师父教呢。”
没文化就得有手艺,身怀一技走遍天下,妹妹各方面都像他,他越想越觉得她适合干这行。
景怡险些吐血,怒道:“再吃香也不能让我的老婆去干这种重体力活儿,我还没死呢!”
他就算破产,债台高筑,也舍不得妻子出去当苦力,现下经济宽裕,这种狗屁建议更像是用鞋底抽他的脸。
秀明寸步不让:“你不想让她干重活儿就得为她选一个可靠的职业方向,下个月必须付诸实践。”
景怡的忍耐到头了,不客气地亮出心理话。
“我又不是养不起她,为什么非得让她出去工作?家庭妇女就不是职业吗?你这是歧视!”
他觉得岳父家的人思维奇葩,好像看不惯女儿妹妹过舒坦日子,非逼她受累受苦。
秀明坚信妹妹再受妹夫控制准会倒霉,大声咆哮:“她不是做家庭妇女的料,所以得另谋出路。你别啰嗦了,这事可是你答应过爸的,休想反悔!”
胜利见景怡真的动怒了,忙好言劝解:“姐夫,我们都知道您很疼姐姐,可是人在太舒适的环境里呆久了都会退化,就像熊猫基地里的熊猫,习惯人工喂养就很难在野外存活了。您这么优秀的男人也需要一个贤内助啊,我们都想让姐姐成为配得上您的女人。”
贵和暗中夸赞弟弟反应快,跟着说软话:“胜利说得有道理,古人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现在的女人都靠胸围和脑量取胜,我们千金却只有腰围和饭量比别人强。老婆是老公的名片,景怡哥,你总不希望千金变成你的补丁吧。”
他站了半天腿麻了,不自觉地靠在父亲的墓碑上,被秀明一掌推个四脚朝天。
几个人在门外吵嚷,早惊动了慧欣,她开门询问:“大晚上的你们聚在这儿干什么呢?”
远亲不如近邻,秀明知道这老阿姨是大姑妈的代理,主持公道就得找她。
“阿姨,您来得正好,我们正商量怎么改造千金呢,麻烦您来做个见证。”
慧欣走过去听他细说究竟,听完并不表态。秀明以为她这是默许自己全权处理,当即命令景怡:“老金,就这么说定了,慧欣阿姨是自己人,你当着她的面赶紧表个态。”
景怡此时以脱身为目的,泄气道:“好吧,我尊重你们的意见,会积极配合的。”
他后悔心太软,给自己和妻子都戴上了镣铐,真不敢想象被这伙人折腾下去,他们的生活将会是什么状况。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是攒不住存稿的人,明天就只能一日一更啦,希望大家别嫌我写太多
第37章 奇遇
千金纳闷丈夫扔垃圾怎么扔了一个多小时, 听说他被兄弟们叫去父亲的坟前训话,表情刷然翻页。
“我大哥又来找茬了?”
景怡深呼吸置换肺叶里的恶气。
“他当着舅子们和慧欣阿姨的面把我狠狠训了一顿。”
“他凭什么训你, 一个高中文化都打对折的文盲还有脸教训医学博士, 他就不怕咬断舌头。我找他去!”
千金跳起来,子弹般弹射到门口, 景怡慌忙追上去拦阻。
“算了算了,你再去找他事情就没完没了了。”
千金见丈夫像发霉的冬瓜脸上起了一层灰,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关切道:“他训你什么了?”
景怡不想重复那些恼人的言语,委婉表述:“老婆,你在你家里人心目中的形象好像真的很不好啊。他们都觉得你比树懒还懒,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还说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
千金惊怒:“我大哥又说这种话了?还是贵和他们也跟着说?”
“……连胜利都说你像人工饲养的熊猫, 已经丧失了在野外生存的能力。”
千金中了兄弟们的暗箭, 感觉就像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登时暴跳如雷。
“原来这帮人全都笑里藏刀,他们嘴里是不是都长溃疡了,怎么口气比脚气还臭!你等着, 我现在就挨个去找他们算账!”
景怡被迫多使出一倍的力气堵住门口。
“别去别去,我好不容易忍辱负重才平息了事态, 你一去又要烽火连三月了。”
“那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受欺负啊!”
千金小时候常和哥哥们吵嘴斗气, 单枪匹马时见惯不惊,但一涉及到景怡她就不能淡定了,她和丈夫相互爱重, 如同心尖上的肉,绝对碰不得。
景怡抱着她回到客厅中央,抓住她的肩膀哄道:“我受欺负无所谓,关键是你大哥逼我签了份协议。”
“什么协议?”
“他说从今天起,你得早睡早起,负责做家务,下个月还必须开始学一门能够谋生的技术,要是我不能帮你改正坏脾气,实现自力更生,就……”
“就怎么样?”
“就自动跟你解除婚姻关系。”
景怡比头破血流还狼狈,刚才秀明拿出那份书面协议逼他签字,两个人几乎打起来。慧欣等人怕他吃亏,努力劝阻,人都是朝前走的,可赛老大是只螃蟹,只会横着走,为了不让这只横行的螃蟹阻挡生活进程,景怡怒气退潮后再次选择忍让。
其他人也知道那一纸协议就是秀明个人的胡闹,景怡当然不会真心接受,在上面签名只当是练字。
闻听此讯,千金化身四分五裂的马蜂窝,决心去找大哥拼命。景怡使劲抱住她,她双脚离地,双手像自由泳运动员不停扑腾,尖声尖气大骂。
“这个赛老大更年期到了吧,一定是嫉妒我过得太好,拼了命破坏我的家庭,我饶不了他!”
“你冷静点,你大哥就是个老虎屁股,摸不得啊!”
“他是老虎,我就是武松,怕什么!”
“不是说怕,老虎屁股多脏啊,屎尿屁一堆,沾上多恶心。咱们就让他安静地待在笼子里吧,只当是在动物园参观,与他保持距离。”
“我只听说动物被人驯服,还没听过人去适应动物的生活习性,凭什么要我听他的!”
“他现在有舆论支持,你二哥、贵和、胜利还有慧欣阿姨都默认了他的行为,他们也是了解你大哥的为人,早就放弃了对他的治疗,希望我也像他们那样,以忍让换取家庭和睦。你也学我们忍一口气吧,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把脾气拿出来叫本能,把脾气压回去叫本事。”
挣扎几分钟,千金终于泄气了,夫妻俩都气喘吁吁的,比连续三场啪啪啪还累。
千金叉着腰,捶着胸,怨怒难平。
“那我真得按他说的做了?他怎么知道我在家不干家务?”
景怡懊恼:“他说他每次回家都看到我在打扫卫生,说我是你的男保姆。”
千金听了,气他平时不听劝,随手拍他一下。
“所以说谁让你那么勤快啊,我都叫你别有事没事就做清洁,连我都觉得你像保姆,更别说他!”
景怡委屈:“我是想让你和灿灿能有个舒适整洁的居家环境啊,陆阿姨不在,你又不爱做家务,只能我做了。”
“灿灿能做啊,赶明儿起让他做!”
灿灿在卧室偷听,千金一提他的名儿,他立马打开房门发表公告。
“妈妈,从明天起我房里的卫生我自己打扫,客厅、卫生间等公共区域也能负责一小部分,其他地方在我的活动范围以外,请您自己安排保洁工作。”
他真是个添堵小能手,千金的脸又充血了。
“臭小子,你对父母还有没有孝心?”
“那您对孩子又有没有爱心呢?”
灿灿讥讽完母亲,礼貌地向父亲道了晚安,姿态优雅地关上房门。
千金像蛋饼一样气瘫在沙发上。
“这小子太可恶了!为什么人生不能像玩游戏一样读取进度?我真想读档把这孩子重新生一遍!”
景怡坐到她身边劝慰:“好了好了,你别老跟他生气,别忘了他是你晚年的依靠啊。”
“什么依靠啊,小时候就这么叛逆,以后再娶个厉害的儿媳妇,还能认我这个妈吗?”
“不会的,这孩子有主见,不会轻易受女人摆布。”
“你也有主见啊,也没像他那么尖酸刻薄呀,我觉得他怎么那么像我二哥呢,不夹枪带棒就不会说话。”
景怡看得开,苦笑:“外甥随娘舅嘛,像你二哥还好,像你大哥那样才糟糕呢。老婆,事到如今,你就委屈一下吧,反正只剩下十一个月了,就当是一次漫长的军训,熬过去就好了。家务活儿你别担心,我还是会悄悄帮你做的,可学技术这事……”
他真不知道妻子适合干什么,问她有没有特别感兴趣的事。
千金头皮上有几千个穿钉子鞋的小人跳舞,抱着靠垫苦恼打滚,为了想这事,今晚准得失眠了。
有些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现在秀明很快乐,回到卧室拿出那份协议观看,像欣赏战利品,赏心悦目。
“这个老金,想跟我耍赖皮,我看他忘记我是什么人了。有了这份协议在手,相信千金不久就能改头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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